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医疗与救济:抗战时期的桂林教会医院

2020-03-15 03:24
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教会桂林西医

(广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广西桂林541001)

基督教入华后,为适应地方社会,在传播西方宗教文化时也通过创办教会医院来改变自身的角色和处境。医药传教成为传教士打开地方社会大门、了解地方社会情状的重要手段,亦成为民众接触西医、认识西医甚至认可和接纳西医的主要途径。教会医院的出现及其运转,使得西医医疗体系逐渐在中国地方社会落地生根。教会医院的建立及发展对近代中国地方社会医疗卫生体系的构建及医疗卫生观念的形成产生了深刻影响。近代桂林的教会医院,包括1911年由英国圣公会创办的桂林道生医院(今桂林市妇女儿童医院前身)和1916年由美国浸信会创办的锡安医院(今桂林市第二人民医院前身)。这两所百年教会医院,在过去的风雨历程中,历经战火、搬迁、更名,从小小的教会医院发展成今天的三甲综合医院,举城熟知。尤其是抗战期间,教会医院在自身遭到重大损失和挫折的前提下,依然参与到市民和难民的安置、伤员救治和社会慈善救济中,在桂林民众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其医疗行为得到地方社会的认可,也促进了近代桂林社会医疗卫生系统的构建和发展。

一、挑战与应对:战时桂林教会医院面临的处境与抉择

抗战期间,桂林教会医院的发展受到严重影响,医院面临资金匮乏、物资及医务人员短缺、日军轰炸带来大量损失等一系列问题。在危难时刻,桂林教会医院与其他在桂机构一道,开始了一系列的自救和保全活动。

(一)医院的自救与保全

二十世纪初,桂林两所教会医院,无论是医疗还是经营都有了不错的发展。但是,1937年10月后日军多次轰炸桂林城,使两所教会医院前期的成就几乎付之一炬。如何在战争中自救与保全成为抗战期间桂林两所教会医院面临的首要问题。而教会医院的生存受到战火威胁时,其是否仍能为地方提供医疗服务,成为医院自救与保全活动中要面对的另一难题。

1937年10月15日上午,日机在桂林投下40余枚炸弹,其中有8枚落入城内,炸毁民房39所,炸死市民50余人,伤者达200人①。1938年12月底,日军再次侵犯桂林,据《申报》报道:“今日日机在炸桂市、乐群社中爆炸弹二枚,全部房屋均被震毀,美国浸信会医院为桂市最大慈善机关之一,今亦中烧夷弹,全部被毁,火势迄晚犹未熄。”②此次日机轰炸直接命中桂林锡安医院,给医院造成巨大损失。面对此等情形,桂林教会医院不得不采取紧急措施以应对战争带来的医院建筑及医疗设施破坏、人员伤亡、物资短缺等问题。时任教会医事委员的战时办事处主任包让在《后方教会医院及救济工作参观记》中记录了桂林锡安医院遭受日机轰炸时疏散人员至防空洞中避难的场景:“多数医院人员均还在山洞避难,故建筑及设备完美之三层房屋只可任其焚毁。”③桂林锡安医院被毁后,在医院医疗器械及医药缺乏的情况下,医务人员仍坚持对桂林市受伤民众展开医疗救治,为战时桂林提供了一定医疗救治保障。1940年8月24日凌晨,50架日机在桂林上空密集投弹,造成整个桂林城建筑整体性坍塌,桂林锡安医院的房舍全部被炸毁,医院损失达10万余元,炸伤病人和工作人员11人④。时任桂林锡安医院院长穆厦在医院被毁后,不得不转移地方开展救助工作,“一度借用圣经学院作门诊部,去岁又赴港沪购办器材医药”⑤,为重建战火中被毁的医院做准备。面对日军的轰炸,桂林教会医院及时疏散人员并组织修建防空洞以减少空袭带来的损失,同时医院也利用防空洞为民众进行救治并提供相关医疗服务,发挥医院自身对地方社会的救助功能。战时教会医院在华医疗活动与社会环境变化息息相关,医院自救与保全的相关活动,保证了医院的运转,同时教会医院作为地方社会医疗机构的组成部分,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桂林地区战时医疗卫生资源的不足。

(二)医务人员的补充

战争发生后,桂林同全国其他地方一样,面临医务人员短缺、社会救援力量不足的问题,尤其是懂得基本医疗知识救援人员的短缺成为急需解决的问题。教会医院在战争中挣扎求生,同样需要新鲜的医护力量来维持医院日常运转。就当时而言,从西方调派人手是很不现实的,因此医院就地招收华人简单学习救护知识便成为可能。对教会医院而言,招收中国人在医院学习医学常识,一方面可以缓和战时医疗救治过程中对医务人员的需要,另一方面吸收当地人在医院学习,不仅对实现教会医院设立初衷即发展在华医药传教事业具有很大帮助,且能促进地方医学人才的培养及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

其实,招收中国人在教会医院中学习西医,早已有之,孙中山在入香港习医之前便在广州博济医院学医一年。桂林教会医院接收华人习医,也当在20世纪初期。至抗战爆发,因形势发展需要,为增加救助人手,更多的华人来到教会医院接受西医训练,为当时的教会医院增加了不少医学助手,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医院巨大的人手短缺压力。同时,这些人学习了简单的西医技术后,也为地方社会医疗卫生事业发展培养了后续人才。如广西资源县延东乡官垌村的莫超萃就曾在桂林浸信会医院学医,其“少时曾读私塾,20岁毕业于前广西省立师范,嗣后于桂林浸信会医院学医。学成回县,曾于县戒烟所就职,后任资源医务所所长”⑥。莫超萃在桂林浸信会医院学习西医后回到资源县,1938年该县爆发瘟疫,莫超萃运用西医医疗技术,“经40余日,终于使这一地区的瘟疫得到了控制,患者均陆续恢复了健康”⑥。资源县瘟疫因此得到了有效控制。不难看出,教会医院对医学人员的培养,除在一定程度上满足医院内部需要,发挥了医院在地方社会的医疗救助作用外,对维护地方医疗卫生安全及促进地方医疗卫生的发展也起到了积极作用。此外,据资料记载:“前桂林道生医院医师王少民已于前月辞去该院职务,现开设诊所。”⑦这说明桂林道生医院所培养的华人医生,其医疗技术甚至能达到独自开设诊所的程度。桂林教会医院面对战争的挑战及时吸纳华人作为医疗服务的后备力量,也为当地人提供了接触西医医疗技术的机会。这些新培养出来的医学人才,既能够在战争期间为普通民众提供疾病救治,也促进了教会医院的平稳发展,同时还使近代西医医疗卫生观念在桂林得以传播开来。

为更好地培养医护人员,桂林道生医院还附设有护士学校,专门培养具有专业知识的护理人才。就近代而言,设有护士学校的广西教会医院仅有三所,分别为南宁小乐园医院、桂林道生医院、梧州思达公医院。可见桂林道生医院对医学人才培养的重视。护士学校的学制仿照早期南丁格尔的护士培训制度,培训护士和助产士,学制四年,考试合格后发结业证书,并留院见习合格后正式成为护士与助产士。1925年7月2日,第一届护士学生毕业,当天共有数百人前来参加毕业典礼⑧。护士学校成立后便实行常年招生,一直未曾间断过。战前桂林道生医院曾接收过贫困家庭的女子在医院做护士,屈尚清即为该院护士学校毕业生,其“小学毕业后,教会送她到广西桂林道生医院学习护士和助产业务4年,毕业后留在该院工作”⑨。之后她与陈恩赐一起于1928年在湖北创办了普济医社,开展医疗服务活动。此外,桂林道生医院护士学校的毕业生们不仅在和平年代为桂林地区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提供服务,还在战时积极投入伤员救助,弥补了战时社会护理人才的短缺。据《内政年鉴》所载,1936年桂林道生医院护士学校已经拥有完善的护士培养体系。日军轰炸桂林期间,“待空袭稍微减弱的时候,便安排了第一届护士课程”⑩。这里所谓的空袭期间“第一届护士课程”并非指招收的第一届护士学生课程,而是指应对战时需要,紧急招收从事战时救助的护士培训课程。招收的这些学生能够缓解战时地方社会的医疗紧缺压力,为战时受伤人员提供帮助。同时,他们也对民众进行医疗卫生知识的宣传,尤其是战时疾疫病防治知识的宣传和普及。

此外,战争期间桂林教会医院还通过国际援助以解决医务人员短缺的问题。基督教联合会将一些转至桂林的外国志愿医生派到教会医院,与当地医生一起面对困境。据记载:“所有医师抵华后,将指派前往需要增加医师之各教会医院云(路透社)。”[11]战时教会医院对医学人员的培养,以及基督教联合会聘请来的外国医生,的确在一定程度上舒缓了地方医疗救助的压力,也起到了一定的实效。

(三)战时医院资金来源及保障

战前桂林教会医院主要依靠国外差会资金以维持医院日常运转。抗日战争爆发后,尤其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后,国内教会医院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医院所需外部物质和资金来源受阻,依靠国外差会支撑并不足以保障战时教会医院的正常运转。战争影响下的桂林教会医院,修缮房屋需要大量资金,日常医疗工作运转及救助服务、医务人员的工资等同样需要大量资金来维持。此时尽管教会医院收取了少量诊疗费,但相比较飞涨的物价,显然不能满足战时医院的各项运转需要。

其时,国民政府及广西地方政府也在考虑战时的需要,对教会医院在华医疗服务工作予以了一定的支持。如包让在其文章《后方教会医院及救济工作参观记》中进道:在抗战期间,“国民政府对于外人之救济及教会团体之工作曾多方表示感激”③。中央赈济委员会认为教会医院“抗战以来,施诊施药更为热心,难民难童受惠非(匪)浅,此故出于教会之慈善立场,然我救济机关,亦应视情况所需,予以物资补助或名誉之奖励,以昭激励”[12]。故抗战期间的教会医院经费来源除了最初的依靠教会资助之外,国民政府也许诺给其一定的支持。鉴于教会医院的公益性及救助功能,1938年广西省政府财政报告称:“外国人设立之医院及其使用之房屋如无营利性质准予免税。”[13]这些政府措施对教会医院挺过难关并得以艰难发展具有积极的作用。此外,地方政府也对教会医院给予适当帮助。如抗战期间物价上涨飞快,桂林地方政府做出决定:“允许医院在调整过的价格上购买足够的大米以维持每个月的伙食。”⑩通过这些决议,保障了战时教会医院的日常运转,使医院得以在战争中坚持下去。

从以上史实可见,面对战争的威胁,教会医院采取了一系列的应对方式,这些措施暂时缓解了战争破坏、医务人员短缺、资金缺乏这几大问题。他们通过培养本土医务人员和招聘外国医师解决人员问题,又通过教会资金、募捐经费、接受政府资助等方式解决了医院运转过程中的经费不足问题,从而腾出更多的资源和精力用以参与社会医疗救助,缓解了地方压力。

二、医疗与卫生:战时医疗卫生体系的构建

桂林教会医院通过早期的发展逐步形成了自身的西医医疗体系,并与其他医院承担起服务地方医疗卫生事业的责任。抗战期间桂林教会医院的医疗与卫生主要体现在战时的社会救治与卫生防治方面。

(一)战时的医疗救治

就近代而言,在华大多数教会医院比其他医院各方面条件都要好些,这不仅仅是在医疗设备、资源方面,还包括医院建设、机构设置和现代化管理等。因此,教会医院经过多年的运行后,其医疗服务能力、社会知名度和认可度在地方上有了明显提高。桂林的两所教会医院都是采用西医诊疗方式对全社会开放,其内部建制完全仿照西方近代医院。例如,桂林道生医院经过十几二十年的发展,已经有了相对完整的科室和人员配置,医院内设有内科、外科、妇产科、X光室、割疟室、男女病房、产房、治疗室、手术室、药房等,配有主任医生、药剂员、护士长、护士、接生员、挂号员等医务人员[14]。该院以儿科和妇产科著称,这恰好是当时社会两类病人最需要的。桂林锡安医院,“一楼是门诊、药房、检验室、妇科病房、儿科病房、营养室,二楼是男候诊室、女候诊室、内科病房、医生办公室,三楼是手术室、麻醉室、检验室、妇科和产科病房”[15]。从其结构设置可以看出,当时的桂林道生医院和锡安医院已经具备了相对齐备的西医医疗体系。

尽管战前教会医院已经具备较好的条件,但是,战争一开,日军对桂林市区的狂轰滥炸很快便使这一切付之一炬。如何发挥医院救死扶伤的社会功能,以及在战火中重生,当时的桂林道生医院决定将部分病房,包括产房移至后面的防空洞里,“于是很多怀孕的孕妇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来到道生医院待产”⑩。道生医院承担了战时很多新生命的接生工作,而这些在防空洞中出生的孩子们也被喻为“洞生一号、洞生二号……”[16]尽管当时条件十分艰苦,但“上百个健康的婴儿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顺利降生了”⑩。

危难期间教会医院的医疗服务对象完全突破了以往的病人对象,随着战争形势的进一步恶化,社会上出现了大量的伤员,当中包括军人和普通老百姓。既有当地人,又有大量从外地涌入桂林城的难民。有些是被炮火击中的伤员,有的是被物体击中受伤的,他们急需医疗救助,当时仅有的地方性医院根本无法承担起如此大的社会责任。此时的教会医院更是将很大一部分资源和空间腾挪出来,用以接收这些伤残人员。例如,桂林锡安医院在惨遭日军轰炸过后,借用浸信会圣经学校的房舍,继续开业,抢救受伤的市民。桂林道生医院则借助医院身后的山洞,继续开展医疗服务工作。

(二)卫生疾病防治

战争、灾荒、疫病被认为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三大灾难,处理不当三者往往会同时爆发,对社会危害极大。历史上,很多战争都导致了疾疫病的流行,原因在于战争使整个社会系统处于瘫痪状态,出现重大伤亡。而大量的伤亡人员及动物尸体造成地方卫生环境的极度恶化,为疾疫病的出现创造了条件。一旦政府和社会应对不力,就有可能导致大面积的疫病发生。桂林城市不大,抗战前人口仅有数万人,但至战争爆发时,人口迅速增至三四十万。大量的外地人员涌进城区,使桂林面临巨大的人口压力,而战争带来的环境破坏和连锁反应,更造成了瘟疫的出现。20世纪30年代末,霍乱开始从其他地方传播到桂林。据资料统计,整个抗战期间,桂林几乎每年都有霍乱发生,尤其在1942—1943年间,桂林更是遇到百年难见的烈性传染病大流行。1942年7月下旬,中北路、凤北路、科第塘街等处均发现有霍乱病菌,大量的人口遭到疾病袭扰,甚至一度造成人员死亡[17]。一时间社会上人心惶惶,部分民众认为这种传染性强的疾病是霍乱妖精在作祟,于是“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举着画有龙和虎的旗幡,在锣鼓喧天爆竹震耳的热烈气氛中上街游行,以示对妖魔的震慑并祛除之”⑩。但是,这些迷信活动只能暂时给人一些心理安慰,却对疾病防治没有丝毫的效果。

流行性疾病出现后,桂林市地方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应对战时的疾疫病。地方政府尤其是卫生局立即行动起来,并于1940年3月中旬决定扩充省立桂林医院,以便加强霍乱防治工作。作为医疗服务机构,桂林教会医院也积极地参与到这场卫生疾病防治工作中。教会医院深刻认识到做好民众对疾病的预防和宣传工作的重要性,让市民认识到疾病起源于卫生环境的脏乱差,消除人们内心的恐惧心理。在霍乱流行期间,桂林道生医院对前来寻求诊治的病人进行卫生知识讲解,告诫病人及其家属一定要注意生活用水的干净和卫生,他们还散发预防霍乱疾病的传单,并在院墙上张贴预防知识画报。在防治霍乱的过程中,教会医院充分发挥医院的长处,购买了大量药品用以治疗病人,据称“一箱箱用于抵抗和治疗霍乱的免疫血清和药物从外地送来医院”⑩。此外,桂林教会医院利用自己的渠道购买到一些疫苗,对部分市民进行预防性注射,以防疾病进一步扩散。

教会医院的医疗卫生防治工作一定程度上配合了广西和桂林当局对桂林地区疫病防治工作,满足了当时桂林地方社会对医疗的需求,发挥了教会医院的医疗救助功能。对医学而言,西医医疗体系融入近代广西地方医疗卫生体系中;对民众而言,教会医院在卫生防疫方面的加入,使民众有了更多的医疗选择并获得救助;对教会医院而言,西医防治打破了传统中医模式下民众单一的医疗观念,提升了教会医院在地方民众中的声誉和影响;对地方政府和医疗卫生体系而言,参与到地方卫生建设的教会医院的西医理念对广西20世纪30年代后大规模推行卫生建设起到了先导性作用。

三、慈善与关怀:教会医院积极参与社会救助

抗战期间,桂林教会医院通过施医赠药、救助孤儿、医治伤员等方式积极投入到社会救助中,体现其慈善和社会关怀的一面,对近代桂林社会产生了积极影响。

(一)免费义诊与巡诊

日军首次轰炸桂林之时,在桂林的两所教会医院就遭到了破坏,医院建筑中弹后变得面目全非,医疗工作受到严重影响。尽管如此,医院并没有放弃参与社会救助的服务工作。当时医院果断做出决定,全体医务人员转移地方,冒着危险,继续为受伤民众提供医疗救助服务。桂林锡安医院还决定“以30%的经费用作贫民免费金”[15],提供给贫苦无钱就医者;桂林道生医院也对普通百姓实行免费诊治或少收诊疗费。这一举措使得很多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的贫苦百姓及时得到医疗救助。

战争期间,许多道路交通阻断,正常人出行很不方便,病人外出更是难上加难。针对这种情况,桂林两所教会医院延续了常年坚持的巡回游诊制度。每天派出医务人员走街串巷,或下乡巡诊,帮助那些无法外出的病人。例如,桂林道生医院院长柏德贞经常率领她的小分队去到乡村、田间地头问诊送药。道生医院还通过在兴安等县镇开设西医诊所,将西医医疗技术带到西医边缘化的乡村社会中。通过下乡问诊,免费施医赠药,接触民众,既治病救人,又扩大了教会医院的医务活动及影响。

(二)协助开展难民安置

在战火的夹缝中求生存的教会医院,本身已经困难重重,但一直没有放弃对穷苦百姓和难民施医问诊。一部分收治的孤儿病情好转后,被医护人员送到政府集中安置的难童教养所,使其继续得到关照。战争期间,民众被迫逃离家园以寻求庇护,桂林街头涌入了大量的难民,教会医院也在一定程度上承担了难民的安置工作。例如,1944年,日寇开始进攻湘桂线。当年3月后,成千上万的难民蜂拥进桂林城,敌机日夜在空中盘旋和轰炸,伤者在缺少睡眠的噩梦中一次次被惊醒,无家可归的人们和需要照顾的病人日益增多,桂林道生医院成为难民的主要临时栖居地,医院的门口始终有一群等待着救助的病人,坐在地上或者在防空洞附近的走廊上,连空地上都坐满了人,这当中也包括大批从长沙撤退过来的英美侨民⑩。日寇轰炸时大家纷纷躲进岩洞,空袭结束后才出来透口气。

整个战争时期,教会医院通过施粥济民、收留孤儿、提供空间(防空洞)予孕妇、病人及普通民众使用,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因战争造成后续伤亡的问题。当时国内的主要媒介《申报》将桂林锡安医院称之为“桂林最大的慈善机关之一”,从其参与社会救助活动来看一点都不为过,由此可见当时教会医院在抗战期间发挥了其应有的效能。

四、结 语

抗战时期,桂林教会医院秉承治病救人的医疗服务原则,积极参与和投入到战时医疗救助的行列中,成为在华医疗救助的重要组成部分,给地方社会和教会医院都带来了积极影响,促进了近代医疗卫生体系的形成和发展。教会医院在桂林经历了一个长期适应的过程,从设立到发展,从被民众排斥到接受,从中西医对立到寻求合作,再到近代医疗体系的构建,可以说教会医院的发展就是近代中国医疗卫生建设的缩影,而在这个过程中,战时的医疗救助体现得尤为明显。一方面,教会医院不断在扩大其治病救人的社会影响;另一方面,其借医传道的功能则不断在弱化,这是教会医院适应中国社会的需要,也是教会医院“本土化”“在地化”的需要。教会医院要获得民众的认可,得到更好发展,就必须更好地以医疗服务大众,以慈善救济服务社会。

注 释:

① 大公报(天津)[N].1937-10-17.

② 申报[N].1938-12-31.

③ 包让.后方教会医院及救济工作参观记[J].中华医学杂志,1939(1-6).

④ 大公报(重庆)[N].1940-08-25.

⑤ 真光杂志[P].1940,39(5).

⑥ 资源县志编纂委员会.资源县志[Z].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98:697,698.

⑦ 扫荡报(桂林)[N].1940-06-24.

⑧ 圣公会报[N].1925-07-02.

⑨ 湖南省道县县志编纂委员会.道县志[Z].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1994:760.

⑩(澳)Helen Caterer.柳暗花明——澳大利亚姑娘金指真桂林28年纪事[M].赵筱玲,周艾,译.桂林:桂林市妇幼保健院.2011:213,221,207,208,182,183,224.

[11] 申报[N].1938-06-16.

[12] 扫荡报(桂林)[N].1941-07-06.

[13] 法令解释:廿七年二月财省字第一五一四号代电核饬浔税请示解释外国教会及国人所设立医院所用之住屋应否课税一案[J].广西省政府公报,1938(87):8.

[14] 颜小华.广西基督宗教历史与现状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169.

[15] 广西壮族自治区编纂委员会.广西通志·宗教志[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95:135,135.

[16] 新华日报[N].1939-02-28.

[17] 大公报(桂林)[N].1943-07-24.

猜你喜欢
教会桂林西医
我最爱的那个人,教会了我……
我最爱的那个人,教会了我……
我最爱的那个人,教会了我……
桂林行
乐!乘动车,看桂林
浅谈心房颤动的蒙西医治疗
蒙西医结合治疗肺结核进展
蒙西医结合治疗眼底出血的临床疗效
桂林游
初恋教会我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