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慧 (武汉大学 武汉 430072)
自2003年芬兰奥卢大学图书馆的AittolaM在人机交互移动设备国际研讨会提出智慧图书馆(SmartLibrary)一词[1],国内外学者对智慧图书馆的研究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何为智慧图书馆?AittolaM指出智慧图书馆是一个不受空间限制、可被感知的移动图书馆[1],RepanoviciA和TurcanuM强调RFID在图书馆中的应用[2]。之后学界对智慧图书馆的内涵研究不断丰富和发展。简而言之,智慧图书馆的本质是利用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无线网络技术和人工智能设备等优势,实现全方位感知和更广泛的互联互通,并通过对系统运营状态数据的采集、分析、判断与处理,以读者为中心,提供个性化智慧阅读服务。就国内目前的研究而言,缺乏对以往研究的回顾与总结,综述性文章少,且多为文献概览式研究,缺乏对智慧图书馆研究的整体把握,有学者指出当前研究存在“不智慧”。本文通过文献计量学的方法梳理近20年国内对智慧图书馆的研究并加以可视化操作,对智慧图书馆的文献年际变化、高产作者与结构、高被引文献等方面进行分析,并运用CiteSpace绘制智慧图书馆研究的知识图谱,呈现学界对智慧图书馆的研究演化历程,以把握研究热点领域、整体发展趋势等,从而为智慧图书馆的深入研究与实践提供参考。
文献计量学的本质是将研究对象整体进行量化分析,以表征出科技文献作者分布的洛特卡定律(1926)、表征文献中词频分布的齐普夫定律(1948)、确定某一学科论文在期刊中分布的布拉德福定律(1934)等统计规律为核心,广泛应用在确定核心期刊、考察文献利用率、评价出版物等,进而实现文献的科学管理与学科的深入发展。
CiteSpace是文献计量学的分析工具之一,是基于共引分析理论与寻径网络算法等对特定领域文献(集合)进行定量的引文可视化分析软件[3]。着眼于识别科学文献的潜在知识,寻求某一领域的研究基础、研究进展、当前的研究热点等,并通过可视化的方法呈现科学知识的结构、规律与分布,可视化图形被称为“科学知识图谱”。
本文选择CNKI数据库获取样本文献数据,检索表达式为“主题=智慧图书馆”,检索时间跨度为2010年至2018年7月14日,得到962篇论文。剔除综述性文献与会议通知、期刊总目录、编辑寄语等无效文献,最终分析样本文献量为874篇。
发文量是评价某一领域的学者关注度、投入力度和影响力的重要指标。发文量的年际变化可以直观反映有关智慧图书馆的文献数量分布情况,间接反映学者在不同时点对智慧图书馆的重视程度和投入力度。如图1,2010年至今,关于智慧图书馆的研究数量呈逐年上升趋势,总文献量874篇。2010年产生了有关智慧图书馆的第一篇论文《基于物联网的智慧图书馆》,该论文基于2009年IBM首次提出智慧地球的概念,在分析物联网全面感知、可靠传递、智能处理的特点基础上,认为智慧图书馆=图书馆+物联网+云计算+智慧化设备。这是国内最早对智慧图书馆的定义,指出智慧图书馆的发展将经历摸索阶段、信息汇聚阶段、协同感知阶段、泛在聚合阶段,发展过程中应关注成本、标准、技术和隐私安全问题[4]。此后,国内学者对此的研究不断丰富和深入, 2017年文献数量达207篇(由于时间因素,2018年文献数量值为预测值,截止检索日已发文献126篇),说明智慧图书馆的研究已成热点问题之一。2013年-2014年文献数量增长幅度最为明显。究其原因:一方面,2013年传感技术、云计算、大数据、移动互联融合发展,全国物联网应用进入实质推进阶段[5]。国家高度重视物联网在社会各领域的应用,相继颁布了多个文件,如《关于推进物联网有序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国发〔2013〕7号)、《国家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建设中长期规划》(国发〔2013〕8号),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公布第二批智慧城市试点名单,国家发改委、工信部等14部委印发10个物联网发展专项行动计划,国家标准委下达了物联网等47项国家标准计划,工信部电子工业标准化研究院发布首个RFID国家标准,均强调发挥物联网技术优势,促进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信息化,作为智慧城市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智慧图书馆建设开始广泛推进。自此,智慧图书馆的议题开始引起国内学者的广泛关注与讨论。另一方面,2013年“第六届图书馆管理与服务创新论坛”,来自教育部、中国大陆与香港等高校160位专家学者,围绕“放飞智慧图书馆的梦想”的主题,深入讨论智慧图书馆的新理念与新实践,为智慧图书馆研究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
根据南京大学公布的最新的CSSCI期刊目录(含扩展版),874篇文献中CSSCI期刊累计发文243篇,占发文总量的27.8%,逐年上升。图2为载文量排名在前15的期刊,《河南图书馆学刊》《河南图书馆学刊》《图书馆学刊》分别以43篇、42篇和38篇位居三甲。CSSCI期刊中,《图书馆学研究》载文最多,达30篇,《图书馆工作与研究》次之,《新世纪图书馆》第三,表明智慧图书馆研究正在被更高程度的认可和研究,在图书馆、情报与文献学核心期刊中占据一席之位。
图1 智慧图书馆研究的发文量年际变化(2018年为预测值)
图2 智慧图书馆研究的期刊分布(*为CSSCI期刊)
CiteSpace通过节点、连线等要素组成的图谱来表现文献量、合作强度、被引和共现情况。节点越大表明出现的次数越多,即发文量越大,该作者在这一领域的活跃度越高。节点的年轮结构表示被引用的历史,从蓝色到红色表示由早及近,厚度与该年的被引频次成正比。节点间的连线的粗细程度代表合作次数,合作次数越多,连线越粗。同时CiteSpace还借助中介中心性、突现率指标来衡量节点的重要性,并用紫色圈来定位关键节点,利用平均轮廓值判断聚类效果。
通过绘制高产作者图谱,可以直观地观测到智慧图书馆研究的学术生产力来源,了解智慧图书馆研究的核心力量及相互合作关系和互引关系。将874篇文献导入CiteSpace,时间切片(TimeSlicing)选择From2010To2018,YearsPerSlice的值设为1,选择标准(SelectionCriteria)设为TOP30,节点类型(NodeTypes)选择Author,运行后得到共引作者图谱,如图3。图谱中共有61个节点,20个连接,其网络密度为0.0109,表明发表2篇以上智慧图书馆研究论文的作者共61人,其中3篇以上的12人,南京交通职业技术学院许正兴(8篇)、上海社会科学院信息研究所王世伟(7篇)、广东农工商职业技术学院黄辉(6篇)、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曾子明(5篇)和南京大学邵波(5篇)是智慧图书馆领域的主要研究作者,他们在智慧图书馆的定义、特点、构建等方面有较深入的探索,但相互之间的合作研究较少,故图谱并没有形成比较规则的网络,而是类似于散点图。
图3 智慧图书馆研究领域作者分布可视化图谱
衡量研究机构的学术生产力与影响力的重要指标是发文量,将节点类型(NodeTypes)设置为Institution,得到智慧图书馆研究的机构可视化图谱,如图4。图谱中共有63个节点,8个连接,其网络密度为0.0041,智慧图书馆研究集中在各高校信息管理学院或研究所和图书馆。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以15篇居首位,其次是重庆大学图书馆(7篇),其他发文量较多的是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6篇)、南京大学图书馆(6篇)、南京交通职业技术学院(5篇)和上海社会科学院信息研究所(5篇)。整体上研究结构发文量与高产作者所属单位直接相关。
图4 智慧图书馆研究领域机构分布可视化图谱
(1)关键词知识图谱。关键词是对文献研究主题的高度提炼与概括,是文献的核心。通过观察出现频次较高的关键词,可以确定该领域的研究热点方向和主题。分析关键词共现产生的中心性可理清研究热点的演变。CiteSpace通过节点的圈层大小、中心性来确定研究范围。节点的圈层越大意味着出现频次越多,进而可以判断研究的热点。节点在图谱的位置由其中心性决定,中心性越高则节点位置越趋于中心,意味着对研究方向起控制作用。
图5 智慧图书馆研究关键词聚类图谱
将节点类型(NodeTypes)设置为Keyword,选择关键路径算法(pathfinder),运行CiteSpace,得到智慧图书馆研究的关键词可视化图谱,将同义词进行合并后,如图5。根据图5可知,关键词共现网络整体上较为紧密,智慧图书馆研究基本围绕这些关键词展开。其中,智慧图书馆是核心关键词,与其他关键词有着最为紧密的联系,出现频次达487,其次是图书馆、智慧服务、物联网、高校图书馆、rfid技术、互联网+、大数据、智慧城市、数字图书馆等,表1统计了出现频次高于20的关键词与其中心性。从数量较多的关键词可以看出学者对智慧图书馆的研究是比较广泛的,相对紧密的网络图谱反映出各关键词之间具有较强的相关性,与智慧图书馆有关的技术支撑、服务模式、体系构建是学者们的研究重点和热点。
(2)智慧图书馆研究热点变迁。统计分析高被引文献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着某一领域的知识基础、本质内容与学术发展脉络。通过对近十年CNKI中有关智慧图书馆研究的高被引论文进行统计,被引次数在前10名的论文如表2。CiteSpace软件通过关键词时区视图直观反映某领域的研究基础、演化发展脉络与各阶段的热点问题,以及研究前沿。将874篇文献导入CiteSpace,将节点类型(NodeTypes)设置为Keyword,运行结果用时线(TimelineView)的方式呈现,如图6。
表1 智慧图书馆研究主要关键词(出现频次大于20)
图6 关键词共被引时间线图谱
结合高频关键词和高被引文献可知,智慧图书馆领域研究主题不断扩展,研究内容不断深入,研究变迁过程大致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2011年,智慧图书馆开始受到国内学者的青睐,但起初多为引介性文献和技术支撑研究文献,旨在介绍智慧图书馆的概念与实现技术。如董晓霞等人(2011)认为智慧图书馆是感知智慧化和数字图书馆服务智慧化的综合,以北京邮电大学智慧图书馆示范系统BUPT-SLDS为例探讨了智慧图书馆的技术设计与实现[6]。王世伟(2011/2012)阐释了智慧图书馆的核心要素是书书相连、人书相连、人人相连、任何地点、任何时间、任何方式可用的图书馆,认为智慧图书馆是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的信息技术为基础,以互联、高效、便利为主要特征,以绿色发展和数字惠民为本质追求,是现代图书馆科学发展的理念与实践[7,8]。阮孟禹(2011)指出智慧图书馆=智能馆舍+物联网+云计算+智慧化设备+信息资源+人力资源,并通过由人所操控的物联网实现智慧化、个性化、人性化的服务和管理[9]。赖群等人(2012)认为智慧图书馆采用的最为核心的技术是基于物联网技术的信息感知和处理技术,以及基于云计算环境的分布式信息处理技术,技术的引入可以实现图书馆功能的革新[10]。由此可见,早期学者们对智慧图书馆的研究多为介绍性文献,且认为智慧图书馆是物联网的产物,依赖于信息技术的发展。
第二,2011年以后该领域的研究开始重点关注智慧服务与服务模式构建,并开始结合实际建设情况探讨智慧图书馆建设现存的问题。陈臣(2013)提出应通过加强CRM的应用,透彻感知读者智慧服务个性化需求,充分挖掘和整合读者个性化阅读需求和智能服务模式,确保智慧服务的大数据应用过程安全可靠,实现图书馆运营与服务的智慧化管理来实现基于大数据的图书馆个性化智慧服务[11]。田梅(2014)认为智慧图书馆基于关联主义学习理论应提供情境感知服务、社会性服务、移动信息服务与云服务[12]。胡海燕、赵全芝(2014)认为智慧图书馆应秉持与时俱进、用户至上、高效便捷、自助服务、移动优先和时空无界的原则,加强自助服务中心建设,开展基于位置的推送服务和智慧课堂与移动学习服务,实现信息服务私人订制等[13]。武龙龙、杨小菊(2013)阐释了我国智慧图书馆构建面临的物联网发展限制、图书馆撰写和用户三方面的问题[14]。黄辉(2014)认为制约智慧图书馆高级化建设的主要障碍是技术问题,主要是缺乏存储海量数据的存储中心、非结构化数据的处理功能、计算海量数据的强大计算能力和相应的高级智慧化应用系统[15]。总之,这一阶段智慧图书馆研究在概念的基础上强调如何提供智慧服务,构建创新服务体系。
第三,近三年的智慧图书馆研究逐渐转型为发展路径分析与顶层设计。郎玉林(2015)认为发展智慧图书馆应建立以智慧图书馆集群属性为基础的保障机制和以智慧图书馆目标认同为核心的战略规划,推动以智慧图书馆效能服务为重点的发展策略[16]。余丹(2015)提出智慧图书馆应以人为核心要素,以用户需求为主导,架构起人与各类资源的跨系统、跨空间的立体互联,打破传统图书馆在物理上的时空限制,通过多种形态和方式渠道快速便捷响应用户对图书馆的知识信息查检需求[17]。侯松霞(2016)将智慧图书馆的智慧功能定位为3个层次:“物”的智能化,“人”的个性化和“一次知识”到“二次知识”的转化,指出智慧图书馆的建设应从基础设施的完善、新型人才的引进、与相关企业的深度融合着手[18]。夏日新(2018)指出智慧图书馆建设要融合“资源”“人”“空间”三大核心要素,构建智慧环境以支持用户智慧活动的智慧图书馆建设理念及服务模式,并推动个体智慧图书馆向“大图书馆”智慧共同体迈进。可见,智慧图书馆的研究更加深入,智慧图书馆也逐渐从乌托邦走向现实[19]。
表2 智慧图书馆高被引文献(前10名)
就当前的智慧图书馆研究成果而言,研究范围和研究思路都有较大的拓展,研究主题涵盖了图书馆学、信息管理学、网络工程学、公共管理学、法学等多学科,从智慧图书馆概念的阐释,到实现技术,以及智慧服务体系构建与智慧图书馆的发展路径等,智慧图书馆研究已突破了单一的理论研究的狭隘范围和学科界限,着眼具体的研究对象和研究问题,能结合国内智慧图书馆建设的现实需求切入问题,进而提出具有针对性的建议,然而不可否认,当前的研究也存在明显的局限。
一方面,国内智慧图书馆研究仍较多关注技术或宏观层面,直接关注智慧图书馆发展的微观研究甚少。部分学者未严格区分智能图书馆与智慧图书馆,过分强调技术的应用,这种以技术为核心的“高端”研究使学者过度地关注了图书馆工作的表现形式,而以图书馆核心价值及基本职能为主的“低位”研究却严重缺失与冷寂,这是不智慧的表现[20]。近两年的研究又较多关注宏观层面的智慧图书馆建设,忽略该领域与现实需求挂钩的诸如关注个人数据保护、智慧馆员成长等具体问题的探讨,微观研究的缺乏容易使智慧图书馆研究流于形式。
另一方面,研究成果推广应用缓慢。国内智慧图书馆实践不断推进,已取得实质性进展,尤其是各大图书馆的智慧化进程,然而目前的个案研究较少,而且尚无统一的技术标准研究,研究与实践脱轨大大降低了研究的应用价值和参考价值。
一方面,智慧图书馆研究虽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仍处于初级阶段,在概念、技术基础、服务模式、顶层设计等研究方面仅处于理论设想阶段,研究深度不够。另一方面,通过CiteSpace的分析结果可知,国内关于智慧图书馆的合作研究较少,跨学科、跨地区的研究共同体尚未形成。各学者“单打独斗”,不仅对智慧图书馆的概念、特点进行了阐述,而且将研究主题逐步扩大到智慧服务模式、智慧图书馆构建顶层设计等,虽然研究内容的分散化体现了智慧图书馆研究的开放性,但也造成理论研究的泛化,难以形成关于智慧图书馆理论系统的完整的分析框架,进而降低了研究对实际问题的指导力。
信息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智慧城市建设的全面铺开,为智慧图书馆研究与实践创造了契机。智慧图书馆研究应服务于智慧图书馆建设实践中。智慧图书馆首先是图书馆,应保证其基本职能的开发与研究,在此基础之上再强调技术的应用,既要防止智慧图书馆研究中对人文精神的忽视与价值偏离,又要与我国信息技术发展水平相适应。未来的智慧图书馆研究一方面应加强理论体系构建研究,以完备的理论体系促使各学者在基本内涵、实现途径等问题达成共识,指引智慧图书馆研究。另一方面要深入挖掘与分析智慧图书馆的具体问题,如读者个人信息保护、智慧馆员成长、机器人应用与智慧图书馆发展路径等,加强微观研究,在实践层面提出切实可行的针对智慧图书馆建设中有关问题的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