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网络武侠小说的翻译新模式

任慧君，王靖璇，师俊华

（1.陕西科技大学 文理学院，陕西西安 710021；2.陕西科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西安 710021）

武侠小说作为中国武术文化的最大文化载体之一，自古以来就深受读者的钟爱。传统武侠小说作品大多塑造了一批批武艺奇绝的侠客义士的形象，通过描写他们除暴安良，出生入死的事迹来弘扬侠义精神，“衬以世态，杂以诙谐，亦每令莽夫分外生色”[1]，比如《儿女英雄传》《七侠五义》等。中国武侠小说的外译网络传播兴起于本世纪初，最初发布于讨论金庸古龙等作品的国外网站论坛，如Spcnet 中的武侠翻译（Wuxia Translations）板块，这些作品最初并非在网上发布和传播，而是因为纸质书影响大，才有读者将其转发至网站，并探讨其翻译[2]。如今的网络武侠小说已与此形式大不相同。在传播形式上，现代网络武侠小说采用网络直接发布的形式，在内容上结合了仙侠与玄幻的创作背景，除了弘扬邪不胜正的侠义精神，更偏重于探寻主人公的内心世界，揭示其成长历程，启发读者[3]。随着网络武侠小说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国内网络武侠小说走红国外，受到外国读者，尤其是年轻读者的追捧。欧美国家也涌现出一些优秀的网络武侠小说翻译网站，比如武侠世界网、Gravity Tales 等。

作为中国文化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武侠小说的对外翻译与传播的问题也越来越受到翻译界的关注。相比于网络武侠小说的迅猛发展，国内的相关翻译研究却稍显滞后。在知网上以“武侠小说”“翻译”为关键词搜索，仅有150 篇相关文献，而以“网络武侠小说”“翻译”为关键词进行检索，相关文献仅有9 篇。对这些文献进行分析，发现研究者的重点仍放在传统武侠小说上，以研究金庸的作品居多，如罗永洲以《鹿鼎记》《雪山飞狐》《书剑恩仇录》三部小说为例，综合概述了译者在翻译金庸小说的“武”和“侠”及“武侠精神” 这三个概念时采用的归化抑或异化的翻译策略[4]；卢晶晶以《雪山飞狐》译本为例，认为译者应跳出归化异化之争，对武侠小说进行明晰化翻译[5]。此外，大多数研究仍集中在对某本武侠小说的人名、武侠招式、功夫术语的翻译等微观处理上，如魏天霞关注金庸武侠中武功的翻译，从武功招式、门类和理论三个方面对武功的翻译进行讨论[6]；尹丕安以《鹿鼎记》译本为例，着重分析了其中的武功招式、侠义精神和粗俗语这三类文化负载词的翻译[7]。曾悦以《书剑恩仇录》和《鹿鼎记》的译本为例，探讨了金庸小说中江湖人物绰号的文化意象及其翻译[8]。然而，研究者鲜少关注到网络武侠小说英译的发展，多数研究也习惯于将现有翻译理论套入译本分析，缺少宏观理论的创新和对翻译模式的探讨。如吴玉光从归化和异化的角度出发分析金庸武侠小说的英译，认为译者应以归化策略为主导，在英译推广的过程中逐渐向异化策略主导方向转变[9]。鉴于此，本文提出目前网络武侠小说翻译的合译新模式和反馈新模式，为提升武侠小说的翻译质量问题提出解决方案。

一、网络武侠小说文本的选择和翻译中存在的问题

目前，国内的网络武侠小说英译有很多不完善之处。本文以武侠世界网为例，指出目前影响网络武侠小说翻译质量的问题，并进行分析。

首先，译本选择的主观性、随意性强。译者从自身情感角度出发，宽泛地选择译本，在译本选择上缺乏系统的研究和规划，大型小说网站排行榜和个人兴趣爱好对翻译文本选择的影响较大[10]。以武侠世界网为例，截至2018年10月，该网站共翻译武侠小说66 本，其中国内网络武侠小说46本，来源于起点中文网的小说有39 本，约占84.78%，而这39 本小说中有24 本的点击量排行于起点中文网排行榜前100 名，如图1 所示[11]。

图1 武侠世界网翻译文本来源

由此可见，武侠世界网翻译的作品多是国内起点中文网等大型阅读网站排名靠前的作品。译者在选择翻译文本时缺少深入的分析，这样做可能造成以下严重后果：第一，为了吸引读者，网络小说有时会在文章中故意设置激发读者兴趣的情感兴奋点，赚取点击量，但其实刺激有余，内涵不足。第二，网络小说点击量运作模式本身有一定弊端。例如，小说作者索要点击量的现象泛滥。在一些网络小说作品章节末尾，经常会出现求读者点击，帮助作者上排行榜等表述，上榜后更会以增加作品更新的方式回馈读者，作品点击量的真实性值得怀疑；再如，一些作者上榜的原因是其本身人气旺，拉票能力强，并非因作品优秀而受到读者欢迎。作为一个参考，网络小说排行榜本身对读者影响很大。以起点中文网为例，该网站按照排行榜更新时间，分为日榜、月榜、总榜（所有发布小说的排行榜）等。一些小说在文章开头非常吸引读者，点击量飙升，冲上了日榜或月榜，其他读者有跟风倾向，有时进入网站没有明确的阅读目的，就会参考网站作品排行榜，点击榜上有名的作品，这样的循环更会促进作品点击量的增加，而这样的“上榜”也不是因为作品本身的质量。因此，以小说阅读网站点击量作为参考，感性地选择翻译文本的做法不尽合理。

其次，译者的个人兴趣也是影响武侠小说译本选择的一个重要因素。武侠世界网的翻译作品都由译者自由选择原著，然后在读者的支持或资助下翻译，其中的小说多源于国内起点中文网上的公开作品，且多因译者的个人喜好而得到翻译[12]。译者拥有双语背景，对中西方文化都有一定了解，因此在选择译本时多通过主观感受区分作品翻译的难易程度以及是否易于被外国读者接受，这种选择方式也有一些问题。第一，个人兴趣主观性太强，有些译者经验不足，翻译网络武侠小说完全出于个人兴趣爱好。以武侠世界网的译者Xiao Lai 为例，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位美籍医生，他在中国生活过十年，而且获得了针灸和推拿的专业学位。他热衷于武侠小说的翻译，完全是出于对中国文化的痴迷。第二，翻译文本质量良莠不齐，有些内容曲解中国文化，可能影响外国读者对中国文化的认知，甚至影响中国的形象。比如有些小说为了吸引读者，在文章中暗含一夫多妻、男尊女卑的思想，这其实是旧社会的封建思想残余，并非我国真实国情，但外国读者可能会理解为这是中国现实情况的反应，影响中国文化的传播以及中国的国际形象。

再次，网络武侠小说英译的主要问题是翻译专业性不够。翻译网络武侠小说的译者大多是自由译者，他们通常没有专门学过英语或翻译，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培训，也没有翻译经验，影响译文质量。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翻译过程粗糙。一些论坛的译者在翻译时错译、漏译现象严重，还有明显的机器翻译痕迹，甚至有人直接将某些不会翻译的话复制到译文中，严重影响了网络武侠小说的翻译质量。另一方面，缺乏从事小说翻译的资深译员，也是影响网络武侠小说翻译质量的原因之一。网络小说作品虽说面向大众，但其受众大多满足这三个条件：时间充足、对网络小说作品感兴趣、对网络小说有一定的了解，比如青少年学生。而在翻译上，有资格、有资质翻译书籍的译者，往往受教育程度高、经验丰富，但年龄偏大，对网络小说了解不深，也不感兴趣，更没有时间阅读动辄数百万字的作品。因此，网络小说的译者与读者无法良好对接，也是导致其翻译发展迟滞的重要因素。

二、网络武侠小说英译的新模式

网络武侠小说一般篇幅很长，上百万的作品更是屡见不鲜，而又因其网上发布、网络传输的特点，在进行网络武侠小说英译的时候，可以采用多人合作，构建翻译组合译的模式，而原文作者、译者、译文读者和出版商可以借助网络的平台自由交流，及时反馈，构建网络武侠小说英译的多向反馈模式。因此，对于翻译质量问题，可以构建翻译组合译的新模式和反馈新模式来处理。

（一）翻译组合译模式

马祖毅和任荣珍以译者的合作方式为标准，把汉籍外译中的合作翻译概括为三种情况：“一是本国人员小规模的合作； 二是本国人员大规模的合作，即集体讨论翻译或集体分工翻译；三是跨国合作。”[13]而网络武侠小说因为网络的独特性和自身篇幅影响，形成了不同于这三种情况的合译新模式，即翻译组合译的新模式。翻译组的成员很多，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拥有不同的语言背景和教育背景。他们因热爱国内网络武侠小说聚在一起，展开翻译活动。这种合作方式有以下优点：第一，译者和读者能实现良好的沟通。在翻译组合译的新模式下，译者往往先是作为原文读者中的一员，与原作者进行交流，开始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进行翻译。之后将其译文发在网上，与译文读者进行交流，回复评论。他们既能与作者沟通，又能与读者沟通，从而在形式上成为了真正的译介。第二，跨国合作普遍存在，且规模较大。国内出名的跨国合作形式往往是小规模的，甚至可以说是家庭合作的形式，比如葛浩文夫妇。此模式下，译者往往具有良好的汉语素养和深厚的汉语文化功底，他们对于中国文化都怀有一种保护和外推的愿望，所选择的译本也具有浓厚的汉语言文化特征，但这往往与外国读者的期待和兴趣背道而驰。以武侠世界网为例，其译者大多是外籍华人，他们对中国文化有浓厚的兴趣，而且他们长时间处于译入语的环境中，思维方式、兴趣爱好和翻译习惯都更接近外国读者，他们选择和翻译的作品更易于被外国读者接受。这种合译新模式的发展虽不成熟，也有不完善之处，但其合译方法给网络武侠小说英译提供了新的借鉴模式。

（二）多向反馈模式

传统反馈模式下，原文作者、译者、出版商和译文读者几个部分之间的交流基本上是单向的，如图2 所示。原文作者、译者、出版商和译文读者之间基本上只能实现单向沟通，原文作者因为有时无法及时与译者沟通，也很难了解读者看到译文后的阅读反馈； 译者无法及时获得读者对译文质量的反馈，也就不能及时对译文进行修正；出版商无法及时获得市场的兴趣、需求导向以及读者的反馈，译文读者也很难表达自己的阅读需求。

图2 传统的单向反馈模式

然而，在多向反馈模式中这些情况都能得以解决，如图3 所示。多向反馈模式将原文作者、译者、译文读者和出版商互联起来，形成如下基本模式。第一种是“原文作者-译者-译文读者”模式。在这种模式下，译者每翻译好一部分，就可以在网上发布出来。读者阅读后会及时给予相应的评论、打赏、拍砖等反馈。译者可以根据读者的反馈，适当调整自己的译文，也可以与原文作者进行沟通，对某些有争议之处进行修正。读者、译者、作者三方也可以同时讨论，进行互动交流。反馈的形式是多样的，既可以是评论区交流的直接反馈，也可以是点击量、收藏量等间接反馈。反馈方式不仅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形式、内容和主体也较为多样化。第二种是“原文作者-译者-出版商”模式，网络武侠小说出版时不一定一次出完整本书，出版商可以及时将作品出版和销售情况与原文作者、译者进行沟通，作者可以对之后的小说内容进行再构思，译者也可以及时调整自己的译文。第三种是“原文作者/译者-译文读者-出版商”模式，出版商可以直接在网络上预置讨论区，及时得到译文读者的阅读反馈，原文作者可以根据反馈及时调整行文思路，或与读者就争议问题进行探讨，译者也可以根据反馈情况调整译文，与读者、作者和出版商及时沟通。这种多向反馈模式打破了传统的单向交流和沟通模式，反馈不受时空限制，是获得网络文学翻译反馈的一种新思路、新模式。

多向反馈模式打破了传统的由原文作者或出版商寻找译者翻译的局限性，译本选择可以由读者投票选出，原文作者、译者和出版商也可与读者沟通，选出既为读者喜闻乐见，又符合出版需求和传播中国文化需要的优秀作品。合理运用这一新模式可实现读者译本选择、译者译本选择和市场选择的良性互动，从而优化网络武侠小说翻译。

图3 多向反馈模式

三、结语

国内网络武侠小说翻译方兴未艾，网络武侠小说译本受到外国读者追捧，一些国外网站也已开始有规模地翻译网络武侠小说，但国内对网络武侠小说翻译的相关研究仍然相对滞后，探讨主要集中在传统的武侠招式等内容的翻译上，未能从宏观上分析翻译问题，给出解决方案。本文从宏观上对网络武侠小说的英译进行了探讨，认为国内网络武侠小说翻译存在翻译文本选择随意，文本选择由点击排行和译者个人兴趣主导，以及翻译专业性不够，影响翻译质量等问题。针对这些问题，提出了翻译组合译的模式与多向反馈模式，从而让原文作者、译者、译文读者和出版商有效沟通，共商共议，加强译本选择的合理性；同时，及时的反馈也能帮助译者提高翻译质量，促进网络武侠小说英译的发展，使国内网络武侠小说更加为英语国家读者所接受，推动中国文化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