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明
经过几个月的反复酝酿与精心准备,我们几个身在祖国四面八方的“海红二代”终于在去年国庆节当天推出了“三线海红情”微信公众号的发刊号。
发刊词的开头是这样写的:“半个世纪前,从哈尔滨、从北京、从上海……从祖国的四面八方,我们的父辈追赶着‘三线建设的大潮,在‘备战备荒为人民,好人好马上三线的时代感召下纷至沓来,会聚到秦巴山脉、汉水之滨……”
在那片山沟里,他们建成了一个轴承制造厂。没错,我们是“海红二代”。如今工厂早已搬到省城西安,留下的只是那一大片家属楼和日渐稀少的父辈们,还有那些留在父母身边的海红二代们。
其实童年远离大城市的艰苦生活并非我们这些三线厂二代的伤痛,内心的伤痛更多的是对故乡的认同感。对于父母的故乡,我们既陌生又缺乏认同感:当时的每一个三线厂几乎就是一个完整的小社会,各种生活配套设施都很齐全,所以大多数人都是完全生活在工厂这个“小王国”里,基本不与本地人的生活圈子发生联系,子女们也都保持着父辈故乡的生活习惯,包括方言。大家探讨过很多次,最后达成妥协性协议:小时候在哪里长大,哪里就是咱的故乡。这个不讨好的结论至今还时不时会被提及和反对。
关于故乡的这个话题对于如今的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关于故乡,自己无法决定,所以根本就不重要,但自己可以决定未来在哪里工作和生活。而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横跨过往的计划经济和如今的市场经济,在心中有个故乡的归属感似乎是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我们现在已经确定自己在哪里生活,而不确定自己到底算哪里的人。
“三线海红情”公号是个义务志愿性质的怀旧公号,虽然我们志愿者早已离开汉水之滨的家乡,但对那里的草木砖瓦依然念念不忘。公号志愿团队里一位爱好摄影的大哥,有时还会故地重游,用镜头记录下如今家乡的变化。他甚至要给仍然健在的海红父辈们一家一家去拍摄肖像照片,他说他想留下关于那段历史中的普罗大众,这是对故乡人的一种承诺。
有的发小在内心很怕故地重游,怕见景伤情,一次又一次推迟再回故里的行程。他们说,因为爱过,所以担心昔日盛景无处可寻,怕自己从心中也把故鄉永远丢失。
如今,在我们海红二代人的心中,也许不是什么错把故乡当异乡,而是早已把那个异乡当成了故乡。否则,我们为什么要开办“三线海红情”的公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