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敬
(大连理工大学 人文学部,辽宁 大连 116024)
伴随现代化进程,“现代性”概念经历了由历时态的线性维度向共时态的空间维度的视角转变,学术界对共时态“现代性”内涵的生长也多以西方哲学的空间转向为界。然而回溯“现代性”的理论批判进程,早在韦伯和法兰克福学派的现代性批判中就已然可见现代性的共时态特征的端倪。韦伯以其形式合理性的全新视角启发法兰克福学派对现代性进行科学技术批判研究,着重以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关系特征进行深入挖掘,扭转了以时代发展为研究背景的现代性研究视域,建构起一种注重地方关系网络的“现代性批判”的共时态视角。
借用索绪尔语言学上的“共时-历时”概念,“共时态”的现代性研究是一种注重关系网络建构的现代性研究,挖掘不同的国家、民族乃至同一国家不同地区的现代性特征[1],与传统现代性研究的“历时态”维度存在视域上的对立。“共时态”的现代性研究表现出对地方性构造过程的重视,也更加注重对关系的把握,因而具有鲜明的异质性、多样性、偶然性、开放性的思维特征[2]。
共时态意义下的现代性意味着“合理性的原则被贯彻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 之中[3]。在这一视域下,关于西方学术界对科学技术的现代性批判研究更具有建构意义。科学技术作为现代社会建构的基石,随着工具理性而深入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在凌驾于社会各领域的同时不断构造社会各方面的全新面貌,使得科学技术既居于统治地位,也存在着最高意义上的危险。不论是启发了现代性批判的韦伯还是其后继者法兰克福学派,其对现代性的批判正是在延续这一合理性研究视域下对科学技术进行的现代性的社会关系考察,反映出新的现代性内涵的发生,表现为一种“共时态”维度下的现代性批判特征。共时态意义下的现代性反思将重新审视关乎科学技术发展走向的理性原则,进而发展出独特的地方性意义。
基于“现代性”概念的传统解读,学界的现代性研究多以“历时态”内涵为主要对象。然而,随着现代化的推进,当今学术界对“现代性”的含义通常有两种理解,一种强调现代性在时间中的流动性意义,一种主张现代性“未竟的事业”的新内涵。前者最早见于波德莱尔:“现代性就是过渡、短暂、偶然,就是艺术的一半,另一半是永恒和不变。”[4]485基于这一观念所发展起来的“现代性”更加突出其时间性意味,强调现在与过去的决裂,是一种以时间意识为基本维度的研究视域。因而,这种现代性突出表现为“现代社会及其观念的急速变迁和人们对于这种变迁的精神体验”[3],在“现代性理论”的早期占据主流。另一种现代性含义则更关注对关系的把握,注重在社会关系网络的勾画中构筑现代性的关系网络。这一现代性内涵以韦伯的合理化理论为先驱,着重描绘现代社会中各要素间的动态关系,构筑现代社会的地方性关系网络,启发了现代性研究的空间转向。韦伯将黑格尔的理性观念改造为合理性,指出现代社会与合理性之间存在着内在联系,以合理性程度来评价社会的现代化程度,用以表明现代性在维护现代社会稳定中发挥的协调作用。在韦伯的合理化理论中,现代社会中不同的文化领域相互分离,并且形成各自的建构原则,在相互的协调中发挥着不同社会功能,共同维护现代社会稳定发展。这种对社会关系的关注经由法兰克福学派学者批判西方社会文明的发展,为现代性的共时态研究构筑了理论及方法论基础。
韦伯在社会研究中开辟的全新视角促成了现代性的共时态雏形的诞生。韦伯的合理性有别于传统现代性观念的时间性特征,更注重现代性在当下社会的建构意义,尤其是现代性对社会各领域的影响及其之间的彼此建构作用。虽然他依然试图寻找一种普遍的、必然的逻辑准则来阐释社会现代化路径以及现代社会的运行机制,但其对社会各领域的分化以及各自运行的阐述视域,区别于历时态整体性的现代性反思,已经表现出对历时态研究视域的超越。韦伯在社会各领域的分化、独立运行以及彼此关系的把握中解读西方社会的合理性即是现代性的本质,赋予“合理性”以社会建构意义,在现代性批判中展现出共时态视域的基本雏形,也为“具有不同学术背景的”法兰克福学派提供了现代性批判的共时态理论视野。
基于社会批判的视角,韦伯将合理性细分成两种类型,即形式的合理性和实质合理性,在描述社会不同领域的彼此分离、各自运行并相互建构的关系中,已经展现出共时态的视域倾向。
形式合理性即工具合理性,是指依据手段及程序的可计算性作出的判断[5]56。韦伯认为,随着效益、效率、功能等因素在行动决策中地位的抬升,行动的自由以一种可计算的方式被合理化了,称为行动的合理性。行动合理性作用于经济领域,形成资本主义经济“秩序化”的运行模式:盈利成为经济活动的最高理性,效率、工具、目的等合理性因素成为生产者从事生产活动的主要支配因素,表现为经济活动亦按照可计算的形式合理性运行[6]。基于此,现代资本主义行政组织建立起一种以手段、目的、效用关系为标准的社会组织方式,形成“官僚化”的社会组织方式,价值、意义、情感等因素的作用被排除在外,社会组织与价值领域被迫分离。在形式合理性的推动下,社会行政组织与经济生产依循共同的合理性原则形成各自的运行模式。实质合理性即价值合理性,是指依据结果和目的的价值作出的判断[2]。西方社会在形式合理性的影响下,价值因素的生存空间被挤压,个人的意义和价值维度被淡化。当目的合理性嵌入到官僚化的社会结构中时,实质合理性所追求的理想、信仰、意义等价值判断无法通过理性得到证明,价值合理性领域必然被目的合理性领域所侵蚀,造成目的合理性与价值合理性的分化,独立地运行于现代社会的行为领域之外。实质合理性最终让位于形式合理性,价值领域的独立运行又进一步强化了社会行政组织的官僚化及经济运行的秩序化,构成了韦伯对社会现代性的基本诊断。
韦伯认为,社会的合理化过程即社会的现代化进程,社会各领域的彼此分化、各自运行、相互建构是社会现代化的具体表现形式。韦伯对西方社会合理化的分析指明了现代西方社会在社会行为领域、经济领域与价值领域彼此分离并各自运行:在社会组织中,形式合理性确立了工具理性的统摄地位,行政组织呈现出“官僚化”的标准社会组织方式;在经济领域中,可计算的工具理性促使效益最大化成为经济活动的最高理性标准,形成资本主义经济“秩序化”的运行模式;在价值领域中,受形式合理性排挤,价值、信仰等价值领域在合理性的祛魅过程中成为具有社会组织化、制度化与机制化特征的“规范空间”[7],进一步推动社会的合理化进程。
与此同时,现代社会各领域也在合理化的过程中相互建构,共同描绘出现代社会的合理化图景。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以一种形式合理性的方式来规定资本主义经济活动等社会行动领域,首要表现为经济领域的秩序化,这种秩序化作用到社会关系之中形成官僚化的社会组织方式及统治形式,共同构成了现代社会运行的逻辑准则[8]。合理性的逻辑准则作用于文化领域引发“文化合理化”,个人行动领域被合理性侵占,由此形成囚禁个性的“铁笼”,推动社会演变为一个功能性和毫无感情的场所,引发社会的世俗化。现代社会的世俗化世界日渐排挤价值领域,导致价值、信仰等因素无法接受理性的规约,造成价值的淡化、异化以及自由的缺失等非理性因素的膨胀。最终,现代社会呈现出各个领域相互分离、各自运行又互相影响的运行模式,在合理性的逻辑准则支配下不断建构、完善自身。
韦伯改造了黑格尔的“理性”内涵并运用于现代性研究中,开创了西方现代社会合理化路径的社会学批判方向,构成其现代性批判的社会研究视域。“合理性”本身具有复杂的批判视域。“合理性”本身内含了一种必然性和普遍性并获得了批判现代性的现实性[9],其所指称的目的性又赋予其工具理性性质,并最终成为法兰克福学派现代性批判的主要思想来源,阐明了现代性的悖论。同时,“合理性”又通过剖析目的合理性与价值合理性的关系,把握现代西方社会的建构模式,隐含着地方性、建构性的共时态理论视域。韦伯剖析社会组织、经济领域、文化领域的分化,通过考察其各自形成的独立运行模式把握个领域间的关系,实现对现代社会运行方式的把握,以此发现现代社会维持稳定发展的秘密。这一现代性的批判角度展现出共时态的思维特征,突出了现代性的社会建构意义。在韦伯的视域中,合理性就是西方现代性的本质[8],其将西方社会的现代化进程等同于社会的理性化过程,开启了现代性的社会批判理论思潮。
合理性理论从社会建构的视角剖析了合理性对现代社会各个方面的除魅化过程,指出合理性对现代社会各领域的渗透和分化是导致现代社会深陷官僚化、制度化、科层化的深层原因。韦伯的合理性视角表明,合理性原则即是社会现代化的内在逻辑准则,由此引发社会各领域的彼此分离、各自运行与相互建构的连环效应,共同构成了现代社会的基本面貌,也从新的思路出发开启了现代性批判的共时态视域。
法兰克福学派将韦伯的合理性具体化为对科学技术的批判,较之合理性具有更加广泛的覆盖面和多样的视角:于制度领域中批判科学技术的行为控制,于思想领域中批判其文化控制,于物质领域中批判其消费控制,在反思科学技术一系列异化作用的过程中张扬其现代性批判的多样视角,不自觉地继续了韦伯共时态的现代性研究视域,进一步深化了现代性批判的共时态特征。法兰克福学派以科学技术为中介,通过剖析科学技术在社会中的建构作用,于具体的社会现象之中挖掘西方社会现代性特征,描绘现代社会各领域间的同步关系,以此展开现代性的普遍性批判。因而,法兰克福学派在科学技术的异化批判中更加深入地剖析了科学技术的建构作用,分析各社会领域间的同步异化关系。其现代性分析更注重多领域的多样性特征,并以更加开放的视野勾画西方现代社会的立体图景,进一步拓展了现代性批判的共时态研究视域,推动共时态研究的进一步成型。
法兰克福学派创始人霍克海默确立了法兰克福学派的现代性批判视域:以具体的社会现象为切入点,以科学技术为批判对象和中介,剖析科学技术对社会各领域的异化作用,反思并试图寻找资本主义现代社会全面异化的根本原因。霍克海默确立的这一批判路径大体遵循韦伯合理性的研究思路,在注重科学技术与现代社会各领域间关系的同时,试图挖掘现代社会全面异化的普遍性、必然性根源,依然具有历时态的思维特征。但同时,学派沿袭韦伯的合理性研究思路,在现代性批判中突出了科学技术的建构以及异化作用,加强了对科学技术与现代社会各领域互动关系的描述,并且进一步拓展了现代性的研究领域,加强了现代性研究的多样性。法兰克福学派对现代性研究的视域拓展为建立西方现代社会的立体图景提供了依据,启发现代性研究视域的多样性、开放性拓展,使现代性研究的共时态特征更加明显,也为现代性研究的空间思维转向提供了一定的理论基础和前提。
霍克海默认为理性的工具化既是科学异化的根源,也是西方现代性的起点。在现代性批判中,霍克海默首先肯定了科学对社会生产力的推动作用,确立了科学在现代社会建构中的基础性作用,也确立了科学实现异化渗透的可能性基础。霍克海默指出,随着资本主义政治经济的不断革新,理性在被工具化的过程中便已经隐含了那些被默认的标准,在被实用主义所加强甚至完全应用到社会进程之中时,其“可操作性”便成为理性的唯一尺度[10]。对科学技术的这种主体性认知使科学技术的神话具有更广泛的迷惑性,不仅塑造了科学技术无所不能的形象,更将其对社会各领域的渗透以及异化合法化。因此,科学得以作为现代性的载体植入到社会各领域中,得以成为现代社会全面异化的中介及工具。在现代社会中,统治阶级通过现代科学的生产、渗透作用将社会生产活动异化为商品经济的扩张,借由商品的侵入实现对社会日常生活乃至文化活动的操控。异化了的科学形成连接现代社会各领域的线索,编织出现代社会关系的渗透、异化网络,以其社会建构属性构筑起以现代科学为根基的西方资本主义现代社会的独特面貌,也为从共时态的现代性反思提供了可能性和切入点。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异化的科学重新定义其在现代社会中的建构作用,进而构筑起西方资本主义现代社会的地方性话语体系。
阿多诺在文化领域的现代性批判同样从科学技术的建构性入手,探索资本主义现代文化与现代社会间同步异化的关系。阿多诺将科学技术批判引入到社会文化领域,在剖析现代科学技术对现代文化的异化基础上,描绘文化的现代化与社会现代化之间的同步关系,以此勾勒出文化生产的现代景象。在阿多诺看来,文化领域的现代性以文化产品的同一性为主要特征。“文化工业”的内涵既指明了现代社会文化的机械化生产方式,也预示着现代文化与现代社会之间的建构与反馈,成为现代物质生产与精神控制的混合物。文化工业受技术合理性的支配,源于“资本主义的绝对权力”[11]108,是现代性在文化领域的展现。现代化经济制度通过将文化转化为标准化商品生产实现了大众对文化的消费满足,创造出宏观与微观、普遍性与特殊性统一下的文化模式。文化在现代性的改造下退化为千篇一律的复制品,成为维护现代性的工具。在文化工具化的过程中,现代化经济模式对社会的支配权力赋予技术支配合理性,成为文化工具化的手段。在文化生产的过程中,技术一方面提供了生产支持,加快文化的复制过程,加速文化商品的标准化、批量化生产;另一方面,通过“祛除掉社会劳动和社会系统这两种逻辑之间的区别”,使文化工业生产普遍化、合理化,增强文化产品与政治制度之间的连接,强化了文化产品的控制作用。在技术的异化下,现代政治制度运用技术之手连接了现代政治、现代经济与现代文化,创造出文化工业的神话。现代文化一方面促进了现代社会的建构,另一方面也受到现代社会的影响成为标准化商品,呈现出现代政治、现代经济、现代文化的同步异化的景观,描绘出现代社会思想领域文化控制的立体图景。
马尔库塞从消费社会的现实角度发掘出现代社会全面异化的侵蚀路径和理性根源。借由商品经济活动渗透进社会生活的消费主义理念,实际上是现代政治制度透过科学技术而实现的一种统治手段,这种被称为技术合理性的统治力量,构成了现代社会政治、经济、精神、社会生活同步异化的理性根源。
马尔库塞的现代性批判从消费主义的社会现象入手,指出现代社会通过制造虚假的需求达到阶级统治的目的。一方面,消费社会的形成通过看似平等的文化消费制造社会平等的假象,削弱人们对社会、对阶级差异的批判和反思,成为现代社会新的特征;另一方面,大众文化使人们沉迷于对虚假欲求的单纯满足而失去面向现实、反思现实的能力,表现出单向度的思维模式。而技术正是消费社会实现统治的手段和工具。以技术为生产手段的现代生产方式为商品和文化烙印上标准化、流程化的标签,通过满足民众文化、物质需求的方式压制和消磨人的反抗意识,以确立统治的合法性地位。现代技术作为一种意识形态,裹挟着现代性通过产品融入人的社会生活之中,成为社会的主导意识。其在生产中所取得的合法性地位演变为社会中的合法性地位,具有了统治的合理性,最终成为控制社会生产、运行乃至需求的统治力量。在这种力量的操纵下,不仅消费具有了合理性的外衣,原本独立的客观现实与特定的主体相关联,原本孤立的社会存在构成了新的社会网络,并内在地发挥作用,实现了对人的意识上的控制及对现代社会的单向度改造,从而实现了真正的统治。当技术的合理性成为了统治的合理性,现代技术打通了从生产控制走向社会控制的道路,技术堂而皇之地以合理性的名义构建新的社会关系,技术成为现代政治制度、经济生产、大众文化、社会消费的中介,编织起现代社会各领域同步异化的关系网络。
哈贝马斯在梳理现代社会新特征的过程中,进一步深化了科学技术的建构作用,指出科学技术作为一种新的统治形式在现代社会具有更广泛、更隐蔽的社会建构意义,从政治制度层面加强了科学技术与现代社会同步异化的理论基础。哈贝马斯指出,现代政治制度加强了国家权力机关的干预,使作为统治工具的科学技术获得了广泛认同和合法性基础。一方面,在科学技术的支持下,社会的物质财富和人民的生活水平都得到极大提高,社会阶级矛盾缓和,成为晚期资本主义现代社会新的政治特征。另一方面,随着科学技术第一位生产力地位的不断强化,国家通过加强行政调解措施促进科学技术与社会的同步发展[12],进一步巩固科学技术对现代社会操控的合法地位。最终,伴随现代科学技术带来生活水平的提高,可见的阶级矛盾被一再削弱,技术成为现代社会平稳运行的合法性基础,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确立了新的控制形式——技术统治。作为晚期资本主义的统治工具,技术统治的形式更为隐蔽和广泛,便于渗透到现代社会的各个领域乃至于非政治化的社会居民的意识之中,促成人的自我异化。哈贝马斯对现代性的反思突出了技术统治的合理化根源,阐明现代政治制度与科学技术之间的统治关系,在突出技术社会建构意义的同时,也为解释现代社会各领域的同步异化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法兰克福学派的现代性批判依照从经济奴役到精神占领再到政治合法的逻辑线索不断深入,既探索了科学技术对现代社会的异化之路,也描画了一幅科学技术与现代社会各领域同步异化的关系网络。法兰克福学派清晰地勾勒出现代科学技术在建构现代社会的过程的控制和异化作用,详细描绘了科学技术自身与社会各领域间的同步异化关系,以多样性的视角勾勒出一幅西方现代社会多领域同步异化关系的立体图景,共同构成了关于西方社会现代性研究的共时态视域。
比较韦伯的合理性理论与法兰克福学派社会批判理论,可以发现两者都试图通过分析现代社会各领域间的关系与现代化路径,达成对当下现代西方社会的特征描绘,以此为探寻现代性的普遍性、必然性规律,为缓解和摆脱现代性危机寻找理论和现实依据。借由科学技术作为现代性传播的工具和中介,现代科学技术扮演着维护阶级统治、同化和维持现代社会运行秩序的重要作用,既强调了科学技术在社会各领域中的建构作用,也以此作为其具有协调、整合、统筹社会各领域之间关系可能性的理论基础。这种逻辑进路虽依然带有明显的历时态特征,但已然形成了共时态研究视域的雏形。
法兰克福学派沿袭韦伯的共时态视域,将现代性批判的研究领域从政治、经济领域拓展到思想文化、社会生活等几乎涵盖现代社会的所有领域中,以多样性视角展开现代性批判,拓展并强化了现代性研究的共时态特征,形成了“现代性”概念的共时态雏形。在批判科学技术异化的过程中,法兰克福学派更加突出了对社会多领域同步异化关系的把握,既是对韦伯合理性批判路径的继承,也更为清晰地描绘出现代性批判的共时态特征,尤其在剖析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活等领域同步异化的过程中,着重梳理现代社会的多样性表现和开放性的社会关系构造,初步形成了关系化、建构性、多样性的现代性批判的共时态特征。
韦伯-法兰克福学派共时态的“现代性”批判路径实现多角度描绘现代科学技术对社会各领域的异化和建构作用,挖掘现代社会各领域间的关系及渗透路径,整合并描绘出社会现代化的立体网络,以此为基础实现对现代社会的批判与反思。这一研究路径的深化和拓展形成了现代性批判的共时态特征,也为后来西方哲学的空间维度转向奠定了理论视域和思维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