爱国歌曲的新型传播样态探析
——以歌曲《我和我的祖国》为例

2020-04-13 17:39马嘉阳
音乐传播 2020年1期
关键词:我和我的祖国歌唱仪式

■马嘉阳 詹 骞

(中国传媒大学,北京,100024)

爱国歌曲作为大众最熟悉的歌曲种类之一,常在各种仪式场合被歌唱以抒发爱国情感,也承载了大众关于国家最为凝练的记忆与情感。爱国歌曲是指赞扬和歌颂祖国、表达爱国主义情感的歌曲,有着鲜明的文化特征,在我国亦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自五四运动以来,多支饱含着革命精神和爱国精神的歌曲就广为传唱,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展现了不同的内容与社会功能,例如:在抗日战争之时,《义勇军进行曲》、《游击队歌》、《黄河大合唱》等歌曲表达了人们在国家危亡时的誓死捍卫祖国的决心与热血;在改革开放时期,《我和我的祖国》、《在希望的田野上》等歌曲则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歌颂和对祖国的无比热爱。一直以来,爱国歌曲对于人民大众的情感表达和情感动员都起着非凡的作用。

当下的互联网已经为爱国主义情感表达带来了诸多新形式,青年亦不再是爱国主义情感的“被动”接受方,而是主动表达者。互联网的去中心化、赋权化使得大众成为爱国主义情感表达的重要主体,并与官方及媒体形成呼应。音乐也因为“抖音”、“哔哩哔哩”(bilibili,简称“B站”)等短视频平台的出现,成为一种重要的线上呈现方式和故事讲述方式。音乐天然地与互联网和青年们非常亲近,使得爱国歌曲在当今时代能够拥有更好的传播路径,去走进大众、走进青年。

2019 年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 周年,国庆期间,围绕歌曲《我和我的祖国》,全国各地举行了大大小小的庆祝仪式活动,该歌曲也获得了大家的传唱与喜爱。从央视策划的“快闪”活动,到共青团中央与B 站合作的“花式”歌唱视频,再到“抖音”等社交媒体平台上每个人的歌唱……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人们都在唱响着《我和我的祖国》,唤起了前所未有的高涨的爱国情感,实现了在国庆节点对民族情感的团结与凝聚。此次《我和我的祖国》歌唱活动不再是单一官方组织的仪式活动,而是形成了官方与民间、线上与线下相结合的形式,个人通过社交媒体参与其中,实现了不同节点不同群体的共同联动,使得爱国主义情感以更深入的方式,在更大范围内不断传播、发酵,最终达到公众情感的高峰和情感的共享。大众的爱国主义情感与歌曲记忆被联系在一起,《我和我的祖国》成为一种流行符号深深刻印在了大众心中。因此本文将利用情感社会学、互动仪式链理论,分析《我和我的祖国》所形成的联动传播,以探究互联网环境下爱国歌曲的传播样态。

一、路径扩展:社交媒体上的融合式传播

传播学者卡斯特(Manuel Castells)曾在其著作《网络社会的崛起》一书中提出,互联网建构了新的社会形态,即“网络社会”。①参见[西班牙]曼纽尔·卡斯特著《网络社会的崛起》,夏铸九、王志弘等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 年版,第569页。此网络并非专指互联网,而是指一组相互连接的节点,通过这些节点,个人、组织间紧密联结、互动沟通。互联网的去中心化,使得网络社会中的每个人、每个组织都可能成为一个重要节点而产生巨大影响,节点与节点间的联通互动则形成了互联网上共振的局面。此次歌曲《我和我的祖国》丰富的传播网络离不开不同节点的共同联动。《我和我的祖国》一系列歌唱和仪式活动,不再是高度组织化的“集体性行动”,也不再仅是大众传播的中心辐射式的传播和自上而下的动员与扩散,而是遵循着一定路径形成的,是由无数“小石子”产生的“涟漪”构成的联合共振的局面,是建立在媒体网络中共享的个人化内容基础上的“连结性行动”。通过互联网,个人化的表达的被看见、被连接真正促成了《我和我的祖国》在更大范围内的融合传播。

(一)中央级媒体发起首轮传播

举国歌唱《我和我的祖国》的传播活动,也遵循着一定的路径扩散规律。其中,中央级媒体是活动的最初发起者和组织策划者,其利用自身强大的制作力和影响力,发起了歌唱《我和我的祖国》的首轮传播,并利用自身的品牌权威性与社交媒体进行合作,扩大了活动影响。2018 年底,央视新闻频道与抖音合作发起话题“#我和我的祖国#”,以“回顾2018,迎接2019”。截至2019年12月,话题下共有74.4万个视频,120.7亿次播放。2019年1月1日,央视发布主持人康辉、海霞和奥运健儿傅园慧、苏炳添等人共同在国家博物馆演唱《我和我的祖国》的快闪视频;2019年2月3 日到2 月10 日,央视新闻频道连续播出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深圳北站、成都宽窄巷子等8 个城市标志性地点拍摄的快闪系列活动——“新春唱响‘我和我的祖国’”。央视通过大型活动策划,构建起传播仪式场域,融入众多文化符号,对歌曲进行诠释和意义赋予,将观众带入仪式现场,激发起爱国情感。但若停留于此,对《我和我的祖国》的传播仍局限于自上而下的宣传。

(二)各类团体逐渐跟进

在央视发起歌唱《我和我的祖国》活动后,2018 年底至2019 年9 月,各城市、各高校、各单位的线下仪式活动与线上活动相互交错,为《我和我的祖国》的热度蔓延不断积聚能量。2018年12 月31 日,清华大学、四川大学、天津大学等发布歌唱《我和我的祖国》的快闪视频,此后众多高校都陆续拍摄了不同版本的歌唱《我和我的祖国》视频;从2019 年4 月29 日起,上海陆续发布了各个区的《我和我的祖国》快闪视频,西安、张家界等城市也都有自己城市版本的《我和我的祖国》;此外,这首歌曲的快闪视频还有公安版、边防民警版、医护版等特定职业群体的版本,以及海外华人华侨、留学生版本(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留学生快闪、悉尼街头汉服快闪)等等。这些快闪视频彰显着各个地方、各个群体的特征,首先获得了群体内的认同,是群体共同表达情感的重要方式,增强了群体凝聚力,同时通过互联网的线上传播,感染影响了更多人,让大众感受到不同群体共同的爱国情感。

(三)社交媒体上形成汇聚之势

2019 年9 月,各个社交媒体共同引爆了歌唱《我和我的祖国》的活动,创造了全民参与的盛况,互动与情感的积累达到高峰。抖音与电影《我和我的祖国》、电影频道融媒体中心发起“#歌唱我的祖国#”话题,开展歌唱《我和我的祖国》的活动,其间超过70 位明星参与,截至12 月共94.7万个视频,44.7亿播放量;9月24日,共青团中央、人民日报“中央厨房”与B站共同策划、发布了B站102位“UP主”“花式”演绎《我和我的祖国》的音乐视频,深受B 站用户喜爱,播放量超过690 万;“网易云音乐”将明星以及300 位用户的演唱视频,共同剪辑成“告白版”《我和我的祖国》MV;央视财经频道与“全民K 歌”发起的“同唱一首歌”活动,有超过113 万人参与献唱……在各个平台,无数大众或者参与歌唱,或者沉浸在全平台歌唱的氛围中,个体间的汇聚连结,使每个人都参与到了共同的庆贺中,也将歌曲传播推上了高潮。国庆前后,中国女排世界杯十连胜、国庆阅兵等热点事件的仪式现场更凝聚了大众的情感,为《我和我的祖国》赋予了前所未有的意义——女排十连胜后发布女排版《我和我的祖国》,庆祝共和国70 周年华诞;国庆阅兵群众方阵共唱《我和我的祖国》……在这些全国人民共同关注的时刻,《我和我的祖国》的歌唱表达了浓厚的爱国情感,亦饱含着大众自豪、激动的心情。通过歌曲,大众沉浸在共同的仪式感中,凝聚在一起,不再是在个人的、群体的,而是在国家层面共享着相同的情感。

《我和我的祖国》的传播实现着由官方一两个节点,扩大到群体,再扩大到无数个人的路径演变,其依据时间点有节奏地逐渐“引爆”,最终通过仪式事件达到最强点,同时通过官方引导、社交媒体的参与,实现了无数节点的发声,以及节点间的互动沟通,形成了信息传播渠道的多样化和传播路径的立体化,最终实现了遍布各地区、各群体、各平台的联动共振,真正让大众感受到共同在场、共同歌唱。通过音乐与视频的融合、线下活动与线上传播的互动,以及线上间的虚拟共唱等各种丰富的形式,歌曲的内容得以更为立体深入地传播。

二、积极的行动者:官方与民间、线上与线下的多重互动

大众的参与和互动是联动网络形成的关键,改变了以往单向传播的形式,呈现出不同群体间互动、联动的形态。互联网技术使得信息传播不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以往散落在各个地方的仪式活动都能在互联网上集中呈现,并引发互动。官方与民间、线上与线下的互动促进了更大范围的参与。美国社会学家兰德尔·柯林斯(Randall Collins)在对社会学的两个重要概念“仪式”和“互动”研究的基础之上提出了“互动仪式链”之说。他指出互动仪式链是社会结构的基础,是人们日常生活和社会交往的情境反映。互动仪式链的核心机制是相互关注和情感连带,个体之间通过互动仪式可以形成一种瞬间共有的实在,从而获得与认知符号相关联的成员身份感和情感能量。①[美]兰德尔·柯林斯著《互动仪式链》,林聚任、王鹏、宋丽君译,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第36页。歌曲本身具有极强的凝聚力和动员力,可以唤起大众情感,是很好的公众参与和表达的形式。歌曲仪式活动在互联网的传播更让大众形成了共同关注与瞬间共享,并激发了大众参与行动。爱国歌曲在这个过程中实现了更大范围的传播和更多人的参与,同时也为情感在网络中的传播奠定了基础。

(一)官方主导、民间自发组织的连结性行动网络

兰斯·班尼特(Lance Bennett)提出了基于个人化内容基础上的“连结性行动”概念,并将其分为两种类型:自我组织网络和由组织激发的网络。前者几乎不存在组织进行协调行动,完全由个人通过社交网络分享,具有完全个人化的行动框架。后者则由松散的组织进行协调行动,组织作为集体行为的“后台”,被松散地连结为网络。②W.Lance Bennett,Alexandra Segerberg,“The Logic of Connective Action:Digital Media and the Personalization of Contentious Politics”,Information,Communication & Society,2012,Vol.15(5),pp.739-768.转引自崔娇娇《新媒介赋权与连接性行动:公益众筹的网络动员研究》,南京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6年,第9页。在《我和我的祖国》的传播中,并非只是有由官方组织的“集体性行动”,而是形成了基于大众分享的“连结性行动”,官方在其中起着激发与引导作用。新闻媒体、政府单位组织的《我和我的祖国》快闪活动,通过社交媒体的传播,引发了一定的影响,但其组织调动的范围比较小,更多是起到引导作用;同时,官方与社交媒体的合作,对《我和我的祖国》相关活动进行设计、话题的引导与示范,推动了大众分享的形成,使大众在社交平台上形成了共同联动。

前文提到的各个高校版、职业版,以及海外版的快闪活动,都是在官方引导下民间自发组织的,在社交媒体上获得了大量关注,官方通过转发又将其声量进行了扩大。另外,官方与民间的合作,也改变了其传统的组织方式,采用了跨界合作的方式,如共青团中央、人民日报与B 站合作的“102 位UP 主花式演绎《我和我的祖国》”,通过深受B 站用户喜欢的上传者以及卡通形象,运用B 站的文化诠释《我和我的祖国》,其虚拟共唱的形式使《我和我的祖国》的演绎更加新颖多元,也获得了B站用户的认可。官方与民间的快闪视频呈现出不同的特征,但形成了良好的互动效应,如央视“新春唱响‘我和我的祖国’”及共青团中央发布的“在人民大会堂合唱《我和我的祖国》是怎样一种感受”等活动与话题都是政府及媒体从自身角度对《我和我的祖国》的阐释,尤其注重突出众多代表性符号,例如各个城市的文化符号,以展现团结情感。民间则展现了不同群体、不同个人的特色,“汉服”、“二次元文化”等具有特色的符号融合在爱国歌曲中,也展现了当代青年爱国的新形式,两者的互动与融合,呈现了对爱国之情的丰富表达和团结一致的情感。

(二)线上线下互动的耦合型网络传播模式

《我和我的祖国》的传播,不是纯粹的线上活动,而是线上与线下频繁的互动、相互作用,共同构成了传播的联动。线上线下互动的耦合网络提高了信息传播的速度,扩大了传播的广度。③参见朱恒民、杨柳、马静、魏静《基于耦合网络的线上线下互动舆情传播模型研究》,载《情报杂志》2016 年第2期,第144页。线下的仪式活动成为线上的媒介景观,线上的热烈互动又反过来促使更多的人走到线下,参与到这场观展和表达的媒介互动中,两者共同促进了爱国歌曲在更大范围内的传播。

线下是各类仪式活动的主要场所,人们在线下聚集,参与到仪式中,共唱爱国歌曲。参与者感受着共同的身体在场,共享着相同的情感。“群体的身体在场是互动仪式发生的先决条件之一。身体在场更容易感知他人的情绪状态,进行姿态和情感互动,产生节奏联动,确定共同的关注焦点,从而达到主体间性的状态。”①蒋晓丽、何飞《互动仪式理论视域下网络话题事件的情感传播研究》,载《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2期,第121页。例如,在清华大学《我和我的祖国》快闪活动中,从小提琴独奏开始,到人声、乐队的先后加入,再到全场的合唱——有一个引人入胜的节奏,同时围观的人们在挥舞着小红旗跟唱,和演唱的人形成了互动,情感在节奏与互动中逐渐趋向高潮,而在场的人共同亲历着这一切,拥有着同步上升的情感热度。

线上的人并未亲临现场,但仍然通过互联网与线下人群和其他观看者共享着相同的情境,这使得互动不仅局限在线下在场的人,更在所有观看者中进行。观看的人都在发表评论或弹幕,如“梦想中的大学”“想起祖国永远热泪盈眶”“共和国生日快乐”等。通过与他人的互动、对他人情感的感知,虚拟在场的人同样进行着情感的流动与共享。线下仪式活动的线上传播构建了一种超越本地的共同情感体验,也使其共享不局限于群体内部,而能够与更宏大的社会语境进行互动。不论小规模的快闪、合唱等线下活动,还是社交媒体上观看、歌唱等线上活动,都通过歌曲实现了公众的参与;不论是身体在场,还是虚拟在场,在场的人都共同体验着具有仪式感的一刻,实现着场内的互动与沟通。

当个人感知到他人的态度,仪式活动被他人分享、认可并且模仿、重复表达时,人们据此获得了更多参与行动的自我激励;在线上与无数人共同观看激起的情感,转化为线下的实际行动。在“央视版”、“上海版”、“清华大学版”歌曲快闪视频发布并取得较大影响后,各高校、各单位都开启了自己的表达并主动在网上发布,寻求群体内及与大众的互动。无法参与线下活动的人也通过社交媒体参与到线上歌唱中。线上与线下的互动,促进了更多人主动利用《我和我的祖国》表达爱国情感,形成了全民参与的热潮。

三、公共情感的连结:爱国歌曲内涵的扩张与社会凝聚力的增强

在《我和我的祖国》联动网络的形成中,情感始终贯穿其中,是推动大众行动与大众收获回报的关键。歌曲一直是人们表达情感的基本方式之一,然而,部分曾经被传唱的爱国歌曲似乎远离了人们的生活。在《我和我的祖国》一系列的传播活动中,官方与大众的阐释重新丰富了歌曲本身的含义,将大众记忆与歌曲联系了起来,使大众一想起《我和我的祖国》,就共享起部分相同的记忆,歌曲本身也成为不可替代的符号。《我和我的祖国》不仅成为大众表达自豪情感的方式,更通过社交媒体的传播与互动实现着情感的传播与感染,最终通过仪式性的一刻生成情感的高峰,实现连结网络中情感的共享。共享的情绪最初是短暂的,但是通过互动仪式转化为了长期的“情感能量”,能够实现社会的凝聚与团结。

(一)歌曲符号内涵的再丰富

符号是构建互动仪式的重要因素,仪式本身就是由一系列的符号成分所组成,特定符号的运用与展现,构成了意义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参与者对于符号的共同理解,可使其确认彼此的身份,形成意义共享。

在《我和我的祖国》一系列的传播活动中,歌曲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显著的符号,在一次次的传播中被不断凸显,被赋予深刻而鲜明的意义。《我和我的祖国》创作发行于20 世纪80 年代中期,此后被翻唱,联结了几代人的记忆,这个符号也能在最大范围内获得大家的理解与共鸣。同时,因为《我和我的祖国》电影的上映,在国庆这个时间点连结了更多的回忆。新中国成立、原子弹发射、女排夺冠、香港回归、北京奥运会…… 一件件国人共同经历的仪式事件不断被提起,加深着集体的记忆和凝聚力。这种经历、记忆、情感,不论是共享的还是独有的,都会在歌曲的演唱和聆听中被唤醒。因此在歌曲的歌唱中,并不是空无一物的,而是有着“我”和祖国的联系,有着“我”对国家的记忆与感情。

《我和我的祖国》通过对符号的不断重复,达到了“米姆”①米姆(meme),又被译为模因、谜因,意指被模仿的东西。米姆的传播指语言、观念、信仰、行为方式等的传递过程,其传播具有文化模仿与自主创造的特征。式的传播,获得了广泛的影响,加深了大众对于这首歌的记忆。仪式语言往往是类型化和重复性的。柯林斯认为,集体符号往往在条件完备的群体互动仪式中被重复使用,从而会重新被赋予团结感。②《互动仪式链》,第212页。在一次又一次的快闪活动,在一遍又一遍的抖音个人演唱中,这一符号被不断强化,使大众彼此进行确认,产生归属于群体的安全感和团结感。在集体行动中,杂乱的个人表达是无效的。而歌曲本身简洁、形象、有韵律,适合集中情感的表达,并能够通过不断重复,以最简化的形式,实现对大众的影响,完成对共同情感的表达。

在《我和我的祖国》传播活动中,音乐和视频结合,而视频中符号的组合与阐释同样是对《我和我的祖国》符号的解读。官方对符号的意义进行编码,大众对仪式的参与则是进行解码和转译,丰富其阐释。《我和我的祖国》快闪视频中,不同行业、不同身份都成为符号被组合在其中,“海外版”也运用“五星红旗”等符号表达情感。听觉符号的运用能使受众快速进入沉浸体验状态,形成强记忆点和共鸣点。而其他符号的组合则利用歌曲讲述了一个个故事,表达海外游子对祖国的思念、边疆战士对祖国的热爱等,使歌曲情感与故事联系起来,强化了符号的意义。

(二)情感的连结与共享

根据情感社会学及互动仪式链理论,情感能量是互动仪式产生的最重要的资源与结果,是推动个体进行互动仪式情感传播的动力资源。③参见诸葛达维《游戏社群情感传播的互动仪式机制研究》,载《浙江传媒学院学报》2018年第1期,第125页。因此在关于《我和我的祖国》的一系列互动仪式中,情感是参与者最大的激励因素,是参与者主动投入场域中的原因,也是仪式活动的关键要素。④参见李菁《抖音短视频传播中的互动仪式与情感动员》,载《新闻与写作》2019年第7期,第88页。人们通过歌曲抒发感情,也通过听歌来感受情感。在对《我和我的祖国》的演唱中,个人通过歌曲进行着情感的表达。例如,在歌手王菲重新演绎的版本中,那似乎“不符合爱国歌曲恢宏大气风格”的演唱方式引起了讨论,但她略带慵懒的嗓音、模糊的吐字,所展示的是为祖国的成就而自豪的、欢乐轻盈的风格,是个人化的关于“我和我的祖国”的情感表达。又如,共青团中央与B 站合作的“102 位UP 主花式演绎《我和我的祖国》”,采用了一种更欢快的曲调,将每个“UP 主”演唱的内容剪辑在了一起,还包含有“二次元”人物,生动地展现了当今年轻人表达对祖国的情感时自信、自豪的感觉。在各个视频的评论与弹幕中,也充满了“我爱你中国”“很激动,我们的祖国强大了”“如果奇迹有颜色,那一定是中国红”“此生无悔入华夏”等洋溢着强烈自豪、感动的标语式的内容。歌曲承载了人们的情感,给了人们表达的空间,而自豪感增加了大众积极的情感能量,使大众在对仪式的参与中获得了丰厚的情感回报。

20 世纪70 年代起,以霍赫希尔德为代表的学者提出情感社会学,认为情感不是私人的心理之物,而是社会结构的产物。⑤参见Arlie Russell Hochschild,“The Sociology of Feeling and Emotion:Selected Possibilities”,Sociological Inquiry,1975(45),pp.280-307.在互动仪式中,情感不只是被表达,更在社会中被传递与共享,并通过个人与社会的不断互动,形成集体情感,及“情感共同体”,使人们进一步产生归属感。在互联网环境下,情感更容易被传递与互动。通过歌唱《我和我的祖国》,每一个人所传递的感情,都可能会暗示或激发有类似情感体验的个体的追随、认同;通过有关《我和我的祖国》的各类视频,观看者表达着自己的情感,不断地在连结网络中进行着情感的互动与碰撞,其情感也在持续不断的互动中得到循环增强。同时,大众能感受到与他人情感的共享——共同拥有自豪、感动等情绪会使人们对自己所具有的身份、观点、信念产生确信,与拥有相同感情的人产生情感上的联系。社会集体情感的展现,影响着个人的情感感知与表达。在传播所形成的连结网络中,热烈的氛围感染着每个人,使其情绪更加高涨,更积极地表达自我、更积极地回应他人。通过强烈的仪式感的赋予,大众内心产生一种神圣感,达到情感的高潮。大众的积极参与促进了连结网络的形成,而连结网络则承载并呈现了情感的共振——最终对符号意义的理解与共享、情感间的互动与共享,使人们彼此间感到团结,实现了社会凝聚力的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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