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卫士倒下之后——江苏省生态环境厅关心在一线受伤倒下的张大鹏纪事

◎贺震

11月9日，南京。初冬的落叶乘着微风，纷纷扬扬飘向大地寻找最后的归宿。

再过21天，就是张大鹏81岁生日了。然而，这天上午，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张大鹏生前是江苏省环境保护局环境监理处副处长，1997年3月8日，在参加“淮河零点行动”外出执法检查期间，倒在工作一线，成为植物人。

张大鹏受伤倒下之后，江苏省环保局虽经历多次机构调整和人员变化，但党组织和同事们不抛弃、不放弃，关爱张大鹏的接力棒从未掉在地上，在与其家庭、医院的多方努力下，张大鹏在倒下之后得到良好护理，使其生命有尊严地延续了近四分之一个世纪。

大鹏折翅治污一线

流经豫皖鲁苏四省的淮河，从20世纪70年代后期开始遭到污染。1994年5月，国务院召开会议启动淮河污染治理，要求在1997年底前，向淮河流域排污的企业必须实现达标排放。国家环境保护局在北京设立“零点行动”总指挥中心，在安徽省蚌埠市设立现场指挥中心，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跟踪连续报道。这就是在我国环保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淮河零点行动”。

位于淮河下游的江苏省，沿干支流两岸和湖泊周边排污企业众多，污染防治任务十分繁重。那时，环境监理处作为省局监管执法部门，仅有7个人，可以说人人肩上都挑着千斤重担。为了压实责任，省局组成几个小组分片负责，张大鹏担任其中一个小组的组长，负责督导扬州和泰州两个市的企业。

1997年3月初的一天早上，张大鹏提起行李走出家门，与同事出差远行。检查组一行先检查泰州各地，再赴扬州下辖的宝应县、高邮市检查排污企业，最后一站是江都县。

一路奔波，一路辛劳。张大鹏带领检查组深入排污企业明察暗访，查找问题，指出问题，提出要求，与企业一起研究治理方案。有时，他还要与企业老板斗智斗勇，不厌其烦、口干舌燥地宣讲法律法规和国家环保政策。连日不分昼夜的高负荷工作，大家都很疲劳。

到江都前，同组的同事接到其他紧急任务需要临时离开，正好又逢周末，便建议张大鹏这次不去江都了，下周再去检查。只争朝夕的张大鹏，哪肯回头再来？同事离开检查组后，张大鹏与当地市县环保局的同志一道转战江都。

3月8日晚上，过度劳累的张大鹏在江都宾馆卫生间发生直立性低血压，一阵眩晕，身高一米八、魁梧身材的他仰面摔倒在地。

视环保事业为生命的拼命三郎

1939年11月30日，张大鹏呱呱坠地于陕西宝鸡。新中国成立后，幼年饱受战乱之苦的张大鹏，立志发奋读书，将来成为对祖国有用的人才。

1958年，张大鹏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南京华东电子管厂工作；1976年3月，调到厂安全环保科工作，担任环保组组长，从此，与环保结下不解之缘。

在工厂从事环保工作期间，张大鹏刻苦钻研污染治理技术，摸索企业环境管理办法，制定企业环境管理制度，严格企业环境行为，多次被评为部门和科室先进个人，先后获得省重点科技项目三等奖、城乡建设环境保护部科技成果二等奖，被评为南京市环保先进个人并荣获南京市科技成果三等奖。

当时，省环保局是一个新生的部门，尤其缺乏专业人才。张大鹏在环保方面一项项亮眼的成果，很快引起了省环保局的关注。1984年9月，一纸调令，张大鹏由工厂调入省环保局环境管理处，任工程师。

在省环保局，张大鹏是许多部门争抢的人才。1992年8月，调任省环科所（现江苏省环境科学研究院）副所长兼总工；次年，被省职改办评为高级工程师。是时，整个江苏省环保专业的高工寥若晨星。1995年1月，张大鹏调任省局计划财务处副处长；次年，调任刚刚组建的局环境监理处任副处长。

在省局工作期间，张大鹏刻苦钻研业务，年年高质量完成本职工作。1991年，被省局评为先进个人；1992年，被省环境保护委员会评为省烟尘控区建设先进个人。

一个个岗位，留下一串串闪光的脚印。

以最好的保障全力救治和护理

张大鹏在工作一线倒地受伤之后，当时的江苏省环保局，以及机构调整后的江苏省环保厅、江苏省生态环境厅，一任又一任领导班子和一茬又一茬工作人员便开始了对张大鹏救治和护理的爱心接力。二十多年间，张大鹏从未间断过一天的医疗和护理，从未生过一次褥疮，从未让家人因医护费用而烦心；单位的福利，从未漏发或拖延过一次。

——“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专家救治！”

张大鹏受伤后，江都县环保局一面联系县人民医院紧急赴现场抢救，一面立即向省环保局报告情况。

“大鹏是倒在治污一线的英雄，我们要全力以赴抢救，不惜一切代价救人！”

省环保局时任局长袁克昌和副局长史振华、赵铨接到电话后，当即明确抢救要求。时任办公室副主任刘一帆立即联系张大鹏的爱人谈云珠，与赵铨副局长一起，星夜赶往江都。南京到江都虽然只有一百多公里，但限于当时的道路交通条件，几人赶到江都人民医院时已是子夜。赵铨副局长一行一分钟都不耽搁，当即找医生了解张大鹏的伤情，研究治疗方案。

时任分管环保工作的副省长张连珍（后任省委副书记、省政协主席）在得知张大鹏倒在工作一线的消息后，非常关心，明确要求环保局和有关方面全力救治，决不能让环保功臣流血流汗再流泪。

由于张大鹏倒地时后脑着地，致颅底出血，陷入昏迷，医生提出应尽快做开颅手术。但限于江都医院的技术力量，必须另找专家。

根据前方传回的情况，史振华副局长连夜联系了省人民医院脑外科专家吴幼章主任和神经内科专家王颖，第二天一大早便带队驱车赶往江都。在江都人民医院，吴幼章主任亲自主刀为张大鹏做了开颅手术。尽管手术很成功，但由于后脑伤情较重，张大鹏从此成了“沉默”的人。

张大鹏术后病情不稳定，不宜转院，便留在江都人民医院就地医护、观察。其间，省环保局专门安排干部职工，两人一组实行24小时陪护。

——“一定要让功臣住上医院！”

为了方便治疗和护理，张大鹏体征稳定后，组织上安排其转院回南京继续观察治疗。但植物人住院，不是几天、几周、几个月的事儿，而医院讲求病房周转率。这就构成了一对矛盾——既不能“赖”在一家医院不走，让医院为难，又不能置病人不管不顾。为此，办公室、人事处的同志和张大鹏的家人便想方设法联系医院，耐心地向医院负责人介绍情况，以取得理解和支持。张大鹏从江都转院回南京后的二十多年里，先后辗转省人民医院、南京市第三人民医院、南京脑科医院、第14研究所医院、省级机关医院、南汽医院（中央门社区医院）等多家医院就医。

2003年“非典”爆发，张大鹏所住的市第三人民医院被确定为专门医院，医院为了清空床位要求张大鹏立即转院。时任人事处处长的刘一帆清楚地记得，接到医院要求的电话后，自己在刚取得驾驶执照不久、驾驶技术尚不太熟练的情况下，哆哆嗦嗦地开着刚买的私家车，去找熟人联系医院的情景。

中央门社区医院是张大鹏度过生前最后时光和住留时间最长的一家医院，也是距离张家最近的一家医院。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大鹏的爱人谈云珠步入古稀之年，经常远距离去医院送饭、探视，既不方便，也不安全。但中央门社区医院不在省医保范围，为此，省环保厅专门一次次前往省医保中心汇报，最终协调安排住了这家医院。

——“给功臣最好的护理！”

对植物人的护理，一直是个社会性的难题。单位一般不可能长期安排在职人员值班护理，何况环保部门的人手少、工作任务重。而张大鹏的两个儿子一个远在大洋彼岸，一个工作甚为繁忙，体弱的老伴一个人难以承担起护理工作。限于家庭居住条件、经济条件和护理专业要求，难以依靠家庭的力量得到良好护理，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将病人安排在医疗机构，聘请护工，在专业医护人员的指导下，依托社会资源进行护理，但一个好护工并不是那么好找的。

护理植物人，最考验人的是耐心。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对于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始终如一把病人当亲人精心照料的好护工，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护理植物人，还需要勤快与细心。植物人由于长期卧床，局部组织长期受压迫，血液循环发生障碍，骶部和髋部容易发生褥疮，进而引起皮肤和肌肉等组织的坏死和溃烂，因此，要经常为患者翻身和擦洗。

为了使张大鹏始终得到良好的护理，在他刚从江都回到南京那阵子，省环保局为他安排了两个护工。在取得护理经验之后，家人与省局商量尝试只用一个护工。由于护理工作昼夜陪护，劳动强度大，为了让护工心无旁骛，尽心尽力，便给这名护工以较高的待遇。后来，这名护工因家庭缘故不得不离开时，省局便发动大家寻找合适的接替者。一位处长家的保姆勤劳、心细，便做通工作，让她接替做了张大鹏的护工。

由于护工、医院和家人的密切协作，缠绵病榻二十三年多的张大鹏，直到生命的尽头身上都没有生过褥疮。知道这一情况的人都说，这是一个奇迹。

——“关心功臣是党组织必须做好的功课！”

铁打的机构，流水的人。张大鹏受伤倒下以来，省环保局（厅）先后历任袁克昌、史振华、张敬华、陈蒙蒙、王天琦五位主要领导，每一任领导都始终把病床上的张大鹏放在心上，甫一到任和每逢春节，工作再忙，都把前往医院看望张大鹏作为必做的功课。尽管大家都知道张大鹏已成为植物人，但王天琦等领导前往探视时却从不把他当作植物人，而是视为有思维能力的正常人，总是拉起张大鹏的手，与他“谈”这些年来江苏环保事业的发展变化，“谈”江苏环境质量改善的情况，“谈”厅党组与同志们对他的关心和牵挂。

为了更好地做好老干部工作，在新一轮机构改革中，省生态环境厅设立了老干部处。王天琦厅长专门要求老干部处的同志，把做好张大鹏的医护保障作为重点事项，要让其家人和医院切实感受到“不管什么时候，组织始终是他们的坚强靠山”。老干部处甫一成立，全处同志就来到张大鹏病床前，与医院和其家人对接，细致入微地询问有什么需要解决的困难。

每遇病情变化，不管白天黑夜，不管风霜雨雪，有关同志闻讯后总是第一时间赶往医院处理。为了保障联络通畅，在张大鹏刚受伤那阵子，办公室和人事处负责保障的同志BP机24小时待机，确保随时接收到“生命的呼叫”。今年5月份，张大鹏的病情出现起伏，周富章副厅长专门召集老干部处的同志研究保障方案，要求相关人员手机不仅昼夜开机，而且一直设定为“响铃”，确保“党组织24小时在线”。

——“决不让功臣的家人为费用烦心！”

张大鹏长年累月的医护，费用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局（厅）人事处的同志主动去省医保办汇报情况，在政策范围内给予充分保障。对于医保之外的缺口，局（厅）坚持特事特办，列入局（厅）务会研究事项，用自有资金全力保障。

后来，遇到财务政策调整，厅有关部门与省医保办、财政厅反复汇报、协调，争取最大支持。陈蒙蒙厅长主持召开会议专题研究，在每年的经费中统筹优先保障张大鹏的医护费用。

二十三年多来，尽管医保与财务政策发生了很多变化，但局（厅）党组和领导从未让张大鹏的家人为医护费用烦过心。

“谢谢！谢谢你们大家！”

二十三年多来，党组织和同事们对张大鹏的关心照顾，感动着他所住过医院的医护人员，感动着他的家人和亲朋。在平时的看望接触中，在张大鹏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其家人都一再向局（厅）党组织和同事们表达深深的谢意。

为了表达对组织的感谢之情，张大鹏的二儿子张伟先后多次要给厅老干部处王庆副处长送礼物，被婉言谢绝后，又一再要请王庆用餐。“我所做的工作，代表着厅党组织和厅领导的关心，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真的不用感谢我。”王庆这样说。

“有困难找组织，这是二十多年来我们最大的感受。无论是找医院、医保办的协调，还是医疗护理上的问题，厅领导和同事们都给了太多的帮助。这二十多年来，各种具体而又复杂的事情真是说也说不完，只要我们找到人事处以及后来的老干部处的领导和同事们，他们都是不避烦难，一桩桩、一件件地帮助我们解决，这也给了我们巨大的信心。如果没有组织上坚强而有力的帮助，我们不可能坚持到今天；如果没有同事们温暖而真诚的鼓励，我的内心可能早就绝望了。是你们，就像亲人一样，给了我们家无私的帮助。今天，我谨代表我们全家发自内心地说一声：谢谢！谢谢你们大家！”

11月12日，料理完张大鹏的后事，谈云珠老人“率全家儿孙”给王厅长并各位厅领导和张大鹏生前的同事写来一封信，字里行间浸透着对组织和同事们的感激。

把人文关怀融入生态环保铁军建设

可以告慰张大鹏的是，“淮河零点行动”以来，通过一代代环保人的接续努力，淮河的水质一年一年改善，两岸的生态环境质量逐年变好。

当前，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在这个凤凰涅的过程中，需要环保人在党的领导下，不畏艰难，坚决打好污染防治攻坚战。因为工作的特殊性，环保人常常需要“白加黑”查处违法企业，“5加2”连续作战。然而，环保铁军本是血肉之躯的平常人，他们有的因为过度劳累，一直处于亚健康状态，长期抱病工作。

厅党组书记、厅长王天琦说，越是生态环境保护任务重、要求高，越是污染防治攻坚战仗难打，组织上越是要关心、爱护好我们的队伍。为激发全省环保人的荣誉感、归属感、获得感，给环保人以实实在在的关怀，江苏省生态环境厅专门出台了《关于加强人文关怀十项措施》。

“青山就是美丽，蓝天也是幸福。”为了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成千上万的环保人怀着对事业的忠诚和执着，无私奉献在污染防治和生态环境保护的第一线。他们不是独自在战斗，党组织始终在关怀着他们，人民始终在支持着他们，在他们的身后，天蓝水碧、山青地绿的美丽中国画卷正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