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树老师

朱恩黎

细碎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教室，整齐的读书声像是被筛子细细筛过，飘出窗外，在树老师必经的楼道口等待着，等待他的微笑。

门被推开了，树老师略显稀疏的头发上蒙着一层薄霜，古铜色的脸上散发着柔和的光，他拨拨头发，吸几下鼻子，咧开嘴，开始监督我们上早读。

树老师是我上小学时遇到的一位老师，是给我印象最深的老师。

树老师担任我们的语文老师。他从不亲自领读课文，而是找同学领读。有段时间，他请一位同学领读《古诗名句选读》，每天读1 0句。他背着手，凝神听我们用稚嫩的童音朗读“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又踱着步轻声应和“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他毫不掩饰对古诗文的热爱，不时点点头肯定我们的诵读，脸上现出明媚的笑容。于是，读书声更齐了，更响亮了。

树老师也教我们体育。除阴雨天外，体育课都要照常进行。要上体育课了，树老师来到教室门口，像赶小鸡一样将我们赶到操场。体育课上的树老师，大多时候穿着一件蓝灰色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汗衫，脖子里挂着一个口哨，下边是一条极普通的青黑色长裤。不同于语文课上的温文尔雅，体育课上的他竟像一个老小孩，经常组织我们拔河。

他爱让我们按男女分成两队，以一条跑道为界，男生一头，女生一头。较起劲来，他自然是站在女生这边的。他手握绳子中间的红绳，随后撒开手吹响哨子，比赛开始了。他兴冲冲地指挥女生抓紧绳子，下蹲，使劲拉。看男生势头弱了就嚷着男生不如女生，见女生败局已定，又喊著男生没有绅士风度。男生们抱怨他偏心，他并不在意，看着男生们不满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自顾自地大笑。与其他语文老师不同的是，树老师常会拿出半节课的时间讲名著，讲到文章用词精妙，会猛地停下来，眼中漾着狡猾的笑意，让我们猜作者用了什么词。见我们一个个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答不上来，他就会说：“你们这群孩子啊，真是‘笨得可爱。”

往事渐渐变得模糊，然而，几年前日日诵读名句的读书声犹在耳畔，遇见旧友时常会忍不住拿根绳子来一场比试，当时的阅读分享课更是令我受益匪浅。当时只道是寻常。当时不以为意的一切，现在看来却是那么有意义。

升入初中后，我已经许久没见树老师，然而关于树老师的记忆却沉淀在岁月的长河中，时不时泛起几朵浪花。

（指导老师 陆培成）

简 评

写人的文章贵乎“真”，而细节就是“真”的灵魂。小作者写树老师晨读中“明媚的笑容”、拔河中“自顾自地大笑”、阅读课上“狡猾的笑意”，细致贴切，足见小作者捕捉细节的功力。写人的文章亦贵乎“神”。写树老师的肖像时，树老师“古铜色”的脸是静态的“神”，而“拨拨”“吸”“咧”便是动态的“神”，特别是作者用了“拨拨”一词而不是“挠挠”，更显出人物独特的神韵。写人的文章多矣，要求“新”才能出众。文章没有走大众化的歌颂老师对学生的关爱这一路线，树老师晨读课上的“袖手旁观”，拔河比赛中的“有失偏颇”，阅读课上的“不务正业”，让人耳目一新。

小作者行文不蔓不枝，行云流水，塑造人物时从细节、画面入手，如文火慢炖，渐读渐觉其笔下的老师形象清新可喜。本文可谓一篇文情并茂的佳作。

（陆培成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