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华栋
我大概11岁的时候就读过《红楼梦》,看的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排印版。当时我可能是年龄太小的原因,没怎么看懂这部书。就记得里面有很多男男女女,整天说来笑去的,一群人在一个大宅子里生活着,说话、吃饭、怄气、小心眼什么的。最后,那个人人拿他当宝贝的贾宝玉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离家出走当了和尚,实在是不明就里。但我的老师和父母都一口咬定,说这是一本名著,跟《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齐名,是四大名著之一,必须要看,而且看了还要说好。所以,我虽然没有怎么看懂,但是不敢言声,对这部书心存敬畏。
当时给我带来阅读快乐的,还是《西游记》和《三国演义》。《水浒传》我也不怎么喜欢。像《西游记》里面有个孙猴子,敢于大闹天宫,实在令人向往。而我那个时候就过于调皮,我妈老是说我就像一个孙猴子,整天爬高上低的。《三国演义》我最先看的是48本一套的小人书,一本接一本地看,如饥似渴,不知疲倦。然后读原著,懵懵懂懂看完了,心里也喜欢,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的书。
后来上了大学中文系,20岁时我又读了一遍《红楼梦》,在武汉大学的樱花大道下面的草坡上,一个被花树掩映的小亭子里,我读完之后竟然哭了一场。这一次,我是真的读懂了《红楼梦》,也懂得了宝黛爱情悲剧的意蕴。
再后来,每隔十年,我都要读一遍《红楼梦》。就这样,过了三十岁,我认识了几位藏书家朋友,像张青松等,也开始购藏《金瓶梅》和《红楼梦》的各种线装影印本、排印本、汇校本等版本了,常常互相交流藏书心得。毕竟,我是个小说家,在中国明清时期的长篇小说里,我最喜欢的已经不再是《西游记》和《三国演义》了,而是《金瓶梅》和《红楼梦》这两部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品。就这样积累了十多年,我收藏了这两部小说的各种版本,线装影印本、排印本、翻译本、图画本等等,都有一些。
前几年,因《金瓶梅词话》正式刊行400周年的2017年即将来临,我和藏书家、中国古代小说戏曲研究专家张青松约定,合写了一本《金瓶梅版本图鉴》,本打算在2017年问世。结果由于各种原因,这部书一直到2018年秋季才得以由北京大学出版社正式出版。等于是纪念了《金瓶梅》问世401年!也罢,也很好了。《金瓶梅版本图鉴》出版之后,短时间就加印了一次,看来很受读者的喜欢,经过了十多年的购藏和研究,我和张青松对《金瓶梅》问世400年的版本传播,基本上是比较清楚的。所以,这本书的信息量很大。我们自己手里收藏的版本又比较全,写起来没有怎么费工夫。
1978-1980年英文版《红楼梦》,杨宪益、戴乃迭译,外文社版精装三卷本。
1973年日文版《红楼梦》,伊藤漱平译,平凡社版,平装三卷盒装
1929年英文版《红楼梦》,王际真译,精装毛边一卷初版本372页
1958年俄文版《红楼梦》,32开精装两卷本
2018年的11月份,张青松告诉我,他有个业余的藏书家朋友,叫陈守志。这个陈守志先生和我们一样,也是个“红迷”,在研究收藏《红楼梦》,花了很多年,收藏了《红楼梦》的各种版本,并且写了一本《红楼梦版本述略》,看到我们出版了合著的《金瓶梅版本图鉴》之后,很希望我能把自己藏的翻译版本的《红楼梦》这部分图书的情况给他加写一章,补到他已经完成的书稿里,算是两个人合著。
对于《红楼梦》翻译版本的研究,我的确一直在进行,且收藏了20多种语言的近百种翻译版本,有四百多册,装了满满一柜子。张青松说,你不能再藏于密室,而应该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
好吧,就让我贡献出这些《红楼梦》翻译版的资料和信息,让喜欢《红楼梦》的广大“红迷”更加了解这部伟大文学著作的全球传播情况,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于是,我就应陈守志先生的邀请,给他的这部关于《红楼梦》的版本流传的研究十分详尽的书稿,加写了一章关于《红楼梦》翻译版的综述,又请张青松到我家里,我们俩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我的《红楼梦》翻译版一本本一套套拿出来,逐一拍照,最后利用过新年有几天放假时间,我写完了这一章,补充到了陈守志的书稿里。
在写这一章的时候,在书房里,我收藏的《红楼梦》那20多种语言、近百种版本、几百册的书把我团团围住,我完全被《红楼梦》所困,那种感觉实在很奇妙。这些书,我几乎都看不懂,但我又知道它们写的是什么。手里有各种版本的实物,是我写这一章的兴趣所在和根据所在。我一遍遍地翻阅这些译本,内心里涌现的是极大的喜悦。同时,我也参阅了不少资料,比如,西南交大外国语学院唐均先生的《红楼梦译介世界地图》一文,在关于《红楼梦》的全世界译介方面的研究,是做得非常好的。唐均甚至详细绘制了《红楼梦》的翻译和传播的世界地图,带给了我们在全球化背景下《红楼梦》翻译传播的一个全景观的当下图像。
有几次和作家同行交流的时候,讲起兰陵笑笑生和曹雪芹这两个小说家的命运。我说,你们看,这两位明清小说家,一个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谁,另外一个可能到死都没写完自己唯一的一本书,他们两个人更是一分钱稿费也没有拿到,可他们都写出了旷世名著,这是为什么?大家想想,写作的初心是什么?写作的意义何在?兰陵笑笑生和曹雪芹,这两个明清的小说家,其实用行动早就回答了,那就是创造一个文学的世界。
《红楼梦》是十八世纪末出现的中国文学巨著,它同《诗经》《史记》《水浒传》《三国演义》《金瓶梅》《儒林外史》《聊斋志异》等一起,形成了层峦叠嶂的中国文学史上的高峰。《红楼梦》书中塑造的贾宝玉、林黛玉等众多个性鲜明、栩栩如生的人物,在中国也是妇孺皆知,在世界文坛上也独放异彩,成为人们耳熟能详的文学形象。
《红楼梦》这部旷世名著,自问世之后,经历了手抄本、雕版印刷、木活字本、石印本、影印本、铅字排印本、激光照排印刷,眼下又进入了电子媒介、声音、图像等更多媒体介质的传播当中。这其中,《红楼梦》翻译文本的出版传播,是这部著作的传播史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自从十八世纪末期《红楼梦》公开印行之后,《红楼梦》很快就被翻译成了各种语言文字,以翻译版的形式流布在世界上。如此算来,《红楼梦》的翻译史已有二百多年了。最早被翻译成外文的一些章节,是用来当作学习中国官话也就是普通话的启蒙读物的。根据学者的追根溯源,发现有史记载的首个译本,诞生于1800年前后,那是韩文和中文对照的全译抄本《乐善斋本》。不久,日、韩全译本陆续出现。在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后,《红楼梦》的摘译、节译本多了起来。可以说,《红楼梦》的早期译者主要是外交使节、传教士和留学生。
一般的著作译本有摘译、节译、全译三种形式。摘译,指的是译者挑出少量内容进行翻译。节译,指的是翻译全书的大部分内容,但删去了一些情节,对于《红楼梦》而言,就要删去很多对外国人来说很难懂的诗词,有的译者还将原书内容重新进行编辑,适合本国读者习惯,总体规模多则相当于原书的三分之二,少则相当于原书的三分之一,但基本上都能体现出原作的主干故事情节。《红楼梦》的翻译本分为三种:一种是我国出版的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版,主要读者为我国的少数民族读者,但也影响到同语种的其他国家和地区读者。目前的版本有蒙文、朝鲜文、藏文、哈萨克文、维吾尔文、锡伯文、满文等6种译本。第二种是《红楼梦》的外文译本。在欧洲,最早的《红楼梦》译文是德文译本,然后逐渐扩展到其他文字,从最初的摘译、节译到全译,如今《红楼梦》的翻译已经四面开花,遍布全球,近些年《红楼梦》又出现了马来文、阿拉伯文译本等。第三种译本是特殊译本,如世界语译本、盲文本等等译本,有着特定的阅读对象。这一类文本比较少,但不可或缺。
《红楼梦》自问世之后,关于此书的译介一直没有中断,不时有新译本出现。从总体上看,《红楼梦》因其内容的复杂、文化的隔膜,在世界上的传播也有一些局限。毕竟,这是一本高雅精深的文学作品,而且是中国古代——清代出现的作品,问世距今已有二百多年。里面的人物命运,诗词华章,哲学意蕴,如今对于西方人来说就更难懂。相比之下,另外一些中国古典文学名著,如《金瓶梅》《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三言二拍》这些小说,则更容易被国外读者所接受。而且,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印度,竟然没有《红楼梦》的译本。从中古以来,由印度传入中国的佛教深深影响了中国文化,印度和中国的文化交流基本上是印度向中国流传,而反过来,中国影响印度的东西少,从《红楼梦》的传播来看,也能说明这个问题,虽然印度是个大国,但其语言和民族的复杂性,远远超过了很多国家,印度的几大语言印地语、泰米尔语、孟加拉语、马拉地语和古吉拉特语都还没有《红楼梦》的译本。《红楼梦》在非洲的影响也很小,另外,像葡萄牙和巴西等葡萄牙语区也没有译本。可见,从世界范围内来看,《红楼梦》的译介必将继续扩展自己的版图。
随着改革开放以来海外汉学的兴盛,众多的世界汉学家对《红楼梦》的研究也越来越深广,取得的研究成果也更加丰富多样。2017年,马来文《红楼梦》六卷全译本诞生,希伯来文、波兰文、丹麦文、荷兰文的新译本也在翻译中。这让我们看到,《红楼梦》在世界上继续拓展着影响,依靠着翻译家的努力,不断地提高着它应有的地位。
《红楼梦》在世界上的影响之大,不是偶然的,与这部作品的内在魅力有关。英国著名的翻译家、东方文化学者阿瑟·韦利曾说:“《红楼梦》或许是中国第一部现实主义长篇小说,它不同于一般的历史小说,而是整个封建社会的一个缩影。它的内容富有叛逆性,是作者生活和经历的艺术再现……《红楼梦》是世界文学的财富,它的出现给世界文学增加了荣誉,它使世界文学的创作者受益匪浅。”
对中国文学情有独钟的德国汉学家、翻译家库恩在《红楼梦》的译后记中这样写道:“《红楼梦》的内容是迷人的,它的人物描写是生机勃勃和充分个性化的,它的故事背景是令人难忘的。《红楼梦》这个名字就像一座陌生的巍峨山峰,从幻想中的蓝色远方升起,如今进入了欧洲人的精神视野。引人入胜但又令人畏惧。人们对无法战胜的山间裂缝和悬崖峭壁窃窃私议。一部巨大的小说怪物!实际出现的小说人物有700多个!充满神秘恐惧感的行家们都在细声商量,谁敢去啃这部著作呢?”
美国的中国文学研究专家海托华教授的评价是:“《红楼梦》的描写范围之广泛,情节之复杂,人物刻画之细致入微,都可以与西方最伟大的小说相媲美。”
英国牛津大学万灵学院教授、《红楼梦》英文版全译本的翻译家大卫·霍克斯说:“《红楼梦》是一个伟大艺术家以其一生心血浇灌而成的作品,如果我能将这部中国小说给予我的愉快和幸福多多少少地传达给读者,那我就没有白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美国作家马克·范·多伦写道:“《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和林黛玉相当于莎士比亚笔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我这样说,中国以外的读者就不会感到生疏和奇特了,因为这本书的人物传达了人类共通的心灵和思想,它的故事内容真实生动,不会由时间和地点的不同而改变其文学价值。”
法国有一位名叫勒纳尔的女士在谈到李治华翻译的法文全译本《红楼梦》的阅读感受时说:“这部著作看不得啊,只要书一上手,那就什么事都被耽误了,拿起来放不下。”她是一语道出了《红楼梦》的引人入胜。
俄罗斯人瓦西里耶夫1840年来到中国,他在中国居住了十年,很快就喜欢上了《红楼梦》。他说:“这部小说情节优美,叙述引人入胜,说真的,就是在欧洲也难以找到一部作品可以与之媲美。”
而且,他还是最早研究《红楼梦》不同版本的外国人,他收藏了《红楼梦》所有的版本,脂本、庚辰本、甲戌本……这些让很多中国人都弄不清的版本,瓦西里耶夫都细细研究。不仅如此,他还竭尽全力收集《红楼梦》的续作,那个时代共有10部《红楼梦》的续作散落在不同的书店,瓦西里耶夫竟然不辞辛苦地弄到了6部。
翻译家李治华先生,在《红楼梦》法文版的长篇引言里,从《红楼梦》的来历到版本的演变,从作者的身世到作品的意义,作了详尽描述。这种学术性的引言对西方读者理解《红楼梦》大有帮助。钱林森《“红楼梦”在法国》一文中,对此有精彩描述:
有人说:“在读一百二十回的作品本身之前,先看到这篇序论已足以引人入胜。”译者治学态度严谨,如上面提到的,连一个典故、一个字也不放过,他说:“一个翻译工作者,负责一部著作的精确整齐的传达,连一个字也不能放松。”这种一丝不苟的治学精神,笔者深有所感。一九七七年,李氏夫妇正紧张地进行《红楼梦》译文的修订工作,有一次李先生曾问我《红楼梦》七十六回中“争饼嘲黄发”一典的出处,我因手头资料不足,一时难以查找,便写信请教国内朋友,几个星期后我得到了回复,正想告他,不料正好接到他的电话,说:“我在国立图书馆查遍全唐书,终于查到了‘争饼嘲黄发’一典的出处。”从声音里听得出他是多么高兴。这种严肃认真的精神,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正因为译者对《红楼梦》有较深的研究,在译介过程中又始终一丝不苟、精雕细刻,所以译文准确而流畅,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得到法国批评界高度评价。
一个批评家说:我认为这个译本的法文是完全吃透了中文的,其中每个字、每个词组,都是经过仔细推敲的。因此,在翻译这部书的时候,不能不作出巨大努力:从丰富的词汇、深思或诗意的笔调,到日常用语甚至微妙的隐语;从典雅的文笔到放任、从容、轻松的文笔。这样,其结果不但很动人,简直让读者毫不费力地进入那个时代的中国社会,而且会相当快地熟悉人们的风俗习惯、生活方式,包括饮食、睡眠、死亡和恋爱,以及人们对人生与生命的看法,人们的梦想与忧虑、希望与信仰。”因而译著能一下抓住读者,成为法国公众爱看的外国小说之一。前法国驻中国大使马纳克先生(M.Manac’h)和里昂一位雕刻家都对译者说,他们分别用了十九个晚上和三个星期的晚上,一下看完了《红楼梦》全译本,连注释也不漏,看得入了迷。这除了反映原著的艺术魅力外,难道不也是译著成功的一个佐证吗?
《红楼梦》在朝鲜有宫廷读本“乐善斋本”《红楼梦》,朝鲜作家受其影响创作的作品有《玉楼梦》与《九云记》等。《红楼梦》在越南影响深远,最近五十年里,很多个《红楼梦》越南文版在书店里随处可见,一般的普通读者都知道这本书。在泰国,《红楼梦》的翻译和研究方兴未艾,在缅甸,吴·妙丹丁先生翻译了《红楼梦》的缅甸文全译本。
可以说,像《红楼梦》这样一部中国古典文学名著,它的魅力无穷,因为这部书涉及了中国的社会生活、人伦关系、历史背景、家族命运、风土人情和感情世界。《红楼梦》的魅力永存于她所塑造的人物形象之中,借助汉学家、翻译家的翻译之手,世界上更多的人认识到了这部著作的思想和艺术价值,因而就更加喜欢中国文化。
众所周知,《红楼梦》这部中国古代文学名著的翻译难度,是其他小说所难以比拟的。外国读者对《红楼梦》的了解不够,其中翻译是一大问题。我碰到的每个翻译家都说,翻译《红楼梦》非常难,难得很。其中,有语言的障碍、文化的差异、人物命运的难以形容、小说本身表现形式的复杂等等障碍。据说,当年英译本翻译家大卫·霍克斯为了翻译《红楼梦》这个书名,苦苦思考了两年,终于放弃了原书名“红楼梦”,而是采用她的另一个名字“石头记”,最终翻译成了《石头的故事》。
这也难怪,因为《西游记》里有佛教背景,有个人见人爱的孙猴子,《三国演义》里有群雄争霸,故事性都比较强,容易翻译,也好理解,在国外比《红楼梦》有影响。《红楼梦》这部世情小说,不是以情节见长,而是以人物命运和情感纠葛以及心理活动来烘托的。比如,外国人对贾宝玉和林黛玉之间的爱情也十分感动,但很纳闷:既然那么相爱,怎么他们生气、哭泣和闹矛盾,比相互倾诉爱情的时候还要多?瞎闹腾什么呢?这和西方人的情感表达方式实在不一样。而且,《红楼梦》里除了贾宝玉、林黛玉和薛宝钗之间的复杂情感关系,还有更深刻的文化内涵和人生的悲剧意识。贾宝玉亲眼看到姐妹们一个个走向人生的悲剧,而他却无能为力,正如鲁迅所说:“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而曹雪芹正是通过这一人物塑造,表达了对生活的向往、追求、苦闷、毁灭的悲剧意识。这种体验,西方人理解起来很难。这是一个方面的原因。
另外,在《红楼梦》中,汉语本身的丰富、复杂和多义性,也体现得相当充分。例如,《红楼梦》中的诗词不仅仅是字面意思,往往暗喻着人物的性格命运,许多象征性的含义,在翻译上很难把握。翻译家杨宪益和李治华,分别翻译了英译全本和法译全本。作为中国人,他们的中文功底都很深厚,对母语有深刻的理解,而且他们的夫人兼合译者,又分别是英国人和法国人,这使得他们的译本在文化的沟通和语言表达上更为充分。即使是这样,也仍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我们来看看早期英文译本的情况,看看《红楼梦》里的人物名字是如何翻译的:
黛玉,BlackJade,黑色的玉,英语中有引申义为“荡妇”;
宝钗,PervadingFragrance,弥漫着的芳香,迷香;
鸳鸯,FaithfulGoose,忠诚的鹅。
1981年法文版《红楼梦》,李治华等译,精装64开两卷本
1990年德文版《红楼梦》,库恩译,一卷本精装
1986年捷克文版《红楼梦》,王和达译,精装三卷本
1985年罗马尼亚文《红楼梦》,伊利亚娜.霍杰亚.韦利什库译,32开平装一册704页
以上三个人名,不仅不准确,而且显得很荒唐,早期的英文版译者显然并没有仔细研究过原著,而是为了满足读者的猎奇心理,把黛玉翻译成BlackJade,字面上的意思还说得过去,但不顾这个译法在英语中的引申意义是“荡妇”——这对于林黛玉来说,也是诋毁啊,也会给外国读者在理解林黛玉这个人物的时候带来心理上的暗示,结果偏离了原著的精神。
得到学术界普遍认同的《红楼梦》全译本,是大卫·霍克斯的译本和杨宪益、戴乃迭夫妇合译的这两个版本。这两个英文全译本的翻译都十分用心,各有特色,极其精彩。不过,两个版本的翻译也有很多不同之处,也还是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比如,霍克斯译本对于人名的翻译,基本上是用标音表示人名,这么一弄,《红楼梦》中极富诗意和象征性意义的人物姓名的魅力,全被消解了,变成了白开水。学者裴钰在《莎士比亚眼中的红楼梦》一文中介绍说:
《红楼梦》中的人名都有特定的寓意和作用,把人物的性格特征、命运遭遇和作者的爱恨褒贬、创作意图都蕴含于名字之中。比如,袭人是《红楼梦》中一个重要的丫头,杨宪益翻译的版本中,Hsi-jen是音译,没什么问题,但是括号中的解释却有问题,因为assailsmen是“袭击男人”的意思。这样完全搞错了“袭人”的文化内涵。袭人,原名花珍珠,贾母将她给了宝玉。宝玉听闻她姓花,取陆游诗句“花气袭人知昼暖”为其改名袭人。相比来说,霍译将袭人译作Aroma,Aroma是芳香的意思,更接近花气袭人的意思。霍克斯对作品中一些下层群体的人物名称都采用不同译法。有的反映出其主人的显赫地位,如:琥珀(Amber)、珍珠(Pearl)等;有的则体现出主人的高雅情趣,如:袭人(Aroma)、晴雯(Skybright)等,在这一点上还是比较接近原著的意味。”
《红楼梦》一开始就制造了一个道家的神话,宝玉出家后又被封为“文妙真人”。这更是道家出世派的封号。之所以这样,自然和曹雪芹的哲学思想有关,他的思想源于老庄,又深受阮籍、稽康等人影响,书中虽也谈佛教和儒教,但那只是衬托。因此道家思想在整个《红楼梦》中意义非凡,有些道教用语也成为该著作中人物语言的一部分,然而作为中华文化的典型代表,译者应怎样将道教思想和道教用语介绍给西方读者呢,是让他们了解中华文化还是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把握原文的意义,如何将这些道教用语中的文化信息传递给毫无道教文化背景的英文读者,就要采用一定的翻译策略。这一问题在《红楼梦》的霍克斯译本中得以体现。在《红楼梦》被翻译的过程中,原本在原著中渗透的道教神秘空灵的色彩在翻译之后变成了西方读者更容易接受的基督教概念。这样的概念转换虽说对原著的精神理解有所偏差,但也不失为一种让西方读者更好地接受《红楼梦》的翻译策略。在基督教文化中,认为人生来有罪,罪恶源自于人的欲望,人们应放下自己的欲望,才能使灵魂得以拯救,只有靠救赎,死后灵魂才能上天堂,达到理想境地。正是由于东西方宗教不同,英汉两种语言中所用的宗教形象也有所不同。曹雪芹是道家出世派的思想,所以《好了歌》中的神仙是看破红尘、超凡脱俗的人,然而这一概念西方人不容易理解。但是中国人追求成为“神仙”的思想是与西方人渴望灵魂得以“拯救”的思想是相通的,在这一对等的文化功能基础上理解霍克斯的译本,其译文是无可厚非的。”
(摘自裴钰《莎士比亚眼中的红楼梦》)。
再比如,法文版《红楼梦》的翻译也是费尽心血。译者李治华等三位法语翻译家知道,对《红楼梦》这样一部作品,要使他们的译文忠实、准确,就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了。而《“红楼梦”在法国》一文的作者钱林森写道:
《红楼梦》的译诗能准确地传达出原诗的韵味,保持了中国古典诗词的完整性,取得了难能可贵的成就。
李治华先生把这个成就归功于他的老师铎尔孟先生的修润。《红楼梦》译诗一般使用亚历山大体,节奏分明,所以读起来朗朗上口。为了更好地传达出原诗的奥妙和感情,译者常常根据原作的不同风格,采用不同译法。如“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这类隐语、双关、谐音近乎于文字戏谑讽喻的诗词,译文以读懂为主,所以译得通俗而俏皮;有些如“好了歌”近似民歌体的诗歌,诗句译得短促、急遽,听起来悦耳;有些如第五回描写警幻仙姑那首铺陈典雅的赋,句子就译得悠长、缓慢,留给人从容品味的余地,有些如“葬花词”那样幽怨、悲愤、深沉的诗词,译者则采取严格的亚历山大体,诗句译得节奏分明,铿锵响亮,诵起来长歌当哭,有一种断肠裂胆的力量,表现了译者有深厚功力。这首法译“葬花词”在付梓之前,笔者有幸先睹为快,在为巴黎三大东方语言文化学院中文系硕士班授课时,曾在课堂朗诵过,学生们为译文的准确、传神而拍案叫绝的场景至今还记忆犹新。
《红楼梦》法译本对人名的翻译,贯穿了忠于原著的精神。它采用意译,另加音译、意译对照表的办法。虽然意译,难免会产生不妥之处,那四百四十多人名音译意译对照表,也如批评家所说:
像一个五千至一万人口的市镇电话册似的,未免使人头目晕眩,但我以为在未找到一个尽善尽美的解决办法之前,法译本对人名采用的这种译法是较好的方法。这是因为:《红楼梦》里人物繁多,不用意译,读者难以记住,而且有些人物的名字,发音相同而字义不同,不意译也难以区分,如贾珍与贾蓁、贾芝与贾芷、贾珩与贾蘅等等,如宝玉的贴身大丫头袭人,译名也是深通其中奥义,译得绝妙。袭人本姓花,原名叫蕊珠。袭人在小说中是个貌似厚道、实则奸诈的女子,曹雪芹给她起了这么一个“刁钻名字”,寄意十分明显。译者根据“花气袭人知昼暖”的典故,苦心孤诣意,译成了BoufféedeParfum,其中parfum是香气的意思,bouffée是一种既突然又轻盈、向人袭来、使人猝不及防的动作,这个法文译名转译成中文便是:“香气袭人”,这种译法不仅达意而且传神。正是这样,西方读者通过这些译名才能领略曹雪芹笔下原来人名的深刻含意。瑞士一家报纸的评论员就说:“作者刻画了四百四十八个人物形象。他们的名字都美妙而耐人寻味,如扫红、赵姨娘、翠墨、杏奴、痴梦仙姑、贾芹、小舍儿、碧痕等等”。(钱林森《“红楼梦”在法国》)
当然,《红楼梦》法译本并非完美无缺。据钱林森接触的法国汉学家反映,法译本《红楼梦》使用的语言有些地方还略显陈旧些,有的人物之间的对白也译得稍嫌生硬,听起来不那么自然。大段的注释置于书后,读者检索起来也十分不便。但是,所有这些较之译文取得的成就,还是第二位的,也是不难克服的,评价《红楼梦》这样一部鸿篇译著,也需要经受读者长时间的考验。从它问世后所受到的欢迎来看,这将是一部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法语译著杰作。
以上从英译本和法译本这两种版本的翻译难度的考察上,我们就能知道,这部旷世名著在翻译上的难度有多大。好在有杰出的翻译家知难而上,勇敢地将这部作品翻译成了其他语言,从而实现了文学上的完美交流。这一点,我们要感谢那些伟大的翻译家。
在中外文化交流中,一些伟大的文学经典的传播起到的作用,是其它报纸电视新闻或者教科书都无法企及的。我们一代代的中国读者,正是从托尔斯泰、莎士比亚、巴尔扎克等文学大师的作品来认识西方文化,而《红楼梦》在对外文化交流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也是无可匹敌的。通过翻译介绍,文学经典能成为中外文化交流最好的桥梁。
西方的文学研究界对《红楼梦》有很高评价,但毕竟有隔膜,了解的层次不够丰富。海外的《红楼梦》研究者也多数是华人。比如法国翻译家李治华先生、中国学者杨宪益的夫人都是外国人,他们两对夫妻配合着翻译《红楼梦》,简直是绝配。由不同文化背景的学者共同译介、研究,能加深彼此的了解和认识,有利于经典的传播。因为,人类文明有些价值观是共同的,比如生、死、爱、恨,比如对真善美的追求。
红学家张庆善说:“《红楼梦》如同一座巍峨的文化长城,是我们民族精神建设和文化发展的不竭源泉。对《红楼梦》的阅读与研究,不仅可以加深对它的认识与理解,更可以丰富我们的人生,因为伟大的文学经典对于我们有着永恒的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
比如,《红楼梦》法文全译本的问世,使法国人第一次真正“发现了曹雪芹的文学天地”,使广大汉学研究者,通过这个译本和原著有比较可靠的接触,顿时形成一个“评红”热潮,仅就译著出版后的头三个月里的不完全统计,法国、瑞士、比利时近二十家报纸、杂志,纷纷发表评论文章。人们把阅读这部著作称作是一种“奇遇”、一种“发现”,是一种收获和一种享受。他们说,当一个人沉浸在来自东方的这部“伟大的、美妙的、内容极其丰富的长篇小说”之中时,他在其中“所度过的时刻并不是把时间从生命中抽去,而是加在其中,把生命延长了;他从那里出来就变了样,更加丰富了……”
那么,法国人究竟从“曹雪芹的文学天地里”发现了些什么呢?钱林森在《“红楼梦”在法国》一文中写道:
首先,他们发现到了《红楼梦》是“中国文学的一块丰碑”,是“世界文学中最富魅力的瑰宝”,从而不约而同地看到并肯定了曹雪芹及其《红楼梦》在中国文学和世界文学中的不朽地位。他们称《红楼梦》是“黄河史诗,集东方诸国之艺术大成”,是“中国小说文学难以征服的顶峰”,说“《红楼梦》是世界上最优美动人的爱情故事,是一部伟大而神秘的史诗,是一部充满幽默感的讽刺小说,同时也是一部具有马利沃(Marivaux)和普鲁斯特(Proust)合在一起那么细腻的心理分析小说”。他们把曹雪芹称为世界文坛上的奇才,可以与巴尔扎克、莎士比亚、托尔斯泰和塞万提斯相媲美,认为“曹雪芹具有普鲁斯特的敏锐目光、托尔斯泰的同情心、缪赛的才智和幽默,有巴尔扎克的洞察和再现整个社会自上而下各阶层的能力。曹雪芹之于中国,如同“莎士比亚之于英国,塞万提斯之于西班牙、歌德之于德国一样。”……有些论者把《红楼梦》与《帕尔玛修道院》(斯汤达)、《战争与和平》(托尔斯泰),《追忆流水年华》(普鲁斯特)、《约克纳帕塔法世系》(福克纳)相提并论,他们觉得这些小说描写的都是人的悲欢苦乐、荣华富贵,如何在悠悠岁月中的变化。这种观察问题的方法,就带有视野开阔、认识深刻的特点。因而有力地论证了曹雪芹及《红楼梦》在世界文学中无可争辩的地位。
第二,他们看到了《红楼梦》“是一部内容丰富而多样、具有伟大历史意义和哲学思想的作品,是一部具有第一手的、最重要的社会资料和历史见证”。从而认识到这部作品的巨大社会价值和思想意义。有些批评家透过笼罩在作品中一层神秘的宗教思想外衣,看到了曹氏在《红楼梦》里所展示的画卷,是“社会的写照”,是“一面镜子”,虽然其中“还隐藏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苦痛”,但“他对这个社会是加以讽刺的”,许多文章对《红楼梦》的思想主题进行了探讨,认为这部“伟大的古典现实主义作品”,“描述的是贾家这个显赫家族的盛衰史”,同时也是“一部卓越的爱情小说”。而“其爱情描写——贾宝玉和表妹林黛玉的爱情,是全书的主线。”这就是说,作品“围绕着以富家子弟宝玉挚爱表妹黛玉而未能如愿的这个中心故事,描绘出一个官宦之家,以至于整个官僚社会的衰落,以及为小说主人公所拒斥的并注定要消亡的那奢华、特权和清规戒律。”“通过贾宝玉这个富于幻想的纵情少年不能实现的愿望,人们可以看到剥削人民制度的瓦解。”关于小说的思想倾向,许多论者看到了作者从民主主义思想出发,一方面“对封建社会黑暗无情的揭露和讥讽”,另一方面“对受害者寄予热爱和同情”,从而肯定了这部作品的进步意义。
第三,他们发现《红楼梦》“是一部人物繁多、情节万千的奇书”,“是一部有高度文学价值的小说”。从而对《红楼梦》的艺术性给予了高度评价。许多论者就《红楼梦》的人物塑造、语言特点、情节、结构等诸方面进行了颇有深度的探讨,有些人还对小说的艺术技巧作了精辟分析,试图揭开《红楼梦》长久打动人心的奥秘。批评家特别赞叹曹雪芹塑造人物的卓越才能,认为《红楼梦》中“四百四十八个人物,个个都有典型的个性”。正因为作者在《红楼梦》里再现了栩栩如生的生活场面,创造了许多鲜明生动的艺术形象。这些批评家在指出《红楼梦》以宝、黛爱情悲剧结构故事情节的特点后,进而对《红楼梦》的悲剧艺术进行卓有识见的分析,说小说打破了旧小说中大团圆的俗套,从而产生了强烈的悲剧力量。有些研究者说:“《红楼梦》具有革新弃旧的气势,是无法模仿的。”就这样,法国人在曹雪芹的文学天地里,从思想和艺术两个方面进行了初步探索,发现《红楼梦》这部伟大作品,不仅在过去感动了无数中国读者,而且现在也在感动着无数的西方读者。(钱林森《“红楼梦”在法国》)
《红楼梦》的翻译和研究,如今正在成为中外文化交流的很重要一个场域。2014年9月19日至21日,欧洲《红楼梦》多语种译介与海外红学研究研讨会在捷克共和国的东部城市奥洛穆茨的帕拉茨基大学召开,并得到了捷克帕拉茨基大学亚洲语文系、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和中国西南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的全力协办。来自各国的红学专家和研究者参与本次会议,其中包括《红楼梦》的捷克文、斯洛伐克文、丹麦文和韩文译者。参会论文主题涉及《红楼梦》的英、俄、韩、丹麦、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等7种语言译本,完全突破了以往英译本为主的译介研究格局,对于以《红楼梦》为代表的多种中国优秀古典小说在世界的译介和传播具有重要意义。
中国西南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的唐均博士在题为《〈红楼梦〉波兰文翻译述略》的论文中,首次披露了尚未以纸质方式出版但已在网上公布的《红楼梦》波兰文的片段摘译,对其文本特色进行剖析,指出这个新语种译本之于红学本身以及中国古典文化世界性传播的重要价值。
根据唐均先生的研究统计,截止到2017年,《红楼梦》在全世界已被译成34种语言,其中6种是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字;有155个译本,其中英语译本最多,有29个,日语译本其次,有28个。这些版本中有36个全译本,包括18种语言的译本,其中光是朝鲜和韩语的全译本就有10个。
目前,还有更多的翻译家正在加入到《红楼梦》新译本的翻译队列里,持续地将《红楼梦》介绍给不同的民族和国家。比如,以色列翻译家柯阿米拉正在与美国汉学家、红学家浦安迪一起合作,共同把《红楼梦》翻译成希伯来文译本。丹麦文《红楼梦》的译者易德波先生,不断进行着努力,已经拿出了一部分译稿,他曾长期研究扬州评话。还有保加利亚语的译本只有30回,这个译者的中文名叫韩裴,他刚翻译完第一卷。由此可见,《红楼梦》的翻译事业,目前仍旧是方兴未艾,而《红楼梦》所起到的对外文化交流意义,则正在不断地彰显。
英文版是《红楼梦》较为丰富和充分的翻译本。自从程伟元梓行了程甲本和程乙本之后,进入十九世纪,《红楼梦》的英文翻译就开始了。先是一些传教士翻译了《红楼梦》的片段,作为学习汉语的辅助教材。如一位叫马礼逊的英国神父,就把《红楼梦》第4回的部分内容翻译成英文,来满足传教士汉语学习的需要。1830年,英国科学院院士约翰·戴维斯选译了《红楼梦》第三回中的两首词。1842年,英国驻中国宁波领事馆的领事罗伯特·汤姆翻译印刷了《红楼之梦》,他选译了《红楼梦》中的几段文字,目的是供外国人学习汉语之用。
1868年,英国人波拉从《红楼梦》前八回中译出了一些片段故事,在上海出版的《中国杂志》上发表。因此,这段时间《红楼梦》一书虽然被少数西方人喜欢并了解其价值,但他们只是做了一些零星翻译,而且他们从《红楼梦》中挑选的片段,都是一些非常情景化、口语化的片段,这样,一般的西方读者不需要具备有关中国古代的文化知识,也可以理解和欣赏。
1892年,曾任英国驻澳门领馆的副领事裘利先生翻译出版了《红楼梦》前56回,在香港别发洋行和澳门商务排印局先后出版了一、二卷,书名为《中国小说红楼梦》。裘利是第一个把《红楼梦》翻译后正式出版书籍的欧洲人。
1933年,上海北新书局出版了北京大学教授袁嘉华(袁家骅)、石民编译的《红楼梦孤鸿零雁记选》英文节译本,约17回的篇幅,收入了“英译中国文学选粹第二辑”,但流传不广,后来也没有再版。袁家骅是著名的语言学家,毕业于北京大学英文系,1933年开始在北京大学英文系担任助教,1937年去英国牛津大学留学,1940年回国后,担任过西南联大英文系教授,1955年开始担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1980年去世。石民,湖南人,现代诗人,翻译家,1924年考入北京大学英文系,1929年在上海北新书局担任编辑,与鲁迅、胡风有交往,1936年在武汉大学任教,1938年随西迁的武汉大学来到四川乐山。后因肺病回到湖南邵阳,1941年去世。
二十世纪的很多中国文人,都喜欢《红楼梦》,如蔡元培、鲁迅、胡适、林语堂、张爱玲、俞平伯等。很多人都知道,林语堂的长篇小说《京华烟云》最初也是用英语创作,仿照了《红楼梦》的小说结构。近年,南开大学的宋丹博士在日本访学期间,发现了现代作家林语堂有一部《红楼梦》的英译稿,这部稿子有序章、64回正文和终章,显示林语堂在1954年到1971年翻译完成了此稿。稿本后来被日本学者佐藤亮一翻译成了日文。这部罕见的《红楼梦》英译稿,目前尚未印刷出版。
英国还有一位彭寿神父,他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就完成了《红楼梦》的全译。直到二十一世纪初他的儿子将全译稿赠送给香港大学图书馆,这个稿本才以PDF的格式在大学的网上公布出来。此稿未正式出版,加之翻译较早,所以现在读起来语言有一定陌生化效果。
除了上述裘利译本之外,《红楼梦》早期英译本还有:1927年在纽约出版的王良志译本,1929年在纽约和伦敦分别出版的王际真译本,1957年在纽约出版的麦克休姐妹合译本等等。根据王农《简介〈红楼梦〉的一种英译本》一文介绍,王良志的译本是一个节译本,“译者把《红楼梦》重新加以剪裁,使整个译本变成了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恋爱故事”;在人名翻译上也采取一种“自由式”的意译法,如把“黛玉”译成“黑玉”,“袭人”译成“弥漫着的香气”,“平儿”译成“忍耐”,“鸳鸯”译成“忠实的鹅”等。这一译本后来十分罕见。
王际真译本也是《红楼梦》的节译本,由美国人马克·万·多伦作序,他评价说:“译者的剪裁技巧是高明的,译文是十分精当的,完全表达了原书的精神,因此,它虽不是一个全译本,也可以使通晓英语的读者得到很大满足。”
的确,当时的美国读者对中国古典小说的兴趣点,主要是通过小说去接触中国的异国风情。另外,中国古代小说的传奇性情节,也让美国读者感到好奇。所以,美国的出版商就严格规定译者必须按照美国读者的需求进行翻译。可以说,这两个王先生的译本,现在看来,就只保留了宝玉和黛玉的爱情故事,基本删除了一切和宝黛爱情无关的其他内容,《红楼梦》的主题也被简化为“浪漫的情欲之爱”。所以,王良志和王际真两位译者虽然扩大了《红楼梦》在英语世界的传播,但是他们翻译的《红楼梦》不是原汁原味的《红楼梦》。不过,王际真的英译本功绩很大,它是霍克斯的英文全译本出现以前在英语世界最为通行的本子,不断再版、修订,后来通过这个译本,还转译出泰语、西班牙语和希腊文的其他译本,功不可没。下面介绍主要的几种英文译本:
裘利译英文版《红楼梦》
十九世纪末,曾任英国驻澳门领馆副领事的裘利,翻译了《红楼梦》。裘利本打算将《红楼梦》全文都翻译过来,后来因病去世,未能完成这一愿望,只翻译了前56回的内容。这是最早出版的英文译本。这个译本文风优美华丽,和《红楼梦》的风格匹配。
此书于1892年和1893年分别由香港别发洋行及澳门商务排印局出版了第一、二卷,英文书名为《Hung LouMeng,or,The Dream of The Red Chamber》,第一卷有378页,第二卷有583页。后来,这个版本在二十一世纪又出版了新版。美国芝加哥大学图书馆还影印了该书多册。
王际真译英文版《红楼梦》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工作的中国学者王际真,把《红楼梦》简缩成一个40回的译本,1929年在纽约出版。后来,他又将这一译稿修订成了一个60回的译本,在1958年再度出版。王际真的《红楼梦》译本主要突出了宝玉和黛玉的爱情故事,是《红楼梦》英文全译本诞生前,在西方世界影响最大的版本,至今依然再版不断,并被转译成其他多种语言。如1980年的泰文译本和1963年的希腊文译本,都是这个英文节译本的转译本。
杨宪益、戴乃迭译英文版《红楼梦》
2009年11月23日,翻译家杨宪益先生在北京逝世,终年95岁,引发了人们对他的再度关注。杨宪益被誉为“几乎翻译了整个中国的人”,他的重要贡献之一,就是和妻子戴乃迭(1919—1999)一起,翻译出版了《红楼梦》英文全译本。这个杨宪益和戴乃迭夫妇中西合璧的英译本,被评价很高。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他们就开始翻译了,本来可以成为出版的第一个《红楼梦》英文全译本,但二人在“文革”期间蒙冤入狱长达4年之久,直到1972年才被无罪释放,而1973年,英国教授霍克斯的《石头记》英译本第一卷就出版了。
1995—1997年世界语版《红楼梦》,谢玉明译,外文社版精装三卷本。
1990年韩文版《红楼梦》,金泰成等译,艺河出版社,平装32开六卷本
2010年瑞典文版《红楼梦》,白山人译,32开精装五卷本
2006年意大利文《红楼梦》,64开一卷本平装
出狱之后,杨、戴二人忍着丧子的巨大悲痛,重新启动了《红楼梦》的英文翻译工作。1978年,北京外文出版社出版了他们译的英文版《红楼梦》第一卷,到1980年三卷本出齐。此时,霍克斯的译本已在英语世界风靡七年多了,从某种程度上限制了杨宪益、戴乃迭《红楼梦》译本的影响。
不过,在许多中外知识分子看来,杨、戴译本的译文更优美、严谨、华丽、流畅,尤其是对《红楼梦》书名的翻译,更加准确,对《红楼梦》中各章回的题目使用的讽喻、隐语、双关语,以及很难用英文单词表达的大观园中的种种珍奇物件,都做了详细注释,使一般的外国读者也能领略到这部中国古典文学伟大名著的独特风味。
根据杨宪益、戴乃迭的译本转译的其他语言版本有:1988年赵振江教授翻译的西班牙文版,1991年拉乌埃尔翻译的西班牙文版,1993年阿卜杜拉·卡里姆翻译的阿拉伯文版,1988年吴·妙丹丁翻译的缅甸文版。
霍克斯、闵福德译五卷本英文版《红楼梦》
2009年7月31日,英国著名汉学家、《红楼梦》英文全本译者大卫·霍克斯(David Hawkes)病逝,令人扼腕叹息。霍克斯一生最闪光之处,就是他翻译出了《红楼梦》的英文全译本,让人瞩目。
霍克斯对中国怀有深厚的感情,他早年在燕京大学留学,曾参加了1949年10月1日的开国大典,在游行队伍里向天安门城楼上的新中国缔造者致敬。霍克斯中文功底深厚,能用中文写旧体诗。后来,他回到英国任教。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霍克斯辞去了牛津大学教授一职,开始专心翻译《红楼梦》,于1973年推出了英文版第一卷,作为“企鹅古典丛书”之一出版。刚一推出,就广受英语读者的欢迎,多次再版。霍克斯完成了前三卷的翻译,也就是《红楼梦》前八十回内容,后两卷则由他的女婿闵福德完成了翻译,1986年出齐了五卷本。
霍克斯的译本,将《红楼梦》这部伟大作品以其原汁原味在英语里最大的呈现度、以西方读者容易理解的方式,传达给了英文世界。这个译本的语言精确、优美、丰厚,备受海内外读者和学者的好评。霍克斯在序言中说:“我自始至终遵守一个不变的原则:就是把所有一切——甚至双关语——翻译出来。”在艰难的翻译过程中,霍克斯还留下了一本《〈红楼梦〉英译笔记》,成为了他辛苦劳作的见证。从这本书里,我们可以领略到一个伟大翻译家的劳苦功高,他是如何为了表现《红楼梦》的神韵而绞尽了脑汁。
目前,这一译本以平装五册的形式收入“企鹅丛书”,不断再版,影响深远。
林语堂译英文本《红楼梦》原稿本
这一手稿是2014年由当时在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的南开大学外国语学院的宋丹博士在日本发现的。她从日本一家市立图书馆里找到了这份珍贵的原稿。于是,尘封近半个世纪的林语堂英译《红楼梦》原稿得以再现真容。
林语堂是一位著名的“红迷”,就像张爱玲写过《红楼梦魇》一样,他也写过关于《红楼梦》的论著。他用英语写成的四卷本长篇小说《京华烟云》,深受《红楼梦》的影响。但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他还亲自用英文翻译了《红楼梦》。在他的女儿林太乙写的关于父亲的传记中,曾附有“林语堂中英文著作及翻译作品总目录”,也没有提及林语堂曾经翻译《红楼梦》。因此,林语堂英译稿本《红楼梦》的发现,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经过学者研究发现,林语堂翻译的这个《红楼梦》稿本,在翻译方法上非常独到,林语堂采取的是一种编译方式,也就是说,他把一百万字的原著,几乎压缩了一半,基本保留了原著的主干情节和人物图谱,可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
林语堂的这个英译本从未公开出版。找到这部稿本的过程曲折而又幸运。因为宋丹博士的研究课题,就是《红楼梦》的日译本研究。在读到已故日本著名翻译家佐藤亮一的译本时,她了解到,在1973年11月,佐藤亮一曾经收到林语堂耗时十多年完成的《红楼梦》英译原稿,几个月后,他又收到了林语堂的修改稿。林语堂曾写信希望佐藤亮一用两年的时间,将他的英文原稿翻译成日文出版。此前,佐藤亮一曾将林语堂的许多作品译成日文出版。后来,佐藤亮一用日文转译的林语堂英译《红楼梦》,于1983年在日本出版。
顺着这条线索,宋丹博士找到了佐藤亮一的住址,却得知他已经去世。几经辗转,宋丹了解到佐藤亮一的夫人佐藤雅子住在一家养老院里,便尝试着跟她进行联络。后来,得到其监护人的回复,说佐藤雅子已经把佐藤先生的书籍资料赠送给了一家市立图书馆。宋丹立即联系这家图书馆,得知佐藤雅子在赠书时,还列了一份清单,其中就有“《红楼梦》林语堂打字原稿”一项。由于佐藤雅子叮嘱图书馆在其健在时不要对外公开这批资料,图书馆进行了封存,至今尚未对外公开。在得到佐藤雅子监护人的书面许可后,宋丹最终才得以见到林语堂编译的这部原稿。
宋丹所看到的原稿,是用打字机单面打印的,一共859页。稿纸上有林语堂在不同时期用黑、蓝、红笔对稿件做的大量修改笔记,还有两页英文手写稿。原稿的扉页显示,林语堂将《红楼梦》的书名译为“The Red Chamber Dream”。书名下印着“A Novel of a Chinese Family”(一部中国的家族小说),并注明“By Tsao Shuehchin(曹雪芹著)”“Translated and Edited by Lin Yutang(林语堂翻译、编辑)”。
据宋丹介绍,原稿包括林语堂的解说、序章以及作为主体的64章和终章,是对《红楼梦》全本120回的编译。佐藤亮一日译原稿显示,最初他正是分7册64章进行翻译,只是在正式出版时,改成了4册64章。
通过与《红楼梦》各版本比对,宋丹初步判断,林语堂在翻译时以程甲本为底本。林语堂在人物、情节、诗词曲赋等方面对原作做了大量修改,还在译文中穿插了他个人的解说和评述。宋丹注意到,原稿附了一张纸,是佐藤雅子在1999年11月12日写的:“这是最初寄过来的(稿子),后来马上又寄来了修订稿。修订稿同其他书一起寄到了位于台北市的林语堂故居。”宋丹为此专门到台北林语堂故居寻找那个修订稿的下落,但未能发现。
林语堂英译稿本的发现,对研究《红楼梦》的传播具有重要意义。但发现的这个原稿,还有一些待解的疑问。比如,林语堂翻译了《红楼梦》,为什么他的家人却完全不知道?以林语堂和《红楼梦》的名气,当时应该有很多出版社争相出版这本书,为什么没有出版?这些问题,是研究者还无法解决的。
1932年,德国学者库恩(FranzKuhn)推出了他的《红楼梦》德文译本。这一版本一共五十章,是他对《红楼梦》的剪裁和编译,保留了原书的主干情节,深受读者欢迎。
库恩于1884年生于德国萨克斯省。在柏林帝国大学学习期间,他开始学习汉语。1909年,他被派到北京工作,任德国使馆副领事。1912年返回德国。由于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放弃了当律师和外交官的念头,立志去做中国小说的翻译,这在很多人看来实在是匪夷所思。经过多年艰难的工作,特别是在1930年翻译出版了《金瓶梅》,此书德译本畅销一时,使库恩一举成名。他先后翻译了十多部中国长篇小说,其中有《好逑传》(1926)、《二度梅》(1927)、《金瓶梅》(1930)、《红楼梦》(1932)、《水浒传》(1934)、《玉蜻蜓》(1936)、《子夜》(1938)、《儿女英雄传》(1954)等。除此之外,他还翻译了五十多个中国的短篇小说,这在欧美汉学家中是很难企及的。1952年,为了表彰他在中国古典文学作品翻译方面的巨大贡献,政府授予他“总统十字勋章”。
库恩的德译本《红楼梦》1932年出版后也是大受欢迎,在欧洲传播非常广泛,被转译成多种语言,如1946年的荷兰文本,1957年的芬兰文译本,1958年的英文译本,1958年的意大利文译本,1957年、1964年的法文译本,1957年的匈牙利文译本等等。
库恩是个杰出的翻译家,他在翻译《红楼梦》时,借鉴原书的语言艺术,创造性地进行了“德语的融合与改造”。弗兰茨·库恩在《红楼梦》德文译本后记中说:
因为我的译本亦非全译,所以,我一定要成为欧洲第一个征服《红楼梦》这座大山主峰的人,也就是说,围绕着宝玉、黛玉和宝钗这三个人物发生的主要情节,一定要详细地再现于我的译本之中。……欧洲一直重视每一种行将衰落的文化的每一个无足轻重的证明,不惜工本和不辞辛劳地从荒漠中发掘每一具恐龙的骨架、每一个残剩的废墟、每一枚彩色陶片、每一根涂画过的木头,这样一个关心精神文明的欧洲,怎么可能把《红楼梦》这样一部保持完整的巨大艺术作品、这样一座文化丰碑忽视和遗忘了一百年之久呢?……对这个难题的解答,大概是欧洲人历来对中国书面语言的恐惧吧。”
对库恩来说,《红楼梦》已经融入他的血液,他的人生也深受影响。由于痴迷于宝、黛的爱情,他终身未娶,并声称“不被任何德国女性所影响”,因而有“德国贾宝玉”之称。他一生穷愁潦倒,行为乖张,去世时,他留下的全部家当只有三箱半书、一箱唱片和半箱旧衣服,就像在印证曹雪芹“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人生境界一样。
2007年,由史华慈、吴漠汀翻译的《红楼梦》全120回德译本问世。这个德文的全译本,是由两个译者共同翻译完成的,史华慈译出前80回,吴漠汀译出后40回。
实际上,汉学家史华慈教授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就已经把《红楼梦》前80回翻译出来了,但是他可能受到了后40回非曹雪芹原作的影响,坚持不翻译后40回。德国的出版社认为他没有翻译完全书,就不愿意出版。后来,吴漠汀翻译了后40回,再以自己的出版社立即出版该书为条件,使得史华慈同意合作,出版了这个全译本。
有趣的是,自从这个译本出版之后,两个人反而形同陌路,不再交往了。研究此一版本的唐均博士说:“吴漠汀在翻译的过程中,改变了史华慈一些翻译上的原意。结果,这个德译本一出,两个译者由此反目成仇。史华慈说,有吴漠汀出现的场合,他都不去。导致这个有趣的现象,其实就是如何看待高鹗续书后四十回的问题。但是,《红楼梦》非凡的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以及我们现在能够看到的《红楼梦》全书,都有高鹗的功劳。我们后来知道了曹雪芹这个伟人,高鹗的续书功劳绝对不可小视。不能抹杀高鹗的功绩。”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国和苏联关系友好,处于蜜月期,因此文化上的交流十分密切。中国组织出版了不少苏联作家的作品,苏联组织学者翻译家,把中国的古典小说名著翻译成俄文。于是,1958年,《红楼梦》俄译两卷精装本就出版了。
这一版本的译者是汉学家、翻译家帕纳休克翻译的,孟列夫与他合作。两个人采取了一种奇妙的合作方式:帕那休克翻译《红楼梦》的散文叙述部分,孟列克翻译《红楼梦》的诗歌韵文部分。据俄语专家说,他以苏联国歌的腔调翻译,读起来韵味十足。这个俄文译本,是《红楼梦》在欧洲的第一个120回全译本,比英文全译本要早二十多年。此前,《红楼梦》在欧洲的各种语言译本都是节选本,多数是从库恩的德译本转译的。
1995年,这个译本经过了帕那休克的修订之后,由另外一位翻译家戈卢别夫翻译了其中的诗歌韵文,以三卷本全新版在俄罗斯出版。1997年,此书又在拉脱维亚出版了同样的一个三卷本。
1940年代,阿根廷大作家博尔赫斯曾摘译过《红楼梦》的片段,收入了他编选的《幻想故事集》。这是《红楼梦》最早被译成西班牙语的例证。博尔赫斯当时是从王际真的英译本中,以西班牙语转译了《红楼梦》片段,他重点借鉴了《红楼梦》关于“梦”的意象,以《红楼梦》的梦境叙事进行小说创作,这是《红楼梦》影响世界文学的一个具体事例。
1998年,北京大学西语系教授赵振江被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授予了“伊莎贝尔女王”骑士勋章,其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他把《红楼梦》译成了西班牙文。
早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赵振江就与西班牙学者一起,合作完成了《红楼梦》西班牙文的翻译工作。赵振江是应西班牙格拉纳达大学的邀请,翻译《红楼梦》的,在西班牙整整待了三年半。西班牙方面还请诗人何塞·安东尼奥·加西亚·桑切斯作为他的助手,进行翻译。西班牙文版《红楼梦》第一卷于1988年9月在西班牙问世,2500册一个月内就销售一空,这对一个大学出版社来说,对于一个仅4000万人口的国度西班牙来说,几乎是史无前例的。两卷本的西班牙文版《红楼梦》已出齐。
赵振江说,翻译《红楼梦》所遇到的困难,真可谓不胜枚举:“比如,《红楼梦》全书有姓名称谓的人物就有好几百个,很多人名又有双关的语义,如何翻译很棘手。像法语版《红楼梦》,是把所有的人名都按意思翻译过来,我觉得这样不可取,人家会觉得中国人的名字很滑稽,如贾雨村成了‘贾——冒雨的村庄’。考虑再三,我们采用了拼音加注释的方法。可即使这样也还会有问题,如香菱怎么译?西班牙没有菱角这种植物,而原来从英文版转译的译稿中,菱角译成了荸荠,这哪里称得上是一位楚楚动人的少女的名字?我和何塞商量后,决定将香菱译成睡莲并加了一条注释。”
后来,秘鲁人拉乌埃尔(Mirko Láuer)根据杨宪益和戴乃迭夫妇的英译本,将之翻译成了西班牙文,由北京外文出版社出版了一个四册本,这是《红楼梦》西班牙文的第二个版本。
早在1957年至1964年,法国就出版了翻译家盖尔纳根据库恩的德文版转译的两卷本法文版。此版本笔者未见。
1981年,由李治华主译,其夫人雅歌、老师铎尔孟合译的《红楼梦》法文版上下两卷本在巴黎出版,不仅是1981年法国文坛令人赞叹的盛事,而且也是中法文化交流史上值得称羡、具有重大意义的事件。
李治华和其夫人雅歌、老师铎尔孟合作完成的《红楼梦》120回法译本,甫一出版,当年就卖出了3000套。这套《红楼梦》法译本两册共3400多页,除了篇幅浩繁的正文译文之外,还有译者长达72页的导言和参考书目、96页的版本注释,外加精选的199张原版木刻插图,400多个人名对照表,超过100个的大观园地名表。另外,此书还附录了大观园、荣国府的平面图,以及贾氏家族谱系一览表,可谓是卷帙浩大,令人目不暇接。阅读这部《红楼梦》法译本,真像走进十八世纪的天朝皇宫,令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三位译者经历不同,却都对汉学极具情怀。李治华出生于中国,有着深厚的文化修养;妻子雅歌是他在法国留学时的同学;铎尔孟是他的老师,曾于民国时期在中国筹办中法大学。李治华青年时代就读于北京中法大学伏尔泰学院文学院,受益于法国汉学家安德烈·铎尔孟的教导,在中法文学方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1937年,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被保送到法国继续深造,1943年获得了里昂大学文学院硕士学位,此后长期旅居法国,先后翻译并出版过艾青诗选《向太阳》、鲁迅《故事新编》《忍字记及其他元杂剧》、巴金的《家》等翻译作品。
在《红楼梦》法文版问世前两年,法国出版了由李治华先生的学生若克·达尔斯(Jacques Dars)翻译的另一部中国古典名著《水浒传》,也曾轰动了法国汉学界,产生了强烈反响。
目前,李治华翻译的这个两卷本成为法国经典文库“七星文库”的畅销书,不断再版,在书店里很容易找到。
最早的意大利文版《红楼梦》(Ilsognodellacamerarossa)出版于1958年,由意大利的艾依纳乌迪出版社出版,这个版本是根据库恩的德译本转译,是一个节译本,一共50章,全一册,692页,译者为克拉拉·博维罗和卡尔拉·皮罗内·里乔(Carla Pirrone Riccio)。卷首有意大利著名汉学家马丁·贝内迪克特(Martin Benedikter)撰写的序言和库恩译本的原序,书中还附有清代画家改琦画的《红楼梦》人物像27幅,装订精美。
意大利汉学家贝内迪克特对中国的古代文学有很深的研究,他于1961年曾将《唐诗三百首》译成意大利文出版。在这个《红楼梦》意大利文版的前言中,他评价道:“《红楼梦》是一幅姿色各异的人物画卷,这些人物在传统的核心内活动,以别开生面的方式融入和活跃于环境之中。小说的中心事件感受和酿成于内心世界。富于情趣而又清晰可见的心底波澜取代了在错综复杂的民俗背景上塑造的屡见不鲜的、粗俗的、模式化的人物。内心生活是这部作品最为率真、最为耀眼的重点,从而保障了它的成功,赋予从最主要人物到边缘人物以鲜明的心态和面影。”
1964年,第二个意大利文《红楼梦》在都灵出版了。这是意大利女汉学家埃多阿尔达·玛西(EdoardaMasi)从中文直接翻译的《红楼梦》(Ilsognodellacamerarossa),并加了详细的评注。后来于1981年、2008年多次分为三册精装本再版。译者在译本的前言中说:“(《红楼梦》)整个小说都建立在两个相反的并可互换的层面之上:社会和政治义务及家庭责任构成了一个‘现实’的层面,另一个层面则是‘非现实’的,它与世界的虚无所引起的幻灭是联系在一起的……‘大观园’既是天堂,也是地狱。”
埃多阿尔达·玛西的译本除了极个别误译之外,在内容上基本准确,体现了译者在中国文化方面的极高造诣。在不同的语境下,译者灵活地使用了高超的翻译技巧,在汉语和意大利语、原著和意大利读者之间,找到了一种平衡,得到了较为理想的效果。难能可贵的是,这个版本的译文在语言风格上也十分接近原著,特别是诗词、偈语的译文,最大程度上保留了《红楼梦》的美感,兼顾了内容和形式、功能和审美。具有很高的可读性,这对《红楼梦》在意大利的传播十分重要。
1968年,苏联入侵捷克斯洛伐克,当时,捷克汉学家王和达还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因为他提出了抗议,结果被捷克当局下放到博物馆工作,不准他从事学术活动。工作间隙,王和达完成了捷克文《红楼梦》120回三卷本的翻译工作。1986年,他的这个捷克文《红楼梦》三卷本出版,成为了中东欧第一部《红楼梦》的全译本。因为,《红楼梦》在欧洲的全译本为数不多,真正是欧洲人自发从中文原本直接翻译完成的,则更少见。
后来,捷克斯洛伐克分成了两个国家,于是还出现了《红楼梦》的斯洛伐克文译本。笔者不清楚捷克语和斯洛伐克语之间的区别有多大,估计应该是互相都能看懂吧。有专家告诉笔者,捷克语和斯洛伐克语之间的区别,就相当于四川话和陕西话的区别,而斯洛伐克语比捷克语保留了更多的古斯拉夫语成分,相当于斯拉夫语中的世界语。如今,由于分成了两个国家,捷克语和斯洛伐克语之间的差异在扩大。
这个斯洛伐克文《红楼梦》译本以四卷本的形式面世,2001年出版了第一、第二卷,2002年出版了第三卷,2003年出版了第四卷。2006年,四卷本一起重印。这个斯洛伐克文版《红楼梦》的翻译手稿,随后入藏了斯洛伐克国家图书馆(Slovenskánárodnákni·nica)。这个全译本的译者,是斯洛伐克女翻译家黑山。她是在1978年就决定把《红楼梦》翻成斯洛伐克文的。她知道,这部巨著是中国最伟大也是最受人喜爱的一部古典小说。她说:
接下去的十二个春秋,我日日夜夜艰难地研究并翻译这部小说,直到1990年1月翻译完第一百二十回的最后一个句子时,我才意识到了,我所译的,的确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天才的一部文学作品。因为它是一部天才的小说,散文和诗的交响曲,它是一部集所有重要的中国文化之大成的百科全书,它是一部蕴含重要的人生哲理和世界观的小说——而这样大师级的文学作品在世界上任何别的地方都不多见。另外,我也意识到了,虽然《红楼梦》很神秘,但它却是曹雪芹带有自传色彩的小说。它以写实的笔调,写出了十八世纪中国传统封建社会中典型的贵族大家族的“院子里”发生的真实家庭生活。它的主题在中国儒家思想占统治地位的时期一直是最大的禁忌之一,作为一个男性文学家,如果作者不是“身”在贵族大家族的家庭生活中——如家庭关系、道德观念、性、色、情、养育孩子,他就是一个另类。
黑山女士翻译《红楼梦》孜孜不倦的态度令人钦佩,她的全名是Marina·arnogurská——玛丽娜·查尔诺古尔斯卡,斯洛伐克文姓氏可以译为“黑山”。中国人都亲切地称其为“黑山女士”。她于1940年6月11日出生于多瑙河畔的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发市,父亲是一名中学教师。受父亲的影响,黑山自幼勤奋好学。她的家族在斯洛伐克是一个很显赫的家族,后来,她们家受到了迫害,她被迫到仓库当管理员。但她是学汉语的,为了不忘记汉语,她就在工作之余阅读《红楼梦》,以便保持自己对汉语的感觉。1990年后,斯洛伐克获得了新生,她又得以继续她的汉学研究,最终她翻译出版了《红楼梦》的斯洛伐克语全译本。
白山人译瑞典文《红楼梦》120回全译本,精装五卷。白山人是瑞典汉学家的中文名字。这个瑞典文版的《红楼梦》全译本,出版于2010年,分为精装五卷,厚厚的五大本,十分精美耀眼。这个版本是白山人从霍克思的英文全译本转译而成的。
瑞典在北欧五国中,其文化影响最大,因为他们每年颁发诺贝尔奖。因此,《红楼梦》瑞典文的出版意义,不亚于莫言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这使得瑞典人看到了除了唐诗、宋词和当代中国文学之外的中国明清小说的高峰,对整个北欧了解中国文学的丰富性增添了一个重要的砝码。
《红楼梦》一书究竟何时从何地传入日本,目前已经有些线索了。红学家胡文彬对此有专门研究:
据日本学者研究,《红楼梦》一书是于1793年(日本宽政五年,清高宗乾隆五十八年)从浙江的乍浦传入日本的。主要根据是:日本长崎对华贸易从事村上家中的私人文书。在这部珍贵的“村上文书”中记载:1793年11月23日,南京王开泰的“寅贰号船”由浙江乍浦港驶出,于12月9日抵达长崎港。这艘贸易货船上载有中国图书67种,出纳账目录上第61种,便是《红楼梦》,有9部18套”。这时,距离程伟元、高鹗刊行的《红楼梦》程甲本刚刚两年,而程乙本出版一年多。其后,1803年(日本享和三年,清嘉庆八年),又有“亥七号船”载《绣像红楼梦》(袖珍)两部各四套到日本。从这里可以看出,日本人民在《红楼梦》印刷刊行不久就读到了这部书,不能不说是中日两国文化交流史上一件令人难忘的奇迹。
《红楼梦》一书传入日本后,引起了日本文人学者的极大注意和热爱。日本翻译《红楼梦》,是从十九世纪末开始。1892年,日本文人森槐南首先翻译了《红楼梦》第一回楔子,此后,全译和节译本的《红楼梦》陆续问世。进入二十世纪以后,日文译本更是繁多,如岸春风楼的《新译红楼梦》、石原岩彻的编译本《新编红楼梦》、松枝茂矢的全译本《红楼梦》等等。日本认识汉字的人也很多,早在《红楼梦》日译本出版之前的1872年,《红楼梦》的原书翻印本就开始在日本流行了。有趣的是,《红楼梦》在日本翻印流行之后,据说也有人写过续书,内容是贾宝玉曾到日本留学,在东京巧遇林黛玉,二人由日本天皇资助,得以在东京举行结婚典礼,婚姻后来还得到了中国皇帝的御准等等,这也足以说明《红楼梦》在日本的影响多么广泛,也称得上是中日文化交流史上的一段佳话。
由于长期使用汉文,越南对于明清小说的翻译是二十世纪初逐渐推广拉丁化字母文字的时候才开始的。在二十世纪前三十年,越南形成了翻译明清小说的热潮,那时候,像《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等等几百部小说在越南南北各地翻译出版,但由于种种原因,当时并没有译者翻译《红楼梦》这样一部巨著。直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由于意识形态的相似,中国《红楼梦》研究大讨论受到了北越的极大关注。此后不久,越南文译本《红楼梦》工作得以进行,翻译家武培煌等多人合力翻译,且全译本迅速于1962年面世。1989年,这个六卷本再度印刷,深受越南读者欢迎。
尽管相对而言,《红楼梦》在越南的翻译较晚,但由于越南长期受中国文学影响,尤其是其古典汉喃诗歌更是在中国诗歌的影响下产生和发展的,因而越南译者能在短时间内将这部包含了两百多首诗歌的诗化小说成功翻译。《红楼梦》一经翻译出版,就广受越南读者的欢迎,一度引起越南“红学”热,不少学者开始进行研究。《红楼梦》甚至很快进入越南的中学和大学教材。同时,该译本也不但得到再版,至今有多个版本流行。尤其是1993年,越南播放了中国1987版《红楼梦》电视连续剧,引起广泛反响,使书又得以再版。此外,《红楼梦》的一些简写本、绘画本也在越南开始盛行,网站上则收录各种《红楼梦》译本,许多论坛对《红楼梦》人物形象、故事情节乃至诗词特点进行讨论。
越南人对《红楼梦》有关事件的关注超乎想象,前几年中国对于1987版林黛玉扮演者陈晓旭事件的讨论,李少红新版《红楼梦》的选秀,以及新版电视剧的播出情况,乃至朝鲜歌剧《红楼梦》在中国的演出等等,越南各类媒体都有报道。这一切,取决于越南译者对《红楼梦》翻译的成功。这成功的翻译,最关键的则是诗词翻译的成功,尤其是译者在处理诗歌体裁时尽量保持原诗风格,同时又用具有民族特色的唐律诗及六八体诗歌形式来翻译,既保持了诗歌的形式美,也很好地传达了原诗的意境。诚然,由于语言文化的差异,越南文译本也不可能原汁原味地传达《红楼梦》原文,还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有待于越南“红学”爱好者的继续努力。今天的越南与中国一样,小说是主流,诗歌边缘化。再者,由于越南现代诗歌受到法国等西方文学的影响,当今能创作唐律诗和六八体诗歌的越南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这恐怕也是近年来包括《红楼梦》在内的中国古典小说在越南主要是再版前人的翻译,而鲜见新译本出现的缘故。
1995—1996年,世界语版《红楼梦》精装三卷本由外文出版社以中国世界语出版社的名义出版发行。这个三卷本的译者,是北京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的谢玉明,他是中国世界语的著名学者,他翻译的这个世界语版本也有相当可观的受众面。世界语目前懂得的人在10万到100人之间,且呈下降趋势。这种人工创造的语言,由波兰眼科医生柴门霍夫(L.L.Zamenhof)花了十年的时间,于1887年创立。他的意图,是创立一种简单易学的语言,用来作为国际辅助语言,一种对世界上所有人来说很容易使用的第二语言,而不是用来代替世界上已经存在的语言。
相对于其它的民族语言,世界语已经被证明是一种简单易学的第二外语,特别是对于那些诸如英语、法语、汉语等具有许多不规则现象的语言或不是表音语言的语言来说。当然,世界语也受到了很多批评意见,目前可以说世界语的影响力几乎很小了。
马来文《红楼梦》精装六卷本,出版年份为2017年,出版机构为马来作家基金会与马来亚大学中文系毕业生协会,由孙彥庄、许文荣领衔翻译,所据底本为: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的《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版。马来语《红楼梦》译本,是新近出版的一种翻译版。根据译者之一的许文荣教授介绍,《红楼梦》马来语的翻译工作耗了十年,六卷本《红楼梦》马来语版才在2017年隆重出版。
根据翻译家们的统计,这个马来文版的《红楼梦》,由此成为全世界第十八个《红楼梦》全译本的语种。《红楼梦》马来文版的翻译,是由马来作家基金会发起的一项重点翻译计划,曾由于某些原因一度几乎胎死腹中,经过了一番波折后,终于在马来西亚前交通部长陈广才先生的穿针引线之下起死回生。陈广才先生是马来西亚的一个超级红楼迷,大学时代便钟情于《红楼梦》,至今数十年不改初衷。他不只对红楼梦的研读见解达到了文学专家的水平,而且还是马来西亚最大的《红楼梦》藏书家,于2015年出版了他的《陈广才红学研究藏书目录及评介》。2017年,他把个人花了40年心血收藏的《红楼梦》相关书籍与资料合计6000多件,捐献给了马来亚大学图书馆,这成为本地文化界的一大焦点新闻。陈广才先生以他的影响力,促成了马来人与华人两大社团——马来作家基金会与马来亚大学中文系毕业生协会的文化合作,共同承接这项大型的《红楼梦》翻译与出版计划。
在他的推荐下,马来亚大学的孙彦庄与马来西亚拉曼大学的许文荣领导一众翻译家,进行了艰苦的翻译工作。在这个翻译计划进行初期,陈广才先生率领翻译团队访华,曾会见了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的冯其庸、张庆善、孙玉明等专家、翻译家杨宪益、红学家周汝昌等,听取了各方建设性的意见,后来也邀请张庆善、孙玉明等人到马来西亚,向整个翻译团队交流红学研究的心得,并具体回答一些相关的学术与翻译技术问题,使得翻译家团队获益匪浅,并激发了大家的士气与信心,最终完成了这项翻译使命。
中国古典小说四大名著之首《红楼梦》已经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出版,受到世界各国人民的喜爱。2018年,历经十年辛苦译就的《红楼梦》希伯来文版第一卷,终于在以色列由比阿里克学院出版社出版。译者为美国汉学家浦安迪和以色列翻译家柯阿米拉两位教授。
两位教授目前都已年过七旬,翻译《红楼梦》是他们多年的愿望。在浦安迪教授家里,悬挂着著名红学家周汝昌教授送给他的一幅字画。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浦安迪第一次看到《红楼梦》这部小说时就爱不释手。大约十年前,浦安迪决定翻译《红楼梦》。他认为,《红楼梦》是中国古代文学里最伟大的作品,也是世界文学史上的一部杰作,应该让更广大的读者有机会看到。
柯阿米拉教授表示,《红楼梦》翻译起来确实难度很大,因为中文和希伯来文不一样,中文有很多层次,比如有古文、白话文、现代文,还有诗歌、成语、谚语等等,想要在希伯来文里找到对应的词句非常难。柯阿米拉曾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翻译了冯梦龙的《三言二拍》和以鲁迅、老舍、沈从文等作家作品为主的《现代小说集》,受到了以色列读者的普遍欢迎。目前希伯来文的《红楼梦》刚刚出版,还没有收到多少反馈,但是她周围读过的朋友都非常喜爱这部小说。
浦安迪指出,古典文学不是给普通老百姓看的,而是受过教育、有学问的人才会看的。以色列是由来自世界各地的犹太移民组成的国家,很多人都懂好几种语言,想象力丰富,对外国文学的包容性比较强。所以,他相信《红楼梦》会吸引很多受过教育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