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民
我们家有七个孩子,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又当爹又当妈,为了养活我们,给我们挣学费,父亲做起了糖葫芦,然后走村串乡去卖。
父亲先是从县城的水果站批发回来一麻袋山楂,还有几捆竹签兒,一口袋白糖。先把山楂倒在桌子上挑一遍,然后把山楂洗一遍,把山楂拿在手上,另一只手拿一把小刀,用刀把山楂横着轻轻地割一半,然后用锥子尖把里面的籽儿轻轻一挑就挑出来了,再把去掉了籽儿的山楂用竹签穿上,下一步就是熬糖了,白糖下到锅里,遇热就熔化了,变成了液体,于是就把已经穿好的糖葫芦拿过来,放到锅里蘸一下糖,还要滚动一圈,让所有的山楂都能蘸足糖再把它拿出来,放到事先准备好的铁板上,再去蘸下一串儿……都蘸完后,停几分钟,糖葫芦就结冰了,整个工序就完成了。
然后,父亲就把所有的糖葫芦都插到一捆事先做好的草把子上,把草把子放到小推车上,父亲就推着车走了,到各村去卖。
父亲每天早上三点多就起来熬糖、蘸糖葫芦,每天要准备一百串,蘸好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父亲就上路了。父亲每天要走六七个村子,有时遇上有集市,还要去乡里,所以每天要走五六十里的路。中午饿了,父亲也舍不得进饭店吃饭,而是吃从家里带的玉米面馍馍,渴了就向人家要一口水喝。父亲一直卖到天黑,把所有的糖葫芦都卖完了才能往家走,而这时,天已经全黑了,所以每天父亲都是踩着月光回来的。回来后,匆匆地吃完饭,还要带着我们洗山楂、挑山楂籽儿、穿糖葫芦……忙完了这些,已经到半夜了,父亲这才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入睡,但只睡不到四个小时,就又得起来蘸糖葫芦……
那些年,父亲就是用他的糖葫芦为我们挣来了学费、挣来了买衣服买鞋的钱,使我们在那样艰难的日子里都能完成学业,并顺利地成长。
父亲已经去世十多年了,每到冬天,我都能想起父亲的糖葫芦,想起父亲那熟悉的声音:“糖葫芦,卖糖葫芦了!”有的时候,我也会在街边买一个糖葫芦吃,在北京出差的时候,我还在前门品尝过北京的糖葫芦,但总感觉没有父亲做的好吃,在我心中,父亲做的糖葫芦是最好吃的,因为那里面浓缩着父亲对我们的关怀,有着甜甜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