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双,张轩硕
(喀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新疆喀什 844008)
2020年3月30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浙江省安吉县天荒坪镇余村考察调研时重提“两山论”,指出安吉余村既是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成就的一个缩影,也是当下中国经济社会复苏的现实写照。在此背景下重温恩格斯人与自然关系的思想不仅可以指引我们更好地敬畏自然,尊重自然,能动地适应、有效地利用、合理地改造自然,也可以通过19世纪资本主义国家工业化大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一系列环境问题,告诫人们:破坏性、盲目性、掠夺性地向自然索取资源时,得到的往往是自然无情的惩罚和报复。
从智人诞生以来,“零和博弈”的理念就伴随着智人的出现同时产生。经过数十万年的进化和演变,智人最终淘汰了尼安德特人、匠人、海德堡人、丹尼索瓦人等十余个人属物种,成为地球上唯一的人属物种。在征服自然的过程中,人类收获了物质层面的生存资料和精神层面的安全舒适。但是这种单向度的思维方式并不是一劳永逸的,人类消灭一个人属物种亦或动物族群引发的反弹是远远无法和大自然的报复相提并论的。工业革命以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还沉溺于征服自然界的胜利喜悦中,恩格斯却能始终保持清醒,将人与自然看作一个复杂的对立统一体,呼吁人类正确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从而降低瘟疫、天花、黑死病等灾祸的爆发频率。
一方面,恩格斯指出自然界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也是人类物质财富的主要来源。在《反杜林论》中,恩格斯表明:“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是在自己所处的环境中并且和这个环境一起发展起来的”[1]。科学的人与自然关系首先应该是内在统一的,其次人类的实践活动越多便越应该切身地感受到人类对自然界的依赖。
另一方面,恩格斯认为人类与生存于其中的自然界共生共荣,必须尊重自然,保护自然,支持自然系统的良性运转。如果损害了自然,也就等于损害了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恩格斯指出,“人类与其他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动物仅仅利用外部自然界,简单地通过自身的存在在自然界中引起变化,而人类则通过他所作出的改变来使自然界为自己服务”。[2]518同时人类之所以能够创造文明,是因为人类能够认识和利用自然规律而具有实践创造性,人类可以通过实践有意识地去顺应自然、利用自然。人类虽然创造了文明,但人类同地球所有生灵一样,是不能脱离自然界而独立存在的。
1876年恩格斯结合生物进化论完成了《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一文,详细论述了人类如何通过劳动从猿进化而来。恩格斯指出,“直立行走迈出了从猿转化到人的具有决定意义的一步”[2]509,随着手的解放和发展,劳动打开了人对自然统治的大门,在语言和劳动的影响下,猿脑逐步进化为人脑。所以,恩格斯认为,劳动的作用远不止“把材料转变为财富”这么简单,它是一切人类活动的先决条件,以致于我们在某种意义上不得不说,劳动创造了人本身。
此外,劳动既把人类同动物区分开来,又把人类同自然界紧密地联系起来,在自然界打下属于人类自己意志的烙印。与动物无意识的影响不同,人类在自然界中的每一次社会活动都包含主动性和目的性。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人类劳动对自然界可以恣意妄为。一方面,正如恩格斯所揭示的劳动只有和自然界在一起它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自然界为劳动提供材料,人类通过劳动把材料转变为财富。另一方面,正是在逐步理解和运用自然规律的过程中,人类再次地感受到,而且也认识到自身和自然界的一体性,而那种关于精神和物质,人类和自然,灵魂和肉体之间的对立的、荒谬的观点也就越不可能成立了。
19世纪,逐步席卷英、法、美、德等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业化在带来社会生产力高度发展的同时,也给人类社会带来严重的污染,在局部范围内甚至造成了无法修复的生态破坏。对此,恩格斯深感忧虑,向人类发出警告:“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了报复”[2]519。2020年3月,活跃超过240天的澳洲山火终于熄灭,此次山火给整个澳洲带来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与此同时,东非地区爆发了横跨三个大洲的蝗灾;南极温度首次突破20℃开始下起了红雪;北极甲烷爆发导致全球气温持续上升;沙特爆发了一种传染性极强的H5N8亚型禽流感;美国爆发的新型流感肆虐全球。在此背景下全球经济形势急转直下,灾情带来的地球生态危机、公共卫生危机、市场危机、金融危机,交织在一起极有可能引发远超以往的世界经济危机,整个人类社会都面临着极其严峻的挑战。从表面上看这些自然灾害是无法回避的偶然现象,深层去看就会发现其中隐藏的必然性,它是人类长期以来无视自然规律,单向度寻求自身发展的结果。对此,恩格斯早在170多年前就曾指出,人类对自然界的每一次无情掠夺,最终都会以地震海啸、山洪火灾、瘟疫流感等形式应验在人类身上。
那么人类遭受自然界报复和惩罚的根源在哪里呢?从实践论来看工业革命之前人类与自然界的力量对比始终处于绝对弱势,这也滋生了无数神话、信仰。宗教对人类本性的压抑在工业革命后受到强烈反弹,人与自然的关系由“天定胜人”逐步演变为“人定胜天”,这种人与自然相对立的关系最终带给人类的只是灾难。
从认识论来看人类的生产发展始终摆脱不了盲目必然性的制约,在依赖自然发展自身的过程中缺乏对自然本身的关注。到目前为止的绝大多数文明也仅仅看重短期效益和自身利益,从而忽视了底层人民的生存环境和破坏环境可能带来的远期损失。对此,人类应该深刻反思,吸取教训,转变观念,努力实现与自然界的和解。
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中,恩格斯提出了“两个和解”的思想,即“我们这个世纪面临的大变革,是人类同自然的和解以及人类本身的和解”[3]。人类同自然的和解在本质上就是人与自然界之间的和谐互动过程,即人同自然界完成了本质的统一。一方面是人化自然的过程,人有目的、有计划地通过劳动实践从自然界获取自身生存和发展的物质必需品,同时人类通过技术改进和经验的总结逐步适应自然、利用自然、支配自然。另一方面是人类重新正视自然的过程,当工业革命的恶果反噬人类生存条件的时候,人类不仅感觉到,而且认识到自身和自然的一体性。同时还认识到,自然界具有自愈能力,可以自我修复,而人类对自然的依赖具有绝对性。人与自然的同质性决定了人与自然和解的可能性,人与自然的差异性决定了人与自然和解的现实性。要实现人类同自然的和解,首先人类在观念上必须把自己作为自然的一部分,而不是站在自然之外,甚至是凌驾于自然之上去统治自然、主宰自然,必须辩证地把握自然规律,运用自然规律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其次人类同自然的和解根本决定于人类本身的和解,即人与人、人与社会关系的和谐互动。恩格斯正是洞悉了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根本所在,认为只有用社会主义制度取代资本主义制度,用社会主义生产方式取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才能把人类自身从自然和社会条件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从资本主义悲惨的境遇中解放出来,最终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和自然界的可持续发展。此外,两个和解相互制约、相互影响,具有内在的统一性,“人类同自然的和解”是“人类本身的和解”的物质基础,“人类本身的和解”是“人类同自然的和解”的社会前提,只有人与人关系和谐统一,才能真正解决人与自然的矛盾。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再次提醒我们,正确认识和把握恩格斯人与自然关系的思想,能够帮助我们深刻理解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生命共同体”“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文明理念。在这个人与人利益相关、休戚与共的地球村,人与自然是一个生命有机体,人类生存于自然之中,自然也存在于人类之中,两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依存、不可分割;在这个生命世界中,所谓敬重自然,就是人与自然万物的互相尊重、互相扶持,就是人类始终不放弃对自然万物的关怀与呵护,时刻关注自身对自然万物的责任与担当;在这个生命世界中,不同国家地区、民族种族是一个命运共同体,在灾难、疫情面前没有民族种族、富裕贫穷和发达落后之分,人类唯有携起手来,在世界生态文明建设道路上,坚守敬畏自然、尊重生命的生态伦理原则,秉承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人类共同价值观,重新审视人类自身的生产生活方式以及生产力发展、科技进步之于世界,乃至人类自身的真正意义,才能在“清洁美丽世界”“美好地球家园”的生态文明建设道路上,真正实现跨越性的发展和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