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涛
在当前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科技不断进步、信息空前发达、观点碰撞、价值多元,作为社会教化和文明传承的承担者,新闻从业者群体人格面临重大危机和挑战。全面复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党和国家在深刻反思惨痛历史教训后制定的重大发展战略。习近平总书记还多次发表高度重视儒家传统文化的重要讲话,强调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先秦儒家思想及其孕育而成的“君子”之理想人格范型,对当代新闻从业者人格的形成和伦理精神的培育有着重要的启迪意味。
我国现代著名人格心理学家黄希庭认为,人格是个体在心理和生理双重作用下,在社会生活实践过程中逐渐形成的,通过能力、情绪、需要、动机、兴趣、态度、价值观、气质、性格和体质呈现出来的相对稳定的状态。理想人格,指的是人们为满足生理及心理方面的需求而追求和向往的一种完满极致的道德人格状态,是超越现实人格的一种理想化伦理指向。〔1〕儒家学说本质上是探讨人和人性问题的哲学,人在道德层面上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应该秉持什么样的人格操守,始终是先秦儒家哲学关注的重点,因此,尤其注重“人格”问题的阐发。儒家学说由低到高设计了“士”“君子”“圣人”三种人格类型,若要达成都需要后天不断努力学习。对普通人来说,“士”是最容易达到的层次,为人处世只要循“礼”而行,就可成为“士”。“圣人”指那些至善、至美的人,一般人难以企及,孔孟等儒家先师从不轻许与人,是人们追求的最高人格境界。而“君子”则带有现实可行性,“士”如果能进一步努力增进德行、提高道德修养,是有机会达到“君子”的人格高度的。“士”与“君子”,皆可指有才德之人。〔2〕多数情况下两者是通用的,也可并称为士君子。在先秦儒家理想人格系统中,“君子论”涉及人格养成的方方面面,构成庞大的君子之道的道德体系,是在“内圣外王”理想基础上的现实叙述。
先秦儒家认为“仁”是君子道德体系中最基本的人格标准,也是形成君子人格的道德基础,类似于古希腊亚里士多德提出的“善”,是对一切美好德行的统称。“仁”的本质是“爱人”。“泛爱众,而亲仁”(《论语·学而》),孔子殷切希望学生要去爱众民,而亲近美好的人生。而这“泛爱众”的仁心,首先要从自己的亲人做起,而后推及身边其他人,像敬爱自己长辈那样敬爱别人的长辈;像爱护自己孩子那样也爱护别人的孩子,甚至“四海之内皆兄弟也”。〔3〕如何践行“仁”?孔子认为,仁爱之人,应该不断地提升自己,让自己具备帮助他人的能力,并且乐于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为人处世,应该拥有宽阔的胸怀,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切勿强加给别人(《论语·卫灵公》),这便是忠恕之道,是处理人际关系的重要原则。儒家君子人格所提倡的“爱人”思想反映出一种最基本的实践精神,就是以天下为己任,努力提升自己的硬实力,博施济民,具有强烈的历史使命感,由“小我”而转化成“大我”,超越了个人生命体验,显示出一种朴素的民本主义思想,必要时可以选择“杀身成仁”(《论语·卫灵公》)。此外,儒家思想并没有把“仁”局限于人际关系,而是延伸到生态领域,从“爱人”到“爱万物”“爱宇宙”,天人合一,从追求社会和谐扩大到人与自然的和谐,表现出君子的普遍生命意识和人文关怀。〔4〕在儒家经典中,“义”是人的行为的自然原则,是人的行为符合封建等级制度和伦理秩序的约束性道德规范的总和。君子重义轻利,小人追名逐利,形成富有哲学意义的儒家“义利观”(《论语·里仁》)。在先秦儒家心目中,君子崇尚道义、富有远见卓识、行为高尚,小人唯利是图、鼠目寸光、行为卑劣,因此,“君子之德为风,小人之德为草”(《孟子·滕文公上》)。在重义轻利的价值观指导之下,人们必然会轻视对物质的享受而注重精神生活的提升。这样一来,安贫乐道就成为能否达到君子境界的硬性规定。孔子主张“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论语·卫灵公》),至荀子则有更明确的表述:“乐得其道”是君子必备的人格境界,“以道制欲”是达此境界的工夫、手段。〔5〕
孔子认为,个人道德修养能力的培养和自我道德完善是君子安身立命、为人处世和参与政治的关键所在。一个人只有按照社会需求或统治阶级的要求,经过学习、磨练、涵养和陶冶,提高自己的素质和能力,在各方面进行自我教育和自我塑造,实现自我完善,才可以使统治者和普通民众都得到安宁和快乐,所以孔子所重视的修身,不仅能使家庭美满幸福,更能用于治国理政,实现天下大同、促进社会和谐。只有不断提升自己的修养水平,才能成为一个对国家、社会和人民真正有价值的人,通过进德修业成为君子。人心向善,但未必成善。人性中有善恶两面,成为一个具有高尚情操的文明人必须经过后天艰苦努力的学习和修行。关于如何涵养人性、立德修身,孔子提出,君子有三种基本品德,那就是仁爱、智慧和勇敢。独立的人格必须具备“仁、智、勇”三要素,缺一不可,即“三达德”。君子不仅要有仁心,而且要有实现仁德的能力。他不仅要有知识和才能,而且要能与人打交道。在儒家典籍中,知通智。仁智统一是儒家对君子提出的内在要求,君子学习知识的目的是为了推行“仁”,而“知”则是实现仁德的手段。拥有知识可以让人更清楚地认识外部世界,认清自己,看待他人,更加明白事理,从而更好地践行“仁”。其次,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知”分为“闻见之知”和“德性之知”,前者是对外在客观世界的直接感知,后者是基于道德基础的理性判断,儒家学说更侧重“德性之知”。强调从天子至庶民百姓,人人都应以修养品性为根本。品性修养好后我们才能治国平天下(《大学》)。君子应博学、正直、文雅、善良、恭敬、节俭、顺从。孔子说:“君子尊崇天赐的道德本性,又通过虚心求教和刻苦学习,使自己不仅知识渊博,而且究其细微;不仅德行高尚文明,而且做事不偏不倚,合乎中庸之道。”见到一个品德能力超过自己的人,就要想着自己要努力跟他一样;见到一个不如自己的人,就要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一样的缺点(《论语·里仁》)。儒家认为,君子的涵养品性直接影响他做事的质量,需“从静处体会,在事上磨炼”,由此可见,仁而好学是君子人格的重要标准。〔6〕
仁义为本,立人之基,而要实现“仁”的目标,就要去实践。一个人要是有足够的道德修养,内心足够强大,就没有什么事物可以令他感到恐惧,从而勇敢面对一切。儒者之勇有三大标准:仁、礼、义。有仁德,有修养的人,必然有勇气,是大智大勇的勇敢者。人只是具有勇气,但不一定有仁慈之心。人有勇气自然是好事,但必须以符合道义为前提。孔子认为,一个人的勇敢如果不是为了维护正义,那就是匹夫之勇,是不值得尊敬的,因为那样的勇敢只能是一种暴力,一种违法乱纪的野蛮行为。用自己的勇气去偷去抢,那不是真正的勇士,是对别人生命和自己生命的一种践踏。“勇”只有符合仁义之道,才算是“君子之勇”。一个真正勇敢的人在面临贫苦和苦难时,始终坚守“义”,不会因环境的影响而动摇。孟子还提出,一个真正的人应该有坚定的信念,不被富贵所诱惑,不被贫穷和困苦所改变,不被暴力的威胁所征服。这样的人可以称为大丈夫。与此同时,“君子之勇”还要合乎礼数,只是勇猛而不以礼来指导,就会鲁莽惹祸(《论语·泰伯》)。同时,孔子也认为一个人能因为不义而感到羞愧也算是勇敢,即“知耻为勇”(《中庸》)。君子往往自尊心和荣辱感极强,对过失不断反省,勇于批判自己,加强自我改造,完善理想人格。三是好谋之勇。在孔子看来,“临事而惧,好谋而成”的人,智慧和勇气并存,才能真正成为君子,而像“暴虎冯河”那样好勇斗狠的人有勇无谋,逞的是匹夫之勇,不足道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易经·乾卦》),是要求“君子”具有不懈地从事某一事业的精神。孔子提倡刚毅进取的思想,弟子们将这种思想发扬光大。影响后人最多的是曾子的一句话:“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论语·秦伯》)“仁”是刚性的,“君子”去掉种种私心后“仁”才能挺立。有了坚毅的进取精神,君子才能在“仁”的实践中永不止息地前进。〔7〕
先秦儒家很看重君子自觉守真的修养功夫,认为存人之真性“坦诚”二字尤为关键。荀子认为,一个人如果想要成为君子,就必须培养和提高自己的思想道德情操,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真诚地对待每一个人或每一件事(《荀子·不苟》)。孔子也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小人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心胸狭窄;君子光明磊落,不忧不惧,所以胸襟坦荡;小人患得患失,精于算计,又常常庸人自扰,疑神疑鬼,所以常常陷入恐惧、焦躁不安的情绪中。(《论语·述而》)孔子还对怨天尤人的情绪深恶痛绝,他说:“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不怨天,不尤人。”“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也就是说,不管你处于什么位置,都应该开朗、积极、乐观。当然,“坦诚”并不等于鲁莽,对人真诚还必须要具备一定的涵养,言谈举止合乎礼仪,讲究方式方法,方可取得最佳的效果。“诚”往往与“信”相通。“信”是儒家非常重视的道德品质,从字面意思来说,“信”乃人言,说话要算数,“言必信,行必果”。孔子曾经说过“民无信不立”这样的话,这意味着一个国家如果得不到人民的信任就会垮台,引申出人如果没有信用在社会上就没有立锥之地的意思。这说明了诚实的重要性。什么是君子?孔子说:“君子,遵守道义是为君子的本质,礼以待人是君子日常行为的准则,谦谦君子,不卑不亢,讲究诚信。”儒家把“仁、智、勇”“三达德”扩大到“仁、义、礼、智、信”“五常”,作为“立德树人”的五大道德标准。只有以“信”为自己的行为准则,诚实守信,才能塑造出真正的君子人格。
新闻媒体作为以传播新闻为主要内容的社会机构,能真实、及时地反映现实的变动,在推动人类文明进步,促进社会健康发展方面承担着信息提供的公共义务与责任。以人为本,为公众提供优良的公共信息服务是我国新闻媒体的价值追求,也是我国新闻从业者人格的应有内涵。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新闻从业者人格的形成,往往会受到多重因素的影响和干扰,以至于部分新闻从业者人格扭曲和异化。
新闻从业人员具有三重人格特征:一是作为自然人,先天生成的本能特性,善恶并存,一体两面,追求美好,趋利避害,总是以“经济人”的角色出现。二是作为普通公民,参与社会生活,遵循社会规则和道德规范,和其他民众毫无二致。三是作为一种职业身份,向社会提供公共信息服务、舆论引导、社会教化和文明传承,必须具备良好的职业道德和人文素养,以维护公共利益最大化为目标导向。社会环境是影响媒介生存与发展的客观力量的综合,媒介是条鱼,游弋在社会环境的汪洋大海中,外部环境的微小变动都会对媒介产生影响。受制于政治和经济双重因素的制约,新闻从业者的价值观和实践准则不断变化,严重阻碍了新闻职业理想和专业主义的实现。我国媒介领导人由政府任命,个人升迁取决于上级部门的认可与肯定。部分新闻媒体和从业人员趋炎附势,背离了新闻报道“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三贴近”原则,眼皮向上,有选择地进行信息处理和报道,丧失了真实、客观、公正和平衡的专业立场。此外,我国媒体依赖广告收入生存的盈利模式,也使得部分媒体屈从于广告商的压力,“虚假广告”“新闻寻租”屡禁不止,严重损害了消费者的利益。最后,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还不完善,相关法律法规体系还不健全,逐渐形成了以个人财富多少来衡量其成功与否的片面社会评价机制。作为社会的精英分子,媒介从业人员的价值观念也会受到这种社会评价机制的影响,为金钱所奴役而人格异化,自我批判精神缺失,自我意识缺位,丧失了独立人格,将个人成就和获得物质财富挂钩,以证明自身的社会价值。新闻理想信念的模糊动摇,虽然源于各种客观因素的干扰,但也反映出媒介从业者自身素质低下,缺乏社会责任感。假如媒介从业者内心缺乏强大的道德约束,仅仅以一个“理性经济人”的角色去向社会公众提供信息服务,就会处处以“利”为先,就会危害公共利益的实现。
长期以来,新闻媒体招聘和选拔人才重点考虑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等因素,而不太关注员工的思想政治意识、道德品质和职业精神。新闻媒体作为发布信息的重要平台,时间紧、任务重、工作压力较大,评价员工是否优秀往往参考员工的实际工作成绩和工作能力进行量化考核,并不太在意员工个人的道德修养,主要依赖于行政纪律等效力较低的外在制度作为约束条件,具体操作时,只要员工业务能力强,只要不是道德过失太严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人的行为是基于内心力量的驱动而发生的,对媒介从业人员内心德性要求的标准过低,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败德”行为,但充其量只是保证少出错不出错,并不会促进员工道德涵养的主动提升,加强对职业身份的认同,从而自觉地勇挑重担,作出更大的贡献。这种重实绩轻德行的评价标准势必会忽视整体社会效应,导致传媒业的发展效率和公平显著失衡。媒介从业人员在提供公共服务的过程中以个人利益最大化为目标导向,趋利避害,对那些在最短时间内吸引人们眼球产生轰动效应和明显效益的领域,不遗余力重点报道,而对那些投入回报相对较低、见效较慢的交通、医疗、环保、教育等民生项目忽视或敷衍。这种评价机制造成媒介从业人员道德责任意识淡薄、理想信念缺失,既影响了媒介形象,又不利于社会的长治久安。
经济全球化不仅影响着世界政治经济的发展潮流,而且深刻影响着人们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思维方式、文化习俗及其社会心理。我国加入WTO以后,文化环境更加开放,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利用其强大的宣传能力和经济实力,对我国进行意识形态和思想文化方面的渗透,严重威胁着我国的信息安全和文化主权。媒介从业者作为社会精英阶层的一员,受教育程度普遍较高,对新生事物接受快,更容易受到外来意识形态的影响。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经济成分并存的混合所有制形式,按劳分配和按生产要素分配相结合的多种分配方式,国营、私营、外资等多种经济组织形式,以及就业渠道的拓宽,使得社会结构呈现出多样化的特点。由于地缘分割、人缘分化、社会分治,社会阶层分化,社会成员间利益多元,社会各阶层之间、各群体之间、代际之间交流互动不足,认同感较差。这就导致了人们拥有不同的社会心态、价值观以及社会期待,从而在人们头脑中引发思想意识的变化,产生多样化的社会意识形态和多元化的价值取向。〔8〕处于社会大环境中的新闻从业者,个体社会背景不同,家庭成长环境各异,这些因素都会影响其意识形态的形成,进而也会产生不同的价值观,并呈现出不同的人格倾向。〔9〕
媒介公信力,指在公众与媒介的相互作用关系中,媒介赢得公众信任的能力。〔10〕公众将传播权交由媒介行使,并通过道德和法律等手段对媒介行为进行监督和约束,既可以正面鼓励,也可以进行惩罚。媒介信用是公众对媒介组织、媒介从业人员、媒介活动、媒介制度等信誉的价值评价,核心是公众对媒介传播活动的满意度、认同和归属感等。受众作为社会成员,理所当然享有知情权、参与权、批评监督权等公民的基本权利,同时受众作为信息的接收者,有权要求媒介保证信息源的可靠性和准确性。媒介在传播信息的过程中,应保证信息的数量和质量,真实、客观、公正、平衡,并保障畅通的信息通道和及时反馈,履行相应的传播义务和承担责任。如果失去公信力的传播本位,专业媒体的地位会被泛媒体的地位所取代,这在互联网时代是非常现实的可能。再加上有关媒介信用的政策法规体系不健全,法律调整作用较弱,明显滞后于媒介实践。媒介信用制度对媒介传播活动保障无力,使得近年来新闻媒体和从业人员职业道德失范、信用缺失的现象凸显。新闻从业人员不仅代表个人,更是媒介形象的代表,一旦在传播中有失信行为,就会稀释掉公众的信任,进而也会危及媒介的公信力和声誉。
加拿大著名媒介学者麦克卢汉曾提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命题:“媒介即讯息”,意思是真正推动社会发展的并不是媒体所传播的内容,而是所使用的传播工具,以及使用这些工具所开创的可能性。新媒体的出现,必然会对传统媒体产生有力冲击,也会催生一种新的产业。传统媒体风光不再,广告分流和受众分流,经济收入严重缩水、社会影响力断崖式下跌,平台价值大幅度下滑,身处传统媒体中的从业者开始迷茫未来的职业前景。〔11〕随后,直播、短视频等高交互性的传播平台不断涌现,自媒体的高速发展重构传播生态,上传、互动、分享信息成为当下媒介使用的主流方式,受众渴望民主参与、发表意见的想法更加强烈,媒介从业者职业认同感日益下降。近几年人工智能兴起,作为新的媒介技术,人工智能及其分支技术将对全球新闻业产生深刻影响,最终新闻生产的每个环节都将从当前的数字化迈向智能化。〔12〕在人工智能兴起的背景下,机器人能够替代人类的部分大脑功能,代替媒介从业者进行信息采集、写作编辑和传播工作,加剧了人与机器之间的紧张关系,新闻从业者自身也将遇到前所未有的考验,难免会失去信心,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和人格焦虑,又一次对自我价值举棋不定。
媒介作为信息服务供给者所生产提供的内容、产品是以精神文化影响人,这一点和普通工商企业所生产的物质产品不同。普通产品对社会造成的影响是片面的、局部的,即使产生危害也能及时纠正,而媒介产品对社会造成的影响巨大,一旦传播失当就会给社会造成重大的精神污染,给社会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严重阻碍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因此,新闻从业者作为媒介产品的生产者和提供者,应该明确其肩负的社会责任,信息传播以积极和正面为主,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和引导人。正是因为他们掌控着传播渠道,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所以他们从事的工作是严肃的、庄重的,对个体、某领域乃至整个社会都会产生重大影响,打上能动性的烙印。因此,对新闻从业者的素质要求也是极高的,不仅要具备良好的专业素养,还要有较高的道德水平和人文素质。新闻媒体及其从业人员要以崇高的责任感、责任心和使命感,对公众负责,以诚信为本,向公众提供真实准确、优质高效的信息,敦风化俗,引领社会。首先,媒介要发扬君子“仁爱”思想,坚持以人为本,体现人文关怀,维护劳动者合法权益,关注弱势群体,为他们的利益鼓与呼。〔13〕其次,新闻从业者要时刻保持清醒,拒绝各种诱惑,坚持义与利的辩证统一,做到义利双修,在义的规范下去谋求利,在利的基础上去高扬义,加强道德认同和行业自律,从思想源头上杜绝个人利益置换公共利益的行为发生。其三,新闻从业者必须不断加强学习,提高道德修养水平和思想境界,这样才能有效地宣传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化民众、匡正社会风气。其四,媒介从业者作为知识分子,要尊重多样文明,吸收一切人类优秀成果,尽可能为社会公众提供更加丰富多彩的精神文化产品。最后,新闻报道要真实、准确、客观、公正,正如儒家学说里的“中庸”哲学所说的那样,不偏不倚,不断提升媒介公信力。
一要强化人才本位。随着我国传媒业的发展,媒介融合大势所趋,已经上升到国家战略的高度。在新的时代背景下,传媒业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新问题,对新闻从业人员的素质要求比以往任何时期都高。新闻从业者应该政治立场坚定、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较高的人文修养和道德水平,拥有批判性思维能力,本土化、国际化并重,既熟悉新闻传播业务,又能准确把握市场动态,能够有效地完成新闻采编、新媒体内容制作和媒体市场运营工作,由单一型人才(采编)向复合型人才(一专多能)发展。因此,对用人单位来说,新闻从业者的才能是第一位的,否则无法很好地履行岗位职责,完成信息传播的任务,也难以应对日益复杂的局面。二要建立以德为先、内外结合的道德评价机制。我国新闻媒体对从业者进行考核时有着注重业绩和能力的传统,而对其道德修养水平要求不高,功利性的考核机制极易使新闻从业者放松自己道德修养的提升,为了业绩漠视公众利益,甚至发生人格扭曲、违法乱纪的行为。用人单位要深刻意识到新闻从业者德性修养的重要性。新闻从业者和普通民众相比,传播的信息覆盖面广、影响力大,一旦道德失范,就对社会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从这个角度来讲,对新闻从业者的道德评判角度不应该局限于其个人行为或审美等,而应该放在他的职业行为所造成的社会后果。因此,新闻单位用人必须严格把关,要求德才兼备,而德是第一位的。
为维护公共利益最大化的目标,新闻从业者必须向社会公众传递真实有效的信息,提供优质的服务。因此,新闻从业者必须有独立的人格。只有人格独立,才能有思想上的独立和观念上的独立,对新闻事件独立思考和冷静判断,实现陈寅恪先生所说“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14〕也才能客观公正地进行新闻报道。然而,部分新闻从业者受各方面主观和客观因素影响,忘掉了自己的思想、道义、价值、根本归宿和存在的意义。在市场经济冲击下,很容易为市场所俘虏,为追求利益回报,刊播虚假新闻、有偿新闻、低俗新闻、虚假广告,和资本与广告商同流合污。他们从事新闻宣传报道小心翼翼,明哲保身,从不触碰政策红线,甚至有些新闻从业者对社会不公视而不见,对不平之事置若罔闻,即使报道也是浮光掠影,言路四平八稳,背离了最初选择这份职业的初心。部分新闻从业者社会责任感丧失,在退让和防范中活着,为生存而委曲求全,显示出精神人格上的缺陷。“士志于道”,因此,新闻从业者应该以天下为己任,始终把国家和人民利益放在首位,关心国家大事,关注民间疾苦,上传下达,下情上达,坚持独立人格,不唯上只唯实,看淡名利,不计荣辱,对有违道义的人、事必然要无情批判,成为“社会良心”的代言人。
网络和数字技术的裂变式发展颠覆了传统的媒体格局,重塑了舆论生态环境。传统媒体的优势已是昨日黄花,宣传阵地被新媒体所抢占,舆论话语权被削弱、“把关人”职能也在逐渐消散。对传统媒介从业者来说,无论是事业空间、能力提升机会,还是社会地位和薪酬收入,均不能达到心理预期,自身价值感降低,人才严重流失,纷纷离职转向新媒体。人工智能技术的逐渐成熟,使新闻从业者感到了空前的职业恐慌。在这种背景下,新闻从业人员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开放的心态,充分认识到自身的优势,面对新问题不是逃避而是坦然接受,张开怀抱去拥抱它们。在纷繁芜杂的信息环境中,主流媒体的正统地位和权威性,长期积累起来的公信力和影响力,仍然是受众值得依赖的传播渠道,因此,应该直面新媒体的挑战,进行数字化转型,更精更深地实现媒介融合。人工智能作为一种技术,对其进行开发的目的是将人类从复杂繁重的工作生活中解放出来,享受更多的自由和轻松。它是人类智慧的产物,并不能真正代替人类思考,也不具备人类的心理和情感,仍需要人类的监督和维修等,本质上是为人类服务的工具,也不可能成为超越人类的存在。新闻从业者应该扬长避短,掌握人工智能并很好地利用它为人类造福,实现人机和谐共处。
先秦儒家思想及其孕育而成的“君子”之理想人格范型,于今天的新闻从业者来说,依然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强大精神力量,其所包含的人本思想、诚实守信、勇于担当等内容符合当代新闻传播的价值追求,是媒介从业者应具备的道德修养和人格基础,理应为新时期我国新闻传播教育所吸收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