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文,文吉昌
(1.渤海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锦州 121000 ;2.中共南京市委党校 哲文教研部,江苏 南京 210046)
从20世纪末以来,马克思的道德哲学问题一直受到学者们的关注,很多西方分析马克思主义学者认为马克思的哲学理论缺乏道德逻辑[1],艾伦·伍德也在她早期的分析中指出马克思的道德观念来源于西方的法权思想,无法概括出整个人类的道德价值。但事实上,马克思在继承德国古典哲学中的道德思想后,创新了自己的批判方式。他将意识形态批判看作道德批判的本质,并将社会道德建设与社会发展中的生产过程和分配过程联系在一起,突出道德建设与财富分配以及自由劳动的关系。马克思道德哲学对完善我国市场经济建设具有重要的价值意义。
马克思的道德观念是从德国古典哲学中延伸出来的,马克思认为道德问题是人的实践问题,道德作为一个形而上学的哲学概念来说并没有存在的价值,但是道德总是依附于人的情感和人的情绪才不断发展的,包括道德、宗教在内,这些具有哲学思辨性的概念并不具有独立性,“它们没有历史,没有发展,而发展着自己的物质生产和物质交往的人们,在改变自己的这个现实的同时也改变着自己的思维和思维的产物。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2]。在马克思的理论中,资本主义道德就是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中最具蒙骗性的话语体系,道德的语言和道德的符号都是对人的思想压抑和行为束缚,诸如自由、平等、民主等价值标准只不过是资本主义物质生产在意识形态上的表现。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的道德体系和价值观念都是建立在个人的利己主义思想上,私人的占有权成为资产阶级挑战封建阶级的重要目的。正如亚当·斯密所提倡的,国家运转的经济原则都是利己主义的,并非出自对穷人的怜悯和同情,为了自己的私利去剥削他人的利润成为一种合理的、正当的行为。马克思所要批判的就是资本主义将道德与本阶级利益相混淆的思维逻辑。资产阶级通过剥夺工人的剩余价值将穷困的工人与他们的职业紧紧地绑在一起,资产阶级因占有丰富的物质资源而形成资产阶级的道德规范,他们中的多数人都怀有金钱至上的观念,认为不断进行资本扩张、扩大工厂、雇佣更多的工人是资本主义事业发展的最好途径。在这种利益观念的趋势下,资产阶级的道德与自己的职业道德逐渐融合甚至是产生同化的现象,人的道德不再是传统哲学理论中与真、善、美等高尚品德相一致的人类信仰,而是与自己的生存环境、物质基础紧密连接在一起的道德经济。这是人类自我异化的一种表现,在与之相对应的无产阶级的生活中,工人的生活几乎与大机器、大厂房融为一体,他们生活环境恶劣,且工作任务繁重,每当清晨“经常可以看到三十或四十个工人站在工厂上锁的大门外,带着罚款簿的人却在工厂的车间里乱转,把缺工工人的织机数目记下来……实现这种文明抢劫的办法就是把时钟向前拨半小时”[3]。“在大工厂里,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的孩子或者是跛子,或者手足变形,或者由于过分的辛劳,有时因残酷的虐待而变成终身残疾。小孩子很少能坚持3-4年而没有严重的疾病,往往过早的死亡。”[4]
可以看出,当时工人阶级的精神状况是比较悲凉的,他们形成的道德观念也受到本阶级物质生产能力的影响而始终处于一种初级发展的阶段。在这一阶段,工人阶级因为缺乏必要的学习和认知能力,主动或被动地接受了资产阶级为他们制定的工厂制度。对工人阶级来说,工厂制度就类似于道德规范,因为工人将生命都寄托在整个工厂里,工厂成为他们日常的活动空间和道德空间,此时,资产阶级时常宣称的人权已经荡然无存,工厂里所宣扬的都是经济效益。“任何一种所谓人权都没有超出利己主义的人,没有超出作为市民社会的成员的人,即作为封闭于自身、私人利益、私人人性、同时脱离社会整体的个人的人。在这些权利中,人绝不是类存在物,相反地,类生活本身即社会却是个人的外部局限,却是他们原有的独立性的限制。把人和社会连接起来的唯一纽带是天然必然性,是需要和私人利益,是对他们财产和利己主义个人的保护。”[5]马克思在分析资本主义社会道德的过程中加入了很多政治经济学的分析逻辑,这一点很可能是受到黑格尔的影响,因为黑格尔在研究他的辩证逻辑时首次将政治经济学与哲学统一在一起进行考虑。马克思继承了黑格尔的“市民社会”理论及其批判逻辑后,试图重新考察个人与集体之间的道德关系,他认为在资本主义现代化的进程中,经济利益成为联系社会基本元素的重要原因,“市民社会”在物质生产这一层面决定了国家经济的发展阶段,但是“市民社会”的道德范式直接受到国家意识形态的控制和影响。生产方式的发展在表面上看虽然是自由的,但是人的道德规范却禁锢了人的自由发展,这种现象与马克思所提倡的“自由人”的发展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马克思认为从政治经济学的视角可以完全呈现资本主义道德体系的发展全貌,资本主义所制造的道德已经完全被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所绑架,人与人的道德关系是虚假的、不真实的,是人与人之间利益关系的反射。道德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其基本内容完全出自统治阶级的政治主张,不论是无产阶级还是资产阶级,他们的道德发展模式从本质上看都是在维护资本主义的权威性和资产阶级利益的稳定性。马克思批判道:“‘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一定会使自己出丑。”[6]马克思对道德的批判已经脱离了传统伦理学的“共同生活空间感”的向度而更加倾向于对资本主义社会秩序的批判,在此基础上,马克思又进一步深化了他的研究内容,将人的道德、利益和财富关联在了一起。
马克思认识到资本主义的快速发展创造了巨大的经济财富,同时他也发现人们在获取财富的同时对财富持有各种各样的价值评价态度,以至于人们愿意败坏自己的道德来获取巨额利润,甚至有人认为只有道德败坏的人才能有机会拥有大量财富。在这种观念下,“投机得来的财富自然要寻求满足,于是享乐变成放荡,金钱、污秽和鲜血汇为一流。金融贵族,不论就其发财致富的方式还是就其享乐的性质来说,都不过是流氓无产阶级在资产阶级社会上层的再生罢了”[7]。在马克思看来,类似这种观念都属于一种狭义的财富观,资产阶级在它发展的早期就采用了这种狭义的观点,将殖民掠夺和剥削工人阶级的剩余价值当作财富来源的唯一路径。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剥削也是建立在这种观念之上,只有到了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人们将传统的按劳分配更新为按需分配,到那时商品的价值关系将不再控制人对财富的界定,新的、广义的财富观才能逐渐形成。但是在工业革命时期,资本主义的政治生态为整个国家和社会带来了一种普遍异化的现象,雇佣劳动的发展产生了统治全世界的力量,即资本。受到资本的奴役,工厂里工人的劳动时间被最大限度地拉长,工厂主也在通过不断更新工厂器械,改进技术来获取更多的剩余价值,工人虽然创造了财富,但与此同时又为自己创造了苦难。马克思认为,工人阶级所受到的苦难是源于整个资本主义社会中资产阶级对时间、劳动、价值和财富之间关系的曲解。通常情况下,人们认为劳动的时间越长、人类获得的财富就越多,所有工厂主不断减少工人的非劳动时间,并增加他们在工厂里工作的强度。在这种思维逻辑的引导下,工人阶级的日常生活遭到了工厂制度的扭曲,工人因为恶劣的工作环境而遭受疾病和穷困,这些因素都是工人家庭道德逐渐瓦解败坏的根源,当工人身体受损之后,“生产身体”并“维持身体”的家庭及其道德环境也遭受了致命的打击。在马克思和恩格斯考察英国工人阶级的日常生活和道德行为时,他们都将人的“身体”与“道德”统一在一起进行考虑,身体产生了道德,道德最终又要回归身体,在资本主义的经济环境中,人的身体已经成为生产肉欲的机器,人的道德规则又成为稳定社会发展的意识形态工具,人的身体与道德产生了割裂的现象,一切生产活动都是为了狭义的社会财富——消费。马克思认为,在这一阶段多数的资本家仍将劳动时间看作财富创作的唯一来源,工厂主将工人看作机器的一部分,希望他们的生活时间和机器的工作时间保持一致,从而湮灭了工人的人性与道德。“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将如此迅速,以致尽管生产将以所有的人富裕为目的,所有的人的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还是会增加……那时,财富的尺度决不再是劳动时间,而是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以劳动时间作为财富的尺度,这表明财富本身是建立在贫困的基础上的。”[8]
同时,马克思还发现,资本家和工厂主的另外一个思想误区是混淆了财富与价值的关系,他们误以为既然财富是有价值的东西,那么多数有价值的东西都能最终转换成财富。虽然从历史发展的漫长过程来看是有这种可能性,但是在工业革命时期,这种思维逻辑导致了大量的剩余产品无法得到分配,最终带来了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马克思多次强调劳动是价值的唯一来源,但是马克思从没有认为劳动是财富的唯一来源。“一个社会主义的纲领不应当容许这种资产阶级的说法回避那些唯一使这种说法具有意义的条件。只有一个人一开始就以所有者的身份来对待自然界这个一切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的第一源泉,把自然界当作属于他的东西来处置,他的劳动才成为使用价值的源泉,因而才成为财富的源泉。”[9]以此逻辑,资本家把工人的无限劳动作为自己积累财富的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方式,但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发展中,一股抵抗资产阶级的力量也应运而生,工人的劳动如同工人生产出的产品一样遭到了巨大的浪费。资产阶级不仅没有得到财富上的满足反而对工人阶级进行了道德上的批判,以为他们没有职业道德,时常酗酒纵欲,浪费了工作时间。马克思认为这种现象的产生来源于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特别是资本主义的私有制问题,资本主义将私有制作为自己的合法前提,这一前提直接违反了工人现实生活的经济需求和道德需求,工人接受了资产阶级的私有制之后就从现实社会的人又一次转化成为传统的形而上学的、抽象的人,财富已经不再是为社会带来发展进步的东西,也不是为人们带来幸福快乐的事物,在资本主义的倡导下,只有对财富的拥有和占有才能让人感觉到满足。因为私有制不断发展的原因,人的贪欲也不断积累,财富已经不再是一种经济实体,道德也不再是一种纯粹的社会关系,每一个人都笼罩在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中,处于一种异化的状态。造成这种困境的主要原因在于资产阶级没有从根本上理解财富的形成以及财富在社会发展中所具有的功效。马克思在批评资本主义扭曲的财富观和道德观的同时也作了更加细致的分析,他认为在未来社会主义社会,大工业生产的现象将不再像英国工业化时期那样单一地靠必要的劳动时间和高强度的劳动量来创造财富,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劳动者将脱离一系列的劳动过程并最终成为旁观者。“一旦直接形式的劳动不再是财富的巨大源泉,劳动时间就不再是,而且必然不再是财富的尺度……劳动者不再是生产过程的主要当事者,而是站在生产过程的旁边。”[10]在社会主义阶段,人们将通过“自由支配的劳动时间”来创造社会财富,与必要的劳动时间相比,自由支配的劳动时间为人类的道德发展提供了前提和保障,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看来,时间自由是道德的基础。
马克思道德理论最鲜明的特色就在于除旧立新,“除旧”指的是马克思深入批判了资本主义道德宣教的方式,“立新”指的是马克思勾画了社会主义共同体道德的新范式。当马克思将资本主义道德当作资本主义意识形态批判并揭示了资本主义歪曲的财富观导致的道德异化之后,他又进一步论述了人类道德的本质。马克思认为人的道德本应该来自人的自由发展的自我意识,但实际上受到社会发展进程的影响,人的自我意识几乎丧失了自由发展的机会,在人的道德的发展历史中,宗教一直影响着人类自我意识的形成,“如果把道德建筑在一个行为变化不定的神的并不真正合乎道德的品格之上……都始终不可能知道他该遵循什么。因此,最有害的事莫过于劝人相信存在着一种超自然的存在物,在这种存在物面前,理性必须默不作声,为了成为一个幸福的人,你就必须为这个存在物牺牲尘世上的一切”[11]。马克思认为人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无法逃避对自然界的依赖性,这种依赖不仅仅是日常生活中的衣食住行,在人类生活的精神层面,人也将自然界的力量超自然化,并将其当作自己的精神依托。这样一来,道德作为人类精神生活的最原始形态便首当其冲遭受扭曲,道德一词原本作为人对自己社会发展结果的总结,但是有迷信和宗教活动的地方,道德则逐渐变成万物发展的起始点。在原始社会和封建社会,这种本末倒置的现象表现为族长制和家长制中那些维护宗法制度权威的思想。到了资本主义工业化生产时期,这种道德与现实生活本末倒置的现象就表现在资本主义的法律中,“如果法律的这一条款被通过,那么就必然会把一大批不是存心犯罪的人从活生生的道德之树上砍下来,把他们当作枯树抛入犯罪、耻辱和贫困的地狱”[12]。这种用法律更替道德规范的做法就是资本主义社会自以为理性发展的结果,资产阶级通过用理性为宗教和道德立法反而使得从社会经验中产生出来的道德成为控制社会经验发展的观念。
马克思反对这种法律契约性质的道德规范,契约道德已经抛弃了人在现实生活中的主体性,契约道德将人类道德的发展看成一种技术问题,道德的社会功能便成为一种技术性调节作用。缺乏主体性的介入,这种形式化的道德最终以国家政治制度的形式体现出来,但真正的追求人类共同情感的道德意识却逐渐淡化,人的道德感为社会的政治形式所代替。马克思认为真正的道德应该回归伦理,脱离以往的形式化和教条化,人的道德是人对社会经验的总结,是人的自由、平等发展的总体概括。在资本主义的政治空间中,主体性的道德体系是很难产生的,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文中,详细论述了资本主义工业化生产过程中的分工现象,一个完整的工人被经济化的分工制度限制了全面发展的机会。生产劳动的碎片化直接限制了工人之间道德关系的健全发展,传统的集体活动变成工业化时期的个体活动,人对道德的认知也被禁锢在他所从事职业的空间内部,社会道德也失去了人际间的协调功能。马克思在彻底分析资本主义的发展趋势后提出了共同体的道德模式,随着人类历史的前进,资本主义社会进化成为共产主义社会之后,人的道德价值体系也将发生本质性的转变。资本主义生态中只有依附他人才能生存的工人都成了自由发展的社会主体,“身体自由”和“时间自由”成为共产主义共同体道德发展的重要基础,劳动者的个体道德和劳动群体的集体道德在共产主义的共同体中达到了协调统一的发展。从工业化生产到共同体劳动的发展过程也就是契约性道德向自由性道德的进化过程,马克思看到了资本主义未来的发展方向,同时也看到工具性绝不是道德的本质,道德的本质更加贴近于一种价值体系。工业革命时期,资产阶级总是将“法权道德”作为自己的统治手段,让道德依附于私有制的存在。为了改变这一困境,马克思希望通过革命的手段来获取工人阶级广泛的胜利,虽然马克思所设想的革命手段携带了暴力的因素,但是暴力革命的对象并不完全是作为资本家的现实的人,马克思将暴力革命的手段针对资本主义制度、政府、监狱等。所以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看来,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变革是一场正义的革命,这场斗争将会为更多的人带来自由的发展,一个没有私有制和剥削制度的社会将是一个充满正义的社会。道德也不再充当教科书上的教义,而是成为现实生活中人们可以感受到的日常经验和感觉,劳动自由与道德自由成为新世界的价值评价的终极标准。
随着资本全球化的扩张,市场体系已经在全世界范围内形成不可阻挡的发展气势,人们传统观念中的“道德社会”逐渐被现代化生产中的“市场社会”所代替:“今天,几乎每样东西都在待价而沽……市场的逻辑替代了公共的政治生活,我们的日常生活、我们的亲情关系、我们的人际关系、我们的邻里关系,全都在按照市场逻辑运行。”[13]市场社会的重要特点就是将传统的道德社会的市场观念颠倒过来,不是市场内嵌于人的日常生活,而是人的日常生活内嵌于市场。我国改革开放的40余年也是市场经济快速发展的40余年,在这40余年里,我国的经济确实有了长足的发展,但市场社会的存在也为我国的社会主义道德事业带来了挑战。典型性的市场道德危机包括食品安全问题、缺乏诚信、权力和利益分配不公、道德冷漠没有担当精神等,这些现象不是我国在改革开放之后才有的新问题,马克思在批判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时也分析了市场与道德的关系问题。他目光犀利,直接指出了在资本主义市场环境中,参与者道德败坏的重要原因——由利己主义而引发的不合理的市场竞争。马克思批评了以边沁为代表的资产阶级理论家,认为他们将普遍利益和个人利益混淆在一起,并最终将个人利益摆在了更加重要的位置。“边沁在自己的经验中犯了黑格尔在理论上犯过的同样错误;他没有认真地克服二者的对立,他使主语从属于谓语,使整体从属于部分,因此把一切都颠倒了。最初他说普遍利益和单个利益是不可分的,后来他就仅止于片面地谈论赤裸裸的单个利益……边沁使自由竞争成为伦理道德的实质,他根据财产的规律即物的规律,根据自然规律调整人类的关系;因此,这里是旧的、基督教的、自然形成的世界秩序的结束,即外在化的最高点,而不是那种应该由意识到自身的人在完全自由的条件下创造的新秩序的开始。”[14]马克思认为以利己主义为宗旨的商业竞争是资本主义制度滋生的生存手段,这种手段绑架了社会道德,并通过道德宣教的方式让市民接受利己主义的竞争。这一过程的本质就是资本家用物的发展来替换人的发展,如果想要突破这种利己主义的市场道德问题就必须解放人的生产实践,让人在完全自由的条件下进行自由的劳动,如此才能产生“自由的道德”而非自由主义的道德。
马克思的道德哲学为当今中国市场经济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马克思虽然批判了资本主义精细的分工限制了工人的自由的、全面的发展,但是马克思也认识到劳动分工在尚未实现共产主义的阶段,仍然是一种比较有效率的生产方式。但对于与之相配套的竞争关系,马克思和恩格斯都对其进行过批判,恩格斯认为资本主义的竞争从本质上来看,就是比较商品的在消费环节赚取的利益和在生产环节降低的成本,除此之外竞争并没有给社会发展创造任何新的观念和事物。“竞争不过是资本的内在本性,是作为许多资本彼此间的相互作用而表现出来并得到实现的资本的本质规定,不过是作为外在必然性表现出来的内在趋势。”[15]马克思和恩格斯都认为利己主义的竞争很容易造成盲目竞争的结果,从而造成社会资源的巨大浪费,在当今中国的现实经济问题中也存在着一些盲目竞争且在思想上尚未得到清醒认识的现象,比如仍然有部分企业在靠产品的数量作为商品竞争的筹码,也有部分企业在数量足够多并形成规模经济之后仍然靠扩大经营规模而非提升、转型自己的产业结构来增强竞争实力,同时还有部分企业宁愿在现有规模的发展下耗费精力创造生产要素的数量红利而非依靠科技创新来提升自己的竞争力。“竞争是一个以当事人的盲目活动为基础的自然规律,如果生产者自己知道消费者需要多少,如果他们把生产组织起来并且彼此都分担一部分,那就不会有竞争的波动和竞争引起的危机的倾向了。”[16]马克思的道德理论就是希望突破由资本主义道德说教和资本主义市场经济观念混淆在一起所带来的理论难题,从而重新确立一种新的社会道德标准和新的市场价值体系。马克思的目的不在于用道德秩序代替市场竞争,而是希望通过实施道德秩序而减少恶意竞争、无效竞争给社会带来的经济危机。当今中国已经进入一个“大竞争”的时代,国内外的激烈竞争无时无刻不在充斥着中国社会发展的每一个行业,面对这种竞争格局,马克思的道德理论时刻提醒我们来自国外敌方资本主义的恶意竞争和国内大量的无效竞争,他的道德理论还激励我们认清社会发展的总体趋势,坚定自己的共产主义信仰,避免盲目竞争带来的资源浪费,认清个人的利己主义道德生产模式最终要转换成人民大众普遍的集体主义道德生产模式,只有通过产业结构创新升级才能真正提升我国的国际竞争实力,才能真正地彰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和社会主义道德观念的优越性。
近几十年马克思的道德思想一直受到国内外学者的热议,马克思的道德批判从本质上来看就是对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批判,他的这一批判逻辑是从德国古典哲学那里继承而来的。在资本主义的政治生态中,道德已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形而上学的理论概念,而是一种具有意识形态功能的工具,资产阶级通过社会道德来宣传自己政治权力的合法性。对于马克思而言,社会道德本应该是人们对社会经验的总结,而在资本主义社会,人的道德成为控制人类活动的行为规范,它并没有给广大的人民带来和谐的社会而是带来了贫穷和苦难。马克思认为这一问题的发生在很大层面上是因为资本家为贪欲所迷惑,始终无法确立正确的财富观念。在英国工业革命时期,资本家一味地延长工人的劳动时间,缩减工人的工资和其他生产成本来积累财富,这种思维逻辑导致大量工人不堪重负、感染疾病、家破人亡,与此同时,工人的个人道德和家庭道德也受到重大影响,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分裂逐渐明显,社会的道德体系也形成了二元对立的局面。马克思认为,人的道德问题始终离不开人的劳动实践,人的劳动不仅生产了商品的价值,同时还生产了人认知世界的价值观念,但是在资本主义社会,工人的劳动都是僵化的必要劳动,人的主体性和创造性在这种机械劳动中逐渐丧失。而在马克思所构想的共产主义社会的共同体中,人们的劳动是自由的、自主的,具有创新性的,这种自由的劳动最终也产生了自由的道德,即不受资本控制的共产主义道德。马克思的道德哲学思想是深刻而复杂的,它对当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仍然具有指导意义,就像他的哲学与政治经济学难以分割一样,它所提供的道德思想也与经济发展有着紧密的关系。面对当代中国的道德问题和经济问题,我们亦可以试图将二者融合在一起进行考虑,认清道德形成的具体过程,厘清劳动、价值、财富和道德之间关系,减少不必要的竞争,从而减少资源的浪费。只有从理论和实践双重维度认清中国当今面临的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并从马克思主义理论中汲取营养,我们才能更加鲜明地彰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正义感和优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