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梦
(南京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江苏 南京210023)
意识形态工作是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深入研究主流意识形态认同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面临的重要任务和重大课题。在此背景下,国内理论界从不同学科领域和层次展开了系统广泛、深入细致的探讨和研究,取得了一系列重大成果,如《我国当代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研究》(聂立清著,2010)、《提升当代社会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度研究》(邹庆华,2015)、《社会思潮与大学生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王娟,2017)等。通过中国知网采用“高级检索”方式搜索篇名“主流意识形态”并含“认同”发现,截至2019年10月,学术界有关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公开发表的各类文献共有222篇,其中CSSCI来源期刊49篇,且集中分布在2016~2019四年(四年相关文献共138篇,占总数的62.16%)。这表明关于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研究起点较晚,目前属于热点研究,仍有继续深入研究的广阔空间(见表1)。
相关概念是研究对象最直接和最基本的单位,关于概念的学理研究是推进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逻辑起点和前提。“主流意识形态”研究的相关概念主要涉及“意识形态”“主流意识形态”“认同”“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等。
图1 学界关于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研究学术文献数量
马克思指出:“在不同的财产形式上,在社会生存条件上,耸立着由各种不同的,表现独特的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人生观构成的整个上层建筑。”[1](P695)这里的“上层建筑”即社会意识形态。有学者概括,意识形态是指“在阶级社会中,适合一定的经济基础以及竖立在这一基础之上的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而形成起来的,代表统治阶级根本利益的情感、表象和观念的总和”。[2](P131)主流意识形态代表统治阶级的观念、要求、愿望、信仰,也是一定时期内社会上大多数人意志的体现,是社会思想文化的“主心骨”和“最大公约数”。学者们以“主流意识形态”为着眼点,普遍认为,当代中国主流意识形态是指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关于“主流”的标准,有学者认为,“首先是政治性标准,即与执政党的宗旨与政策主张相一致;其次是社会性标准,即得到最多数人民群众的认同。”[3]关于主流意识形态的场域定位,有学者指出,“我国的‘主流意识形态建设’,从场域定位来看,其本质就是要把中国共产党的主导意识形态建设成为社会场域中的主流意识形态,以使其在价值多元的社会意识形态竞争中居于主导性的优势地位。”[4]该判断和论述的准确性有待商榷,学界对于该问题并未形成认知焦点,大多学者未就主导意识形态与主流意识形态进行场域划分,直接把“主导”当成“主流”,多是表述为“巩固主流意识形态的主导地位”。此外,对于主流意识形态的内容文本界定,缺乏系统的理论阐释,呈现出空泛化倾向。心理学认为,认同是“一种情感、态度乃至认识的移入过程”。弗洛伊德最早将认同纳入学术研究领域,他概括,“认同是一个心理过程,是一个人模仿另一个人或团体的价值、规范与面貌并内化、形成自己的行为模式的过程。”[5](P375)
综合学界研究,主流意识形态认同是指人们对以马克思主义为内核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认识、认可、内化乃至尊崇、欣赏的心理倾向,最终自觉以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指导实践、推动工作。
“经济建设是党的中心工作,意识形态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6](P153)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论述明确了意识形态工作的重要地位,专家学者对此进行了深度解读和阐释。有学者指出,“意识形态作为一种观念的力量,它为政治权威与制度的合法性提供道义上的诠释,是统治阶级整合社会公众思想的重要手段。”[7]具体而言,有学者从三个方面概括增强我国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现实意义:有利于巩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成果,有利于凝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力量,有利于打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环境。[8]
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危机倒逼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重要意义的研究,有学者提出,“当今社会正处于急剧转型的关键时期,面向现代性的社会转型给人们带来了认同的诸多困境,如认知碎片化、认同断裂性、价值理性物化、虚假认同等,这些困境导致主流意识形态认同陷入危机。”[9]对于产生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危机的原因,有学者从主体、客体、介体、环境四大原因透视了转型期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弱化的四大归因,[10]也有学者从主体性视角对我国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困境进行剖析,包括地位错位、利益缺失、地位缺失、能动性不足四大原因。[11]
目前,学界尚未系统专门研究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历史轨迹以及实践经验,相关研究主要散见于部分学位论文和综合研究成果中。
学位论文中,有研究者着眼于早期探索进行研究,即马克思恩格斯早期探索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认同的意义,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认同在苏联的形成与丧失以及中国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认同历程回顾等问题。[12]也有研究者将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主流意识形态认同重构的历程分为启动阶段、巩固阶段、发展阶段。[13]
鉴于意识形态问题的重要性和复杂性,在意识形态的综合研究中,学者多围绕一定历史分期对意识形态建设的发展脉络、内在逻辑、基本经验等方面展开研究。例如,有学者分析了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教育的经验与启示,认为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在实践中重视意识形态教育的地位、突出意识形态教育的功能、明确意识形态教育的内容、探索意识形态教育的方法,赋予意识形态教育有中国特色的价值体系、话语体系和政党特色。[14]鉴于2019年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对建国初期主流意识形态建设历程和对新中国成立以来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的历史轨迹进行梳理并总结经验启示成为学界研究的热点。[15]亦有学者对改革开放以来意识形态工作的历程与经验进行综合探析。[16]此外,也有学者对百年中国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发展历程进行总结,指出,建党以来的近百年中,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接受了历史和人民的选择,经历了由弱变强的发展过程。具体来说,可以分为建党之前的萌生、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发展、社会主义建设初期的确立和社会主义改革开放新时期的创新发展四个阶段。[17]回溯我国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发展,学者普遍认为,意识形态工作是中国共产党革命、建设和改革任务的重要组成部分。
关于意识形态工作的历史经验。有学者总结了“五个力”:牢牢把握领导力、不断提升引领力、积极增强吸引力、始终保持创造力、高度重视凝聚力。[18]“五个始终坚持”:始终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始终坚持党对意识形态工作的绝对领导、始终坚持党的意识形态工作为中心任务服务、始终坚持党的意识形态工作的系统建设、始终坚持党的意识形态工作的创新发展。[19]具体而言,关于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话语创新的基本经验,有学者总结了“五个在”:在坚持政治原则中坚定话语方向、在回应现实关切中充实话语内容、在遵循话语语法中形成话语风格、在调整话语状态中塑造话语语境、在拓宽话语传播中扩大话语影响。[20]此外,有学者基于文化多样性视域,总结了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建设的历史经验:始终坚持意识形态的社会主义性质、坚决反对多样文化中的错误思想、吸收多样文化精华、尊重人民多样合理文化需求。[21]
路径研究是当前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研究的关键和核心,主要可进行如下归纳:“二机制论”,即有学者将我国当代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实现机制分为内部形成机制和外部形成机制,内部机制包括动力、评价、反馈与调节,外部形成机制包括教化、制约引导、奖惩。[22]“二途径论”,即有学者认为,当前主流意识形态缺乏现实的人文关怀,而且引导民众的方式和方法存在缺陷。需要通过借鉴儒学认同的经验以及增强民众政治认同度两大途径来建构当代中国主流意识形态认同。[7]“三价值论”,即有学者在分析价值观念多元化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之挑战的基础上,提出加强主流意识形态认同需要在人文关怀中实现价值引导、在现实生活中做好理论阐释、在利益整合中创造良好氛围。[23]“四机制论”,即有学者提出,推进主流意识形态建设,需要完善舆论宣传机制、建立沟通机制、强化灌输教育机制、构筑监督管理机制。[24]“五策略论”,即有学者提出我国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策略定位应包括适度性策略、世俗性策略、主体性策略、层次性策略、开放性策略。[25]
关于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研究的特定视角,部分学者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价值证成逻辑(李晔,2015)、中国现代化建设(李宝艳,2011)、志愿服务(蒲清平、朱丽萍、王婕,2017)、政党纯洁性(关海宽,2014)、民生改善(刘近,2012)(刘胜良,2015)、社会心态(沈建波,2014)等角度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进行了综合分析。也有学者提出,在所谓“去意识形态化”和“再意识形态化”的时代背景下,通过建构物质维度、民主维度和法治维度的转译界面,是夯实民众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恰切进路。[26]
鉴于问题的复杂性和深刻性,学界多针对某一群体及场域进行精细化研究。在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特殊群体研究中,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意识形态工作要抓好“关键少数”,一是党的党员领导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二是青少年特别是大学生群体。对于领导干部群体,有学者从提升把握意识形态发展基本规律的能力、增强科学把握意识形态前沿问题的能力、拓展意识形态舆论引导的能力、提高驾驭复杂局势的能力、增强统筹协调的能力五个方面探讨了新时期领导干部意识形态能力建设的着力点。[27]青年大学生群体是学界关于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研究的重中之重,学者们普遍认为,青少年是祖国的希望,青少年是否认同主流意识形态关系重大。学者多采用实证研究法从现状调查分析、影响因素、路径建构的三维向度进行分析。[28]此外,有学者对历史虚无主义(秦在东、高晨光,2017)和民粹主义(王娟,2015)进行厘清,指出,一些错误社会思潮蛊惑性极强,容易引起大学生的情感共鸣和思想认同。也有学者专门研究了大学生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形成规律(揭晓,2012)或者从“四化”“微文化”等时代背景出发分析了大学生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挑战和应对策略(王茝,2009)(周素勤,2012)(李永娜,2016)。除“关键少数”外,学界也针对高校青年教师(李丽、葛彦东,2013)(王磊,2016)、农民及农民工(吴春梅、郝苏君,2012)(吴春梅、郝苏君、徐勇,2014)(张丽、何玉杰,2014)、青年公务员(刘冬梅,2019)、民营企业家(于秀,2016)等多个群体的主流意识形态认同进行针对性和实证性研究。
随着现代科技的飞速发展,互联网已经成为意识形态斗争的主战场、主阵地、最前沿,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营造一个风清气正的网络空间”,[29](P337)“没有网络安全就没有国家安全”。[6](P198)在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特殊场域研究中,学者大多从认同逻辑、认同困境、路径创新等维度对网络空间的主流意识形态认同进行分析(王永贵、路媛,2019)(刘波亚、李金玉,2019)。也有学者从自媒体视域(王仕民、丁存霞,2017)(刘英杰、徐菲,2019)、微空间视域(王军旗、徐亮,2019)、网络论坛视域(余保刚,2010)进行研究。大学生是受网络影响最深的群体,部分学者对网络时代大学生主流意识形态认同进行综合研究和细化研究。一致认为,网络是一把“双刃剑”,在拓展大学生主流意识形态认同渠道的同时,也弱化了大学生对主流意识形态的权威认同,相关教育部门应充分重视,建立机制,加快建设。[30]除前述关于大学生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研究外,也有学者针对高校场域进行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困境、契机与路径的综合研究(龙献忠、陈方芳,2017),亦有学者对地方应用型本科高校进行精准化分析(高芳放,2016)。在对高校主流意识形态认同教育的研究中,有学者认为,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要通过自觉坚定信念、准确把握内涵、精心选取内容来把握课堂主渠道。[31]关于具体路径,有学者提出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推进高校主流意识形态建设(李晔、王涛,2016)以及在校园文化建设中提升大学生的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王新华、高原,2017)。改革开放40多年来,“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32](P11)城乡差距和东中西部差距依然存在,亦有部分学者针对农村(程伟,2012)(贾绘泽、郭学旺,2013)(徐建飞,2014)和西藏等边疆地区(李思泽、娜妥,2017)(刘权政,2018)的主流意识形态认同面临的问题及对策进行研究。
通过文献分析可以看出,在主流意识形态认同问题的研究方法上,相关研究方法大都是基于对我国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现状实证调研基础上分析,或者对相关调研数据进行统计研究,归纳成一般性的结论予以推广。
从总体看,目前学界已有研究成果对进一步深化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研究提供了相关理论和数据支撑,是本研究的起点和理论基础,但是仍存在诸多遗憾。首先,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研究的学理性有待提升。由于这一选题具有强烈的意识形态性和政治色彩,使得研究范式更容易流于以千篇一律而无研究视角和理论观点的论断式的宣传性话语呈现,制约了丰富多彩的学理探究。其次,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研究的整体性眼光和对过程的关注有待突破。现有研究大多关注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现状,比较性研究较为缺乏,主要还是分解式研究,比较零散,缺乏系统性,将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中国社会变迁置于整体框架的研究较少。再次,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中观和微观的动态研究有待深入。现有研究大多从宏观层面展开,往往出现宏观与微观、客观与主观研究的断裂和分化,这一视角具有明显的传统思维路径依赖的特点。最后,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理论工具和分析框架的应用有待涉猎。如前所述,学界关于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研究和讨论中直接涉及相关学科分析工具的稍有欠缺,研究呈现目的性、缺少规律性。因此,需要进一步深化和拓展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研究,即寻求方法论上的突破和研究视域的转换,只有这样,才能更全面地认识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本质意义并且精准地发现问题、提出对策。
从研究趋势来看,意识形态是一个方兴未艾的大课题,学术界对这一问题的研究还应不断深入,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路径研究也应更加系统和完善。具体表现为,首先,应加强对主流意识形态内容文本和场域定位的深入解读和系统研究,这是研究中必须重视的前提性问题,将为推进主流意识形态认同提供坚实的理论基础和科学的传播内容。其次,应深化习近平意识形态思想的研究。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科学回答了意识形态领域一系列根本性、全局性、战略性的重大问题,要学懂弄通做实这一重要思想。再次,应结合实践发展深化网络、农村、青年大学生等重点场域和群体的研究,提出更具针对性的实践路径,增强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现实操作性。最后,要应用社会学、政治学、心理学、传播学等相关学科的分析工具,不断打破学科边界,拓宽研究视野,强化综合研究和系统研究,产生创新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