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散见墓志校理二则

杨继光

陈朝云著《河南散存散见及新获汉唐碑志整理研究》(科学出版社2019年版)，共收录了目前不见集中著录、散存野外的汉唐时期河南18通碑碣及157方墓志。所选碑志都经过编者认真释读，拓片也较为清晰，其录文及拓本资料有相当部分是首次刊布。总体而言，该书对碑志铭文的迻录与考释堪称精准，为学界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汉唐文献资料。惟经笔者仔细研读，发现书中尚有多处文字可商，今不揣谫陋，选取二则敷衍成文，以求教于方家。

1.《大唐故晋昌唐府君夫人田氏墓志》：“呜呼！虑怅悄然，慈颜永隔，金乌告日，丹旐翩翩。”(第450页)

案：上揭文字为人去世的委婉说法，“虑怅”扞格难通。复审原拓，“虑怅”实作“繐怅”。唐代俗写巾、忄二旁相混不别，说详曾良《俗字及古籍文字通例研究》(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第66页)，故“繐怅”实为“繐帐”，本指用细而疏的麻布制成的灵帐。本书中还有“繐帐”的同义词“繐帷”，《唐故清河崔夫人墓志铭》：“洎外姻内姻、孤者孀者，来馆于我而依夫人，率皆瞻其繐帷，无不流恸。”编者误录为“穗帷”，当校正。传世文献中“繐帐”用例亦经见，三国魏曹操《遗令》：“于台堂上安六尺床，施繐帐。”唐刘禹锡《哭庞京兆》诗：“今朝繐帐哭君处，前日见铺歌舞筵。”后泛指布帛制成的帐幕。明徐渭《雪》诗：“天孙纤手裁素罗，繐帐横施九万里。”

2.《唐故太子司议郎刘府君墓志铭》：“呜呼！孰意梦楹之兆，旋成易篑之悲。以咸通三年夏四月廿二日终于东都崇政里第，享年五十八。”(第452页)

案：“易篑”不辞，复审原拓，“篑”实作“箦”。“易箦”是用典，典出《礼记·檀弓上》：“曾子寝疾，病，乐正子春坐于床下，曾元、曾申坐于足，童子隅坐而执烛。童子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曾子曰：‘然。斯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按古时礼制，箦只用于大夫，曾参未曾为大夫，不当用，所以临终时要曾元为之更换。后因此称人病重将死为“易箦”。此义置诸上揭例，若合符节。传世文献中“易箦”亦经见，《周书·宇文广传》：“可斟酌前典，率由旧章。使易箦之言，得申遗言；黜殡之请，无亏令终。”宋文莹《玉壶清话》卷三：“公生于洛中祖第正寝，至易箦，亦在其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