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莺

千朔

在月亮之前

—不能想象的事，往往

在吃饭喝水开门关门时发生。芊芊—

人心最善变的不是理由

而是如冬天落叶，铺盖一地阳光

阳光穿黑衣戴墨镜地坐进太空舱

时间从大气层破洞流失世界也

流失了我

画两朵不同的花

一朵白天，一朵黄昏

在我浇水前打破自己的碗

老实地说：鱼，是被猫吃掉的……

如果雨从远方来是一种意象

那么天上的黄土便是覆盖着风的大鸟

每一只羽毛都象征着同义复词

反复擦去反复写上反复提起一切

又反复否认自己是一片掉落的叶子

时间真的有点黄了

橙子汁稀释过的海洋

我记得鱼腥味留在右边嘴角

画笔勾勒好几次才熟练线条的轨迹

日子由东到西

月亮出来了！

夜 莺

风正模仿着你朗读夜诠释黑的寂寞的真相

我仔细聆听月光像一只剪下耳朵的猫

蹑足在风中愈来愈真实地感受到脚，与心的虚空

声音穿越时空地穿入毛孔，远古

从寂静中背负使命而来不停

不停地攀升不停地飞翔不停地反复，仿佛一串曙光

银铃划破山的气势，以月的树色浪色海色

堆出星空下城市路灯的彩虹，

多重膜多明亮又多孤寂的爱，

在十字架上与十字路口的影像重叠中

电影是人生的反射。你说

华丽与朴素的同穿一件戏服同一主角演出同一结局

我相信上帝不信仰上帝崇拜爱情不歌颂爱情

像领悟风与树是和弦雨与土地是重奏

长音的线条是短音的影子，有如我把今天

放在春猫背上，路过一支支電线杆

记忆童话神话传说都是被克漏字①过的黑白键

弹出墨色拓晕竹心的凉，似一只螭吻

习惯张望星星布道，以久远的闪烁

袅袅地拉长耳朵鸣啭，不揪心不掏肺不刻骨地

深信一次次死亡都是梦被日光唤醒在第一声

笛音响起时

像一朵不断复印的白雪

像一朵不断复印的雪，我们讨论着哪里适合收藏。于是你闻着海的腥味，在餐桌上反复自问：“最后我们会给冬天吗？”整座岛孤独得宛如沉船，这里没有冬天能留给任何人（包含灵魂），是谁提及了季节？神木倒了，所有生物与自己都失踪，于是山海进入休眠，任何物都无法触及

他们的梦，像人一直行走，椅子影子不能休息，像双峰骆驼越过广阔风沙，风化和时间相同的模样，直至牧羊人将他们出土翻译：第十七月，月亮吐出一具肉身，列车带走然后诞生

—第十八月。在网络搜寻自己的身世：云雾露霜。都是相关句，相关遗失也相关迷失。于是他说：“总是大量地迁徙自己，像一朵不断复印的白雪，让自己愈来愈深，深到看不见自己的消失。”一如我们，也会如此。

①注：克漏字，英文cloze的音译，指一种融合字汇、文法、阅读能力的综合性测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