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娟, 张 鹏
(1.广东金融学院,广东广州 510520;2.华南理工大学,广东广州 510640)
在当前开放经济下,我国积极融入以发达国家跨国公司为主导的产品内国际分工体系中,以环节和流程为对象的产品内国际分工格局逐渐形成[1-2]。生产模式的改变推动着产品内部的工序重组与产品之间的生产合并,既带动了产品内分工贸易的迅速增长,也极大地改变了全球经济的运行方式,但那些有利于工艺流程与产品制造能力升级的治理结构会阻碍设计和营销等功能性升级[3],且要素结构不合理、资源错配等问题正制约着企业家资源的获取、国家在教育以及研究开发方面的投入。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目标的提出,对产品生产赋予了新的定义,“中国制造”“服务型制造”“以服务为导向的制造”“服务增强型制造”为主旋律的新型工业化生产方式在世界经济体系中的位置开始凸显。在参与全球竞争与合作中,立足于服务加成的“产品为王”发展目标是重构企业竞争新优势、实现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方式。当今经济体系中,成长性部门将是由制造部门和服务部门整合起来的集成化制造-服务部门,推进制造业服务化被认为是制造业提高增加值、实现转型升级的基本共识[4]。在产品生产过程中,投入高级生产要素替代其他生产要素以促进制造业生产率与增加值的提高,已表现为制造业升级的基本趋势,随着分工的演进、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生产性服务业分化并独立出来。现代生产性服务业是一种具有高知识密集度和高附加值、高开放性的“两型”产业,有利于制造业更专业化和精细化[5]。杨小凯等[6]、Mukesh 等[7]指出生产性服务业是提高制造业生产率的重点基础,发达的生产性服务业更是构建制造业国际竞争力的保障,已成为制造业发展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但是当前我国服务业发展滞后,主要表现为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明显不足、技术含量不高[8]。现有关于现代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研究大多是从供给角度讨论[9-10],伴随着制造业产品内分工与生产性服务业之间的密切联系,在当前我国经济转型背景下,有必要从制造业产品需求角度去探究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方向[11-12]。基于此,本文将从制造业产品内分工过程中服务要素需求角度出发,聚焦与产品相关的生产性服务技术水平及发展的具体内容进行分析,并进一步考察不同技术水平下制造业产品内分工服务要素需求的差异性,及其如何在工业4.0 背景下优化作为外贸发展方式转型升级重要内容之一的作用路径。本文的研究以期丰富现有关于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发展之间关系的文献,同时也为制造业正确制定升级方式、选择适宜的发展政策提供可能的思路。
产品内分工就是产品价值链被分解,从而导致全球性的国与国之间按同一产业或产品的生产环节或工序进行专业化分工的现象。有研究发现,产品内国际分工确实促进了生产率增长,且各行业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程度加深有利于行业生产率的提高,而对生产率提高主要是通过与资本投入的交互作用体现[13-14];但是随后的研究发现,我国目前主要以中低端产品出口为主,位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中低端位置[15]。在参与全球产品内分工过程中所获得的技术溢出和干中学效应,对国内产业技术含量的提升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是发展中国家在参与分工过程中可能面临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处于低端环节的风险,很难升级到附加值更高的生产环节[16-18]。伴随着我国人口红利等传统低成本比较优势的逐步丧失,我国需要进一步深度融入产品内国际分工体系中,以提升我国的技术复杂度水平,谋求在全球产品分工中的新地位。随着我国经济的高速发展,我国产业结构也在逐步优化,制造业服务化程度不断提高,在开放经济下我国制造业融入了全球化,但服务业并没有完成融入[19-21]。也就是说,我国的制造企业已融入全球价值链、为全世界提供产品,但是生产者服务业只能为本土企业服务,而且还受到国外服务企业的挤压。现实背景是,我国的生产者服务业更多地是通过中间品方式参与生产,提高其可贸易程度。当前制造业与生产者服务业没有大规模实现主辅分离,且我国的生产者服务业没有融入全球化分工体系,要实现我国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产业结构得到进一步优化升级,就必须大力促进服务业尤其是作为中间投入品的高级生产者服务业的发展[10],依托高级生产要素的培育,不断提升我国企业整合全球要素资源、提高创新能力。关于生产性服务是否能够有效融入产品中,通过不同的作用路径有效促进产业升级,使得我国制造业摆脱“低端锁定”的枷锁,相关的文献暂时不多。
制造业对生产性服务业的需求是其发展的决定性动力[22]。Mathieu[23]将服务分为两类,即支持产品的服务(如售后服务等),以及支持与产品相关的顾客行动的服务(如培训服务等)。第一类服务是低端的传统内容,主要目标是确保产品的正常运行;而第二类服务是更高级的服务类型,主要关注如何通过服务支持顾客的需求,产品是服务的载体。Lightfoot 等[24]将制造企业提供的服务活动划分为聚焦于产品提供的基础性服务、聚焦于产品状态保持的中等服务及聚焦于通过产品性能展现的高级服务这3 类。以“基于产品的服务”概念为基础,Vargo[25]提出服务衍生进一步深化了制造业服务化理论。罗建强[26]通过对服务衍生过程进行分解,将服务分为:(1)依托产品为基础的服务。通过重新分解成为制造企业转型的方向,以产品为中心和以客户为中心的两类制造服务类型已经具有科学性与普适性,实现服务型制造更是当前我国亟待发展的问题。制造能力强而定制能力弱的制造企业所衍生的产品/服务,以创新的实物产品为载体而存在,所提供的服务与产品相关性较强。(2)组合型服务。即扩展与实务产品相关的服务,形成子服务模块,与实物产品相组合。这实际上是对支持与产品相关的客户服务的进一步拓展。实现从支持产品的服务到支持客户的服务,是实现市场竞争力和盈利能力提高的必经之路,需要推动制造与高级服务融合共生发展,打造服务型制造的新型产业形态[27]。由此可见,当前服务型制造已经不具有比较优势,而我国的制造业尚处于服务化转型的初级阶段,企业实施服务型制造不可能完全丧失制造商的身份,是以制造商与服务商的二元身份参与国际产品内分工的市场竞争。马风涛等[28]利用贸易增加值数据库TiVA 提供的1995—2009 年的工业增加值数据,研究发现我国制造业出口中的服务增加值成分不断上升。制造业的国际产品内分工的不断深化以及对服务要素需求的不断提高,将推动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从而带动整体产业生产率的提高,但目前从产品内分工需求角度探究生产性服务业发展规模与发展水平的文献仍较为缺乏。
当前从制造业需求探究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文献较为缺乏。有学者已经关注到专业化分工产业持续升级要提高服务嵌入内涵,但相关研究还相对较少。江静等[29]、肖文等[30]从产业关联互动的视角论证制造业需求对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积极作用,王文等[31]从规模经济和创新激励等渠道分析了制造业需求变化对生产性服务业效率的影响机理,虽然这些文献强调了制造业需求与生产性服务业发展之间的关系,但是没有很准确地把握制造业对生产性服务需求内容与需求程度的关系,无法为更好地促进制造业与服务业的融合发展提供更为有效的建议,然而这些文献的梳理为深化制造业需求对生产性服务业的影响奠定了重要的基础。本文将对此做进一步深化和拓展。一方面,生产性服务要素作为制造业中间品投入,加快了企业出口产品由量变到质变的进程,服务要素投入有利于提高产品品质[4];制造业产品内分工的不断深化也对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内容与发展规模提出了一定要求,相对于以产品为中心提高的服务要素,以客户为中心提高的服务要素具有更高的技术水平,是生产性服务业中的高级要素成分。当前生产性服务发展水平是否能满足产品内国际分工中各种“产品+服务”的组合需求,通过改变要素资源配置方式、促进我国比较优势演化,形成制造产业升级新动能促进路径的相关研究较为缺乏。另一方面,当前我国出口品的国内技术复杂度变化呈现明显的行业差异性[32],技术差异是产品内分工的主要动因,不同出口技术复杂度对中间品、最终品的技术水平及要素投入强度与质量的要求也存在差异,因此分析不同行业产品内分工对生产性服务要素需求之间的差异显得至关重要。为此,本文以产品内国际分工为视角,试图揭示产品内分工与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关系、本国高级要素资源的投入特征与资源重组方式,把握产业内升级、升动能作用重点,为政府政策支持重点与制度创新提供决策参考。
本文将对产品内国际分工与我国制造业生产率之间的联系进行实证研究,采用的基本模型借鉴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
对式(4)两边取对数,并引入时间维度,进一步引入制造业服务需求水平函数,得到制造业不同服务化水平的两个模型及4 种产品内国际分工的估计模型如下:
2.2.1 产品内国际分工强度指标
在变量指标的选取上,首先是要确定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的强度指标。一般文献基于投入产出表进行计算,但由于我国的投入产出表颁布的间隔年份较长,利用这种方法计算得到的样本数据缺乏连续性;不少学者采用进口中间品或者零部件出口与总产值的比值进行测算,如张会清等[33]综合多种方法,以中间产品和最终产品的进口额、出口额与总产值的比重来衡量产品内国际分工强度。本文参照张会清等[33]的方法进行测算,具体计算方法如下:
2.2.2 制造业服务需求水平
目前学术界主要运用投入产出法中的直接消耗系数法和完全消耗系数法测算制造业投入服务化。直接消耗系数法是用某行业生产单位总产出直接消耗的各行业服务的数量测算,但是在国民经济各行业之间除了直接消耗外还存在间接消耗。各行业对服务业的直接消耗和间接消耗的总和就构成了制造业对服务业的完全消耗,相对比直接消耗系数,完全消耗更能体现出各部门之间的投入与产出关系,因此,本文采用完全消耗系数表征制造业对生产性服务业要素的需求函数,使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最新公布的国际投入产出表数据库(WIOD)数据,计算制造业行业中服务业投入占总投入的比重来衡量制造业产品对生产性服务要素的需求水平。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经过计算求出我国来自分销、运输、信息、金融4 个服务产业的消耗总系数。这4 类生产性服务产业是作为“产品+服务”模式的主要构成,其中分销、运输作为较为低级的服务要素,主要参与以产品为中心的服务;而高级服务要素信息与金融则是参与以客户为中心的服务生产。将服务(ser)与产品内分工相乘就可以得到j 行业产品类型使用服务要素的情况,如果系数为正,则说明二者产生协同效应,当前的生产性服务要素满足当前产业产品需求;反之则存在不同,表现在不同产业及产品内分工过程中的情况可能存在差异性。
2.2.3 其他变量
(1)劳动生产率(yl):采用《中国工业统计年鉴》中的工业总产值Y 与从业人员年平均数L 的比值来表示。
(2)人均资本(kl):用通过价格指数进行平减后的产业固定资产净值K 与产业从业人员年平均数L 的比值来表示。
(3)劳动力(l):用从业人员人数来衡量。
(4)人均 R&D 投入(rdl):采用分行业的科技活动内部经费支出RD 与从业人员年平均数L 的比值来表示。
2.2.4 数据来源
本文考察的是我国制造业,由于2002—2012 年间不同年份的有关年鉴中提供的行业分类略有不同,因此本文通过分类和归总,剔除数据缺失的行业,最后得到的行业有:食品加工和制造业,饮料制造业,烟草制品业,纺织业,纺织服装、鞋、帽制造业,皮革、毛皮、羽毛(绒)及其制品业,木材加工及木、竹、藤、棕、草制品业,家具制造业,造纸及纸制品业,印刷业和记录媒介的复制,文教体育用品制造业,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化学原料及化学制品制造业,医药制造业,化学纤维制造业,橡胶和塑料制品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金属制品业,通用设备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仪器仪表及文化、办公用机械制造业共27 个行业(以下简称为样本)。产品内分工强度数据来源于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UN Comtrade),其他数据主要来自于《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以及《中国科技统计年鉴》。
2.3.1 变量描述性统计
样本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样本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由表2 可得,样本解释变量VIF 检验值均小于3,说明变量之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
表2 样本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检验
2.3.2 整体回归实证结果分析
为了避免伪回归,通常对面板数据进行平稳性检验。本文采用 LLC 检验,结果表明所有变量都至少在 10% 的显著性水平上拒绝“存在单位根”的原假设(如表3),这说明本文的模型中引入的变量都是平稳的,通过检验。
表3 样本变量的单位根检验结果
由于考虑到截面异方差和自相关性对回归结果造成影响,本文采用可行广义最小二乘法(FGLS)进行回归。在对模型进行FGLS 回归前,首先进行似然比检验,以判断不同个体的扰动项方差是否相等。其基本原理为:如果同方差的约束会使似然函数值降低很多,则拒绝“同方差”的原假设。本文中所有模型的似然比检验在1%水平下拒绝原假设(如表4),即存在异方差,表明可以采用FGLS 方法进行回归。
表4 模型的似然比检验结果
2.3.3 生产性服务对制造业生产的“双面”效应
仅仅提供服务并不能产生竞争优势,企业必须通过将服务与产品有效结合来提供高附加值的解决方案。随着全球化经济的改变,越来越多的制造产业以产品与服务融合的形式提高竞争能力以获取更高的利润,如果服务业整体上处于国际分工中的低端,则贸易逆差规模较大。但是,一国的经济发展最终需要实体制造经济与虚拟服务经济的共同推动,实体经济为主、虚拟经济为辅。然而当前我国制造业整体服务化程度不高。随着分工不断细化、深化,服务要素逐渐成为制造业发展过程中的重要投入[34]。围绕以产品为中心的服务和以客户为中心的服务出发,生产性服务要素的投入本身是一把“双刃剑”,对生产率具有双重效应,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正面效应:(1)技术溢出效应。服务要素有利于加速进口国的技术、知识密集度的要素积累,从而为技术进步奠定要素基础[35],尤其是金融、信息类的高技术服务要素具有知识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的特征,企业投入服务要素有利于学习、模仿、吸收国外的先进技术,在干中学中提高本身的创新能力。吕越等[36]指出,电信业、金融业的服务投入对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促进作用更大;方润生等[37]指出,高级阶段相对于以产品导向的服务化更能够为制造企业带来长期的、持续的竞争优势。(2)降低制造成本。制造企业在进行产品国际贸易过程中会产生诸多运输、仓储、分销等贸易成本。传统批发贸易、运输等低技术服务要素的介入对技术产生重要的变革,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可以有效降低社会经济运行的交易成本, 促进制造业竞争力的提升[38]。生产性服务业降低交易成本的方式多种多样,包括专业化分工、规模经济、范围经济、网络通信与信息等先进的技术手段、统筹运营、风险管理、制度创新与安排等[39]。
二是负面效应:(1)高要素成本。产生成本节约是制造企业实施生产性服务的动机,作为一种较为高级的服务要素,其本身具有相对高的要素价格,如果服务要素投入企业不能很好地配置服务要素,将使得要素冗余或错配;而缺乏生产性服务经验的制造企业,可能会因此产生较高的管理成本[40],将会进一步提高企业的要素成本。(2)要素资源质量不充沛。我国服务业起步较晚,发展还比较缓慢,当前我国服务业增加值比重明显低于上、中等收入国家,服务要素资源积累并不充沛。陈宁[34]指出,由于全球产业链低端锁定的原因,跨国公司呈现“两少一多”1)的特征,高级要素需求表现出明显的外向化特征,制造业与服务业关联匹配度的割裂使得制造业中服务要素由低级要素向高级服务要素延伸受到抑制,传统服务业主要受劳动力要素约束,而现代服务业尤其是新兴服务业主要受人力资本要素约束。我国一度为了吸引外资而出台的“以市场换技术”战略同时造成了大量人才流失。制造业服务化过程中,可能会由于服务要素自身缺陷而受到阻碍,要素资源之间无法实现优化配置。
制造企业在进行服务内容嵌入过程中同时还面临着服务化双重效应的影响,从样本分析结果我们可以看到,正面效应是服务要素通过信息交换和知识分享等方式提高价值链的整体效率,更多地依赖于生产性服务业自身的专业化特征,通过向制造业输入更多的智力支持, 提高了企业的资源配置效率;而负面效应更多的与分工水平、技术水平、人力资本水平等因素相关,以及制造企业未采取适配的商业模式的结果。当克服负面效应、积极发挥服务要素在制造过程中的正面效应时,服务要素投入对制造业生产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反之则会阻碍产业的发展。由此可见,生产性服务对于制造企业的影响并不是单一的,多数进行服务化的企业都面临所谓“服务化陷阱”问题[41-43],即进行服务转型的制造企业在生产运营过程中的利润不增反降。肖挺等[43]指出,在我国不同行业内“服务化陷阱”存在较大差别。从表5 中的模型1 我们可以看出,服务化程度与制造业劳动生产率呈现“U”型关系。服务要素投入开始削弱了制造业的劳动生产率,随着服务投入的提高,进一步验证了服务陷阱的存在。产生“服务化陷阱”的原因有很多,大多数学者都集中探讨制造企业在实施生产性服务战略过程中的效果影响,而忽略了从生产性服务产业发展水平与制造业发展需求是否适宜的角度来探讨。
服务化程度不仅仅表现在服务要素数量的增加,更应该体现为当前制造业中服务含量的有效占比和融合程度。从表5 可以看出,当前我国制造业服务要素与制造业要素融合度不高,资源配置效率较低,服务化水平的正向作用无法抵消其自身的消极影响,生产率较低。这可能是由于生产性服务业本身发展不够完善,与制造业的匹配度不高的原因造成的,因此投入生产性服务要素会拉低制造业发展水平。人力资本是生产性服务业最为重要的要素之一,围绕服务生产的人力资本不够充分,要素资源质量不足或配置效率不高的现象更为突出;随着制造业服务化程度逐步提高,有效的服务要素嵌入将极大地发挥出对生产率的促进效应。提高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适配程度,在制造业生产过程中实现从生产性制造转向服务型制造的愿景值得我们进一步探究。
表5 样本变量的整体回归结果
表5 (续)
2.3.4 服务嵌入对产品内分工的作用机制
本文样本变量的中低端技术产业回归结果(见表6)与整体产业回归结果(见表7)存在较大差异,中间产品进出口的分工强度均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且中间产品出口方面对技术进步的促进作用更为明显。中低端技术产业本身技术含量相对较低,随着我国聚焦于战略新兴产业的发展,中低端产业陷入自主发展的局面,仅仅成为全球生产网络中间品贸易生产的通道国,中低端产业较少聚焦于掌握最终品技术的获取、成为中低端产品生产的主导者。生产性服务要素投入作用于中间品进口过程中,交互项(ser_mi)在10%的水平下显著为正,但是系数小于中间品进口本身的促进作用;生产性服务要素投入与中间品出口的交互项(ser_mx)则在5%的水平下显著为负;最终品进出口分工强度在1%水平下也均显著为负。而这种情况并没有因为生产性服务要素的投入得到改善,反而更深层次地阻碍了生产率的发展。这可能是由于相对于中间品而言,最终品技术含量相对较高,而中低端技术产业多为劳动密集型的产业类型,主要的服务要素投入是商业服务及交通运输服务[34],这也就意味着现阶段我国中低端技术产业在添加生产性服务要素过程中更多的还是聚焦于以产品为中心的服务生产,试图通过服务要素所带来的价值红利提高自身生产率,这是一种追求短期经济效益增加的表现。我国是中间品贸易大国,以产品为中心提供的服务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吸收中间进口技术效率,但是以产品为中心的服务作用于产品过程中不具有长期的竞争优势[44],一方面高级服务要素投入不足,缺乏以客户为中心进行的服务战略导向不利于产品的创新和发展,另一方面过多初级服务要素冗余可能造成服务要素的无效利用和浪费。因此,加强进出口生产运营过程中高级要素投入是当前我国中低端产业发展中亟待重视的问题。
表6 样本变量的中低端技术产业回归结果
表7 样本变量的整体产业回归结果
本文样本变量的高端产业中产品分工强度对劳动生产率的作用效果(见表8)与整体产业的表现较为一致。提高产品竞争力、减少贸易逆差,打破“逆全球化”现象的出现仍是实现我国技术进步、产业发展的重要目标。我国高端技术产业与发达国家仍然存在一定差距,需要同时加强对国外先进技术的吸收能力和产业自主创新能力,表现为需要以产品为中心的服务提供技术引进速度,同时需要进行以客户为中心的服务提高产品差异化竞争优势。当前我国高端制造产业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以产品为中心的服务战略,并逐步向面向客户的服务发展,这点可以从交互项(ser_mi、ser_fi)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从过度依赖国外先进技术的被动角色转化为加强高级服务要素投入、实现创新。我国从国外进口先进的最终品,通过采取面向客户的服务战略导向,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本国消化吸收能力、优化要素配置效率,两者的协同效应使得最终品进口本身对生产率的阻碍作用得到改善。交互项(ser_fi、ser_fx)虽然为负,这可能是由于工业国产品制造尤其是高端技术产品的关键在于掌握最终品的技术,提高最终品出口技术复杂度是实现贸易顺差的必经之路,但是当前我国高级服务要素质量不高,利用高级服务要素投入进行创新的能力不足,突出表现在服务类人力资本的缺乏,人口红利的优势已逐渐消逝。在产品进口方面,我国高端产业利用生产性服务要素生产对生产率仍然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出口方面,当前服务要素发展水平不高,无法取得国际竞争优势。高端制造业对于要素资源的数量和质量都有极高的要求,服务要素本身的缺陷制约着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发展。提高高级服务要素技术水平、加快产品创新速度和产品的差异化发展是促进高端技术产业企业竞争力提高、向高端价值链攀升的有效方式。
表8 样本变量的高端技术产业回归结果
表8 (续)
相对于发达国家,我国服务业发展较为缓慢,技术水平不高且服务要素资源优势并不突出,服务业发展受人力资本因素影响最为明显,提高人力资本水平尤其是能够从事服务方面的劳动人员数量,对于生产率的提高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而从本文的样本回归结果可以看出,我国高技术服务要素内容既无法有足够资源支持生产,也没有能够很好地嵌入产品生产,表征在不同技术制造产业中呈现出数量和内容的双重错配问题;服务化与中间产品进口的分工强度为正,进一步验证了当前服务要素作用于以产品为中心的生产发展并不具有长期的竞争优势和竞争力,故与中间品进口的协同作用效果并不突出;中低端产业企业产品内分工中服务转型特征表现为追求产品附加值的短期利益驱动导向,而缺乏利用服务要素进行产品创新发展的意识,需建立起现有服务要素精准融合的竞争力构建意识;对于高端技术产业,则更多从生产性服务业自身发展出发,提高要素尤其是信息、金融等高级要素技术水平的培育,以制造业发展需求为方向带动生产性服务业的协同演进。
服务化与中间产品进口、产品出口方面的交互作用在1%水平上均为负,表明服务要素嵌入对工业生产不具有促进作用,服务要素投入本身对制造业劳动生产率均未发挥有效的促进作用。这可能是由于一方面服务要素水平质量不高,无法与当前的制造业水平相适宜从而改善进出口贸易中生产性服务含量偏低的现状。我国是中间品进口贸易大国,受到进口产品中服务含量的挤占,国内服务要素资源难以发挥效用;另一方面不同服务要素内容在产品分工中所扮演的角色具有差异,这就要求服务要素投入数量和投入内容与投入对象相适宜,才能将要素投入转化为创新驱动。当前我国服务化要素投入重点不够清晰,产品创新能力不强, 造成要素资源的浪费且难以取得持续的竞争优势;而服务化投入与最终品进口方面具有协同效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劳动生产率提高,改善原有路径的负面效应。一定服务要素的投入能够改善我国技术消化吸收能力,通过提高干中学与先进技术溢出,促进本国技术进步。
对比中低端技术产业与高端技术产业回归结果,从整体而言,高端技术产业在最终品进口过程中实施以产品为中心的服务仍然具有较强的促进作用,可以提高对国外先进技术的吸收,通过提高生产性服务要素投入来满足高技术制造业发展。斯密定理指出,当某一产品或服务的需求随着市场范围的扩大增长到一定程度时,将会出现新的专业化生产者[45]。而中低端产业中初级要素投入已经接近饱和,当前的要素投入已经不适宜产业自身发展需求,需要逐步向以客户为中心的服务战略转型。当前我国的中低端制造产业对于低服务要素的需求已经饱和,将该生产性服务要素进一步从制造产业中分离、提高分工类别以满足中低端中间品零部件分工生产需求,是降低制造业生产成本、提高经营效率的重要手段。
就其他要素而言:(1)固定资本。不同技术类型产业的固定资本系数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在高技术产业中表现最为突出,且远大于其他因素的影响。固定资产投资对生产率的拉动是不可替代的,当前我国制造产业发展仍然表现为资本偏向型技术进步,增强固定资本投入的补贴和设备数量对技术进步具有较强的促进作用,尤其对高科技产业进行高端仪器设备的补充是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支撑。(2)研发投入。相对于高端技术产业,中低端技术产业的促进作用更为显著,高于整体产业平均水平,这从侧面反映当前中低端技术产业亟待开展研发创新活动、全面激发创新活力。而具有较强的研发环境,提高创新能力和创新效率,优化服务要素资源与初级要素资源间的配置效率,是高技术产业未来发展的重心。(3)劳动力。目前我国不同类型产业中劳动力尚不充沛,增加劳动力投入对于生产率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是不同技术产业对劳动力需求类型不同,随着服务嵌入下产品分工精细化发展,对劳动力的人数和质量将提出更高要求,增加劳动力人数尤其是从事服务工作的劳动力供给在一定程度上对生产率有促进作用。(4)服务投入。无论是中低端技术产业还是高端技术产业,样本均呈现出服务化投入不适配于当前技术进步要求的回归结果,且中低端技术产业的不适配程度远高于高端技术产业。
本文利用2002—2016 年我国27 个工业产业的面板数据探究全球生产网络下服务内容嵌入方向对劳动生产率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在我国制造业服务转型过程中,现代生产性服务业在不同类型行业中嵌入结果不同,明确服务要素嵌入重点、形成新动能是推动产业升级的重要步骤;当前整体产业利用生产性服务仍然更偏向以产品为中心而不是以客户为中心;“服务化陷阱”依然存在,相对于高端技术产业,中低端制造产业问题更为严重;生产性服务业技术水平无法满足当前高端制造业发展,服务素质偏低,降低了制造业经济增长率。
(1)明确不同产业分工特点,辨析产业创新方向。当前我国制造业发展很不平衡,不同类型产业对中间产品与最终品内需及外贸要求存在差异。在经济转型期间,中低端技术产业在参与产品国际化分工过程中表现出明显的技术依赖特征,整体创新动能不足的问题突出。相较于高端技术产业,中低端技术产业更亟待进行模仿创新和突破式创新活动,要加强高技术服务要素投入,进一步推动中间产品突破式创新能力,强化最终品创新意愿,通过服务要素投入将创新思维从初级产品服务多样化转变为产品技术创新;而在高端产业发展过程中,需增加服务要素投入尤其是高技术服务要素投入,强化我国高技术产品模仿创新能力,并逐步推动高端产业向突破式创新方向飞跃。
(2)服务投入内容与方向并重,提高资源生产力。针对中低端技术产业,传统低技术服务要素投入充分,将要素投入重点放在产品进口中,降低技术引进成本,提高吸收效率;加强现代高技术服务要素含量在产品出口中的占比,尤其是最终品出口中。鼓励产业要素重组,提高产品技术创新能力。高端技术产业本身具有的技术复杂度和门槛使得技术创新难度较大,可通过传统服务要素与现代服务要素投入并进,为产品技术创新所需资源做准备。强化模仿创新能力,增加产品尤其是最终出口产品多样性,实现企业持续竞争力提升,向全球价值链高端攀升。制造业服务化是一个不断成熟的过程,着眼于服务要素资源精准嵌入产品分工贸易中,发展产业核心动力是提升要素资源生产力的关键所在。
(3)找准服务内容培养方向,为产业升级提高基础。当前我国服务业发展严重不平衡,具体表现在传统服务业市场饱和,而现代服务业发展不足的“一头大一头小”特征。传统低技术服务要素资源充沛,但是没有很好地向制造业转移;而现代高技术服务要素缺乏、质量不高,严重制约了服务业与制造业的深度融合。制造业技术创新要以现代高技术服务内容为重点、传统服务为支撑的方向演进。人力资本要素分配不均匀,加强人力资本积累与要素向相适宜的重点产业转移是当务之急。在数量方面,努力积累现代服务业要素资源,培养高技术服务人才,为制造业技术创新做准备;加大传统服务业开放程度,鼓励要素资源向制造业转移,确保制造业服务基础活动有序进行;在质量方面,提高传统服务业技术水平,加快其运作效率,调整要素价格,为制造业发展降低成本、实现较强技术溢出提供有力支撑;现代高技术服务业需进一步强化技术水平,培养一批具有较高专业素养的熟练工人才。服务内容嵌入产品内分工,并不能简单地进行产品服务化或产品初级增值服务叠加,要找准未来产业发展需求,培养相配套的服务要素内容,为制造业服务转型成功提供要素“蓄水池”。
(4)构建“一带一路”服务网络,建立开放新格局。当前全球格局正在发生剧烈的改变,大力推进“一带一路”建设是我国在进一步扩大贸易发展、分享国内市场红利的同时吸引外资、获得他国比较优势,成就互利共赢的有效路径。当前我国要素资源错配问题依然严重,不仅体现在资源配置效率不高,还表现为自身资源不足,当前的比较优势无法快速推动生产力的发展;而仅仅依靠内部的渐进性完善和积累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任务,必须找到行之有效的方式促进生产要素内外部流动、达到多元平衡格局,只有在全球范围内重新整合资源才能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相较于制造业生产要素,服务要素具有更强的流动性和融通性。在“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以服务内容建立网络关系,打开新的开放型格局,并围绕新贸易经济特征构建新体制、机制。应该以培育人力资本、技术创新等新优势为目标,通过促进市场竞争推动资源在以服务网络为中心的自主性流动与配置。只有这样,才能在走出去生产过程中使本土要素资源能够根据需求有效整合全球资源,抵御逆全球化步伐。基于“一带一路”倡议秉持睦邻友好、互利共赢的对外经贸原则,以现有动能和优势产能(如运输服务)建立服务网络,增强内外之间的相互投资,强化服务要素之间的融通,培植创新;开辟新的出口市场,以服务要素为媒介活跃全球整体市场竞争的同时固定各国新的比较优势。以我国的跨国公司为主导的国际产品内分工是以全球资源配置为目的,是通过相互渗透、技术俘获等动态能力以建立持续竞争优势的战略目标。
注释:
1)“两少一多”特征,即外资企业对本地机构的信贷服务需求少;产品设计、关键技术、零部件依赖进口,对本地研发或技术服务需求少;产品直接出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