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传播与“抗疫”

2020-04-13 17:39仲呈祥
音乐传播 2020年1期
关键词:四力抗疫小说

仲呈祥

2020年春节前后,编辑部同仁正热情地为《音乐传播》获准改刊为《艺术传播研究》忙碌,不期而至的、危及中国人民乃至全人类的闻所未闻的新型冠状病毒肆虐了!武汉封城了,全国许多省市也都宣布进入了抗疫的非常时期。其时,我被困于成都老家不能外出,也就顺势真正过起了从未享受过的“清茶一杯、好书一本、名戏一部”的喝茶、读书、听戏的神仙日子,然终因张载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至理名言已刻骨铭心,故忧国忧民,总不时或看电视、或看手机,关注着“抗疫”的最新战况,尤其是艺术界在“抗疫”中的奋战。

于是,我写下了“艺术传播与‘抗疫’”这个题目。

艺术,作为人类以审美方式把握世界的独有的文化方式,不仅在正常历史时期须臾不可或缺,而且在非常历史时期如遇地震、海啸、战争、疫情等天灾、人祸时,也理应发挥独特的精神作用。远的不论,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的抗震救灾中,文艺界和文艺传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至今还历历在目!

我想起了读过多遍的梁启超先生的名篇《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那是篇如今研究小说及其传播的社会作用不可不读的力作。手头备有一部19卷的、叶朗主编的《中国历代美学文库》,其中近代卷正好收有此文,找来再读,联想“抗疫”,确有新悟。

梁启超先生身处“小说界革命”的时代,极看重小说之社会作用。他说:“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故欲新道德,必新小说;欲新宗教,必新小说;欲新政治,必新小说;欲新风俗,必新小说;欲新学艺,必新小说;乃至欲新人心,欲新人格,必新小说。何以故?小说有不可思议之力支配人道故。”这段论述确很精深,但似欠精准,多少有点夸大小说的社会作用之嫌。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起标领作用的文艺样式,如秦有文、汉有赋、唐有诗、宋有词、元有曲、明清有小说……而梁先生力倡“小说界革命”,故“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极言小说对“群治”之社会作用。如今,伴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我们已进入崭新的融媒体信息传播时代,艺术的诸般样式与现代化传媒结缘,其传播力、感染力和覆盖面已远甚于小说。借梁先生当年论小说之“群治”,来引申研究艺术传播如何更好地发挥新时代“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的社会作用,包括践行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抗疫”中要“坚定信心、同舟共济、科学防治、精准施策”的指示精神,都极有禆益。

更有意味的是,梁启超先生论,小说对于“群治”有“四种力”——

一是“熏”,“熏也者,如入云烟中而为其所烘,如近墨朱处而为其所染”,“有此种子故,他日又更有所能所受者,旦旦而熏之,种子愈盛,而又以之熏他人”,“故此种子遂可以遍世界”。

二是“浸”,“熏以空间言,故其力之大小,存其界之广狭;浸以时间言,故其力之大小,存其界之长短。浸也者,入而与之俱化者也”。

三是“刺”,“刺也者,刺激之义也。熏、浸之力利用渐,刺之力利用顿。熏、浸之力在使感受者不觉,刺之力在使感受者骤觉。刺也者,能入于一刹那顷,忽起异感而不能自制者也”。

四是“提”,“前三者之力,自外而灌之使入;提之力自内而脱之使出,实佛法之最上乘也”。梁先生以为,“文家得其一,则为文豪,能兼其四,则为文圣”。而要紧的是,事有两面,须辩证看:“有此四力而用之于善,则可以福亿兆人;有此四力而用之于恶,则可以毒万千载。”

请看,我如上忠实摘录了梁启超关于小说之“四力”的奇思妙论。当年在小说界革命潮流中,梁先生作如是观;如今面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覆盖面更广、影响力更大、渗透性更强的艺术及其传播,更应作如是观。“熏”与“浸”,即艺术在空间观、时间观上要像习近平总书记倡导的那样,“把提高作品的精神高度、文化内涵、艺术价值作为追求,让目光再广大一些、再深远一些,向着人类最先进的方面注目,向着人类精神世界的最深处探寻,同时直面当下中国人民的生存现实,创造出丰富多样的中国故事、中国形象、中国旋律,为世界贡献特殊的声响和色彩、展现特殊的诗情和意境”(《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从而坚持“以文化人、以艺养心”。“刺”与“提”,即重社会效果,要坚持把艺术的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坚持以培根铸魂为宗旨,通过健康向上、激越有力的审美鉴赏之“刺”,把精神“提”高到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新境界!看看电视上各门类艺术家们赶排出的牵动民心、别具一格的“抗疫”春节晚会,听听荧屏中音乐家们和戏曲家们放声高唱的“抗疫”战歌,翻翻《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文化报》《中国艺术报》《文艺报》等各家报刊文艺专版上的“抗疫”檄文,读读微信上传来的北京、上海、陕西、江苏、浙江等各省市文艺家的“抗疫”战报……这一切,不都是人民文艺家的家国情怀的喷薄而出吗?不都是当代艺术传播的伟力显现吗?也不都是针对时有所闻的那种诸如“灾难面前,文学艺术应该沉默”、“文学艺术在灾难面前毫无用处”、“文学艺术给抗击疫情添乱”之类的嗡嗡杂音的有力驳斥吗!

当今艺术及其传播,理应以高度的文化自信与文化自觉,坚持将艺术及其传播的“四力”“用之于善”,“以福亿兆人”;也坚决防止和反对以那种嗡嗡杂音将其“用之于恶”,“以毒万千载”!

在众志成城、全民“抗疫”的关键日子里,我欣喜地拜读了106岁的老革命家、老作家马识途先生填于2020年元宵的《借调忆秦娥·元宵》,备受教益,敬录于此──

(一)

元宵节,中华自古称佳节。

称佳节,全民欢乐,笙歌通夜。

今年元宵大减色,

千门万户守家宅。

守家宅,冠状病毒,

城乡肆虐。

(二)

战妖孽,中华儿女不畏怯。

不畏怯,全民动员,鏖斗不歇。

病毒扩散全阻绝,

冠状恶魔尽歼灭。

尽歼灭,大功告成,

欢呼祖国(“国”四川话读gue)。

请看,一位年逾百岁、雄心不老的共产党员和革命前辈,他对祖国、对人民的赤子情怀,充溢在字里行间,是多么感人肺腑、激人“抗疫”啊!尤为可贵的是,他始终没有忘记手中的笔,以文艺创作投身“抗疫”。老人还急祖国所急,思人民所思,慷慨捐献两万元,支援疫区。他真堪称文艺工作者的楷模,为我们树立了学习的榜样。

“战妖孽,中华儿女不畏怯。”其实,中国文艺界都在同仇敌忾,都在以马识途老人为榜样,向冠状病毒宣战!且听刘劲用四川话深情诵读的马老“抗疫”新词,尚长荣、于魁智、李胜素等的“抗疫”戏歌;且看书画家们挥毫泼墨,为“抗疫”英雄们抒怀,音乐家们放开歌喉,为“抗疫”人民礼赞……那少数只会发出或泄怨或怯弱的杂音者,难道还不该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吗?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我们这支文艺大军,是党和人民信赖的、靠得住的队伍。我们能够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抗病毒、战妖孽,真正做到让艺术传播“为历史存正气,为世人弘美德,为自身留清名”!

(2020年2月22日写于抗疫中的四川成都金堂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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