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菊与刀》是鲁丝·本尼迪克特编写的研究日本的书籍,它一经出世就大受追捧,并被译成多国语言在全世界畅销。据说,截止 1996 年,差不多每 40 个日本人中就有一个人拥有一本。本文立足于原著和中译本、日译本的对比研究,选取了《菊与刀》中的一个章节,从直译和意译的角度分析翻译方法对于表达结果的影响,从而窥探中日两国与西方的社会差异。
关键词:《菊与刀》 译本对比 直译 意译
《菊与刀》是美国文化人类学家鲁丝·本尼迪克特编写的一本研究日本和日本人的一部著作,首次出版于 1946 年,1948 年翻译成日文,引起了日本社会的极大关注。1990 年中国商务印书馆出版《菊与刀》之后,许多版本的中译本也纷纷出现,《菊与刀》的畅销,体现出人们对于日本人和日本社会的好奇与探索精神,深入研究《菊与刀》,将对中国在对日交往上采取何种策略有着重要的意义。据调查,目前关于《菊与刀》中译本对比的研究寥寥可 数,尤其是将中日英三种文本进行对比的研究更是少之又少,因此本研究立足于中日英三种文本的对比研究,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一、《菊与刀》英文原著及各译本介绍
(一)《菊与刀》英文原著介绍
《菊与刀》是美国学者 Ruth Benedict 于 1944 年受美国政府委托,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在美国被拘禁的日本人调查后完成的一篇报告。1946 年,Benedict 将该报告整理出版, 书名为 《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 : Patterns of Japanese Culture》。作者用“菊” 与“刀”来揭示日本人的矛盾性格,即日本文化的双重性(如爱美而黩武、尚礼而好斗、喜新而顽固、服从而不驯等)。由此入手,进而分析日本社会的等级制及有关习俗,并指出日本幼儿教养和成人教养的不连续性是形成双重性格的重要因素。1948 年该书的日译本在日本出版,中文版的翻译最早于 1974 年在中国台湾翻译出版。
(二)《菊与刀》日译本介绍
日译本按照译者来分,目前有三个译本,长谷川译本、角田安正译本和越智译本。本文中译本对比引用的例句出自于长谷川松治译本,1948 年在日本出版。长谷川松治译本是日本第一本《菊与刀》的译本,一经发行,便受到日本国内社会的欢迎,其影响力之广,地位之高可见一斑。
(三)《菊与刀》中译本介绍
《菊与刀》中译本数量,据胡备(2008:56)的统计,到 2008 年 5 月为止,《菊与刀》的中文译本至少 12 种。2012 年 1 月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吕万和、熊达云、王智新译《菊与刀日本文化诸模式(增订版)》;2011 年中国画报出版社出版的田伟华译本《菊与刀》;北塔译本《菊与刀——日本文化面面观》;黄学益译本《菊花与刀》等等。本文中参考的是吕万和等译的《菊与刀 日本文化诸模式(增订版)》和田伟华译《菊与刀》。
二、以直译、意译的翻译方法研究中日译本
(一)日本人是“负恩者”还是“负债者”
第五章作者描述了日本人在对于“恩”和“受恩惠”这一事情上的心理,首先举出这一 章标题的不同翻译:
(原著)“Debtor to the Ages and the World”
(日译本)“過去と世間に負目を負う者” (直译)
(中译本)(吕译)“历史和社会的负恩者” (意譯)
(中译本)(田译)“历史和社会的负债者” (直译)
原版中的“Ages”和“World”很好理解,在日语和汉语中都有对应的词汇,重点在于“Debtor” 的翻译,日译“負目を負う者”,意思是“背负着债务的人”,汉译有两种,吕译为“负恩者”,田译为“负债者”。在这几个翻译中,日译和田译都采取了直译的方法,直接将“Debtor” 翻译成“负债的人”的含义,而吕译采取了意译的方法,译成了“负恩者”,似乎直译更能体现原版的准确含义,其实仔细分析第五章的内容,“负恩者”才是笔者认为比较好的翻译。
第五章是作者用来论述日本人的“恩”意识,日本人“承认对过去一切欠有巨大的恩债”,长谷川将“Debtor”译为“負目を負う者”,文中还将“indebtedness”译为“債務”(债务),将“be indebted”译为“~に対して負債を負っている”(对……负有债务),使得部分日本评论家认为本尼迪克特将日本人十分注重的对于父母、师长的“恩”描述为金钱上的债务关系大有不妥,因此对其研究进行攻击。日本学者森贞彦研究认为,是翻译的偏差导致了大众理解的偏差,如果本尼迪克特不用债务关系来进行比喻,可能美国人是无法明白日本人的“恩”的心理的。并且,作者在第五章开头和结尾部分分别对“obligation”和“debtor” 做出了解释,说明日本人的“负恩”并不单纯指“obligation”和“debtor”。所以森贞彦认为应将将“indebtedness”译为“負目があること”(有负恩义的事),将“be indebted”译为“~に負目がある”(对……负恩),才比较合理。
据《大辞林 第三版》的解释,日语的“恩”有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恩惠的意思,也有封建时代领主赠与领地等赏赐的恩惠,还可表示津贴、奖金等,英语中却并没有完全对应的词汇,日语中的“恩”包含了“obligation”(义务)、“loyalty”(忠诚)、“kindness”(关切)、“love”(爱)等意思。据《古代汉语字典》,在汉语中,“恩”可指“恩惠、德惠”,也可指“恩爱,有情义”,对比可以看出汉语和日语的含义有大部分的重合。中日英词汇上的差异反映出了中日美三国社会的差异,西方社会人际关系以个人为主,而中国社会的人际关 系以社会伦理为主,日本与中国共属于东方文化,其社会心理也存在着相通点。
综上了解了“恩”的含义以及第五章的内容后,笔者认为“负恩者”的翻译更符合作者想要表达的观点,“负恩”这一归化翻译,也使得译本变得更加合理简洁。
(二)关于“玉碎”的不同翻译方法导致的差异
直译和意译的选择不仅仅大量出现在对“恩”的翻译上面,其余地方也存在很多,只要 存在外国文化的地方,就存在着直译意译、异化归化的选择。选择何种翻译方法和翻译策略不是一成不变的,要根据原文内容和受众对象等综合考量才能做出合理的选择。例如:
(原著)“all the troops who,they claimed,died to a man defending some island of the Pacific were said to be discharging their limitless on to the Emperor.”
(日译本) “太平洋のある島を防衛するために、全員残らず玉砕した――と彼らは主張したのであると言われた。”(意译、归化)
(中译本)(吕译)“为守卫太平洋上某些岛屿而全部‘玉碎(全体战死或自杀)也被说成是在报答浩荡无际的皇恩。”(直译、异化(参照了日译本))
(中译本)(田译)“为守卫太平洋某岛屿而战死则被说成是在回报浩荡皇恩。”(意译、减译)
原著中“deid”,直译过来就是“死亡”,显然日译本在翻译这个短语的时候没有选择直译,而是充分结合了当时日本历史“一亿玉碎计划”,充分调查后判断原作者其实是在说“全員残らず玉砕した”(全部人都“玉碎”),因此日译本的归化处理是比较到位的,日本人读起来丝毫没有违和感。吕译本很明显是参考了日译本后给出了中文翻译,选择了将“玉砕”直接直译为“玉碎”,并在后面括号中进行加注解释。田译本对这一处进行了直译处理,直接译为“战死”。这里的“玉碎”是指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军队使用过的一个战争口号,用此口号来表达面对战争全民玉碎的决心。1943年(昭和18年)5月29日,阿图岛(位于太平洋北部阿留申西端)日本军守卫队全军覆灭之际,大本营发表声明中首次使用了“玉碎”这一口号。日译本中使用“玉砕”是比较合理的。另一方面,从汉语的视角来看,“玉碎”原本是一个汉语词汇,出自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句成语,唐·李百药《北齐书·卷四十一·列传第三十三·元景安传》中有载:“景皓云:‘岂得弃本宗,遂他姓?大丈夫‘宁可玉碎,不能瓦全”,即宁做玉器被打碎,不做泥瓦得保全。人们常用这句成语比喻宁愿保持高尚的气节死去,不愿屈辱。由此可见,在汉语中,“玉碎”的含义是高尚的。用“玉碎”这样的在中华文化中有高尚、正面含义的词汇去描述日方侵略时期的战争口号,似乎不妥。所以在中译本的处理中,笔者不倾向吕译本的译法,反而田译本的直译没有包含过多的感情色彩,并且准确地翻译了原文的内容。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于翻译方法的争论从未停止过,对于“玉碎”的翻译是否合理的问题,或许正如每个读者都有自己的理解角度,笔者无法做到统一意见,只能选取一个角度去论述合理的翻译是什么。
翻译过程中采取意译还是直译,要根据原文的内容进行合理选择,直译要避免翻译生硬,晦涩难懂,意译也要避免丢失原文信息或者扩大原文含义的翻译处理。再者,译者个人的语言表达能力和知识背景也对译本有着极大的影响,因此要多打磨语句,翻译文本之前要做充分的调查研究,才有可能译出优秀的译文。
三、结语
《菊与刀》是研究日本和日本文化的重要著作,因此我们对其译本的要求也非常高,翻译的时候不顾及全文,词对词、句对句的简单翻译是不可取的,也不能太脱离原文进行扩大或缩小的自我创作。翻译,最重要的是忠实,忠实于原文,忠实于原作者。翻译对于译者的要求也极为苛刻,一方面要像機器一样进行客观准确的翻译,另一方面也需要译者在理解原文的基础上创造出更加贴合原文的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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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白钰,广西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笔译硕士研究生,指导教师:张贵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