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农业业态演化机理及其趋势研究

林炳坤，吕庆华

（1.闽南师范大学商学院，福建 漳州363000；2.华侨大学工商管理学院，福建 泉州362021）

一、引言

创意产业边界持续扩展背景下，文化、技术与农业不断交叉融合，形成创意农业，并逐步发展成以文化创意和技术创新为驱动的各类业态形式（Howkins，2001；Florida，2002；秦向阳等，2007）。综观现有创意农业发展形态，其运营模式主要源于创意产业，大多创意农业业态试图引入创意产业发展理念，实现突破传统农业发展惯性思维，提升农产品附加值和增加农民收入的目标（厉无畏和王慧敏，2009；林炳坤和吕庆华，2013）。创意农业所倡导的农业发展创新模式，被认为是解决我国“三农”问题的可行路径。在农业问题上，创意农业主张充分挖掘农村生产、生活、生态“三生”资源，并将其与市场需求有机结合，构筑更具价值的产业体系。在农村问题上，创意农业将文化和技术视为核心生产要素，一些创意农业业态的生产要素不涉及耕地，如本文提及的动漫游戏类和文化娱乐类创意农业，对农地依赖程度低于传统农业，可有效缓解部分地区耕地紧张现状。在农民问题上，参与到创意农业生产，农民知识、文化和技术水平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物质和精神同步受益（李启平等，2013；林超群，2015）。为此，我国许多地区提出创意农业发展构想并付诸实践。但是，在尚未厘清创意农业业态类型及其特征背景下，地方难以根据实际情况，有针对性地发展适宜本地特点的创意农业，政策和资源的投入很难达到预期成效（龚春明和朱启臻，2012）。因此，有必要深入研究创意农业业态内涵及其演化机理，为创意农业研究和实践提供有价值的理论参考。

业态指产业中具有共同特征的经营形态，构成因素、形成机制、演化动力和发展方向等是区分不同业态的主要依据（徐运保和曾贵，2018）。从业态的概念、内涵和创意农业产业属性着眼，创意农业业态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着社会经济环境的变化，以及实践的不断深入，其业种、业状和业势不断发生变化，呈现文化技术含量逐渐提升、个性化特征更加鲜明、新业态持续涌现、旧业态不断转型升级、业态范围逐步扩大的发展态势，业态处于动态的演化状态（吕庆华和任磊，2012）。综观现有文献，有关创意农业业态的探讨，零星分布于创意产业和创意农业相关研究中。梳理发现，“创意农业”一词主要出现在中文文献中，国外学者大多将这种农业发展模式归入创意产业，称之为“乡村创意产业”或“乡村创意经济”，并在创意产业框架下对具体业态展开研究，着重探讨各种业态对农村经济发展的贡献。国内多数文献主要关注创意农业某一特定业态，并根据业态的发展现状、存在的问题和发展的影响因素，提出促进业态发展的意见和建议（林炳坤和吕庆华，2013；梁文卓等，2017；Steiner&Hoffmann，2012）。总体上看，创意农业理论研究呈逐年递增趋势，但现有研究中，鲜有学者立足产业层面，综合把握创意农业业态的形成机理和发展趋势，且多数研究偏重于政策层面的分析，实证分析和机理研究较为不足，创意农业业态研究尚处于初级阶段。基于上述现状，本文将创意农业业态作为研究对象，运用文献研究和归纳总结等方法，深入探讨创意农业业态演化机理和趋势。

二、创意农业业态的内涵、特征及其分类

综合已有研究成果，界定创意农业业态的内涵、特征及其分类是研究创意农业业态演化机理、预测演化趋势的前提。

1.创意农业业态的内涵

创意农业起源于创意产业。21世纪初，在创意经济浪潮引领下，西方有关创意产业的研究不断得到拓展，Kneafsey 等（2001）和Floysand（2007）等学者认为传统农业与创意经济的不断交融催生了新的产业，并将其称为“乡村创意产业”。“乡村创意产业”的概念和发展模式随即被引入中国，学者秦向阳等（2007）提出“创意农业”的概念，并从农业生产视角对其内涵进行界定。厉无畏等（2009）结合我国实际，从创意产业视角着手，界定创意农业的概念。林炳坤等（2013）在文献梳理基础上，指出创意农业是以创意为基础，以知识产权为保障，以“生产、生活、生态”为经营理念，在生产过程中有效融入文化、艺术、技术元素，并以市场为导向，解决农业、农民、农村问题的新型农业模式。并认为创意农业具有独创、产业融合、高附加值、高盈利和风险5 项特征，存在农业资源替代、农业过程利用、农业环境利用、农业废弃物利用、农产品用途转化、农业节庆开发和农业生态修复7种类型。经过多年的发展，荷兰、德国、英国和日本等发达国家已经形成具有代表性的创意农业发展模式。荷兰模式的特点是高科技创汇，主要形式为设施农业、精致农业和高科技农业；德国创意农业的显著特点是服务居民社区生活，主要形式为休闲农庄和市民农园；英国模式注重旅游环保，重点开发农业旅游和文化旅游；日本着重发展品牌农业，主推一村一品，注重营销，着力创造知名农业品牌，提升农产品附加值（刘平，2009；廖军华等，2016）。

“业态”于20世纪60年代由日本学界率先提出，被用于概括零售业和餐饮业企业经营形态。1980年“零售业态”一词传入中国，国内学者根据自身研究视角和观点，对“零售业态”的概念展开界定。随着研究的不断拓展和交叉学科思维的日益盛行，国内政界和学界在“零售业态”内涵基础上，试图凝练出具有共性特征的“产业业态”内涵，为地方产业发展和学术研究提供基本思路和框架（李凤亮和宗祖盼，2015）。吕庆华等（2006）从业态基本涵义出发，结合创意产业属性，认为创意产业业态是指创意企业为满足消费者需求和获取市场竞争，组合创意产品价值链不同要素而形成的各种形态。戴天放（2014）基于前期研究文献，提出农业业态概念，认为农业业态是农业产业经营主体依据市场对不同农产品和服务的需求，组合多元化生产要素而形成的农业经营方式和组织形式的形态。

综合上述研究成果，可知创意农业是创意产业与农业结合的产物，它同时具备两个产业的特征。本文依照创意产业业态和农业业态的概念，综合把握创意农业业态的内涵，认为创意农业业态是指创意农业企业为应对外界环境、市场竞争和消费者需求变化，不断将文化、艺术和技术元素融入生产过程中所形成的企业运营形态和企业经营管理模式。创意农业业态具有狭义和广义两层含义。狭义的创意农业业态与创意农业企业商业模式联系紧密，如创意农产品的生产和流通、农业文化的艺术展现、创意休闲农业等商业模式；广义的创意农业业态是一个包含业种、业状和业势的综合性概念，它内含创意农业企业经营管理模式，综合描述了创意农业企业的组织结构、生产效率和商业模式，并从空间上界定了创意农业产业业种的范围，从时间上揭示创意农业产业所处的阶段和未来发展方向。

2.创意农业业态的特征

创意农业业态包含独特性、融合性、多样性、创新性4项基本特征。

一是独特性。虽然创意农业的各种业态都是由文化创意和科技创新两个引擎推动发展的，但是每种业态都有其表现形式和运行规律，具有独特之处。

二是融合性。现有的创意农业业态，都是由地方农业文化与现代工业技术、农业技术、信息技术交叉融合而来的。

三是多样性。随着农业文化的深度开发和多学科知识的应用，创意农业业态持续演化，行业内部和行业之间不断交叉渗透，衍生新的业态。

四是创新性。持续的创新使创意农业产品和服务不断与消费者需求对接，创造新的商机，开拓新的发展模式，使其最终从传统农业剥离出来，形成新的农业业态。

3.创意农业业态的分类

基于消费者需求变化和科技进步的共同推动，创意农业业态由单一走向多样。自19 世纪中叶起，在法国（1855 年）、意大利（1865 年）和德国（1885 年）等发达国家兴起的创意休闲农业是创意农业的早期形态，随着相关学科知识的发展和商业发展理念的植入，农产品、传统农业文化、农业生产过程和农村环境的商业价值不断被开发，产生各种创意农业业态。创意农业属于创意产业，创意产业又叫创意经济或文化创意产业，我国官方将其称为文化产业，因此，文化产业的分类标准可为创意农业业态分类提供参照依据。根据国家统计局2012 年发布的文件《文化及相关产业分类》，将文化产品的生产分为新闻出版发行服务（如图书、报纸、音像制品出版等）、广播电视电影服务（如广播电视服务、电影和影视录音制作等）、文化艺术服务（文化创作与表演、文化遗产保护和文化艺术培训等）、文化信息传递服务（互联网信息和广播电视传输服务等）、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广告业、动漫开发和风景园林工程专项设计服务等）、文化休闲娱乐服务（景区旅游和娱乐休闲服务等）、工艺美术品的生产等7大类。

从创意农业业态的功能和效用出发，结合国家统计局的分类标准，可将创意农业业态划分为休闲旅游、高效农业、文化娱乐和动漫游戏4种类型。

（1）休闲旅游类。与观光旅游相比，选择休闲旅游的游客对旅游体验的要求更高，更注重精神享受，休闲旅游是旅游业发展的高级业态。休闲旅游类中的休闲农业是创意农业的重要业态，具有保护农村生态环境、转变农业增长方式、增加农民收入和提供就业岗位等多项功能（杨惠玲和江雨，2017）。休闲农业的早期形态比较单一，主要指乡村旅游，出现在欧洲，游客在游览过程中与农民“同吃、同住、同耕作”，充分体验乡村生活。乡村旅游的出现满足了城市居民绿色旅游的诉求，因此，它在世界各地迅速兴起，可以说乡村旅游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王琳等，2018）。随着乡村旅游业的不断发展，其运营形态和经营管理模式不断演化，出现了农家乐、民俗村、农业园以及休闲农庄等各种新兴业态，并形成“生产、生活、生态”的发展理念，成为界定休闲农业的重要指标。

（2）高效农业类。高效农业是在市场需求引导下，充分整合各种农业资源，使其达到效益最大化，最终获得经济、社会和生态三种绩效的现代农业业态。荷兰是实现农业高效生产的典型代表，数十年来，荷兰持续推进人才培养和技术创新，不断将先进的工业技术、信息及通讯技术和高效管理模式应用到农业生产的各个环节，显著提升农业生产专业化水平，并持续优化产业链，使荷兰农业生产率占据世界领先地位。除荷兰外，高效农业在以色列也得到长足发展，以色列自然条件严酷，水资源极度匮乏，经过多年探索，发展出先进的微灌和喷灌技术，实现农业的高产和优产。与此同时，以色列还向国际市场出口先进的农产品培育技术和设备，实现农业发展的二次增值。综上可知，高效农业是技术高度植入的创意农业业态。

（3）文化娱乐类。文化娱乐业指向消费者提供具有文化意义的娱乐产品或服务的行业。文化娱乐类创意农业业态表现为深入开发农业文化或乡村歌舞，将具有娱乐属性的图形、文字、音符、旋律等文化符号以艺术形式呈现给消费者，为消费者带来愉悦的消费体验（薛东前等，2014）。如《印象大红袍》将武夷山的茶叶历史和茶叶制作工艺以艺术形式展现给消费者，让消费者在实景演出观赏过程中体验武夷山悠久、厚重的茶叶文化。《云南映象》着重展现的是本土乡土歌舞，观众在演出中可以体验到云南别样的乡土风情，获得视觉、听觉双重享受。以上两个创意农业产品充分挖掘农村文化的商业价值，不仅获取经济收益，还保护了地方的文化遗产。

（4）动漫游戏类。创意农业已渗透到动漫和游戏两个产业，相关产品不断被推出。虽然动漫和游戏类创意农业存在一定差异，但都以“创意”为核心，发展理念相似。动画和漫画是动漫产业的表现形式，内容包含动漫图书、报刊、电影、电视和音像制品。动漫类创意农业作品注重开发动植物中的英雄角色，主要目的是带给观众正面的观赏体验，如三维动画系列《土豆侠》。游戏类创意农业高度集成文化、技术和艺术，属复合型产业。伴随着互联网和网络技术的发展，网络游戏成为游戏业的主要业态模式，在全球互联网业务中占据越来越大的比例。网络游戏类创意农产品试图带给玩家真实的体验，如《开心农场》，成为农业耕作方式创意开发的典型代表。动漫产业和游戏产业都是第三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两种产业均经过开发、营销和销售三个环节实现盈利，具有高附加值的产业特征，动漫游戏类创意农业发展潜力巨大。

综合上述分析结果，根据文化融入和技术融入两个维度，创意农业4种业态类型可由图1体现。

图1 依据文化和技术融入划分的创意农业业态类型

三、创意农业业态演化的动力、过程与规律

随着社会经济环境的变化、科学技术的进步和消费者需求层次的提升，创意农业被要求提供内涵更丰富、形式更多样的产品和服务（梁文卓等，2016），为此，创意农业业态不断变化，以应对变化的环境和消费者的需求，处于持续演化的状态。演化进程是一个累积过程，从最初业态内容和形式的变化直至新业态、新格局的诞生。

1.创意农业业态演化的动力

创意农业是创意产业中的新领域，相关研究主要聚焦于探讨创意农业的概念、特征、类型和发展的影响因素，尚未有成果系统分析创意农业业态的形成机制，但已有文献集中研究创意产业业态的演化动力和农业新业态的形成机理，可为本文提供有价值的借鉴。总体上看，学界认为实现创意产业业态和农业业态演化的动力主要由内外部因素组成，内部因素指企业的学习速度和企业经营管理者的价值观；外部因素指消费者需求变化、技术进步、体制改革、制度变迁、产业转型升级和产业间相互融合（王志刚等，2010），内外部各种因素直接或间接推动创意产业和农业业态向前演进。本文综合前人研究成果，结合创意农业业态特征，从宏观层面、中观层面和微观层面3个方面揭示创意农业业态演化的动力机制。

（1）宏观层面。宏观层面的动力因素主要由经济因素和政策法规因素组成。创意农业早期的业态模式出现在欧洲，并迅速在发达国家兴起，随着时间的推进，发达国家创意农业业态不断推陈出新，并逐步走向成熟，上述演化历程说明创意农业的发展与经济发展程度息息相关（李凤亮和宗祖盼，2017）。经济发达的国家或地区，居民拥有较多的可支配收入，需求层次随着收入的增加不断提升，催生创意农业并持续激发新业态的涌现。政策因素在创意农业业态演化过程中也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创意农业虽然具有高附加值的特征，但作为新兴产业，其发展离不开政策法规的支持，特别是农地使用优惠、信贷优惠、税收优惠、财政补贴和知识产权保护（林炳坤和吕庆华，2015）。农地是创意农业生产的最根本要素，农地使用优惠政策能够为创意农业发展提供必需且较为低廉的生产要素；信贷优惠、税收优惠和财政补贴等方面的政策能够确保创意农业发展获得充裕的资金；知识产权保护法规为“创意”拥有者获得相应的回报提供保障。因此，外部政策环境是决定创意农业业态演进方向和速度的重要力量。多年来，我国持续发布有关“三农”问题的中央一号文件，着重强调发展现代农业的重要性，为我国创意农业发展提供良好的政策环境，使国内创意农业向高级业态持续演进。

（2）中观层面。产业转型和升级为创意农业业态提供中观层面的演进动力。产业转型指资本、劳动力等生产要素从衰退产业向新兴产业转移的过程，其间伴随着产业结构、规模、组织和技术等方面的调整。产业升级指产业由低劳动生产率、低附加值状态向高劳动生产率、高附加值状态转变的过程。向吉英（2005）认为产业转型和升级的内源动力来自企业间的竞争与融合，两股力量共同作用形成产业的有序结构。竞争指产业内各种要素和子系统争夺支配地位的活动和过程，在创意农业形成初期，竞争表现为创意农业各种业态企业同传统行业业态企业的竞争，属于异业竞争。随着创意农业各种业态的逐步成熟，获得了对传统企业的竞争优势，竞争转变为创意农业各种业态企业间的较量，属于同业竞争。融合包含同行业业态的融合和不同行业业态间的融合，同业融合提升了原有业态的生产效率和经济价值，如园艺业、设施农业和无土栽培农业；异业融合可能涉及多种业态，融合结果是新业态的产生，创意农业的许多业态由异业融合而成，如动画片、农家乐和实景演出等模式的创意农业。在创意农业企业竞争与融合两股力量持续作用下，各种业态不断发生变化，这种变化的累积最终推动新业态的产生，使业态从单一向多样转变，由低级向高级演进。

（3）微观层面。微观层面的力量来自创意农业企业，产业内企业的技术创新、学习、经营管理模式和人才储备是创意农业业态演进的基本动力。技术创新和文化创意被认为是创意经济增长的“车之双轮，鸟之双翼”，由4 大类创意农业业态可知，高技术融合型创意农业都是传统农业与新兴技术融合的产物，如高效农业类的生产过程涉及生物技术、节水技术和信息技术等，动漫游戏类依靠计算机图像生成技术、市场推广技术、玩家行为分析技术、运维安全技术和客户服务技术等。创意农业企业为使产品迎合、引领消费者需求，维持竞争优势，不断展开相关技术的创新，使业态的形态不断高级化。学习能力与企业先进文化的建立和变革的顺利推动紧密相关，是衡量企业核心竞争力的重要指标。创意农业企业的学习体现为通过培育完善的学习能力，不断学习和模仿已有业态，获取和积累新知识并推动创新，促进新业态的诞生。创意农业企业的经营管理模式也影响着业态的演化，如创意农业企业目标市场的确立引领着业态的演进方向。人才是创意企业最核心的要素和资源，人才充裕的创意农业企业能够实现快速学习和创新，进而影响产品的设计、生产、流通和消费，提升业态的演进速度，并使业态朝着更有潜力的方向发展。

2.创意农业业态的演化过程

有关业态演化过程的研究较为丰富，研究人员指出生命周期理论能够较好地解释各种业态的发展过程，认为零售业各种业态基本都经历初始成长期、加速发展期、成熟期和衰退期4个阶段（William et al.，1976）。创意农业同以上两种业态形式存在差异，创意农业由文化创意与技术创新驱动发展，农业文化开发能力的提升以及相关领域技术的不断发展，推动着创意农业新模式的产生，也使创意农业各种业态不断调整和升级。在此过程中，旧的农业文化的呈现方式被新的方式取代，所融入的技术被新技术取代，新的文化创意和技术因融合了前期的优点使新业态更加高级，体现为更好地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获取更高的边际效益，占据更大的市场份额。

本文根据上述创意农业业态的演化特点和演化动力，认为创意农业的业态演化过程由导入期、发展期、扩展期和升级期4个阶段组成（图2）。

（1）业态导入期。传统行业依然主导着市场，但已无法适应消费者日益升级的需求，此时，创意农业企业开始尝试将新的文化创意和技术元素导入产品和服务中，试图满足市场中特定消费群体的需求，创意农业新业态雏形逐渐凸显，支撑业态发展的相关政策法规不断出台，但还较为粗糙。因信息传递和消费者认知的渐进性，加上导入期产品和服务的质量较不稳定，该阶段新业态模式企业仅获得较低的市场份额和利润水平。

（2）业态发展期。新业态得到企业和个人的进一步关注，业态内出现更多的企业，从业人员也日益增多，业态进入快速发展阶段。与此同时，为了吸引消费者、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业态内企业间的竞争不断上演并日益加剧，各种营销手段、经营管理模式、人才被应用和引入到新业态中，企业文化和技术的融合能力不断增强，新业态产品和服务的质量不断提升并被越来越多的消费者接受，新业态模式逐渐取得社会的认可。

（3）业态扩展期。文化和技术元素的商业潜力被充分挖掘，新业态主体之间建立互信关系，业态内关系结构不断优化和调整，落后的业态模式逐渐退出市场，具有发展潜力的新型业态模式持续涌现。新业态企业获得更多的客户群体和更大的市场占有率，品牌影响力显著提升。在业态扩展期，新业态主体间确立较为稳定的合作和分工关系，各业态模式的整合能力趋于成熟，业态系统体系较为完善，业态处于有序的发展状态。

（4）业态升级期。对文化持续的再创造催生了新的文化创意，技术创新的不断推进拓展了技术的应用领域，以上两种变革的出现，推动创意农业业态的发展和升级。如移动互联网的出现对各种创意农业业态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特别是以网络为载体的网络游戏类创意农业，在移动互联网浪潮推动下，网络游戏类创意农业企业逐步调整目标市场和受众营销方式，以此来吸引更多的潜在消费者，获取更多的收益，同时实现业态的更新和发展。

图2 创意农业业态演化过程

3.创意农业业态的演化规律

本文依据相关研究成果和实践，提出自组织、质变到量变和消费者需求驱动3个创意农业业态演化规律。

（1）创意农业业态演化的自组织规律。创意农业业态主要由业态主体和业态环境组成，业态主体包含创意农业产品提供者（企业）和应用者（消费群体），业态环境包含经济环境、社会环境、科技环境、政策与法律环境和资源环境（杨秀云等，2017）。业态主体在业态环境影响下展开交易，随着时间的推进，各种业态主体在交易过程中逐步确立自身的角色，并在业态内形成各种相互作用、相互依赖的关系系统，这些关系系统的变化推动着创意农业业态的演化，以上变化过程主要由业态主体发起，体现了自适应性。创意农业业态能够持续演化，说明创意农业业态一直处于开放的、活跃的状态，在此状态下，各种创意农业业态不断与外界展开信息、物质和能量的交换，并调整信息量输入与输出的速度，体现了创意农业业态发展的自协调性。自适应性和自协调性揭示了创意农业业态演化过程中的自组织规律。

（2）创意农业业态演化的量变与质变规律。从乡村旅游发展为当前涵盖4大门类的业态体系，创意农业业态数量由少到多、质量从粗放到精致。从文化融合角度看，早期的创意农业业态文化融入程度较为有限，如休闲旅游类创意农业，随着业态的发展，对农业文化的开发逐步深入，新兴创意农业产品的文化含量越来越高，产生较为高级的业态，如文化娱乐类创意农业。从技术融合角度看，技术的融合是一个累积过程，随着新技术的创新和累积，可供应用的技术不断增加，激发出的新型创意农产品也更多（胡春燕，2013）。随着新产品的不断涌现，新的产品体系日趋成型，与原有业态逐步剥离，形成新的业态模式，完成从量变到质变的演变，如动漫游戏类创意农业新业态的产生，就是技术持续创新的结果。由量变到质变是诸多创意农业业态演化所遵循的共同规律，变化速度取决于农业文化资源的丰裕程度、开发水平和相关技术的创新速度。

（3）创意农业业态演化以市场需求为导向。根据马斯洛需求理论，人类需求存在生理、安全、社交、尊重和自我实现5个逐级递增的层次，低层次的需求得到满足后会追求高一层次的需求。产业业态演化与人类需求具有强相关性，市场需求的变化使一些业态被新的业态取代，并驱使新的业态朝更能满足当前和未来消费者需求的方向发展（霍国庆等，2015）。创意农业融入了人类智慧，它的出现是为了满足人类的高层次需求，如休闲农业满足了居民绿色出游的需求，实景演出类创意农业使消费者能够通过艺术方式了解农业文化，网络游戏类创意农业使消费者能够在游戏过程中体验到农业生产的乐趣。随着我国经济发展水平的逐步提升，社会公民对创意农业的需求日益增多，呈现同质化与异质化需求同步增加的趋势，创意农业业态也将根据需求的变化而不断演进。

四、创意农业业态的演化趋势

经过多年发展，创意农业在我国已经形成多业态并存的产业生态，呈现旧业态不断蜕变升级、新业态持续涌现的局面，产业发展极具潜力。本文依据创意农业业态演化动力、过程和规律，结合发达国家发展经验和我国经济走势，认为我国创意农业业态具有以下几个方面的演化趋势：

1.文化与技术高度融入

高级化是创意农业业态的演化趋势，高级创意农业业态的显著特征是含有更高的文化创意和更新的技术元素。其中，文化创意为产品和服务注入观念、感情和品位等文化因素，提升产品和服务的观念价值；新技术则有效改善产品和服务的功能结构，让消费者得到更多的使用价值。文化创意与新技术也会相互融合，进一步提升产品和服务的整体价值，为企业带来更大的利润空间。

2.注重消费者体验

体验经济背景下，消费者追求个性化的商品和服务，关注情感和精神的双重回报。4 类创意农业业态中，休闲娱乐类、文化旅游类和动漫游戏类与消费者体验紧密相关，业态企业的竞争力来源于消费者体验的满意度。为了获取竞争优势，企业将提供更具娱乐性、教育性、感性化的产品与服务，带给消费者更高层次的精神和心理体验，提升消费者对特定产品与服务的认知与偏好水平，逐步培养消费者的满意度与忠诚度。

3.新业态不断涌现

作为创意产业组成部分，创意农业产品与服务最起码享有知识产权中的一种主要形式，即专利、版权、设计和商标，其中，版权行业包含广告、计算机软件、摄影、电影、电视、表演艺术、音乐（创作、录制和表演）、出版、广播电视和计算机游戏等行业，当前创意农业业态涵盖了以上部分行业，但还有很多行业尚未涉及，新兴业态将随着行业的融合而不断出现。

4.多业态并存发展

多业态并存发展是创意农业的常态，有两方面原因，内部原因在于创意农业业态演化过程是渐进的，难于一步到位，外部原因在于市场需求的个性化和多元化。多业态格局中，通常存在若干种处于主导地位的业态，引领产业发展，其他业态处于次要地位，目标市场为特定的消费群体，起到充实业态体系的作用。新业态往往由旧业态升级而来，或是对旧业态的补充，与旧业态同时存在。

五、结论

本文从产业视角着手，根据创意产业和农业的产业属性，结合创意产业业态和农业业态概念，综合把握创意农业业态的内涵和特征，并依照我国文化产业分类标准，以及创意农业业态功能和效用，对创意农业业态进行归类。在上述分析基础上，深入揭示创意农业业态演化动力、过程、规律和趋势。本文的研究意义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从文化创意和技术创新两大动力因素着手，结合创意农业现有业态发展的关键驱动因素，将创意农业分为休闲旅游、高效农业、文化娱乐和动漫游戏四大门类。研究结论进一步完善了创意农业研究理论体系，为后续有关创意农业业态研究提供了分类依据，推动创意农业研究向系统化和纵深化发展。其二，本文根据创意农业发展所面临的内外部环境因素，归纳创意农业业态演化动力，并结合生命周期理论和创意农业产业特性，揭示创意农业业态演化过程、演化规律和演化趋势。研究结论有助于我国各地进一步掌握创意农业发展走势和变化规律，促使其因地制宜，发展适合地方实际的创意农业业态，提升资源投入的成效，对完成“质量兴农”、“脱贫攻坚”和“绿色兴农”任务将起到推动作用，对实现乡村振兴战略具有重要意义。本文获得的结论具有一定的创新性，但是，因研究视角较新，部分观点还处于探讨阶段，期待后续研究从多学科和多理论视角进行论证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