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藜花开

■ 张吉义

时 间当代

地 点黔西某偏远山区布依族山寨——龙岭

人 物红 云 女，上海某高校音乐学院支 教老师

英 年 男，红云的大学学长、恋人， 大学生村官

茨 藜 女，龙岭小学五年级学生

绣 娘 茨藜妈，布依族农民

奶 奶 茨藜奶奶，布依族农民

龙 生 男，龙岭小学民办教师

小 牛 男，茨藜同学

龙岭小学学生、龙岭布依族群众、支教团合唱队员若干

序幕 远山的呼唤

[台口纱幕是一张大写意的水彩画，微光投射，隐约可见的喀斯特地貌映衬着一蓬怒放的茨藜花和一双充满渴望的大眼睛。

[一首古老的歌在天地间低回……主题曲《茨藜花》起——

茨藜花，年年开，

年年岁岁开不败。

在山脚，在村外，

一缕清香心底来。

……

[纱幕前一束光投下，一个叫茨藜的山村小姑娘正伏在膝上写信。

[画外音——

茨 藜 红云姐姐，我们这儿的茨藜花可好看呢，有白的、有粉的、还有紫的……你不是说要到我们这儿来吗？

红 云 我来。

茨 藜 你真的来吗？

红 云 我真的来！

[合唱继续：

茨藜花，年年开，

年年岁岁开不败。

风里站，雨里摆，

默默含笑把头抬。

……

[歌曲《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红 云 （唱）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她是一个怎样的小姑娘，

我要去问询那片茨藜花开的山岗，

看护她的美丽，采撷她的芬芳。

我要去问询那双美丽的大眼睛，

看看她是在快乐还是在忧伤？

第一场 梦在远方

[音乐中台口的纱幕徐徐拉起，背景转换为高楼林立的上海某高校校园。草坪长椅上，红云手拿一封来信，思绪被一群青春热烈的歌声打断。

[《毕业歌》响起：

毕业了，毕业了，

让我们张开飞翔的翅膀。

毕业了，毕业了，

让我们飞向心中的梦想。

飞向山川，飞向大海，

飞向城市田野村庄。

飞向生活，飞向明天，

沿着祖国召唤的方向。

毕业了，毕业了，

莫辜负母校辛勤的培养。

毕业了，毕业了，

莫辜负老师期待的目光。

背负蓝天，背负风雨，

背负起民族复兴的梦想。

书写人生，书写辉煌，

去书写青春壮丽的乐章。

同学甲 你们快瞧，我们的校花！

众 人 红云——

同学甲 （唱）你的梦在何方？为什么一个人独自思量。

红 云 我……

同学乙 （唱）你的梦在何方？

难道是秘密在心中躲藏。

红 云 我……

众 人 急死人了，快说出来让我们一起分享！

[歌曲《我的梦在远方》。

风影的悟性特别好，做什么事情都一学就会，似有天赋。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总是一心一意，有一颗大静之心。风影不经意间抬起头来，吓了一跳，见师父将右脚掌置于左大腿上，将左脚掌置于右大腿上，双腿盘坐，一脸的庄严之相，这不是佛又是什么？刚才风影自以为下了一着妙棋，正暗自沾沾自喜，忽见师父像一根定海神针，进退自由，不计得失，宠辱不惊，云卷云舒随它变，花开花落两由之，心底里便开始惊风雨泣鬼神了。师父到底是师父，连下棋都六根清净，心地一片澄明，不枉多吃了几年斋饭。风影感到师父在高高的云端之上，而自己却是一只在尘埃中爬行的小蚂蚁。

红 云 （唱）我的梦在远方，

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的梦在远方，

在一个比风还远的地方。

众 人 好浪漫啊！

红 云 （唱）那里山很高水很长山高水长，

众 人 到底在什么地方？

红 云 （唱）那里有一双大眼睛把我等待，

那里有一群孩子把我凝望。

众 人 你去支教？去西部支教？

红 云 （唱）对，那是一个茨藜花飘香的地方。

[遂将手中的信抛向空中……

[英年上场。

英 年 （唱）那是一个茨藜花飘香的地方！

同学甲 是英年，是他！我们的学长。

同学乙 哎呀，我们的大学生村官，你怎么回来了？

英 年 （唱）我来看望我亲爱的姑娘……

[众人互作鬼脸下场。舞台上留下红云、英年二人。

红 云 英年，你这次回上海是单单来接我吗？

英 年 当然，顺便考查两家饮料公司和工艺制品厂。

红 云 看看，说漏了吧，我就知道，你心里只装着你那个村庄。

[英年、红云二重唱《我们一起走》。

英 年 （唱）亲爱的姑娘，两年不见，你好吗？

红 云 （唱）你来得突然让我心慌，你可别来无恙？

英 年 （唱）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红 云 （唱）我早已听见你呼唤的心房。

英 年 （唱）你一定被那双大眼睛感动了，

红 云 （唱）原来是你安排我们书信来往。

英 年 （唱）我不过做了你春天的信使，

红 云 （唱）牵一缕春风早遇花香。

英 年 （唱）亲爱的亲爱的请你原谅，

红 云 （唱）爱你从来就没商量。

英 年 （唱）我带乡亲们奔小康，

红 云 （唱）支教重任我来承当。

合 （唱）走，我们一起走，

梦在远方，爱在他乡。

走，我们一起走，

爱在他乡，梦在远方。

[远处再度传来《毕业歌》的歌声……

第二场 初遇茨藜

[坐落在群山之间的龙岭小学。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校舍，古朴的吊脚楼依靠着山岩和几杆龙柏。唯有吊脚楼前那面鲜亮的国旗犹如群山雾海中的一叶红帆，顽强地证明着这里与山外学校的唯一共同之处。

[一群孩子边歌边舞上场，合唱《上学歌》。

合 （唱）公鸡公鸡三遍叫，

我比太阳起得早。

半块糍粑不嫌少，

上学路上打猪草。

打呀打猪草，青青路边蒿，

露水湿了半裤脚。

翠鸟翠鸟前面飞，

风儿追着时光跑。

身后背篓加书包，

老师夸奖奶奶笑。

打呀打猪草，千万别迟到，

十里山路到学校。

[民办教师龙生边敲钟边操着浓重的贵州口音大声呼唤孩子们。

龙 生 上课了！上课了！各就各位坐好！别嚷，谁在嚷？！“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今天——

[突然课堂里传来几声蝈蝈叫。叫声忽而东忽而西，孩子们不顾龙生呵斥趴在桌子下面捉起了蝈蝈。蝈蝈最后跳上龙生的讲台，被龙生捉到。

龙 生 是谁搞的把戏？

[众孩面面相觑不语。

龙 生 准是你！小牛！

小 牛 是上学路上捉的，听说拿到城里可以卖钱！众 人 哈哈。

龙 生 同学们，“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说罢将蝈蝈扔向窗外）今天我们背诵唐诗，我念一句，大家跟一句。

龙 生 春眠不觉晓，

众学生 春眠不觉晓；

龙 生 处处闻啼鸟，

众学生 处处闻啼鸟；

龙 生 夜来风雨声，

众学生 夜来风雨声；

龙 生 小牛，你来背下一句。

小 牛

（胆怯地）落花……落花知多少。

[窗口出现茨藜背弟弟的身影。

茨 藜 不对！不是“落花”是花落知多少！

龙 生 茨藜？你，你怎么又不来上课？

茨 藜 妈妈下田插秧，让我看弟弟。

龙 生 看弟弟，看弟弟，谁来看你！

[茨藜委屈地离开窗口，与英年和身背手风琴前来报到的红云撞了个满怀。

英 年 茨藜，是不是奶奶又病了。

茨 藜 嗯。

英 年 来，认识一下。红云，这就是给你写信的那个茨藜。这位是龙生老师。

龙 生 （不大情愿地）噢，欢迎，欢迎。（下场）

红 云 （看看茨藜背后的孩子，疑问地）茨藜，妈妈呢？

茨 藜 下田插秧。

红 云 爸爸呢？

茨 藜 死了。（说罢，看了一眼红云，给红

云深鞠了一躬，掩面而去）

[歌曲《心中有歌口中难》。

英 年 （唱）这孩子本是一个好少年，

可怜她荒山野花家贫寒。

这孩子天资聪颖多才艺，

怎奈她心中有歌口中难。

众孩子 （唱）茨藜花，一点点，

她是我们的好伙伴。

不能丢，不要怨，

离开我们她孤单。

英 年 （唱）她爸爸一场风寒苦命短，

撇下了一家四口度日艰。

她妈妈含辛茹苦强支撑，

老奶奶终日愁云哀声连。

[几名村妇把身背弟弟的茨藜扶到舞台一处。

众村妇 （唱）十岁的孩子肩膀还嫩，

却要替妈妈挑重担。

三岁的弟弟长在她的背，

只把姐姐当摇篮。

众孩子 （唱）不要丢，不要怨，

谁说不想把书念？

不要丢，不要嫌，

离开我们她孤单。

英 年 （唱）茨藜花开盼春暖，

离群的燕子难追赶。

同在一片蓝天下，

我们不管谁来管！

众 人 （合唱）茨藜花开盼春暖，

离群的燕子难追赶。

同在一片蓝天下，

我们不管谁来管！

[众人下场，红云目送茨藜远去的背影……

[歌曲《她那双大眼睛在说什么》。

红 云 （唱）望一眼小茨藜心如针扎，

她那双大眼睛在说什么？

她好像在发问自己的身世，

又好像在叩问眼前的世界。

[伴唱：

有话问大山，

有情问江河，

山无言，水无言，

一首无言的歌！

红 云 （唱）有多少小茨藜求知若渴，

有多少新苗破土需要润泽，

春风不会丢弃每一片山野，

阳光不会遗忘每一个角落。

我愿做一滴水，哪怕是一滴水，

也要汇入这新时代的激流洪波！

[伴唱：

春风不会丢弃每一片山野，

阳光不会遗忘每一个角落。

我愿做一滴水，哪怕是一滴水，

也要汇入这新时代的激流洪波！

第三场 课堂争论

[身背手风琴的红云敲响上课的钟。

众孩子 上课了！上课了！

红 云 同学们好！

众孩子 老师好！

红 云 今天老师教你们唱一首新歌好不好？

众孩子 好！

小 牛 老师，什么歌？

红 云 （指指树上）知——了。（在黑板上

写下“知了”二字）

[歌曲《知了歌》。

红 云 （唱）知了知了叫得欢，

知了二字不简单。

知是非，了事端，

知而不惑路不偏。

红 云 跟我一起唱：

（唱）知了知了叫得欢，

这边唱罢那边连。

三人行，必有师，

知己知人贤中贤。

红 云 （唱）知了知了叫得欢，知不知道两重天。加减乘除细盘算，知进知退天地宽。

[孩子们高兴地跑出教室，围着红云唱：

孩子们 （唱）风儿吹，云儿散，

不知知了去哪边？

敏于行，讷于言，

三思后行无遗憾。

风儿吹，云儿散，

温故知新解谜团。

红 云 （唱）风儿吹，云儿散，

不知知了去哪边？

不患人不知，

只怕学问浅。

[红云与孩子们围坐在一起。

红 云 同学们，谁知道知了是什么变的？

小 牛 知了猴！

红 云 对。学名也叫“蝉蛹”。秋天，幼年的知了猴会跟着雨水钻进泥土冬眠。每当春天来了，它会听见春天的脚步，惊蛰前后就睡醒了。立夏时分，它就会慢慢爬出洞穴，爬上树干，趁夜色艰难地脱掉自己身上的盔甲，露出透明的翅膀，飞上树梢，躲藏在树叶间，等待着太阳出来便振翅鸣唱。这个过程叫什么？

同学甲 叫“金蝉脱壳”。

同学乙 叫“化蝶”！

红 云 准确说叫“蜕变”。许多昆虫都有这样的艰难过程，由此完成它们的生命飞跃，展开它们那对隐形的翅膀。

小 牛 人要是能“蜕变”。也长出一对隐形

翅膀该多好！

红 云 你们都有一对隐形翅膀。想想看，今

天大家努力学习，不就是为将来的飞翔准备翅膀吗！

[歌声再起。龙生被孩子们裹在中间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龙 生 （大声呵斥地）停！别唱了！什么乱

七八糟的！知了，知了，简直乱弹琴！风马牛不相及！

[龙生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投向树林，知了声戛然而止，孩子们胆怯地下场。

红 云 噢，是龙生老师。

龙 生 （没好气地）红云老师！

[歌曲《我们不需要》。

龙 生 （唱）难为你千里迢迢来支教，

我们是井底之蛙把天瞧。

本指望帮我们把课上好，

谁料想您在这里另搞一套！

讲什么蜕变、化蝶、隐形翅膀，

教什么知了、知了，吱呀乱叫。

风马牛不相及，我们不需要，

这样会把孩子们带上野路旁道！

[歌曲《没有梦的孩子怎能向远方起跑》。

红 云 （唱）不想飞的鸟儿永远离不开巢，

没有梦的孩子怎能向远方起跑。

溪流向海壮怀千里，

少年志短难塑英豪。

为师者不仅要传授知识，

更要把人生道理植入怀抱。

趁年少为他们插上梦想翅膀，

待长大羽翼丰满才能越飞越高。

[歌曲《争论》。

龙 生 （唱）在龙岭教书年头不少，

还未曾坏过规矩破过教条。

红 云 （唱）循规蹈矩葫芦画瓢，

全面素质如何提高？

龙 生 （唱）山里的孩子天性泼淘，

考试分数谁来担保？

红 云 （唱）分数不是唯一目标，

为师者亦为友循循诱导。

龙 生 （唱）说什么亦师亦友循循诱导，

到头来你们还不是，

镀金走秀一走遥遥！

龙 生 （愤愤下场丢下一句）镀金！走秀！

红 云 你，你！

[红云在不被理解中徘徊自问。

[歌曲《为什么一片真心遭冷眼》。

红 云 （唱）为什么一片真心遭冷眼？

为什么满腔热血遇冰寒？

为什么一条路上难携手？

为什么人面相对如隔山？

难道说我的选择太天真？

难道说我的梦想太浪漫？

难道说这里真的不需要我？

难道说这山这水与我无缘？

[夜幕降临，红云百无聊赖，拿起自己心爱的手风琴，拉起那首熟悉的小夜曲《月色美》，眼前出现上海师大校园的幻景。

[歌曲《月色美 人相对》。

红 云 （唱）月色美，人相对，

照着山川照亮水。

同怀抱，共喜悲，

温暖天下同光辉。

意向往，心相随，

有爱才有同路归。

[不远处树林里隐约传来勒尤的吹奏声，吹的也是这首《月色美 人相对》。声音渐近，红云循声寻找。

红 云 谁？

英 年 是我。

红 云 你，（掩饰地）你这大忙人怎么来了？

英 年 怕你一个人孤单，过来陪你说说话。

红 云 英年，你刚才吹的是什么乐器？

英 年 “勒尤”，是这里的民间乐器，还是跟龙生老师学的呢！

红 云 真漂亮！你也喜欢那首小夜曲？

英 年 当然喜欢，记得两年前在大学毕业联欢会上你拉的就是这首，那天你拉得真好……

红 云 拉得好有啥用，人家这儿不需要。还说我是到这里来镀金、走秀的！

英 年 红云，你和龙生老师的争论他都跟我说了，你是正确的。观念改变得慢慢来，相信一切都会改变！

[红云与英年拿起手风琴和勒尤，琴瑟合鸣。

红云、英年 （二重唱）月色美，人相对，

照着山川照亮水。

同怀抱，共喜悲，

温暖天下同光辉。

意向往，心相随，

有爱才有同路归。

[光渐收。

第四场 妈妈出走

[一声沉重的关门声，茨藜妈绣娘踉踉跄跄地退出家门，随后是甩出来的一个包袱。

[恰逢茨藜背弟弟回家，见状扑向妈妈。

茨 藜 妈妈，你这是去哪儿？

[歌曲《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绣 娘 （唱）茨藜啊茨藜，原谅我，

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妈妈进城打工实在没办法，

哪个母亲愿意把骨肉撇下！

茨 藜 妈妈——我不要你走！

绣 娘 （唱）茨藜啊茨藜，连累了，

悔不该让你为我分担太多。

妈本想带着你和弟弟一起走，

又可怜你奶奶放心不下。

茨 藜 妈妈——你不要丢下我！

绣 娘 （唱）妈妈走后，你别难过，

妈妈会在天涯望着家。

妈妈走后，你别牵挂，

想我时就唱唱那首《茨藜花》。

绣 娘 茨藜，把弟弟给我。

[茨藜躲闪，绣娘忍痛从茨藜背上夺下弟弟，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花头帕包裹。

绣 娘 这里还有点钱，省着花！（绣娘含泪跑下）

茨 藜 妈妈——弟弟——

[茨藜被奶奶拉住，祖孙抱头痛哭。天色转暗。

[伴唱《谁为她擦去心中泪花》响起：

家难才过，

又遇霜雪。

茨藜花何时笑对芳华。

归巢的燕子，

问路的客，

谁为她擦去心中泪花？

[奶奶躺在病榻上呻吟，茨藜在给奶奶熬药。

奶 奶 茨藜，茨藜……

茨 藜 奶奶，奶奶，快把药喝下去。

奶 奶 茨藜，别熬药了，奶奶不想活了。

茨 藜 奶奶，你说什么呢？

奶 奶 我的好孩子，奶奶死了你就搬到学校去

念书，公家会管你的。

茨 藜 不!

[歌曲《只要你活》。

茨 藜 （唱）爸爸死了，

妈妈走了，

你要是去了，

茨藜就没有家了！

奶奶，你要活，只要你活，

我还有个家。

[小牛带红云上场。

小 牛 红云老师，到了，这就是茨藜家。（叫门）茨藜——

茨 藜 奶奶——奶奶——

红 云 快进去看看！（见药罐儿）怎么奶奶

又病了，妈妈呢？

奶 奶 （挣扎着下床）她，逃，逃了！（晕倒）

红 云 小牛，你快去告诉英年叔叔，我背奶奶去医院。（下场）

[英年急上。

[歌曲《穷根不拔难开花》。

英 年 （唱）病树枯枝难发新芽，

穷根不拔难开新花。

少有所学，老有所养，

定要让幸福走进山里人家。

第五场 心灵对话

[红云正在带孩子们排演《一字歌》，茨藜也出现在伙伴们中间。

[歌曲《一字歌》。

众 （合唱）一，小小的一，

一生二，二生三，

三生无极。

一，小小的一，

上行天，下行地，

天地的轨迹。

一是老师的粉笔，

一是最早的记忆，

一是美丽的音符，

哆来咪，

哆来咪发索拉西。

一，神奇的一，

横作纬，纵作经，

编制四季。

一，神奇的一，

一最小，一最大，

宇宙的秘密。

一是通天的大道，

一是成功的阶梯，

走到天边才知道，

一最大，

一二三四五六七。

[孩子们边歌边舞走进教室。

[龙生手拿去上海进修培训的通知书，激动地上场。

[歌曲《我不该》。

龙 生 （唱）我不该自以为是鼠目寸光，

我不该门缝看人小肚鸡肠，

我不该背地里说三道四，

错把热言当冰霜。

在龙岭教书十年整，

总以为轻车熟路心里装。

为什么越教越累力不从心？

为什么越走越难跟不上？

看起来真需要充电吸氧，

再不能误了孩子们健康成长。

龙 生 红云老师！你看!

红 云 （接过通知书）“上海师范大学教师培训班入学通知书”，太好了！龙生，我们今后成校友了！

龙 生 还不是你指的路！还不是你的一手推荐！

红 云 不，是时代的选择、孩子们的需要、乡亲们的需要！

龙 生 我一定不负众望！红云老师，说心里

话，过去……我不该……（不好意思地）还请你海涵啊！

[红云与龙生二重唱歌曲《我们的约会在前方》。

红云、龙生 （唱）朋友，祝你一路风光，

别忘了我们的约会在前方。

朋友，祝你快乐健康，

别忘了我们的聚首在梦乡。

那个梦并不遥远，并不遥远，

那个梦多么壮丽，多么辉煌。

让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担当，

相逢时再育桃李，遍野芬芳。

龙 生 再见！

[二人双手紧握。

[月光如洗，学校吊脚楼下，红云正在为茨藜洗衣服。吊脚楼上传来茨藜唱的《茨藜花》的歌声。

茨藜花，年年开，

年年岁岁开不败。

在山脚，在村外，

一缕清香心底来……

红 云 （自语地）真是个唱歌的好材料。

[顺手拿起茨藜的一件衣服，无意间发现领口上绣着两行字。

红 云 妈妈生日：三月三，

弟弟生日：六月六。

[吊脚楼又传来茨藜的歌声，重复《茨藜花》旋律。

三月三，盼春暖，

茨藜发芽娘未还。

六月六，枝头站，

不见弟弟爬上肩……

红 云 （心灵深受触动地自语）三月三，六月六……

[歌曲《多么美好的心灵》。

红 云 （唱）这是一颗多么美好的心灵，

就像夜空的星光一样透明。

这是一颗多么高贵的心灵，

就像早晨的阳光一样清纯。

你让我震颤让我心疼，

让我找到了久违的感动！

你让我愧对让我自问，

难道只剩下肤浅的热情！

请原谅，我与你相隔太远太久，

岂止是山重水复崇山峻岭。

请原谅，我与你相望太长太深，

那是心的距离心的路程！

我要把快乐还给你，

让你受伤的心不再疼痛！

我要把蓝天还给你，

让你和燕群一起鸣唱春风。

[伴唱起：

我要把快乐还给你，

让你受伤的心不再疼痛！

我要把蓝天还给你，

让你和燕群一起鸣唱春风。

第六场 绣娘回家

[茨藜家门前，大病初愈的奶奶露出久违的笑容。

[歌曲《咱龙岭这几年喜事不少》。

奶 奶 （唱）咱龙岭这几年喜事不少，

来了个好后生福星高照。

天外边又飘来红云一朵，

这真是喜鹊登枝山乡春晓。

一个治穷，一个支教，

看眼前是一条金光大道。

[英年、红云带营养品来探望茨藜奶奶。

英 年 奶奶，身体好多了吧？

奶 奶 托你们的福，你们看这不能下地干活了？！

红 云 心情好，百病了。奶奶，茨藜上学的事儿你就放心吧！

奶 奶 感谢共产党，感谢政府，有个词叫什么扶……

英 年 扶贫。

奶 奶 对，对，对！扶贫，扶贫!

[奶奶接礼物高兴地下场。

英 年 红云——你看这是什么？

红 云 茨藜果熟了！

英 年 这可是山里的宝啊！据考察茨藜果富含多种维生素，我已与上海的一家果品公司取得了联系，他们同意到我们这里投资！

红 云 真有你的，我的大学生村官！

英 年 红云，还有一个你最关心的消息！

红 云 怎么，茨藜妈找到了？

英 年 对，她在山城一家服装公司做刺绣工。

红 云 听茨藜说过，她妈妈心灵手巧，是远近闻名的绣娘！（取出一块绣花头帕）瞧，这就是她妈妈绣的！

英 年 （接过头帕如获至宝）好，好！有了，有了！

红 云 有什么了？

英 年 我们何不把全村的绣娘全都组织起来成立一个“龙岭山乡刺绣社”？

红 云 再把茨藜妈找回来？

英 年 不，是请回来！

[英年、红云二重唱歌曲《把她们请回来》。

红云、英年 （唱）我们要把她请回来，

让那颗漂泊的心回到家乡。

我们要把她们请回来，

让那颗母亲的心不再忧伤。

把她请回来，把她们请回来！

让她们的美丽告诉世界，

在中国，在中国西部，

有一个景色美丽的村庄。

[舞台背景转为绿水青山的梯坝田野。音乐中，一群身着民族服饰的布依族妇女边歌边舞，飘然而至。

[女声合唱歌曲《龙岭秀 出绣娘》。

龙岭秀，出绣娘，

心灵手巧绣衣裳。

针儿走，心有样，

绣件花裙你穿上。

绣座山，绣条江，

绣出家乡好模样。

人面桃花笑春风，

心中有爱自芬芳。

龙岭秀，出绣娘，

一枝独秀走四方。

秋风不再送荒凉，

一年更比一年强。

村民甲 是绣娘？

村民乙 是茨藜妈？

众 人 是她！是她！

小 牛 茨藜妈妈回来了！

[绣娘拨开人群，急切地寻找着。

绣 娘 茨藜，我的茨藜，你在哪？

茨 藜 （欲喊又止）妈妈？（爆发地）妈——

妈──

[母女相拥而泣。

[歌曲《有泪你就尽情的哭吧》。

绣 娘 （唱）有泪，你就尽情地哭吧！

有怨，你就尽情地洒吧！

有苦，你就倒出来吧！

有恨，你就打打我吧！

[茨藜发现妈妈身后的男孩。

茨 藜 妈妈，这是小弟？

绣 娘 是你弟弟。

茨 藜 小弟——

男 孩 姐姐——

[茨藜向小男孩走去，主题音乐《茨藜花》响起。

茨 藜 小弟，再让姐背背你。（伏身蹲下）

[小弟听话地、习惯性地爬上茨藜的背，歌声在继续……茨藜在人群中边走边唱《茨藜花》。

茨 藜 （唱）茨藜花，年年开，

默默含笑把头抬。

有钱人家不屑顾，

贫寒女儿头上戴。

……

[绣娘与茨藜奶奶相拥而泣。众人相视，欣慰地落下热泪。

[一位年轻的绣娘将一件刺绣珍品——旗袍，送到茨藜妈手中。茨藜妈双手捧起，庄重地走到红云面前。

绣 娘 红云老师，这是一件我亲手绣的我们

布依族旗袍，送给您，送给我们的“茨藜妈”！

[主题音乐再起。

第七场 深山英魂

[乌云飞渡，山雨欲来。英年、红云匆匆赶到学校。

[歌曲《山里天 孩子脸》。

英 年 （唱）山里的天，孩子的脸，

说变就变！

红 云 （唱）攀云的梯，无底的涧，

别生祸端！

英 年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一股冷气流强势从北面压过来，南上的热气流也不

示弱，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红 云 这种极端天气很容易造成山体滑坡，一旦滑坡造成江水改道，直接威胁学校安全！

英 年 你迅速组织在校学生转移，我带几个

人去把放学路上的孩子追回来！

[闪电霹雳，雷声大作，山摇地动。人群在奔跑，一段紧张的夹杂着人声的音乐起。

[合唱《要与死神抢时间》。

众 （唱）风吼！雷鸣！电闪！

山摇！地动！天旋！

山体滑坡，泥流飞卷！

一场灾难在眼前！

快快转移，赶快行动！

要与死神抢时间！

[英年、红云站在激流中，紧张地传递、转移孩子们。

众 （喊）茨藜——小牛——妈妈——奶

奶——

英 年 大家沿着山路去找，一个也不能丢，

一个也不能少！

[合唱《一个也不能少》。

众 （唱）一个也不能少！

前面是险滩。

一个也不能少！

后面是浪卷。

一个也不能少！

一个也不能丢！

要把他们救上岸！

[茨藜和小牛勇敢地帮助老师抢救伙伴。

[一个浪头打来，英年、红云紧紧抱住茨藜和小牛，用尽全身力气把茨藜和小牛举到岸上。又一波巨浪扑来，英年紧紧抱住红云，力图把红云推上岸，然而力气耗尽的他们双双消失在汹涌的浪涛中……

众学生 红云老师——英年叔叔——

众村民 英年——红云——

[一切都平静下来，万籁俱寂。村民和学生站在岸边惊魂未定。茨藜和小牛蹲在地上深埋着头失声痛哭……

[一束追光。远处，只见满身泥水、失魂落魄的红云向岸边走来，边走边唱《难道就这样匆匆告别》。

红 云 （唱）难道就这样匆匆告别，

难道就这样魂断山野，

英年啊英年，为什么，

为什么你死我活？！

我与你他乡知遇相濡以沫，

我与你青春做伴志同道合。

我与你虽说没有海誓山盟，

却怎比真爱无言两心懂得。

孤独时，你总是默默相守，

困惑时，你总是为我解脱，

你说过待乡亲们搬进新居，

我们也要龙岭安家共渡爱河。

哪承想双燕啼春今成孤影，

哪承想你壮志未酬身先折。

英年啊英年，

难道说梦里昨天已成永远，

明天路上，明天路上我与谁说？！

英年啊英年，

愿青山有情纳忠骨，

今借江流作长别！

[幻觉中似见英年从彩云中走来。

[歌曲《青春应笑未荒过》。

英 年 （唱）乡亲们，别难过，

我能留在这片热土已值得。

青春应笑未荒过，

相伴先烈何寂寞！

待到来年花开时，

别忘了，送我一枝茨藜花。

[英年微笑着消逝在远方……

众 （唱）青山举头难忘却，

江水停流难作别，

常相忆啊意如何？

愿君听唱明日歌。

尾声 花开又一年

[全场切光。

[画外音：“三年后，红云告别了在龙岭的支教生活，回到了自己的母校。后来，茨藜如愿考进了这所大学，再次成了她的学生，也成了龙岭第一个走出去又回到家乡教书的女大学生。”

[光渐起。

[象征着生命的茨藜花在西部的山野上顽强地开放，几个色调的变化意味着季节的变化和时间的推移。

[红云伫立在英年的墓碑前。主题音乐《茨藜花》深情地在山谷中回荡……

[画外音 ——

红 云 英年，我回来了，回来看看你，你听见了吗？

英 年 听见了，我听见了，你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红 云 英年，别担心我，因为我们还有梦。

英 年 是啊，我们还有梦……

[茨藜和小牛手捧一束茨藜花递到红云手里，红云将它深情地放到墓碑前。

[一群戴红领巾的孩子，簇拥着红云，缓步走到新校舍那面鲜红的国旗下，一张张笑脸犹如蓝天下盛开的茨藜花。

[主题曲《茨藜花》再次响起。

孩子们 （唱）茨藜花，年年开，年年岁岁开不败。在山脚，在村外，一缕清香心底来。

茨藜、红云 （二重唱）茨藜花，年年开，

千里万里寻你来，

多少情，多少爱，

那缕清香难忘怀。

众 （唱）茨藜花，年年开，

年年岁岁开不败，

多少情，多少爱，

那缕清香难忘怀。

……

[歌声中纱幕徐徐落下。剧终。

[纱幕再度提起。孩子们、乡亲们、龙生、茨藜奶奶、绣娘们、小牛、身背弟弟的茨藜、手牵手的英年和红云，依次谢幕。站在第一排的孩子们将手中的茨藜花抛向观众，依依难舍，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