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馨迪
大卫·斯特恩
美国著名歌剧指挥,古乐指挥家
上海巴洛克音乐节音乐总监
美国科罗拉多州科斯特·布特音乐节音乐总监,巴黎烈火歌剧院创办人与音乐总监;耶鲁大学文学学士,茱莉亚音乐学院音乐硕士。
斯特恩于2015年出任美国棕榈滩歌剧院首席指挥,是当今音乐界的先驱人物。曾作为客席指挥与世界众多著名乐团合作;作为歌剧指挥,曾受邀赴欧洲多个歌剧院演出或担任音乐总监。他率领的烈火歌剧院早已被公认为古乐领域的“天团”之一。现与上海交响乐团密切联系,致力于古乐傳播。
高孟麟
青年假声男高音
竖笛和西塔隆尼演奏者
Oberlin学院竖笛演奏学士
Longy音乐学院早期声乐硕士
高孟麟现正在印第安纳大学雅各布音乐学院攻读早期声乐博士学位,在荷兰海牙皇家音乐学院学习鲁特琴,并有幸成为鲁特琴大师尼尔·诺斯(Nigel North)的学生,跟随他学习通奏低音的演奏,曾在多种乐器上同业内许多名家合作。他2016年创建上海恰空古乐团,在上海各大音乐厅及高校演出。2019年,与乐团推出“蒙特威尔第在上海”,为中国第一张类似唱片。同年和大卫·斯特恩的烈火歌剧院在中国巡演。
2019年12月12日的晚上7点,美国指挥家大卫·斯特恩和上海恰空古乐团在上交音乐厅演艺厅为沪上观众呈现了一场纯正的巴洛克音乐盛宴,发掘巴洛克声乐的珍宝,体验了卡瓦利与切斯蒂所带来的威尼斯歌剧的爱恨情仇。
指挥大卫·斯特恩1979年跟随父亲第一次来到中国,参与拍摄了新闻纪录电影《从毛泽东到莫扎特》;1999年他第二次来到中国,见证了改革开放初期以来中国音乐家们的才华和成长;如今他与中国联系密切,致力于古乐与古歌剧的传播,做出了诸多贡献。
而参与本次演出的青年演奏家高孟麟,他创建的上海恰空古乐团是我国第一个使用本真古乐器的乐团。从他们的口中,我们倾听光彩夺目的巴洛克珍珠,走进古歌剧的隐秘世界。
为什么是巴洛克?
高孟麟与斯特恩选择在中国推广巴洛克音乐是一个坚定又自然的决定,在他们的眼中,巴洛克音乐是一颗未被广泛发掘的珍珠,一部仍待钻研的音乐著作。
公元1600年前后,一种新颖又华丽的独唱风格在欧洲逐渐替代了文艺复兴时期古老的合唱复调,我们在此发现了比音乐史上任何时期都更加丰富的音乐风格。从蒙特威尔第精美的单声歌曲到巴赫富有神性的复调音乐,巴洛克音乐经过了与之后在中国更为风靡的古典主义音乐与浪漫主义音乐相同的时间考验,却在如今被压缩成了一段很小的分支,在历史长河中束之高阁。无论是如今的中国音乐市场、观众喜好、演员追求,甚至音乐教育中,都少有人将橄榄枝抛向这位伟大又孤寂的音乐巨人,这是不胜可惜的。
事实上,对于观众来说,巴洛克音乐是较为简单的。面对与自身差异较大的东方文化,巴洛克音乐不像浪漫主义时期由于作曲家们强烈表达个人感受的欲望而可能赋予听众们观感上的厚重复杂,音乐在巴洛克时期所具有的“功能性”造就了它透明而又平易近人的特点。作曲家须要通过为金主写不同的作品来维持生计,面对教堂或王公贵族,他们首先需要满足的条件大多是“好听”,无论作曲家个人判断其作品如何尖端高深或先进,观众买账才是他们的立根之本,因此,巴洛克音乐也许会和中国观众有更多的共鸣。
巴洛克音乐的传播在过去的15年间迅速成长,虽然仍未跻身主流,但却收获了许多忠实观众。观众们的热爱是艺术家们的动力,也正在推动着巴洛克音乐一步步走近大众。
此外,借此次机会,高孟麟还简单介绍了巴洛克乐器。尽管巴洛克时期产生了诸如歌剧、康塔塔、奏鸣曲、清唱剧、协奏曲等等新型的音乐体裁和快速变化的音乐风格,但总体上依然由两种不变的因素贯穿始终:表情丰富的华丽旋律以及于其下方强烈支撑着的低音。由此,巴洛克时期的乐器可以大体分为旋律乐器与低音乐器。可以采用一台羽管键琴形成的一条低音线来演奏最简单的通奏低音,也可以用巴洛克大提琴、维奥尔琴、维奥尔中提琴、各类琉特琴、竖琴、管风琴、巴洛克大管等其他乐器,组成这种在巴洛克时期最常见的伴奏方式。而在上方则由巴洛克小提琴、巴洛克中提琴、巴洛克长笛、巴洛克双簧管、巴洛克竖笛、高音维奥尔琴等巴洛克乐器来诠释。虽然它们可以被称为现代乐器的前身,但其音色、演奏技巧所包含的巴洛克精神,奠定了巴洛克乐器的不可替代性,正确地使用巴洛克乐器就可以完成巴洛克风格所包含的50%,是至关重要的。高孟麟说:“要学习那个没有录音录像的年代中正统的音乐风格,我们需要从历史的拼图中寻找线索,从文献,甚至图画中观察和推断如何正确地演奏。”
四十年的中国音乐市场
从1979年第一次跟随父亲来到中国到如今成为上海巴洛克音乐节的艺术总监,从最开始的好奇到如今的激情,斯特恩见证了中国经历巨大创伤之后如何在音乐中逐渐痊愈。“音乐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专利,她不独属于德国、法国或美国,说中国人听不懂莫扎特,这是一种极具种族主义色彩的愚蠢想法。”在过去的40年中,中国音乐家对音乐的诠释越来越自由,充满个性的音乐表达,使得中国的音乐发展快速而又出色。“没有表达自由,音乐就无法生存。”
相较于美国和欧洲,如今的中国音乐市场更加年轻、热情且具有较强的传承性。在美国,很少有父母带着孩子来听巴洛克音乐,但中国却不乏这样的景象。虽然中国观众最开始对音乐的熟悉程度以及认知范围由于文化差异弱于欧美观众,但斯特恩提出,正是中国观众们早先对于作品不加修饰的反应,让他能够第一时间收到观众真实的反馈。“他们的喜好非常明确,只有真正优秀的作品才可以让现场安静下来。”
当然,斯特恩表示如今的中国观众已经进步了很多,他们学会了去感受音乐中“寂静”的魅力,当所有人都停下来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那才是音乐开始的地方。
如何在中国传唱巴洛克
从艺术家的角度来说,中国歌唱家中,不乏有很多优秀的声音可以达到巴洛克的要求,但需要真正唱得对、演得好,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巴洛克时期歌剧的唱法是极具个性的,不仅需要歌唱家去支撑自己的身体,也要灵活控制声音的颤音(vibrato),减少不必要的颤音,甚至运用巴洛克颤音(trillo)来表现音乐情感的需要;面对一些颗粒性强、跑动较快的唱法,如果运用现代厚重的唱法是无法发出作品原样中一系列装饰音的。
高孟麟表示,巴洛克音乐需要演员同时具备合适的声音与理解能力,在错误的唱法下它会显得十分笨拙。因此,歌唱家需要將独特的唱法装进自己身体去训练,也可以向长期浸泡在这种音乐风格中的器乐家们讨教经验,从他们的演奏中去感受如何将人的声音融入其中,形成演唱和演奏的完美协同。
从培养学生的角度来说,中国需要更多经验丰富的教育者,更健全的教育系统,来帮助学生们更加直观地了解和学习古乐,将巴洛克音乐的知识内涵传达给学生们,指导他们如何用很好的声音来诠释准确的风格。
完成一部好的巴洛克歌剧,我们要做什么?
在法国巴黎的烈火歌剧院,斯特恩与众多年轻音乐家们一同排演歌剧,从巴洛克到浪漫主义,有时甚至会尝试百老汇的经典剧目。他认为,语言和故事,是一部歌剧的精髓。歌剧中的语言绝不仅仅是美妙的声音,年轻的演员必须要通过彻底地理解剧本中的故事,掌握每一个词,每种语言中独特的表达方式,这和研究唱法是同样重要的。没有任何一种语言可以让人轻易理解和表达另一种语言背景下的文化。
从源头去看巴洛克时期的歌剧,其功能性很强,目标是吸引更多的观众。但即便是在21世纪,制作一场好的巴洛克歌剧依然是一项巨大的挑战。除了舞台、服装、音乐等等必要因素之外,要保证演员们的每一个动作、反应都显得真实自然,我们就需要不断地重复,排练的过程会消耗大量的时间和资金,并且这种状况是无法改变的。
因此,中国巴洛克歌剧的未来需要那些既热爱巴洛克音乐又耐心细致的人们。观众的群体在扩大,专业度也在提升,他们看的作品越多,也就越挑剔,我们要从观众的反应中看到自己努力的结果,真正重要的并非在于上座率如何,而是到场观众的反响是否热烈。
在2019年10月的北京国际音乐节上,斯特恩和他的团队为纪念亨德尔逝世260周年,给观众们带来了歌剧《塞尔斯》的中国首演。在排练期间,他带领团队打磨,一遍又一遍疯狂地排练,最终的结果是,虽然没有字幕,但中国观众们对他们的演出报以热烈的掌声和肯定。在台上与台下观众形成美好微妙的交流,是制作者们的一大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