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生存及青睐省会影响因素分析

□ 文| 何宇鸿 梁敏桐 何穗智

引言

我国改革开放以来，出现了自发的向城市集聚的大量流动人口。流动人口向城市集聚，是我国城镇化水平不断提高的必然产物。2000年、2005年和2010年，中国少数民族流动人口规模分别为706.8万、978.4万和1522.9万，规模和增速都在迅速提升。相关统计数据表明，截止到2016年，中国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规模已超过3000万。

少数民族流动人口规模日渐庞大，人口流动率已接近15%；人口流动不仅范围在不断扩大，流动时间也在不断变长；流动人口以受教育程度相对较高的青壮年人口为主。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在城市化发展和社会的和谐稳定上有着巨大贡献，然而各民族在语言、文化、习俗、宗教信仰等方面存有差异，给管理带来一定的难度和压力。

我国一般的流动人口政策没有把少数民族排除在外，但由于没有考虑到少数民族的特殊方面及文化不同，而引起误会和矛盾。流动人口教育、健康等问题是现有公共服务体系中的薄弱环节，升学、就业、社会保障、居住等都与户口挂钩，然而流动人口没有流入地户口，便无法享受以上几方面的政策福利。而少数民族因为其语言、文化、习俗、宗教信仰等方面与当地居民存有差异，容易引起矛盾和误会，使得少数民族的流动人口相对于其他人更难融入社会。因此，对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居住年限的生存分析很有必要。

《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中明确提出，全面推行流动人口居住证制度，以居住证为载体，建立健全与居住年限等条件相挂钩的基本公共服务提供机制。居住年限是反映流动人口在城市生活状况的客观真实的硬指标，流动人口在某城市居住年限越长，对该城市发展的贡献就越大，就应当享受更多更好的公共福利。因此，研究流动人口在城市的居住年限及其影响因素，为各级政府制订劳动力市场政策与提高城市化质量政策提供科学依据具有重大意义。

对流动人口的研究早已引起学术界的关注，然而研究流动人口在城市居住年限的文献很少，而且仅仅是将居住年限作为其中一个影响因素（自变量）加以分析。湖南省、青海省、四川省均为多民族省份，这三个城市有着众多少数民族聚集，并且流动人口也呈稳定上升趋势，人口流动性大，人员流动复杂，因此，本文以这三个城市作为对象进行分析。

流动人口的居住年限包含删失数据，对删失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多元线性回归与Logistic回归等均不能利用删失数据提供的信息，而生存分析具有明显的优势。生存分析起源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武器装备的可靠性研究，尔后在生物统计学中得到了广泛应用与快速发展；生存分析研究对象是样本的生存时间：从规定的观察起点到某终点事件出现所经历的时间间隔。

随后使用二分类logistic回归分析法用于分析少数民族流动人口是否流动到省会及其影响因素，进一步探讨流动人口是否更倾向于到省会及其原因。

模型与算法

1.生存函数。生存函数又称生存率，指流动人口的居住年限T大于某时刻t的概率，符号为S(t)。

资料有删失数据时，须分段计算生存概率，应用概率乘法定理得到生存函数。

2.风险函数。风险函数表示居住年限已达到t时刻的流动人口个体，从t到t+Δt这一区间内终结的概率极限，符号为h(t)。

3.Cox回归分析。Cox比例风险模型为

其中，X1,X2,…,XP为居住年限的影响因素，

h(t，X)为流动人口居住到时刻t的风险函数，

h 0(t)为基线风险函数，即X1=X2=…=Xp＝0时，t时刻的风险函数，

本文将调查时是否与配偶在同一居住地作为终点事件，将本次流动年份、月份与调查时的时间间隔作为生存时间变量（月）。多因素Cox回归分析采用向前选择法“Forward：wald”筛选自变量（影响因素）。

任两个个体风险函数之比，即相对危险度

数据与变量

数据来源

数据来源于国家卫计委2017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共有169989例。本文选取居住地在湖南省、青海省和四川省少数民族的流动人口为样本，得到数据完整的湖南省、青海省和四川省少数民族流动人口81例、389例、53例，合计523例。包括蒙、满、回、藏壮、维吾尔、苗、彝、土家、布依、侗、瑶、白、黎、傣和其他少数民族。三个省的居住年限均数分别为：湖南省92.307(9~215）月、青海省245.332(9~400）月、四川省181.270(9~300）月。

变量选取

由于户口与升学、就业、社会保障、居住等都挂钩，因此本文变量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升学、就业、社会保障、居住及其对当地的看法进行选取，并添加个人基本情况，共六项。选举的变量（影响因素）如下。

个人基本情况：年龄、过去一年，您家在本地平均每月总支出、本人健康状况、受教育程度、目前在本地，您家的困难吗、首次您是独自流动的、您是否患有医生确诊的高血压或Ⅱ型糖尿病

升学：目前在本地，您家有子女上学问题的困难吗

就业：过去一年，您家平均每月总收入、您个人上个月（或上次就业）工资收入/纯收入

便利程度：从您居住地到最近的医疗服务机构（包括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村居医务室、医院等）需要的时间

居住：过去一年，您家在本地平均每月住房支出（仅房租/房贷）、目前在本地，您家有买不起房子的困难吗？

图1 流动人口在湖南省、四川省与青海省居住年限（月）

对当地的看法：今后一段时间，您是否打算继续留在本地、您是否同意“我关注我现在居住城市/地方的变化”这个说法、您是否同意“我很愿意融入本地人当中，成为其中一员”这个说法、您是否同意“我感觉本地人看不起外地人”这个说法、您是否同意“按照老家的风俗习惯办事对我比较重要”这个说法、您是否同意“我的卫生习惯与本地市民存在较大差别”这个说法、目前在本地，您家有被本地人看不起吗、目前在本地，您家有生活不习惯的困难吗

实证结果

Log-rank检验和Breslow检验比较流动人口在湖南省、四川省与青海省居住年限均有统计学差异(P＜0.01)，见图1。

单因素分析：把上述变量作为协变量，居住年限作为时间，“是否停止居住”作为状态，依次逐个纳入Cox比例风险回归模型中进行计算。

多因素分析:上述变量作为协变量，居住年限作为时间，“是否停止居住”作为状态，纳入Cox比例风险回归模型中进行计算。结果分析发现：过去一年，您家在本地平均每月总支出[RR=0.608（0.445~0.830)，P=0.002]、受教育程度[RR=1.308(1.102~1.553），P=0.002]、年龄（分层）[RR=0.281(0.169~0.466），P＜0.001]目前在本地，您家有买不起房子的困难吗[RR=1.933（1.286~2.906），P=0.002]、目前在本地，您家有子女上学问题的困难吗[RR=0.255(0.139~0.469)，P＜0.001]、首次您是独自流动的？[RR=2.209(1.505~3.243)，P＜0.001]为独立影响因素。注①*与第一行的健康状况健康亚组比较，**与受教育程度未上过小学亚组比较（以下情况类似，即均与第一行的亚组比较）。

单因素分析：把以上述变量作为自变量依次逐个纳入，以“您现居住地是否为省会（0为否，1为是）”作为因变量纳入二分类logistic回归方程进行单因素分析，纳入标准为0.05，排除标准为0.10。

多因素分析：把以上述变量作为自变量全部同时纳入，以“您现居住地是否为省会”作为因变量纳入二分类logistic回归方程进行多因素分析。结果分析发现：过去一年您家在本地平均每月住房支出（仅房租/房贷）[RR=2.377（1.276~4.430），P=0.006]，过去一年您家在本地平均每月总支出[RR=0.562（0.392~0.806），P=0.002]，您个人上个月（或上次就业）工资收入/纯收入[RR=1.481（1.102~1.990），P=0.009]，您的健康状况[RR=0.512（0.325~0.808），P=0.004]，目前在本地您家有买不起房子的困难吗[RR=2.325（1.509~3.582），P＜0.001]为独立影响因素。

结论与讨论

生存分析结果讨论

从Breslow检验和Log-rank检验（前者对近期差异敏感，后者对远期差异敏感）可以看出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在青海省居住年限比四川省和湖南省长、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在四川省居住年限比湖南省长。（近期与远期均有统计学差异）。多因素Cox回归分析提示保护因素包括目前在“在本地，您家有子女上学问题的困难吗？”中回答“是”、过去一年，您家在本地平均每月总支出高、年龄大是保护因素（因有RR＜1，故3项独立影响因素均为保护因素，即有利因素），风险因素包括受教育程度高、在“目前在本地，您家有买不起房子的困难吗”中回答“是”、在“首次您是独自流动的？”中回答“是”。（因有RR＞1，故3项独立影响因素均为风险因素，即不利因素）。

1.子女上学对流动人口居住年限的影响。

从数据中可以看出，家里子女上学有困难为保护因素，表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子女上学有困难时更易留下。流动人口的子女在新城市中不能受到与本地孩子同等的待遇，这对于他们的成长有很大的影响。学龄儿童的就学率低、受教育的质量差，原因与我国城乡二元体制、学校管理体制不健全及家庭对流动人口子女受教育的不重视等因素有关。教育是民族振兴、社会进步的基石，少数民族因文化差异产生的习俗习惯可能使他们在受教育方面有困难，也相对于其他人更难以融入学校。而民办学校和民族学校教育质量参差不齐，部分学校忽略对道德品质培养，对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子女教育影响较大。建议政府完善政策，减少非本地户籍学生的上学难度和花费，减少因户籍造成的不公平现象对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子女的影响，降低非本地户籍学生进入公办学校门槛，鼓励学校对所有学生公平公正对待，可效仿部分学校开展民族班，将少数民族的文化融入现代课堂，不仅能提高学习效率，更能把各民族传统优秀文化发扬光大。提高学校建设标准，从而提高部分民办学校和民族学校的基础设施及教学质量，以保证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子女能获得较好的教育，实现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2.过去一年，您家在本地平均每月总支出高的影响。

从数据中可以看出，过去一年，您家在本地平均每月总支出高为保护因素，表明少数民族流动在本地平均每月总支出高更易留下。根据商务部报告，2016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持续保持两位数的增长，最终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64.6%，比上一年提升了4.9个百分点，消费动力还在不断增强。可以看出总支出的升高，会刺激当地经济的增长。因此可以从家庭的总支出高反映出其家庭总收入较高，对奢侈品的消费动力和欲望较高。因此增加流动人口收入，使流动人口工作安稳，收入增加，可以更好的提高流动人口对奢侈品的消费动力，从而也使其更愿意留下。

3.年龄对流动人口居住年限的影响。

数据中可以看出，年龄大，是居住年限的保护因素，越有利于流动人口居住年限增加。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推进,人口流动迁移呈现出新特点,总体流动规模减缓,老年流动人口的数量和所占比例均呈上升趋势。国家卫生计生委流动人口显示2017年11月发布的《中国流动人口报告2017》显示60岁以上流动人口从2011年的0.5%升至2016年的2.8%。三地都能吸引老人的留驻，建议三地均完善当地养老设施，并保障好流动人口中的老人的健康，建立完善的流动老人福利政策。

4.受教育程度对流动人口居住年限的影响。

受教育程度越高，是危险因素，意味着受教育程度越高，会减少其居住年限，更易离开。可能是因为三个城市的城市发展水平中等，相比于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顶尖行业精英职位少，就业机会难得，上升空间不大，工资水平较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待遇不好。有实验表明，教育可以缩小乡城流动人口群体的中高收入组与低收入组的收入差距，但是无法缩小与最高收入群体的收入差距。

导致受过高等教育的少数民族流动人口更倾向于去其他城市寻找更大的机遇，建议三个省完善当地制度，令流动人口在就业方面能与本地人员公平竞争，大力发展当地高精尖技术行业，增加顶尖行业就业职位，以提高受教育程度高的精英人才能长住久居，根据当地实际情况做到公平合理地接受少数民族流动人口，为城市建设发展贡献力量。

5.住房对流动人口居住年限的影响。

从数据中可以看出，在本地买房有困难为危险因素，表明买房有困难的人更易离开。少数民族若要到城市融入发展，住房必不可少，然而因为房价过高，全额买房较为困难，而流动人口非本地户籍，部分地方政策规定按揭买房需要提供社保或个税缴纳证明才能办按揭，增大了流动人口房贷买房的难度。拥有产权住房的流动人口、在正规社区居住的流动人群幸福感更强；住房支出占总支出的比例越高，意味着流动人口住房支付压力越大，会增加城市生活压力进而形成对流动人口幸福感的抑制。此外，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在居住习惯与生活习惯中会因文化差异而产生差异，因此相较于本地人更难以选择适合自己风俗习惯及生活习惯的房子和社区。

因此，建议合理降低房价，并完善户籍与房贷的相关政策，减轻少数民族流动人口买房压力，为其提供便利措施。另外，可考虑为少数民族构建少数民族独立社区，或开展少数民族社区文化交流，便于使社区邻里能对相互的居住习惯理解并融入，减少因文化差异引起的矛盾冲突，能更好地使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增加本地买房意愿并居住。

6.首次独自流动对流动人口居住年限的影响。

从数据中可以看出，首次流动是独自流动为危险因素，表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首次流动时是独自流动更易离开。流动人口独自到其他城市打拼工作，更易受到老家家庭、父母、子女的思念影响，也容易积蓄心理压力，会更容易使其离开。建议做好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心理疏导，注意其心理健康，鼓励流动人口家庭的探望，或是建议家庭集体进行流动工作。

二分类logistic 回归分析法结果讨论

从数据可以看出，支出、收入、健康、受教育程度、住房，是人们选择省会的影响因素，省会为国家一级行政区，一般为省的政治、经济、科教、文化、交通中心，集结了全省的优秀资源，其影响力更大，就业机会更多，上升空间更大，更有利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寻找职位并赚钱生存。不仅如此，省会城市更能有着完善的医疗体系和医疗保障制度，能保证人们的健康，延误治疗等情况发生机率更小。城市基础设施更完善，管理更清晰明了，交通系统更为发达，给城市发展带来更有利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