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丽芳
(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福建福州 350117)
福建宁德支提山华严寺,俗称支提寺。在这座千年古刹里(现今庙宇为明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重建,后多次重修的)有一块明代木刻画——《支提寺全图》,正式名称为《敕赐大支提山华藏万寿寺山图记》。全幅木刻画图文并茂,以“文-图-文”的结构构成,文字部分主要记录了图名、支提山的全景、以及郑和运送镇寺之宝等事件,是以这部分常常被引用为郑和下西洋到过霍桐支提寺重要实证。图画部分约占全板五分之三,主要刻画明万历年间重建的华严寺全貌和它周边的地理环境,画面中所表现的构图方法、表现手法和内容表现方法有着很大的可取之处,对艺术创作有许多借鉴意义。
“凡画山水,意在笔先”构图对于艺术创作极其重要,决定着画面的合理与否。袁靖轶认为构图是“空间造型和表现结构上的要求。”[1]《敕赐大支提山华藏万寿寺山图记》画面体现出创作者在创作时,在写实的基础上进行了再创造,表现出很强的主观性构图特征和情感表现上的优势。这对笔者所学的综合绘画方向有着很大的借鉴意义。以支提寺全景图图画部分为例,木刻家在方寸之间,表现出了支提山全景的雄伟壮阔,却又较为细腻的展示了支提寺的楼宇群的一砖一瓦,这种并没有一味地追求支提寺地理环境的客观自然景象,而是在描绘景物的形象、臆的同时带有自我的感情色彩,将某些局部突出、放大刻画,位置加以调整,采用的全景式构图和特写式构图的组合构图和散点式构图等构图形式,都是木刻家笔随心走、“象”由心生的一种体现,它区别西方绘画当中所采用的焦点式构图,表现出了中国传统“天人合一”的思想。
所谓“天人合一”,就是指人与自然的合二为一,也就是哲学上的主观的事物与客体的、自然的事物的统一。它是一种中国人所特有的终极宇宙观。笔者认为,将这一思想应用于我们的创作绘画当中,将创作者的主体精神与创作对象的自然形象进行高度地再现合一,表达创作者自身的感悟和创作对象的自然的、内在的生命精神。这样既可以反映出客观世界“天”的规律,又可以充分体现创作者自身“人”的情感,从而做到真正的“物我相融、天人合一”。
例如,在现有的壁画设计课程当中,在创作一幅大场景的时候,不能因小失大,也不能因大失小,要在保持一种全景式场面叙述的基础之上,追求某些局部的细节东西,将两者进行结合。这就要求我们在最初起稿构图时就要安排好。(如图1)在笔者多年前壁画设计课程的课堂习作中,在最初起稿时,笔者主要想刻画古希腊古罗马时期的人物服饰、配饰等。从构图位置上看,在构图中主要的三组人物服饰形象被安排的位置在画面的中心块面区域,显出其重要性,而对于头盔、鞋子、盾等物件则放在画面四周的位置。但是在形象的比例大小上,为了突出服饰这一主体创作思想,将服饰与人物之间也进行了主次之分,将这几件配饰进行了深入的细节刻画。这种绘画安排主要是从笔者自身的角度出发,这种形象上的主次完全取决于自我的主观意识。从形象的内涵上来看,盔甲、盾、鞋子、弓箭等反映出了古希腊古罗马的人文精神,它与人物一样占据着等大的位置,这样的形象设置说明,古希腊古罗马的服饰与他们的人文精神在笔者的心中同样占据非常重要的位置,而且能够和谐相融。
图1 壁画设计课程习作稿 笔者摄
诚如壁画一样,在综合材料绘画创作中,对于多元化材料的运用,使得画面创作层次上存在着自身的局限性,过于繁杂的画面,没有办法让人一目了然,拥有强烈的视觉感受,也产生不了好的艺术效果。笔者认为,我们不需要面面俱到地展现,而应该择其精华,突出特点,重点把握“肌理美”“造型美”等重点即可。
在《敕赐大支提山华藏万寿寺山图记》木刻画中事物的造型多使用简洁的几何图形来表现,创作者将佛像、建筑、文字等图像都设置于同一画面,这不是一种真实的空间,而是一种创作者在创作时设想、构造出来的,这种不限时间和空间,主观重组不同时空事物的方式,对我们的创作亦是有帮助的。
图2 黑白装饰绘绘画课程习作稿 笔者摄
(如图2)笔者在黑白装饰画课程上的习作,在整幅平面绘画创作中,笔者主观地将前面两个主体人物和后面的背景大人物头像打破空间的关系,以S形的构图方式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视觉冲击。在人物造型上,将最前面蹲着的人物的头发有意识地概括成简单的三角形,然后有规律地进行圈绕成团。在造型元素上,笔者充分运用块面、线条的疏密来区分画面的区域,形成黑白灰的画面对比。例如在坐着的人物身上,笔者将里面的一件衣服主体上设计成了一个完整的黑色块面,和四周鱼鳞纹围绕组成的块面、人物脖颈部的白色块面形成了强烈的黑白对比。在头发上,笔者运用密集的线条进行装饰,这和人物外衣上使用的稀疏的线条又形成黑白对比;前面主体人物大面积的使用整体的块面和稀疏的线条,和背景人物的头发,衣服等大面积密集的使用细小的线条堆积成的面、以及背景人物服饰上的点元素的运用形成了强烈的黑白对比,使画面更加有节奏。
从《敕赐大支提山华藏万寿寺山图记》木刻画的画面线条中,可以看出创作者能够熟练地掌握用线技巧,画面采用阳刻,用线条的刚柔、曲直、疏密来表现事物的主要结构和内在的神韵本质和黑白灰对比关系。在处理画面主次关系问题上,除了主观性构图,创作者在事物的塑造程度也有区别。例如,在塑造华严寺庙宇群时亭台楼阁精雕细琢,在塑造华严寺庙宇群周边地理环境时多为刻其型、刻其神、不深入,主次安排得当,意境深远。
虚与实。在《敕赐大支提山华藏万寿寺山图记》木刻画中木刻家在山峰和建筑的刻画上皆使用了“空白”,它是区别于画面中庙宇塑造的“实”的部分,使看画者能够借此想象、品味、鉴赏木刻家在画面中所构成的虚的、无形的空间,以此来增加画面的整体美感和意境。这种构图留白是形象的重要组成,是创作者在视觉心理学上和美学上的相结合,不仅和具体创作对象息息相关,又衬托出了主体是画家。这种艺术语言的使用,是一种注重创造意境,体现强烈的虚实对比的表现方法,体现空灵与简约之美。[2]
将其借鉴至我们的绘画创作过程中,在创作中求其空灵、在虚中求实,以此达到“无画处皆成妙境”的艺术境界。[3]笔者的创作作品《回望》中,在画面背景的天空上没有整体上色,而是在画面下部分沙漠和人物的“天尽头”使用了留白,这样不仅不会因为上下都使用色块堆积而使画面太挤太紧,同时表现出天空的空旷。在另外一创作作品《琉璃》中,琉璃世界的背景被处理成大面积有色“空白”,这里的留白并非空洞没有东西的空白,而是在留出的画面中表现空气的光怪琉璃的感觉,让人同味遐想,品味无穷之趣。
当然,留白的表现手法也正是平面构成中创作的主要方法,即我们通常所说的正负形。只是在这里,正形为“实”的部分。在作品《回望》中,笔者将人物、枯树、红沙漠等实体对象都组合于L形的“正形”之中,此时作为大背景天空则为画面的“负形”。
当然,空白造型的布置,同样也存在着疏密、结构、层次、主次等形式的因素上的对比,[4]在作品《琉璃》中,以人物为主体,在背景的留白处理上,笔者用紫色的整块色块和绿色部分的大色块相互穿插,以及到画面中心圆形的蓝色天空的细小密集分布的色块层层递进,形成对比,使得画面中的“布白”不单一,有内容。
点、线、面元素的巧妙“偶然”设计布局。如《敕赐大支提山华藏万寿寺山图记》木刻画的点线面的运用,将其借鉴到我们的创作中,根据画面的题材、内容和形式,进行合理安排,从而表现装饰对象自身的特性。虽然没有木刻画天然的“刀刻之美”和“力之美”,但是我们可以通过不同性质、纹理的元素的组合,表现其“线面美”的效果。
综上所述,从艺术角度看《敕赐大支提山华藏万寿寺山图记》,版面构图上的合理安排和取舍形成的“构成美”,造型语言上线面组合运用、高度概括的几何造型等形成的“线面美”,这些特性形成了它特有的视觉艺术美感,对于笔者现在所学的综合绘画方向有着很大程度上的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