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振昌
1.琼浆玉液
陶湖尿床,湿了裤子湿了床单不说,还满溢地跑,汇成一涓细流,沿着床板缝隙往下滴。
冯涛睡在他的下床铺,做着口渴的梦。那尿滴就不偏不倚不左不右滴进了他张开的大嘴巴里。
这哥俩,一个愿拉,一个愿接,一点儿也不浪费。
醒来的时候这事成了校园今天头条新闻,从宿舍到校园都笑翻了天。
冯涛也没什么大动作,还自嘲说,天赐玉液。
不过这事没有完。
冯涛想,好你个湖哥,你让我喝尿,我让你吃屎。等着瞧吧。
陶湖喜欢吃臭豆腐,王致和的名牌货。冯涛拉屎的时候就用火柴梗挑了那么一点儿,装进火柴盒里。看着宿舍里四下无人,就悄悄地把这“宝物”放进臭豆腐干里,怕不均匀,味太重,还使劲儿摇了摇。
吃晚饭的时候,陶湖照样把食堂打来的饭菜带回寝室吃,照样要加菜。他特爱的臭豆腐。冯涛前脚跟后脚和他一起回寝室吃食。他心里揣着一只小鹿,扑扑地跳,他要等着看陶湖的笑话。
不料就在陶湖想吃的时候,冯涛诡异地笑笑,拿起臭豆腐瓶往垃圾桶里一丢。
冯涛做了个鬼脸。
你不是想报复吗?我正想成全你。陶湖说。
冯涛很尴尬:你都知道了?
太过分了。我尿床,不是故意的。对你说声对不起,你却这样报复我。
冯涛怔在那里。良久,说,也是,我太过分了,对不起!
陶湖走过来向冯涛伸出右手:对不起!我与你换铺睡吧,咱们永远是好哥们!
冯涛一把抱住了陶湖。
2.假戏真做
高三那年,部队要来学校征兵,征的是有特长的文艺兵。几十人报考,征上的就两人:陶湖和冯涛。陶湖手风琴拉得杠杠的,笛子吹得天上鸟儿能落下。冯涛天生一副好嗓子,在礼堂独唱时那共鸣音就曾把天棚上纸糊的报纸震得掉下几页。
哥俩就当上了文艺兵,先前是同学,现在是战友,同在一个文工团里。
陶湖和冯涛同时爱上了团里的演员小燕子。爱上小燕子的不止他俩,还有团里的副导演大个李。三人竞争,最没戏的是大个李,副导演又咋了?小燕子说了,本姑娘不慕虚荣。
这晚演戏,剧情中有个情侣相爱缠绵的细节。刚刚改革开放,思想没完全解放,缠绵只能是虚晃一下,吻戏不能真接吻。没想到冯涛真拥抱了,真接吻了。小燕子先是愕了一下,随后又勇敢地热烈地配合冯涛。
这种事,不亚于往军营房里平白无故扔下一枚重型炮弹,整个文工团内外炸开了锅。
陶湖明白了,小燕子真爱上了冯涛,自己没戏了。
团里开会要处理冯涛。小燕子闯进会议室里闹公堂,大声嚷嚷:要处分就把我一起处分,光处分冯涛不公道。
陶湖心里赞叹:小燕子真巾帼也!
陶湖就要了小燕子他爸的电话,她爸是另一个军区的首长。像演戏排练一样,陶湖向首长把事情的原委经过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首长一个电话打过来,骂文工团的领导小题大作。处理,就不了了之。
3.反应敏捷
陶湖转业做了灵水镇镇委书记。冯涛转业做了灵水镇镇委办公室主任。
镇政府食堂新来了位炊事员阿卿,年方十八,十分招人喜爱。
这天下午,阿卿正在公社食堂淘米,准备做饭。冯涛走了进来,见四下无人,忽然荷尔蒙亢奋,伸岀右手就要去摸捏阿卿。
正在这时,门外闪进一个人,是陶湖。冯涛一惊,旋即把伸岀的手缩了回来,同时翻过手背,叉开五指,大声说,县上有人来,阿卿你多做五个人的饭。
陶湖回到房间,兀自笑了老半天。冯涛呀冯涛,你这家伙,真过分,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不过,陶湖谁也没告诉。
4.老了就寻开心去
陶湖官做到县委书记,冯涛官也做到县委常委兼办公室主任。
人不是常青树,老了,就退休了。他们就相约钓鱼去。
这哪里是钓鱼,分明是寻开心。陶湖拉手风琴,冯涛就敞开嗓子吼。这地儿十分好,离市区远,僻静。尽管拉的唱的很精彩,但没观众。
累了,就守着鱼杆歇息。
老陶,忽然想起一事兒,你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什么事儿?
丑事儿,就是炊事员阿卿那事。
陶湖就想起来了,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你瞒得了别人,哪里瞒得过我?
当时真想扇你俩耳光,让你清醒清醒。
后来发现你见着阿卿就躲,就脸红。这也算知耻者勇,就饶了你了。
嘿嘿,不扇白不扇。
阿卿现在怎样了?
阿卿也老了。前些天得知她病重,特地去看望了她。
哦,应该,应该。
非常感谢她不把这事捅出去,要是捅出去了,我不死也得被剥层皮。真是邪门,我当时咋就那么冲动呢?
告诉你吧,阿卿是向我告了你一状的。我向她陈述了后果,不仅对冯涛不好,对你阿卿也不好。你就瞒下来吧,对谁也别说,以后嫁了老公也别说,冯涛也是一时冲动犯错。
还有别的丑事吗?
没有了,真没有了。
没有就好。想你对谁说假话也不会对我说假话。这样做,对不起小燕子,她可是下嫁你的。
我知道,我自省了,还挺狠的。
我信。这才是冯涛。
说笑间,老陶看见他的鱼杆浮标往下沉了,乐了:不说了,不说了,鱼儿上钩了。
真的,沉得厉害呢,准是一条大鱼。老冯拿起鱼捞,赶快过来帮忙。
是一条大鲤鱼。老陶缓缓收线,鱼儿快露岀水面,活蹦乱窜。老冯把鱼捞伸过来,快落下鱼网时,垂死挣扎,溅得老冯一脸水花。老冯打趣说,老陶老陶,又是您,赐我满脸琼浆玉液。
陶湖想了想,却将鱼放了。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