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良正,杨 彬,雷乐成
(浙江大学 化学工程与生物工程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7)
膜生物反应器(membrane bioreactor,MBR)结合了生物处理和膜分离过程,具有出水水质高、占地面积小、污泥产量低等优点[1-2]。随着污水排放标准的提高和水回用需求的增加,MBR已经越来越广泛地应用于市政废水和工业废水处理[3]。然而,MBR在运行中,不可避免地发生膜污染,制约了其应用。膜污染是由于溶解性微生物产物(soluble microbial products,SMP)、胶体、细菌等吸附、沉积到膜面及膜孔内,并逐渐在膜表面形成污泥层,最终造成膜通量减少或跨膜压差 (transmembrane pressure,TMP) 增大[4]。为减缓膜污染,研究者们采用了多种方法,包括高强度曝气、低通量运行[5]、反冲洗[6]、膜改性[7]等。MBR中添加多孔介质不仅可以有效减缓膜污染,而且可提高污染物的去除率。
多孔介质中,活性炭由于具有较好的吸附性能得到广泛关注。 MA等[8]发现粉末活性炭能有效吸附SMP、胞外聚合物(extracellular polymeric substances,EPS)等物质,附着细菌,从而控制膜污染,促进污染物的去除,且活性炭投加量存在最优值。现有的研究也主要集中于活性炭投加量对于膜污染的影响,对于活性炭粒径和膜污染关系的研究较少[9]。NG等[9]考察了粉末活性炭粒径对膜污染的影响,结果表明粉末活性炭能有效减缓膜污染,但是粒径与膜污染的关系并不明确,粒径越小不代表膜污染的抑制能力越好。因此,不同活性炭粒径下,膜污染减缓机理尚不明确,有必要进一步研究活性炭粒径对膜污染的影响。
针对以上问题,本文通过研究颗粒和粉末活性炭对 MBR运行性能及膜污染的影响,探讨活性炭对SMP、EPS、活性污泥脱水性能的影响,扫描电镜技术(scanning electron microscope,SEM)分析膜面滤饼层,阐明了粉末活性炭和颗粒活性炭减缓膜污染的机理。
实验采用浸没式的 MBR装置,如图1所示。反应器有效容积为 1.8 L,内置聚偏二氟乙烯(polyvinylidene fluoride,PVDF)平板膜组件(斯纳普),膜面积为0.02 m2。在蠕动泵(YZ1515X)抽吸作用下,经膜过滤得到出水,抽吸模式为10 min ON,2 min OFF。压力计可随时记录TMP的变化,当TMP > 35 kPa时,取出膜组件进行酸洗和碱洗恢复膜通量。通过气泵进行曝气,空气流量为60 L⋅h-1,既保证了微生物正常的新陈代谢,又起到减缓膜污染的作用。粉末活性炭(powdered activated carbon,PAC)和颗粒活性炭(granular activated carbon,GAC)购于国药化学集团,粒径分别为75~150 µm和500~710 µm。实验设置对照组(Con,即不加入活性炭)、PAC组、GAC组,反应器中活性炭量为1.5 g⋅L-1。水力停留时间为6 h,通过每天排泥的方式将污泥停留时间控制在30 d,并补充相应量的活性炭。
图1 MBR装置示意图Fig.1 Schematic diagram of MBR
实验所用活性污泥取自杭州市七格污水处理厂。实验废水采用模拟废水,分别以葡萄糖、NH4Cl、KH2PO4提供碳、氮、磷源,并加入NaHCO3和少量的MgSO4·7H2O及 CaCl2,溶于自来水,各主要物质浓度见表 1。实验运行中,通过加入NaOH和HCl调控pH在合理范围(6.5~8.5)。
表1 模拟废水组成Table 1 Composition of feed water
氨氮(NH4+-N)、污泥浓度(MLSS)的测定根据国标法。亚硝态氮(NO2--N)、硝态氮(NO3--N)采用离子色谱(戴安)测定,总有机碳(total organic carbon,TOC)则采用全自动TOC分析仪(TOC V-CPH,岛津)进行测定。
取少量污泥混合液,用激光粒度仪(LS 230,马尔文)测定其絮体粒径分布。另取少量污泥混合液,混匀后,通过污泥毛细吸水时间(capillary suction time,CST)测试仪(Triton 304M)测定污泥的毛细吸水时间。
取25 mL污泥混合液,于4000 r⋅min-1转速下离心5 min,上清液经0.22 µm滤膜过滤可得到SMP。松散结合型胞外聚合物(loosely bound EPS,LB-EPS)和紧密结合型胞外聚合物(tightly bound EPS,TB-EPS)的提取采用热提取技术[10]。SMP和EPS中的多糖(polysaccharides,PS)和蛋白质(proteins,PN)分别采用苯酚-硫酸法[11]和Folin-酚法[12],标准物分别为葡萄糖和牛血清蛋白。
利用荧光分光光度计(RF-5031PC,岛津)对SMP和EPS进行三维荧光光谱(EEM)分析。激发波长为200~450 nm,发射波长为220~550 nm,间隔都为5 nm。扫描速率为2 000 nm⋅min-1,狭缝宽度为5 nm。得到的数据先减去空白水样,然后采用三角插值法去除瑞利散射和拉曼散射,最后通过origin作图。
在运行周期的终点,通过冷场发射扫描电子显微镜(Hitachi SU-8010)对污染严重的膜面进行SEM观察。观察前对膜进行如下预处理:(1) 浸泡在2.5% 的戊二醛溶液中,于4 ℃ 过夜;(2) 经0.1 mol⋅L-1的PBS溶液漂洗3次,每次15 min;(3) 经1% 的锇酸固定1 h,再用PBS漂洗3次。(4) 用30%、50%、70%、80%、90% 和95% 乙醇溶液依次对样品进行脱水处理,每次15 min,再用100% 乙醇处理2次,每次20 min;(5) 临界点干燥,镀膜。
图2为出水中TOC、NH4+-N、NO2--N、NO3--N浓度随时间的变化。3个MBR的最高出水TOC浓度都低于 10 mg⋅L-1,Con,PAC 和 GAC 的出水 TOC 平均浓度分别为(5.55±1.03)、 (3.74±0.81)和(6.22±1.25)mg⋅L-1,去除率分别为97.6%,98.4% 和97.4%。PAC的出水TOC最低,主要是因为PAC的吸附性能好,能有效的去除污泥混合液的SMP,从而降低了出水TOC。GAC的TOC去除率最低,是由于颗粒状的活性炭在膜表面冲刷破坏了膜表面的过滤层,截留作用降低,导致出水 TOC 升高。出水 NH4+-N都低于0.5 mg⋅L-1,去除率大于98.7%,表明MBR具有非常好的硝化能力。硝化完全,进水中大部分NH4+-N转化为NO3--N,NO2--N的浓度始终在0.4 mg⋅L-1以下。3个反应器出水中NO3--N的浓度变化较大,在16~38 mg⋅L-1之间波动。总体而言,MBR具有极高的TOC和NH4+-N去除率。
图2 3个反应器中出水TOC和无机N的对比Fig.2 Comparison of TOC and N in the effluents from three MBRs
TMP变化反应了膜污染速率,当TMP增加到一定值后必须进行膜清洗以保证MBR正常运行。本实验中,当TMP大于35 kPa后进行膜清洗。图3是3个反应器TMP随时间的变化。对照组中膜污染速率最快,平均每20 d需清洗一次,投加GAC的膜运行周期为34 d,而投加PAC的膜污染速率最低,在运行了52 d后才进行了一次膜清洗。膜污染过程主要分两个阶段,即TMP缓慢变化的第1阶段及TMP快速上升的第2阶段。对比PAC及其他两组,发现PAC的加入显著的增加了第1阶段的持续时间。可能是由于粉末活性炭吸附溶液中的 SMP,减少了SMP在膜表面的吸附与沉积,而且粉末活性炭也能冲刷掉膜面的污染物,降低了凝胶层的形成速率[13];另一方面,在过滤作用下,粉末活性炭也沉积到膜表面,形成了过滤性能较好的过滤层,减缓了膜污染速率(见3.6节)。通过对比GAC和Con组,发现颗粒活性炭的加入主要是增加了 TMP快速上升阶段的持续时间。颗粒活性炭具有较大的尺寸(500~710µm),在曝气作用下,颗粒活性炭会不断冲击膜面,刮除膜面的污泥层,抑制污泥层的生长,从而减缓了膜污染速率。而颗粒活性炭的吸附能力较弱,不能有效地去除溶液中的SMP,难以减缓膜污染初期由于SMP在膜孔道或膜面吸附沉积导致的污染。
图3 三个反应器膜污染速率的比较Fig.3 Comparison of membrane fouling rates in three MBRs
污泥混合液中EPS和SMP是引起膜污染的重要因素。在膜过滤作用下,由于浓差极化SMP易在膜表面富集并在膜面或孔道沉积形成凝胶层,造成膜污染[14-15]。EPS是形成污泥絮体的主要物质,先前的研究[16-17]表明膜污染与LB-EPS含量密切相关,而与TB-EPS无明显关系。EPS和SMP中主要含有多糖(PS)和蛋白质(PN),本实验将EPS、SMP的总量等同于多糖和蛋白质之和。
图4为3个反应器中EPS和SMP含量。多糖和蛋白质的含量可由低到高排序为:SMP < LB-EPS <TB-EPS。SMP中的多糖含量高于蛋白质,EPS中多糖的含量则小于蛋白质,可能是与本试验中污泥龄较长有关。Con组SMP中多糖和蛋白质的含量分别为0.92 mg⋅g-1(以MLSS计,下同)和0.65 mg⋅g-1,GAC组SMP中多糖和蛋白质的含量分别为0.94和0.69 mg⋅g-1,较之Con组有略微的增大。而PAC组SMP中多糖和蛋白质的含量分别为0.75和0.47 mg⋅g-1,明显低于其余两组反应器,直接证明了PAC可以有效吸附SMP。
图4 活性炭对EPS和SMP浓度的影响Fig.4 Effects of powdered and granular activated carbon on EPS and SMP concentrations
对于LB-EPS,Con组多糖和蛋白质的含量最高,分别为2.49和7.62 mg⋅g-1;GAC组多糖和蛋白质的含量次之,分别为1.82和5.28 mg⋅g-1;PAC组多糖和蛋白质的含量最低,分别为1.54和4.38 mg⋅g-1。活性炭的加入明显降低了 LB-EPS的含量,且粉末活性炭的效果更好。可能的原因有:活性炭可作为载体供微生物生长,微生物从悬浮生长转变为附着生长,改变了微生物生物群落和生理性质,降低了 EPS的产生[18];在水力作用下,活性炭与絮体发生碰撞摩擦,导致处于絮体外表面的LB-EPS的脱落并被活性炭所吸附。同样地,PAC组的TB-EPS多糖和蛋白质的含量最低,分别为13.88和41.88 mg⋅g-1。Con组和GAC组TB-EPS中多糖和蛋白质的含量没有明显规律。
图5为3个反应器中LB-EPS和SMP的EEM图谱,表2整理了EEM光谱中存在的峰及其对应的物质[19-20]。由EEM可知,LB-EPS和SMP具有荧光性质的物质主要有3大类:蛋白质(峰A,Ex/Em = 275/320 nm;峰B,Ex/Em = 240/340 nm;峰E,Ex/Em = 225/340 nm),腐殖酸(峰C,Ex/Em = 345/425 nm)和富里酸(峰D,Ex/Em = 265/445 nm;峰F,Ex/Em = 240/450 nm)。荧光类腐殖酸被认为是引起膜初始污染的主要物质,蛋白质则与不可逆污染高度相关[21]。Con组SMP中含有蛋白类、腐殖酸和富里酸,且蛋白质的荧光强度最高。 PAC的加入明显降低了这 3大类物质的荧光强度,即减少了对应物质的浓度,而GAC加入后荧光强度只有略微减弱。对于LB-EPS,PAC和GAC的加入都明显降低了3大类物质的含量,且PAC的作用更显著。
图5 3个反应器中LB-EPS和SMP的EEM图谱Fig.5 EEM spectra of LB-EPS and SMP from three MBRs
絮体粒径的大小表明了活性污泥絮凝性质,越小的絮体粒径往往对膜的污染程度越高。由图6可知,Con组的平均絮体粒径最小,为109 μm。加入PAC后,平均粒径有了明显的增大,达到128 μm。本实验所用PAC的粒径为75~150 μm,粒径分布在絮体粒径分布范围内。PAC具有很好的吸附性,能有效的附着游离细菌及微小絮体,甚至嵌入了活性污泥絮体中,从而形成了更大的絮体[22],且嵌有PAC的絮体粒径具有更好的机械强度,不易受到水力剪切力的破坏。GAC组的絮体粒径则为118 μm。由此可见,活性炭的加入可以起到增大污泥絮体粒径的作用,且粉末活性炭的效果好于颗粒活性炭。
表2 EEM图谱峰及其对应的物质Table 2 EEM spectra parameters and their associated substances
毛细吸水时间反映了污泥的过滤性能和脱水性能,与活性污泥絮体物理化学性质密切相关[23]。一般而言,污泥过滤性能好则膜污染趋势减缓。图7显示了PAC和GAC对污泥CST的影响。其中,Con组的CST为25.8 s。加入PAC后,CST只有19.0 s降低了26%,而GAC组的CST为23.4 s,只降低了9%。推测PAC的加入明显的减少了SMP和 LB-EPS的含量,从而提高了污泥的脱水性能。ROSENBERGER、IVERSEN 等[24-25]也发现 SMP、EPS的含量与活性污泥的过滤性能密切相关,且SMP含量的减少有效的提升了其过滤性,与本文结果一致。
图6 PAC和GAC对絮体粒径的影响Fig.6 Effects of powdered and granular activated carbon on floc size distribution
通过扫描电镜技术(SEM)观察了膜面滤饼层的形态结构(图8)。从图中可以看出,在运行终点,膜表面形成了明显的污泥滤饼层。对比低倍率下的SEM图(图(a),(b)和(c)),发现呈条状的 PAC (75~150 μm)沉积到了膜表面(图(b)),增加了污泥层的过滤性能。图(c)中的污泥层上未能发现大颗粒的 GAC (500~710 μm)。相对于 Con 和 PAC 的膜面,GAC的污泥层表面比较光滑致密,菌胶团之间相互独立,且菌胶团数量更少。通过测定膜表面污染物总量,发现其 TSS分别只有PAC的50% 和Con的87%,因此GAC表面的污泥层厚度较薄。对比高倍率下的SEM图(图(d),(e)和(f)),可以清楚的看到,Con组细菌被EPS紧紧包裹,难以分辨细菌个体。PAC污泥层表面可以清晰的看到细菌直接连接着EPS,并有丝状物质连接。而且PAC污泥层具有明显的孔隙结构,利于过滤。GAC污泥层细菌个体分明,几乎看不到 EPS。可能是由于 GAC能有效的冲刷膜面污泥层,刮除了菌胶团表面的EPS。GAC组颗粒分明的污泥层结构及其更薄的厚度维持了较Con更慢的膜污染速率。
图7 3个反应器中毛细吸水时间(CST)比较Fig.7 Comparison of CST in three MBRs
图8 膜面污泥层SEM图Fig.8 SEM micrographs of cake layers for Con,PAC,GAC
(1) MBR对于TOC及NH4+-N的去除十分有效(> 97%),是否投加活性炭对去除效果无明显作用,且投加粉末活性炭的TOC去除率最高。
(2) 投加PAC与GAC的膜运行周期分别是未投加活性炭组的2.6倍和1.7倍。活性炭的加入增大了污泥絮体粒径,提升了污泥混合液过滤性能,且PAC好于GAC。投加PAC后,由于粉末活性炭的吸附作用,SMP和EPS含量相对于对照组都有明显的减少。投加GAC仅仅是是减少了LB-EPS含量。
(3) PAC通过改变污泥性质,包括提高污泥脱水性能,减少SMP、EPS含量等,减缓了膜污染。GAC则是通过冲刷膜面,抑制污泥层的形成,最终延长了膜运行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