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视角下中世纪博洛尼亚大学教师的教学生活探析

2020-03-16 13:16
高教论坛 2020年7期
关键词:博洛尼亚教授大学

杨 俊

(广西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广西 桂林 541004)

中世纪的博洛尼亚大学作为学生大学的典型代表,是高等教育学者们重要的研究对象,以学生视角来探讨博洛尼亚大学发展的研究已经十分丰富,可谓面面俱到。反观处于被动地位的教师,从教师的角度出发去研究博洛尼亚大学的内容还较少,而针对与学生互动频繁的教师们进行研究,不失为一种有价值的研究角度,以教师视角亦可观察与学生间权利的此消彼长,同时也可以还原一幅完整的中世纪博洛尼亚大学教学生活图景。教师之所以处于被动地位的最重要原因是学生控制着教师们的经济来源,因此本文以经济视角分析教师们的生活,以期能动态地反映教师与学生间地位的变化,把握历史发展规律,促进对中世纪知识分子智识发展的了解,并从中得出一些启示,更好地服务现代大学建设。

一、教育免费原则下的突破

早期的大学教师主要以教会的教士为主,他们的职责便是帮助教会传播教义,以收获大批知识分子虔诚的信仰。教会一贯提倡教育免费原则,因此教士不能收取学生课酬费,只能依靠教会俸禄为生。教会把知识看作上帝的恩赐,知识不得以金钱交换,违者以买卖圣物罪论处,因此教育是免费的[1]。对于教会的教师而言,这些俸禄也许不能使自己大富大贵,但至少可以保证衣食无忧。因为教士的生活是纯净而单调的,除了给学生们传经布道,大部分时间就被诵经与学习占据,所以即使拥有过多的金钱,他们也没时间也不被允许踏入尘世去恣意纵欲。俸禄是定期发放的,因此教士们的收入稳定,在经济上他们无需担心得过多。然而这种平静的生活被热闹的城市打破了。

12世纪,随着众多城市的出现与快速发展,城市人员剧增,此时教会学校已经无法满足教育需求,不少非教会大学拔地而起,教师数量也随之增加。一些社会或职业群体纷纷涌入城市,为了适应城市和经济的发展,他们组成团体,开办学校。在博洛尼亚,著名的法学家欧内乌斯在此讲授罗马法,从而吸引了众多学者,使得博洛尼亚成为了当时的法学重地,博洛尼亚大学应时而生。从此,世俗教师开始进入大学课堂。博洛尼亚大学从诞生起就充满了世俗的味道,它专注于研究具有极强社会实用性的法学,它的教师们也不属于教会管辖。

城市的发展不仅带来了车水马龙的繁荣,还带来了水涨船高的物价。在城市里,食宿、衣着和装备问题都令人操心,书籍也是异常昂贵[1]88。拮据的生活促使博洛尼亚大学的教师们思考如何来增加自己的收入,由于世俗教师并不属于教会,所以他们没有俸禄,因此他们想到“开源”的方法就是向学生收取课酬,即使这一想法与教会主流的教育免费原则背道而驰,但他们仍然大胆地实践了。因为对他们来说,有不依赖世俗势力的长处,即不依赖地方当局、封建王侯、教会以及资助者。这样的方法是顺其自然的,因为这与城市发展的惯例最适切,他们觉得自己就属于城市。他们出售自己的知识和学说,就像手工工匠出售自己的生产产品[1]85-87。收取课酬的做法使世俗教师们得以维持生计的同时,也深深影响了将教育免费原则奉为圭臬的教士们。教士也分等级,那些低品级的教士意味着低的俸禄收入,即使他们不愿意违背教育免费原则,但他们依然需要为生存而思考。教会的教师们在“开源”时则表现得较为含蓄:当他们认为自己拮据时,可以自发地接受学生的礼物和捐赠,因为这样既不违背教育免费原则也不牵连其声誉。当然,教师是不可以强求学生的谢礼的[2]。逐渐地,收取课酬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遏制的趋势。中世纪的教会及思想家们显然难以对此采取完全的禁令,于是只有慢慢地植入一种道德约束的力量,期待将学费价格控制在教会的精神和世俗统治秩序可以容忍的限度之内[3]。从此,教育免费原则被击碎,主流的思想已经向世俗教师一方倾斜,收取课酬不再需要遮遮掩掩,大学教师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接受它并作为重要的生活来源,大学成为了师生间思想贸易的场所。

二、课酬生活下的竞争

(一)学生大学应时而生

博洛尼亚大学的学生们多来自外地,在经历了异国他乡的不公平对待之后,他们开始组织起来自卫,形成了山南大学、山北大学,两个大学分别选举校长,每个大学里面有若干个“民族团”。他们凝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取得城市诸多特权之后把欲望伸向大学教师们。最终,教师们屈服了,学生们开始对教授教学的价值与合法性进行经常性监控,甚至控制教授的私人生活[2]82。在13世纪,博洛尼亚大学成为了学生的大学。学生为什么能取得胜利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教授以学生课酬为生,学生控制了他们的经济命脉。学生团体有权选择、任免任何一位教师,并以强有力的经济主顾身份对教师们提出众多要求和设置各种障碍。但值得注意的是,学生并没有形成一手遮天之势,关于考试、学业认定以及证书的颁发依然掌控在教师手里。

(二)罚款束缚铺天盖地

在学生的大学里,教师沦为被动地位,教学生活受到了无穷无尽的束缚。各种罚款规定铺天盖地,足够细心谨慎的教师才能避开各种危险,在束缚中挣取到可观的课酬费。以罚款为主旋律的规定涉及授课方式、授课时间、考勤等方面。在博洛尼亚大学,被聘用的教师在学期前,需往银行存入100 索里迪保证金,如果违反规定则从里面扣除,如果保证金被扣除完则需再存入银行100索里迪。对于授课方式的规定:博洛尼亚大学要求教师必须严格按照规定的方法讲解教材,“做到像士兵操练或法国公共图书馆的宣读员一样精确无误”[4]。如不按照规定则教师会被罚款。教师因读得过快遗漏了教学要点或过慢无法完成教学任务,都会招致学生的不满,因而受到重罚。对于授课时间的规定:当圣彼得大教堂的弥撒钟声响起时,教师应准时开课,违反者处以20索里迪的罚金;当后续课时钟打响时,必须停课,不能拖延一分钟[4]196。对于考勤的规定:教师必须在上课前到达学校,违者每次罚款9个索里迪。教师不能随意休假,假期结束前教师必须返回大学, 否则将受到严厉惩处[5]。学生们对教师的规定十分严格,但是在强有力束缚下也保证了教师的课堂质量,不少谨小慎微的教师已经在规避罚款上做得游刃有余,经济状况比起之前的日子起色不少。

(三)激烈竞争热火朝天

除了束缚的基调外,激烈的同行竞争构成了博洛尼亚大学里另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课酬是教师们的主要收入来源,争取更多的学生就意味着更加富有的生活,因此从学生刚入学之初,教授们就已经开始为争取更多的学生奔劳了。那么教师们是如何各显神通去争取学生的呢?教师们早早就在旅馆中等待新生的到来,有条件的教师便会招募代理人为其寻觅新生。教师和招募人各自吹嘘才干,以贬低他人来提高自己, 一些商业性的优惠也常常相伴, 譬如可以享受短时期的免费授课、给予优惠和打折等, 各种方法无不用其所极[6]。短期免费授课的方法具有一定的风险性,但是为了能获得更多的课酬,这样的风险不少教师还是愿意去尝试的。到了13世纪,随着学生组织团体的不断壮大,教师们不再需要殷切地主动推销自己,学生们开始自己选择并聘用教授。教授们便会和学生代表们进行关于课酬的详谈,即使博洛尼亚那些最博学、最具声望的教授,也会像菜市场的小贩一样娴熟、毫无贵族风范地与他们的学生就课酬进行讨价还价[3]。教师们所处的被动地位让他们无法强有力地进行讨价还价,但他们依然为了增加收入而不懈努力。学生们还规定每一个讲座设置两位教授,供他们自由选择。学生的数量决定着教师的收入,教师们使出浑身解数以招揽更多的学生,课堂便是教师们售卖的商品,学生们游走在学术的集市中,感叹生意几家惨淡、几家兴隆。再后来,课酬已经按明文规定好,无需进行讨价还价,而之前教师们给出的商业性优惠也变成了强制执行,学生们可以先听一段时间的课再付费。

这一时段,大学教师们受到众多罚款规定的束缚,又经历着与激烈的同行竞争,这些元素充斥着他们五味杂陈的教学生活,即使如此,最终他们都以收取课酬费得以生存,他们一路前进,在命运的交叉路口,或并入贵族之列,或依靠薪资勉强度日。

三、薪俸制度下的殊途

(一)薪俸制度的引入

随着时间推移,大学和大学成员的数量增加给城市带来了无限生机,教师与学生是城市中举足轻重的经济主顾,大学是官员培养和诞生的场所,学术水平是造就名望的机器。优秀的师资是这一切的源头,周围的城市开始为挖走博洛尼亚大学的优秀教授行动,他们承诺,如果教授们愿意离开,他们会向教授们提供优厚的薪俸,有的薪俸期甚至长达十年。在这一切都昂贵的中世纪,没有什么比金钱更具有吸引力,不少优秀教师因抵不住诱惑离开了博洛尼亚大学。为了与临近都市的“挖人”战略相对抗并保持自身的学术地位, 连以“学问之府”蜚声全欧洲、从不担心能否吸引教师和学生的博洛尼亚也不得不采用向教师提供薪俸的做法来进行自卫[7]。1280年, 博洛尼亚市政引进了国外的薪水制度, 大学教师自此开始逐步摆脱对学生学费的依赖[8]。当课酬不再是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学生们的控制和束缚就开始显得软弱无力,加上城市政府对于学生管理大学的不信任,加大了对大学的控制,博洛尼亚大学的学生大学性质已经名存实亡了。博洛尼亚大学的教师们过上了领取城市薪俸的日子。

(二)大学教师的殊途

最初的时候,只有极少数德高望重的教授可以享受城市的薪俸。在博洛尼亚大学中,法学教授则是首当其冲地占领了薪俸席位,而文法教师们则依然为争取学生课酬费奔劳,法学教授和文法教师形象地代表了贫富的两端。多数文法教师的生活相当困难,因为文法教师数量庞大,竞争激烈,再者,文法教师们似乎一开始在专业上就不具备优势。法学教师们可以享有更高的地位和更多的资源,他们的收入多样化,不仅可以享受教会和城市当局的公共俸禄,获得其他庇护者的资助和捐赠,也可以向学生征收各种费用,还可能在教学之余为社会提供一些专业性咨询服务[3]。而因为文法课程作为基础课程,在当时人们看来基础意味着低级,所以教师们的地位便随着专业被“诛连”了,因此文法教师们常常不被重视。随后,薪酬制逐渐普及到一般教师,薪资的数额在大学章程中有明确规定,不同级别和类型的教师薪资也会相应的不同。可以明确的是,文学教师的薪资远低于法学教师。本以为是福音的薪资普及,却因为不平等的差别薪资让文法教师们不知是喜乐还是忧愁。贫富的天平已经倾斜,先天的不足加上后天的不公让同一所大学的教师们踏上了不同的征程。

多数没有名望的教师一如既往地依靠薪俸和为数不多的课酬度日,他们默默耕耘,为教育事业贡献一生。而那些有名望的教授们渐渐并入贵族之列,将奢靡之风发挥到极致。14世纪,博洛尼亚大学的教师们享受着工资的同时仍然不放弃从事教学所获得的课酬。他们越来越贪婪地要求大学生为听课付费,还增加关于赠礼的规定,这些赠礼是大学生为了通过考试必须送给教师的[1]108。大学教师们不断积聚财富,为了将资本不断扩大,于是他们探索出了新的生财之道,便是放高利贷。由于他们已经有了成为高利贷放贷者的资本,就把钱借给急需的大学生,押金通常是比借款高两倍的抵押物书籍[1]109。当时的书籍都被大学成员视若家珍,通过手写复制的书籍价格也高达80博洛尼亚镑,而13世纪初教师们的年收入只有150-200博洛尼亚镑。因此,大多数教师已经成为了富有的地主和高利贷主,毫不夸张地说,一些有名望的教授可以用富可敌国来描述。例如,博洛尼亚大学里一名叫做弗朗西斯科·阿库尔修的教授,他在两个城市拥有别墅,且别墅的浴室带有液压供水装置,这在当时简直是奇迹。他在博洛尼亚市政厅右边有一处住宅,并经营了一家专门销售图书的社商。他放了那么多高利贷,当他临死时他请求教皇赦免,这一要求照例被满足了[1]109。

巨大的财富让教师们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贵族,他们开始穿着华丽的服饰,徜徉在高级餐厅,住着富丽堂皇的豪宅,他们开始觉得自己与职业劳动者是有差别的,开始隔绝一切贫困的人群。由于教师的思想转变,大学也逐渐成为了等级森严的贵族专属场所。教授们为了延续贵族血统,开启了子承父业与侄承叔业的模式,博士之子在大学里可以免除考试费。富有的学生能自由穿梭在校园中追求知识,然而贫穷的学生闯进这座富丽堂皇的象牙塔却变得机会渺茫,阶层上涌也似乎成为了传说,平民阶级与贵族阶级隔着一道鲜明的裂痕。同时,由于学生管理权的削弱,师生间的关系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博洛尼亚的教师们在文献里被称为“高贵的人”和“头等市民”,平常则称为“法学家”。大学生称他们爱戴的老师为“我的主人”,这一头衔令人想起封建时代的君臣关系[1]111。课堂已经不是探索知识的天堂,而是教师训练学生奴性的工具。教师们以学生主人的身份自居,学生们只能是顺从。最终,教授们由知识的生产者变成了社会的食利者。

城市薪俸制度的出现在普遍提高教师收入的同时,也在无形中开拓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它将贫富的间隙劈成了鸿沟。当然这不能归咎于薪俸制度的产生,贫富差距是由社会、教授、学生等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而形成的,是社会合力的结果。奢华与贵族已经成为14-15世纪博洛尼亚大学一些教师们的标签,领取城市的薪俸,收着高昂的课酬和考试费用,还有额外放贷的收益,让财富如同滚滚洪流不断涌入他们的口袋,奢靡之风一直伴随至他们死亡。虽然他们的教学生活变得优越阔绰,但随之而来的课程质量下降、社会阶层流动受阻、贫富差距矛盾等问题也为后续的改革埋下了种子。

四、总结

博洛尼亚大学教师们的教学生活是对历史的一种见证。通过探析他们经济来源的改变,我们能清晰地理出教会逐渐衰落而城市不断崛起的历史发展脉络,更能动态地观察到教师与学生权利竞争之间的此消彼长。中世纪时期,大学作为城市发展的重要力量,大学的任何转变都牵动着社会的脉搏,我们便可通过观察大学教师们的生活变化去透析社会的发展以及去知悉是何种因素引起了社会的变化或变革,从而让我们更好地把握大学发展规律,从中汲取经验,服务现代大学建设。

回顾博洛尼亚大学教师们经济生活转变的历程,我们不难发现教师由从属于学生团体,渐渐转化为依靠城市,这不仅增加了他们的收入,还和他们最初认为自己是属于城市的愿望不谋而合。然而美好裹藏着危机,他们逐渐沦为城市的奴仆。许多有名望的教授常常身兼数职,他们游走在政府和大学之间,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更倾心于政客这一身份。他们普遍忙于政事而疏于教学,当他们分身乏术之时,便会随意地叫来一些人当作代课教师,这样的行为导致了教学质量的直线下滑,因而招致了众多学生的投诉。大学教授不事教学,却拼命效忠政府,颇有些舍本逐末的意味。与此同时,依附于城市也阻碍了教授们的学术自由,他们多了一个政治家的立场,在学术研究过程中往往顾此失彼又缚手缚脚。倘若学术研究政治化,不仅会影响研究的客观性,还必然导致学术的贬值。因此政府对当代大学的干预应该处于一个张弛有度的状态,给予大学充分的学术自由,而大学在不违背客观理性的前提下,以学术成果回报社会,只有找到两者利益的公约数,大学和政府才能互帮互助,共同繁荣。

博洛尼亚大学教师们的教学生活对于大学权力的制衡同样具有启发意义。任何权力都是过满则亏,早期学生严格控制教师的教学生活,遭到不少教师抵制,最终导致许多优质教师离开,甚至有些学生想要出钱购买学位,造成学术腐败;到后期教师得势之时,教师们便开始变本加厉剥削学生,学生的大学已经名存实亡,权力与财富相加造就了奢靡之风,使得教师们把重点放在贪图享乐和维护阶级秩序上,导致教学质量严重下滑,还产生严重的社会矛盾。因此权力过盛必然是滋生腐败的温床,在大学中,我们应当赋予教师和学生相应的权力,但两者不应该是失衡的,我们应该寻找的是两者利益的平衡点,两者互相制衡,才能推动学校稳定且长远的发展。权力制约不能完全寄托于权力行为主体的道德自律,分权制衡应成为大学治理的普遍模式[9]。

教师们巨大的贫富差距既是一种悲哀,其实也是一种变向的激励机制,我们应该客观看待。想成为富有的教师,就只能力争上游,学习更多的知识,取得更高的声望,赢得更多的学生。在博洛尼亚大学,富有的基本都是有厚重声望的教授,他们享受着最高等级的薪俸,生财之道不计其数。所以学识是富有的资本,它铸就声望,带来富贵。但是,巨大的财富和悠闲的生活逐渐消弭了教授们的斗志,他们只想保住自身的财富和地位,实现阶级复制,所谓的学术理想早已幻灭消逝。可见,如果教师们缺乏长效的监督和评价机制,那么当他们成为有名的教授或政府的要员时,他们便会安于现状,不再想努力进取,坚信一劳永逸。正如现代大学的教授职称评选终身制一样,这对教师来说确实是一种激励性的肯定,但无形中也出现了助长教师们惰性的可能性,这是不利于他们进步和发展的,因此建立长效且动态的监督与评价机制对于大学教师的管理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营造一个力争上游的氛围,让大学学术圈焕发出活力和生机。

当然,我们不可以苛求过多,因为博洛尼亚大学教师们的教学生活刻着时代的烙印,只有我们置身当时才能更好地感同身受。我们能做的便是以史为鉴,避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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