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图式风格发展的外因分析

秦洪扬

摘 要：作为一门以图像为视觉基础元素的艺术门类，动画的图式风格奠定了动画艺术风格的基调。在动画艺术的百年发展历程中，各具风格的动画作品已基本形成属于自己特有的图式化语言系统，使动画作品可以被广大观者识别并区别于其他风格的动画作品。本文通过对社会文化、审美需求、创作者及技术等因素对动画图式化发展的影响进行分析，明确动画的视觉图式化风格受到多种外部因素的制约。

关键词：动画;图式风格;文化;审美需求

在以视觉为主导的艺术体系中，动画艺术与美术拥有共同的视觉基础元素——图像。各类媒介元素遵循视觉、心理学等原理，组合成为符合视觉规律的图像，这一过程中，图形元素的组合和构成方式即图式。贡布里希认为艺术家是先从脑海中的“图式”开始创作，再参考具体的事物来修改这些图式。[1]在美术领域，“图式”便被理解为一种视觉方面的形态。近年来，“图式”这一理论由美术领域应用到动画艺术的创作之中。根据动画影片所展现的社会时代的不同、地理环境的不同、精神文化的不同、艺术主体及客体的审美需求不同，各个时期和不同国家的动画影片的风格大相径庭，动画画面中造型元素的构成关系更是千变万化。要研究动画的图式风格特点，首先应认识到动画的图式风格的形成是受到多方面因素共同影响的。本文就影响动画图式风格发展的外部因素进行分析。

1 社会和文化因素

图式风格的发展首先受到时代、民族、文化等历史条件的制约。海因里希·沃尔夫林说：“不是一切事情在任何时候都可能发生，特定的思想只能产生于发展的特定的阶段。”[2]不同的时代背景和文化背景下，人们所具有的认识世界的根本观念即世界观、宇宙观、时空观对图式风格的发展有十分重要的影响。这些是人们认知世界最基本的观念，它不可避免地影响、渗透到人们文化精神生活的各个方面。

潘诺夫斯基研究图像学时指出，图像是整体文化的组成部分，若对某一民族及其文化缺乏了解，则无法理解相应的图像。例如，爱尔兰卡通沙龙制作的动画影片《凯尔经的秘密》是根据欧洲真实的历史事件改编而成，如果不了解西欧历史，对《凯尔经》这本被称为早期平面设计范例的圣经福音手抄本一无所知，觀众可能惊叹于满目色彩华丽、鲜艳交错的图案，或被其充满想象力的线条、清新的画面风格和明朗的色彩吸引，却不能完全参透故事本身传递出的厚重情感，对片中主角对于理想的执着与坚持难以感同身受。

2 审美需求因素

审美需求同样具有时代性。不同时代的审美需求对动画艺术作品的审美趣味、审美追求和创作方向具有引导性，从而形成具有时代特征的审美风格。当一个时代的某种需求占据主要地位时，会对动画艺术作品的主题内容及表现形式都产生重要影响。在动画被发明之初，它被认为是杂耍一类的表演，通常作为娱乐节目在游乐场放映，此时，动画的表现主题和图式风格偏向于幽默性和滑稽性，并具有一定的讽刺效果。例如，《滑稽面孔的幽默百态》被一部分人认为是世界上第一部手绘动画，片中有很多男人吐烟圈和小狗的杂耍表演的画面，[3]画面中的图式风格十分简约并具有幽默性。之后动画艺术的发展前景和商业空间被艺术家和商人们发掘，动画电影进入黄金发展时期，受众群体空前扩大，动画的图式风格也随审美需求的变化呈现出百花齐放的姿态，其中以迪士尼公司制作的动画影片最为典型，如《白雪公主》《木偶奇遇记》《小飞象》等。虽然迪士尼同一时期的动画作品中绝大部分的图式风格非常近似，但迪士尼并没有停止对不同风格图式语言的探索，这一点从《幻想曲》的问世就可以看出。

20世纪下半叶，由于美国政策的原因，影院动画逐渐丧失了商业活力。与此同时，电视时代到来，电视动画节目的产量越来越多。此时的受众群体以大量少儿观众为主，因此动画的题材一度呈现出一种低龄化趋势，过于阴暗的题材和成人化的图式语言此时已不再适合以儿童为受众群的动画。这一时期的大部分动画作品中，图式风格多为色彩明艳、线条简约的卡通风格，如日本电视动画《铁臂阿童木》《哆啦A梦》等。

20世纪末全球迎来网络数字时代，计算机技术的高速发展和新兴网络文化的冲击再一次对全球动画市场进行了洗牌，动画艺术的图式化发展变得更加多元化。网络时代的多元性和开放性使动画创作题材的边界不断扩大，动画的受众群体也早已不局限于少儿。在各类网络播放平台上，不同的动画题材均有其相对应的受众群体，面对不同受众群体的审美需求，动画的图式风格再一次得到极大丰富。

3 艺术创作者的自身因素

艺术创作者由于各自的生活经历、思想观念、艺术素养、情感倾向、个性特征、审美理想的不同，必然会在其艺术作品中体现出区别于其他创作者的具有自身明显特征的创作个性。

动画的创作可以是由团队合作共同完成或个人独立完成。由一批专业的动画人员组成的动画制作团队在创作时有着一套完善且严谨的创作流程，有合理的分工、统一的审美观念和价值取向。成熟的团队可以制作出高质量的动画影片，研发出自成一派的图式语言体系，甚至成为行业的领头羊在一段时间内引导着动画的发展方向和受众的审美取向。例如，皮克斯动画工作室、吉卜力工作室、爱尔兰卡通沙龙等团队制作或发行的动画电影均带有强烈的极易被辨认的图式风格，这不仅影响了动画影片的视觉风格，甚至对全球的动画风格进行了一种区域性的划分和定义。例如，《海洋之歌》和《凯尔经的秘密》不仅是爱尔兰卡通沙龙的杰出作品，也是欧洲优秀手绘动画的代表作。两部作品的图式风格极其相似，均为装饰意味强烈的手绘风格动画，观赏性和艺术性极强，其整体风格与美国主流三维动画的风格差别巨大。

此外，在个人独立制作的动画影片中，艺术家使用的图式化语言个性特征更加明显，他们对生活的理解和面对世界的态度往往更加直接，他们炙热的感情必然在其动画作品中以这样或那样的图式化形态表现出来，所以这类动画作品往往图式语言更加丰富、视觉效果更加震撼，能带给受众更为强大的视觉冲击。

4 媒介和技术因素

赛璐珞动画又称2D动画或传统手绘动画。动画创作者运用不同的媒介材料和绘制方法在赛璐珞片上创作出风格迥异的动画片，还有部分创作者通过创新手法发展出了不同于赛璐珞的全新制作技巧。例如，利用铅笔、炭笔等介质描绘在纸上，用砂纸研磨制造纹理，再用胶片进行拍摄;或应用水彩或水墨等水性媒介，在纸上塑造出或硬朗或柔和的线条，实色或半透明的色块;把油彩颜料涂到玻璃上用手指进行创作的玻璃油画，等等。随着数字技术的飞速发展，计算机作为一种新兴媒介，对传统手绘动画不论是从制作工序上还是画面呈现上都进行了一次颠覆性的革新。动画创作者在计算机绘画软件中应用各种模拟真实质感和笔触的笔刷实现不同的图式效果，电脑绘画的可修改性也使得动画的绘制更加方便、快捷和高效。创作者也可以应用计算机软件来制作三维动画影片。不同的动画软件和插件的搭配使用还可以实现不同的视觉图式风格。例如，在《玩具总动员》系列中，角色和场景的轮廓立体感很强，线条与线条、块面与块面之间过渡平缓。而许毅的《夏之颂》同样应用了三维软件进行空間建模，但其在制作过程中极力避免出现明显的立体视觉效果，努力实现单色水墨画的笔触与边缘效果，营造水墨画的真实感，其最终呈现的图式风格与传统水墨动画相差无几。

由此可见，动画图式化的发展始终离不开媒介和技术的更迭与创新，技术的日益纷繁复杂为艺术家的创作提供了更多的选择，但我们应该清楚地认识到，动画艺术作品的绝大部分内容并不是计算机生成的，而是人为创造的结果，所以不论技术如何发展，动画艺术的图式化仍是一种艺术创作的过程。

5 结语

从早期的赛璐珞动画到如今数字时代的计算机动画，动画创作的媒介在不断发展，制作技术也一直在革新。但正如贡布里希所说：“整个艺术的发展史不是技术熟练程度的发展史，而是观念和要求的发展史。”[4]因此，从根本上影响动画图式风格发展的不仅仅是技术的更新，还有文化的发展、时代的进步、受众审美的变化和艺术家的思想观念、情感倾向、个性表现、审美积淀等种种因素的共同影响。创作者应对动画图式化风格有正确的理解和认识，有意识地构建并形成自我个性化的图式语言体系，增强自身创作能力。

参考文献：

[1] E·H·贡布里希（英）.艺术与错觉——图画再现的心理学研究[M].林夕，李本正，范景中，译.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4：124.

[2] 沃尔夫林（瑞士）.美术史的基本概念：后期艺术中的风格发展问题（序言）[M].潘耀昌，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3] 史蒂芬·卡瓦利耶（美）.世界动画史[M].陈功，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2：272.

[4] E·H·贡布里希（英）.艺术的故事[M].杨成凯，范景中，译.南宁：广西美术出版社，2008：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