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佳
父母离异多年,我跟随老爸生活。
一次姑姑出差,常年在姑姑家居住借读的我便回家小住。习惯晚上11点睡、早上6点起的我,早早沉入了梦乡。大约凌晨两点时,我起床倒水,忽然见厨房还亮着灯,以为弟弟妹妹忘记了关灯的规矩,便走到厨房门边上,正准备伸手关灯,却愣了——竟是老爸!佝偻着身子的他正用清水冲洗着什么,好像是刚吃完饭的盘子,老爸的眼角纹路很深,略肿的眼袋正向我诉说着他的疲惫,黑眼圈似乎深了一些,颧骨上略有“沧桑”的斑痕。他洗得很认真,并没有发现我正透着镜子细细地“观察”他,这让我突然感到了一种“人在光阴似箭流”的悲慨。咦!他的衣服,这件外套,为何这般眼熟?我仔细回想,在记忆里,这件外套似乎在我二三年级的时候就有了。我不由得扯了扯新睡衣,想叫一声“老爸”,然后和往常一样轻松地扑到他身上撒娇,可是,我的喉咙似乎哑了,叫不出来,两腿仿佛灌了水泥,走不过去。“老爸真的老了”那双可以扛起几箱水果的手臂,怕是抱不动我这个被他从小宠到大的胖姑娘了。怕惊扰到疲惫的老爸,我水也没喝,轻轻地回了房问。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精神抖擞的老爸叫醒,他的黑眼圈似乎稍稍淡了点,眼袋也没有那么肿了。他特别自然地帮我倒好水,当我洗漱完毕后,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丫头,走,我带你吃粉去!”到了粉店,我捧着碗,拼命地想要把鲜香的汤汁以及和老爸共处的美好永远保存。“傻丫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老爸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碗里的肉夹到我碗里。他三两下吃完了面,边用手托住头,边微笑地看着我狼吞虎咽。一些新邻居见了老爸,熟络地打招呼,但他们看到我,都微微有些愣。老爸见别人对我有些陌生,便大大咧咧地介绍道:“这是我大闺女,大的。”别人听了连忙说:“哦,这就是老大呀!”老爸很肯定地点头,故意挺了挺那弯了数年的腰,他还带一点炫耀地说:“她一直在外面上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嘿嘿!”他一个“嘿嘿”把在一旁吃面的我弄得哭笑不得。
结账时,看着我长大的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我,笑眯眯地打趣道:“回来啦!哟,长这么高了,怪机灵的。”我跟阿姨问完好,却见老爸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不無骄傲地说:“我闺女,开玩笑,读书可是块材料哩!”似乎我是他的一样宝贝,挺值得他面上有光似的。听他说完,我不由得想起了他昨天洗碗的背影,是那么的坚强。
奶奶一直担心,老爸粗糙的生活习惯会被我有样学样。但实际上,老爸的“粗糙”到我这儿,就无缝切换成了“精细”。母爱的缺席,从未让我感到过难堪和尴尬。老爸那坚毅厚实的背影更让我觉得,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就是老爸在的地方。
(作者系湖南省岳阳市外国语学校学生,指导老师:周天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