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络公共领域下的非正式沟通:流变、建构及阻滞

2020-04-07 03:13沈杨张宇
重庆社会科学 2020年3期
关键词:民意

沈杨 张宇

摘 要:传统定义中非正式沟通指员工之间的私下交流而促进管理机构趋于完善的一种手段。当前网络公共领域中网民通过非官方平台的话语交换同样也可以视为一种非正式沟通,以“前网络时代”和“网络时代”划分的视角全面审视网络公共领域中网民非正式沟通与之前封建、资产阶级公共领域的流变、平台及渠道构建、与政府之间的话語阻滞。展望网络公共领域下非正式沟通发展的可能性及未来趋势。以中国为例,针对由网络非正式沟通中存在失范乱象,中国政府已然成为网络公共领域中的治理者、构建者及参与者的典型代表,在网络公共领域中的非正式沟通的建设中大有作为。

关键词:网络公共领域;非正式沟通;民意;补充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协同治理视阈下的农村公共服务供给机制创新研究”(16BZZ056)。

[中图分类号] D0 [文章编号] 1673-0186(2020)003-0084-010

[文献标识码] A     [DOI编码] 10.19631/j.cnki.css.2020.003.007

20世纪60年代,互联网技术起源于美国国防部先进研究计划局的大胆想象计划[1],最初互联网的诞生是美国军方为了解决冷战中与苏联的通信网络破坏问题。30年之后,随着冷战硝烟的散去,互联网也成为了各家各户都可掌握的媒介技术,成为改变社会生产模式、人类生活模式的最大变量。2014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首届互联网大会中指出,“当今时代,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新一轮科技革命正在孕育兴起,互联网日益成为创新驱动发展的先导力量”[2],当今人类已经进入了互联网时代这样一个历史阶段[3]。

互联网时代,传统视角下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已经发生重大变化。现实世界的公共领域界限外延便是其中之一,传统公共领域理论中,哈贝马斯(Juergrn Habermas)认为,所谓公共领域(Public Sphere),“首先是指我们社会生活的一个领域,某种接近于公众舆论的东西能够在其中形成,它实现了向所有公民开放,在每一次私人聚会中都会有公共领域的生成”[4]。公共领域归根结底是属于将政府隔离之外的非官方意见聚合区域,哈贝马斯认为“在理想型的公共领域内,交流传播不仅不受到政府约束,而且能够通过其促进协商,建立共识的特性反过来制约政府”[5]。通过传统公共领域理论的分析,可以将其视作是与政府之间呈现出一种“对立面”,就好比“议政大厅”与“啤酒馆”,通过非官方的私人场所形成的公共领域对政府政策的制定产生了影响,转变了传统观念中的“政民关系”。

随着互联网Web 2.0时代的到来,公众政治参与权限、参与方式、参与体验被进一步放大,互联网社区的形成以及虚拟民众的“入住”,话语表达及言论权利的手段及路径进一步丰富,都成为刺激网络空间这一新型公共领域的推力。同时,在网络公共领域中产生的非正式沟通平台,如微博、微信公众号、博客、论坛等,逐渐在政府与民意之间扮演着愈发重要的角色,网民一改往日的“敢怒不敢言”转而向“随心所欲的吐槽”过渡。不仅如此,政府作为非正式沟通的客体积极构建一系列的网络交流平台,试图由被动变为主动,即通过网络公共领域的非正式渠道逐渐完善政府与公众之间的良性交流,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6]。另外,通过网络公共领域非正式沟通平台的构建,促使政府与民意之间的互通有无,促进官方与民间在话语权力中的平衡。但是,从网络公共领域下非正式沟通的发展特点来看,它只能作为一种补充机制存在,与传统政策制定下的正式沟通渠道形成相互促进的互补结构,形成连接政府与民众之间的通道,共同构成当代中国民主政治发展的良性循环系统。

一、由“循环流向”到“树状流向”:网络公共领域中非正式沟通的流变思考

正式沟通与非正式沟通是行政管理学中关于组织系统的划分形式。谭力文认为,从组织系统来看,政策沟通可以分为正式与非正式,以正式组织系统为渠道进行循环信息传递与交流,属于正式沟通(图1)。反过来非正式组织系统或个人为渠道进行的树状信息传递和交流[7],就被定义为非正式沟通(图2)。行政效能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行政体系与外部环境之间相互沟通的状况,何利华认为,政策的非正式沟通主要包括两个要素,一是多方的参与;二是双向的求同[8]。与传统意义上的正式沟通不同,非正式沟通参与的人数随着渠道的非正式化而递增,意见的求和随着公共利益的扩大而完善。因此,非正式沟通可以被视为是官方政治组织之外的一种政策传递与信息交流的方式。那么非正式沟通的本质是什么?笔者将非正式沟通划分为前网络时代与网络时代两个阶段,用来解释政策非正式沟通的产生与发展。

(一)前网络时代的非正式沟通

在前网络时代,西方社会理论认为,政府干预与否是区分正式沟通与非正式沟通的关键参考因素。即可以理解为,非正式沟通是民间非正式组织影响政府政策制定的手段之一。20世纪90年代马尔甘(Mulgan)、吉登斯(Giddens)、贝克(Beck)等人通过“公众的自由”“政府的分离”等条件,将远离官方正式沟通渠道以谋求政治公正的方式冠以“生活政治”(吉登斯,1991)、“反政治”(马尔甘,1994)、“对于政治家的否认”(贝克,1998)等名称,他们认为“随着政治参与在建制化程度上的弱化、传统的政治议论在稳定性与可预测性程度上的弱化,更为个人化的政治表达方式开始显现”[9]。詹姆斯·库兰(Curran)则通过正式与非正式组织的对比,发现人们逐渐倾向去建立临时性的非正式联盟而非对于传统的政治组织奉献长期的忠诚”[9],表现出了非正式沟通在现实政治生活中的实效性。

(二)网络时代的非正式沟通

网络媒介的出现,政治的物理广场搬到了网络虚拟空间中,逐渐模糊了正式与非正式之间的区别,甚至有的西方学者激进地提出“当代民主政治就是网络化的政治”,这明显过于偏颇。但以本内特(Bennett)、达尔格伦(Dahlgren)、普特南(Putnam)等为代表的学者则提出了“媒介化政治”的含义,赋予了激进的网络时代非正式沟通发展的理论基础。本内特认为,为了达到政府的善治,媒介化手段在政治传播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本内特也提出,媒介化政治的建立并不是为了去替代,而是为了去弥补现实政治体制之中的一些缺陷。更多地是发挥“代表人民向政府提出异议”的民主功能,这一功能也被视作为媒介的最高使命。从而,进一步丰富了非正式沟通的功能性和强化了非正式沟通的公共性。

从非正式沟通发展的两个阶段看出,政策非正式沟通之所以作为改变传统政治走向的潜在力量,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非正式沟通总是处于政府管制公共领域话语交流的范围之外。之前,无论是政府在网络公共领域的话语缺失或是政府在公共领域对于私人领域的强势地位,都会导致政府要么无法进入网络公共领域中开展话语沟通,要么不屑参与其中,在这样的情境下,政府在网络公共领域中的“他者”身份便不言自明了。

20世纪末网络时代的来临,以异乎寻常的传播方式赋予了公共领域再度转型的时代契机,与此同时,也重塑了政府对于网络公共领域的态度。政府由之前的非正式沟通中的“他者”逐渐变成了与公众并存于网络公共领域中的交流主体。也就是说,政府参与到了网络公共领域的非正式沟通之中。政府能够以参与到其中与网络公共领域中非正式沟通形态的发展,以及网络空间的特征密不可分。网络公共领域是由网民之间进行话语交流而形成的,每一个人在网络空间中都是“传声筒”或者“发声器”,互联网将在现实公共领域的非正式沟通信息的生产规模以及影响范围扩展至近乎所有网民,同时,与面对面的话语交流所依赖的时空场景相比,互联网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时间与空间的禁锢。“它可以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在它传播时,时空障碍完全消失。”[10]另一方面,互联网有利于增强群体凝聚性,桑斯坦(Sunstein)在《网络共和国:网络社会中的民主问题》中提出,“现代科技所制造出來的共同经验可以称之为凝聚性商品”[11]。也就是来自于现代科技所产生的凝聚性作用改变了以往政府以外公共领域“人微言轻”的局面,使得政府重视网络公共领域的非正式沟通成为一种“可能”,也成为一种“必然”。

变得具有“可能性”是因为互联网作为一种公共信息交流与传播的平台,它本身并不存在立场的偏向,这就使得网络公共领域会变为一个集万家之言的信息集散区域。每一个参与者都可以发表任何关于政府所作所为的话语。由“可能性”到“必然性”,则是由于面对非正式沟通带来了网络舆论压力,政府不能以过往所惯有的傲慢作风处之,网络媒介的不可控制性与传统媒介的可控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网络公共领域的非正式沟通可以由多个端口进入,也可以通过多个形式输出。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为8.29亿,全年新增网民5 653万,互联网普及率达到59.6%。微信朋友圈、QQ空间以及微博的使用率分别为83.4%、58.8%及42.3%[12],面对庞大的民意群体,伴随着数字鸿沟的不断填平,群体的规模还在不断扩大,民意群体的意见倾向实际成为了政府合法性的基础。因此,政府也无法忽视由网络非正式沟通而造成能量巨大的网络声浪。从“可能性”到“必然性”的两个阶段可以看出,非正式沟通在当前网络公共领域建设中的必要程度,但同时,非正式沟通在信息质量、聚合以及散射等方面依然存在诸多问题,仍需要政府以及公众合理处之,这也是本文的核心研究意义。

二、由“代表性”到“交互性”:网络公共领域非正式沟通现实图景建构

网络公共领域是公众伸张公共利益或是寻求公共性的区域。非正式沟通渠道及平台的丰富则赋予了民众在网络公共领域之中寻求公正、合理的手段的多样性,具体来说,网络公共领域的非正式沟通发展也折射出政府与公众之间的话语关系由“代表性”到“交互性”的转变。

(一)前网络时代公共领域的非正式沟通

在前网络时代,公共领域缺少必要的民意表达及补充,公共领域实则是一个具有“代表性”的领域。即是说,公共话语领域被政府单方面代表,是一种具有限度的有效性甚至是一种欺骗公众的公共性。哈贝马斯认为“代表性公共领域作为一个公共领域,它毋宁说是一种地位的标志”,也就是说,这种公共领域只是一种地位的体现,缺少实际的公共内涵。如权力象征物(徽章、武器)、生活习性(衣着、发型)、行为举止(问候形式、手势)以及修辞方式(称呼形式、整个正规用语)[13]7。从另一方面讲,缺少非正式沟通的公共领域中,民众缺少必要的话语权,他们经常“被代表”,尤其在15世纪的法国布艮第宫廷中代表性公共领域达到了极致。

到了资产阶级公共领域时代,尤其是传统媒介时代的公共领域。政府通过对公共议题的筛选和管控,实际上就达到了政府对于公共领域话语主体及发展方向的控制,也就使得这一阶段的公共领域的沟通仍具有政府构建的意味。虽然表面上政府没有直接介入到公共领域的公众话语沟通之中,但是通过传统媒介已然实现了政府对于公共领域舆论的过滤和重塑。桑斯坦将这样“完全过滤”的模式戏称之为“我的日报”,其意义便是人们可以看到自己喜欢看的内容,但是却接收不到自己不喜欢或者不愿意看的内容,就如私人设计的报纸一般,这实际是形成了一种“肤浅”的公共性宣传。从上述内容可以看出,代表性公共领域的基础应当是政府在公共话语领域的话语交流中处于强势地位,官方正式沟通形成了对于非正式沟通的掌控,即使哈贝马斯认为,公共领域能够进一步有效整合民意,但是他也从不否认的是传统媒介的特点依然使得政府在话语交流中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而网络公共领域的产生一方面使民众之间的非正式沟通上具有巨大的能量;一方面,由于对原本的政府主导的话语体系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从而使得“代表性”的公共领域在现当代的政治发展中失去了根基。

(二)网络时代公共领域的非正式沟通

网络时代的公共领域完成了时间和空间的进化。传统的“二元式”的沟通模式或曰“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沟通联系被打破,“拟态环境”[14]被引入到人们关于公共领域的认知中。话语表达和沟通的环境本身不能够、也不可能被代表,公众可以直接对自己的利益和要求进行话语表达。通过网络论坛、微信、QQ、微博、博客等即时通信平台,每个人都变成了网络议题的“发源地”。每一个人都可以参与到政府政策制定的讨论中,或是发起关于某一公共事件大讨论,网络舆论也呈现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态势。在这种情境下,政府如若仍然以少数人的决定去“代表”公共领域中广泛的民意舆论,这无疑是“掩耳盗铃”之举。就等同于忽视了公众在网络公共领域中的多重身份。在面对网络公共领域中非正式沟通发展呈现出压倒之势时,政府不可能如传统媒体一般对于网络媒体摆出一副置若罔闻的态度或是通过控制消息源进而达到平息舆论的目的。因此,面对由非正式渠道而集聚的网络民意,一方面,政府需要以非正式沟通的参与者身份加入网络公共领域中的讨论;另一方面,也需要构建更多的非正式沟通平台,缓解网民的沟通压力,进而营造出较为和谐的沟通环境。

与代表性公共领域中政府的非正式沟通不同,虚拟空间是由网民与政府共同构建的“交互性”公共领域。尽管非正式沟通的渠道最终负责人多数都是由政府委派的,但是作为网民可以在非正式沟通平台中就公共事务进行较为充分的话语补充,而不似代表性公共领域中民众成为话语沟通的缺席者或被控制者。网民之间、网民与政府之间都构建了可以提供平等对话的平台,面对网民的质疑和建议,政府必须做出回应,而不似代表性公共领域中的单向输出式的表达。与代表性公共领域相比,交互性公共领域网民与政府之间交流的频次、深度、效率以及效果等方面都具有不可比拟的优势,后者完成了对于前者的否定和补充。由此可以看出,以网络公共领域非正式沟通为基础所建构的交互模式,需要政府继续在回应性、服务性上进一步努力。

通过对比前网络时代与网络时代民众与政府的沟通效能,归纳出传统的代表性公共领域与伴随着网络技术成熟而产出的交互性公共领域。对比代表性公共领域,交互性公共领域借助网络技术的优势,在沟通渠道、沟通方式、沟通成效等方面都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也让政府注意到以网民为参与主体的非正式沟通能够对政府政策制定的有效性与有序性等方面作出有效补充。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提出,“善于运用网络民意,开展工作,是新形势下领导干部做好工作的基本功”[15]。2018年4月8日,在國务院办公厅印发的《2018年政务公开工作要点》中提出“充分发挥政务微博、微信、移动客户端灵活便捷的优势,做好信息发布,政策解读和办事服务工作,进一步增强公开实效,提升服务水平”[16]。2018年5月8日,人民网舆情数据中心与新浪微博联合发布《2019第一季度政府微博影响力排行榜》,据其显示,截至2019年3月31日,政府微博规模已达到19.5万个,其中政府官方机构微博数量为14.6万,公务人员人数为4.9万。根据统计报告,@中国警方在线、@共青团中央、@中国消防、@中国长安网、@中国反邪教、@中国大学生在线、@中国气象局、@公安部交通安全微发布、@故宫博物院、@科普中国等荣获“十大中央机构微博”。政府微博影响力的评选,体现了国家对于非正式沟通平台建设的重视及努力。不仅如此,随着非正式沟通途径的不断丰富,政务APP、政府微信公众号、网络政务直播等都为网民提供了非正式的建言献策平台,这为完善政府政策制定及政务工作提供了保障。

三、由“特殊性”到“普遍性”:非正式沟通与正式沟通的发展阻滞

网络公共领域的异军突起丰富了公众非正式沟通的途径,有效匹配了基层民意反馈的需求,有利于推进民生政策的制定和服务型政府的构建。但桑斯坦在极力肯定了网络与民主自由之间的互动关系的同时,也担忧地认为,网络对许多人而言,是极端主义的温床[11],网络讨论的特性易形成群体极化或曰为网络公共领域的非理性群体。事实上,网络公共领域的民意表达较之传统公共领域更难把握及掌控,对于政府政务及政策制定也有更为敏感的反应。网络所提供的多样化非正式沟通渠道并不能阻滞由非正式形式所造成的负面效应以及化解与正式化渠道之间的矛盾。

(一)前网络时代非正式沟通与正式沟通之间的阻滞

封建社会的公共领域是由上层贵族所构建的,并不代表民众的话语空间。封建领主所有权作为一切统治权的总和,也就是说,私人占有与公共权力这一对矛盾在封建制度中是并不存在[13]5。哈贝马斯认为,“私人所有权”与“公共所有权”在封建社会显然是融为一体的。因此,在封建时代就不会存在实际意义上的公共领域 ,也不会存在非正式沟通的说法。在德国,直到中世纪,通过农民解放和地租减免才出现了最初意义上的私人领域。

17世纪在英国、法国、德国首次出现了具有非正式性质的话语领域。1729年,《哈伦泽知识杂志》除了知识界的消息之外也刊登学术文章、书评,偶尔还刊登几篇出自教授之手借古讽今的历史评论。由此,普鲁士国王认为需要干预这个势头,该杂志的评论受到了控制。可以看出,资产阶级公共领域非正式与正式沟通中的矛盾在于,统治阶级急于维护自身形象而与民间产生的话语矛盾。因此,他们依托传统媒介控制了刊发、评论的话语自由。1784年,德国的腓特烈二世颁布法令,认为“个人无权对君主和宫廷以及仆役、政府部门、法庭等行为、礼节、法则、惩罚和命令公开进行评论,甚至指责,或者把他们所得到的有关消息公之于众,或者通过印刷品加以传播”[13]24。在英国17世纪70年代,政府就发现有必要号召人民提防咖啡馆辩论所引发的危险,咖啡馆也被视为政治动乱的温床[13]69。

传统媒体时代,政府通过传统媒体控制、压制公共领域的发展,更为高效也更为隐蔽地将政府与民众之间的话语矛盾降低到最小。哈贝马斯将这种情境下的公共领域比喻为一座宫殿,“公众可以瞻仰其所展示出来的声望,但是不能对他提出自身的批判”[14]235。即是说,前网络时代来自于非正式沟通的声音被政府隐蔽地压制下去了。已本质上反映出了政府仍然作为公共领域的主导代表了一切及非正式沟通渠道建构的时代缺陷。

(二)网络时代的非正式沟通与正式沟通之间的阻滞

而网络时代的到来以及随之而生的网络公共领域的发展,不仅赋予公众前所未有的话语权力,而且构建了丰富的非正式沟通平台,网民通过网络公共领域的参与及建设,不仅能够更好地监督政府政务的开展,也能增强网民自身的政治参与意识。网络公共领域对于政府来说已经不再是单方面的代表空间,而是一种政府与网民之间话语沟通的交互体存在。但是,桑斯坦认为“网络中的消费者主权会造成群体极化严重,从而极其容易导致言论市场的分裂”[11]。正是由于网络公共领域对网民言论放任自由,过分重视网民个体的自由言论权,这在一定程度上会造成网络言论演变成随心所欲的话语表达,使网络公共领域中的非正式沟通的社会粘性变得特别薄弱。2019年1月18日,由中央网信办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中心指导,中山大学和腾讯公司联合出品的《2018年网络谣言治理报告》指出,微信平台2018年全年共拦截谣言8.4万多条,辟谣文章阅读量近11亿次。报告分析,食品安全、医疗健康、社会民生等领域均是“重灾区”,如菠菜豆腐一起吃会得胆结石、洋葱杀死感冒病毒、MH370坠毁柬埔寨”等是网民关注的谣言案例[17]。

诚如习近平总书记2016年在网络信息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所说:“网络空间是亿万民众共同的精神家园,谁都不愿意生活在一个充斥着虚假、诈骗、攻击、谩骂、恐怖、色情、暴力的空间。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18]。以上这些案例充分表明网络公共领域中非正式沟通的途径、平台仍然存在危害社会稳定的可能,这些在网络公共领域中出现的不理性的话语传播、危害他人合法权益甚至国家安全的行为,极大地降低了网络时代非正式沟通与政府话语相融的进程和原本的社会正效应。然政府对于这些非理性行为的治理,其本质上反映出政府对于网络公共领域中的非正式沟通的重视与保护,保障了非正式沟通的良性发展与理性转向。

四、由“冲突性”到“互融性”的政府治理:应对非正式沟通冲突的典型做法

政府应对网络公共领域非正式沟通冲突的主要表现在保证互联网言论自由的基础上对网络公共领域非正式沟通平台中存在的诸多问题进行指导、监督、问责等。以中国为例,中国政府向来非常重视网络公共领域非正式沟通渠道及平台的建构。

首先,中国政府能够清晰认识到网络舆论所造成的危机、后果及其治理难度。2013年11月18日,习近平在《关于〈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的说明》中指出“特别是针对传播快、影响大、覆盖面广、社会动员能力强的微客、微信等社交网络和即时通信工具用户的快速增长,如何加强网络法制建设和舆论引导,确保网络信息传播秩序和国家安全、社会稳定已经成为摆在政府面前的现实突出问题”[19]。随后,2015年12月27日,习近平在视察解放军报社时指出,“现在,媒体格局、舆论生态、受众对象、传播技术都在发生深刻变化”[20],特别是青年人基本不关注主流媒体,大部分信息都是从网上获取,必须正视这个事实,加大力量投入尽快掌握舆论战场的主动权,不能被边缘化。随着网络技术的不断发展,线上线下、国内国外、虚拟现实之间的界限日渐模糊,网络公共领域更容易变成为一个多元、复杂的大舆论场。

其次,中国政府明晰把握网络自由与秩序之间的辩证关系,强调了网络空间的非正式沟通渠道同样需依法守法,把握话语表达及传播过程中的“度”。2014年2月,习近平在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上指出“做好网上舆论是一项长期任务要创新改进网上宣传,运用网络传播规律,弘扬主旋律,激发正能量,大力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把握好网络舆论引导的时、度、效,使网络空间清朗起来”。网络公共领域同现实社会相似,需要提倡自由,但是也需要遵守秩序。

最后,中国政府通过以明确职责担当、强调党性人民性统一,加强正面宣传、重视创新为要、促进媒体融合发展等多种方式对网络公共领域进行有效管理。“治国犹如栽树,本根不摇则枝叶繁茂”,习近平指出,“新闻舆论是上层建筑、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舆论工具一旦不掌握在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手中,不按照党和人民的意志、利益进行舆论导向,就会造成严重的危害和巨大的损失”[21]。因此,党的十九大报告也明确点出“要建立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使全体人民在理想信念、价值理念、道德观念上紧紧团结在一起”[22]。具体来说,中国政府对于网络公共领域的冲突持有一种“内外规制”的态度。一方面,对于网络公共领域非正式沟通的内在,就是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必须要牢固树立先进的政治意识和价值观,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营造出一个具有正能量的非正式沟通领域。另一方面,对于网络公共领域非正式沟通的外在规制,2013年8月,习近平指出“要深入开展网上舆论斗争,严密防范和抑制网上渗透行为,组织力量对错误思想观点进行批驳,要依法加强网络社会管理,加强网络新技术应用的管理,确保互联网可管可控”[23]。2013年8月,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对于造谣生事的言论,一切报刊图书、讲台论坛、会议会场、电影电视、广播电台、舞台剧场等都不能为之提供空间,一切数字报刊、移动电视、手机媒体、手机短信、微信、博客、播客、微博客、论坛等新兴媒体都不能为之提供方便[24]。

综上所述,中国政府关于非正式沟通所造成的舆论困境、话语环境、治理方法都有较为清晰的认识,在此基础上,我国相关法律也对非正式沟通的途径、发声、平台做出了相关法律规制。2017年10月,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印发了《互联网群组信息服务管理规定》(互联网群组,是指如微信群、QQ群、微博群、贴吧群、陌陌群、支付宝群聊等各类互联网群组),规定指出,互联网群组建立者、管理者应当履行群组管理责任,依据法律法规、用户协议和平台公约,规范群组网络行为和信息发布,构建文明有序的网络群体空间。相关规定的颁布,表明了政府对于网络公共领域中非正式沟通途径的重视,以及对于规范引导网络舆论的决心,这成为网络公共领域中非正式沟通正向发展的强有力的保障。

五、结语

我国网络技术的普及始于改革开放之后国家对于社会主义现代化进一步的由大至微的深化阶段之中。与此同时,政治的现代化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其中最为显著的便是政治公共领域的虚拟化或称之为网络公共领域的形成。

公共领域理论由20世纪50年代德国政治理论家汉娜·阿伦特(Hannah.Arendt)基于西方人的本质及公共与私人的关系所提出。多年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公共领域呈现出了多种样式。网络技术的普及使得公共领域具有了崭新的形态。在网络公共领域中,政府与网民保持着一种平等的身份,双方既是话语的传播者也是话语的转化者,非正式沟通的丰富渠道使这一权利有向網民倾斜的迹象。这种背景下,政府如何正确看待网络公共领域中这类非正式沟通以及如何让其发挥最大功效成为非正式沟通发展的重要问题。

为此,政府有必要进一步释放网络公共领域中非正式沟通的强大民意力量,也有必要把控网络公共领域中由非正式沟通所造成的话语冲突,防止其升级为意识形态冲突。一方面,强化网民的法律意识,整体降低由网民造成的不良舆论影响,将网络民众转换成为网络公民,增强公民的整体责任感。另一方面,政府应注意自身角色的转变,即要成为网络公共领域中的积极参与者,也要成为网络公共领域风险的治理责任者。要注重提取非正式沟通中的积极民意表达,也要提防掉入“技术决定论”的漩涡之中。网络公共领域的发展归根结底是政治现代化发展中的一种补充形式。把握好非正式沟通的广泛性,注意非正式沟通的风险性,这对于政治现代化的健康发展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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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ormal Communication in China's Network Public Domain: Evolution, Construction and Blocking

ShenYang1  ZhangYu2

(College of Marxism; Government Governance and Public Policy Research Center, Yangzhou, Jiangsu 225009)

Abstract: in the traditional definition, informal communication refers to the private communication between employees and a means to promote the improvement of management institutions. At present, the discourse exchange of netizens through unofficial platforms in the network public domain can also be regarded as a kind of informal communic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division of "pre-network era" and "network age", this paper comprehensively examines the informal communication of netizens in the network public domain and the evolution of the feudal and bourgeois public domain, the construction of platforms and channels, and the discourse block between netizens and the government. The possibility and future trend of informal communication in the public domain of the network are prospected. Moreover, taking China as an example, this paper aims at the lack of norms in informal communication by the network. As a result, the Chinese government has become a typical representative of regulators, constructors and participants in the network public domain, and has made great achievements in the construction of informal communication in the network public domain.

Key Words: Network public domain; Informal communication; Public opinion; Supple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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