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 真
(中国社会科学院 研究生院,北京 102488)
甘奎鄂伦春语和楠木鄂伦春语的主格、领格、宾格、造格、位格、从格、方向格、与格和方面格等格形态成分基本相同。
(1)甘奎鄂伦春语和楠木鄂伦春语的主格以零形式表达,表示动作行为主体的语义。如,甘奎鄂伦春语:burta aamaran“布尔塔打猎”;楠木鄂伦春语:bi aji“我很好”。
(2)甘奎鄂伦春语与楠木鄂伦春语均有领格表示所属关系。如,甘奎鄂伦春语:min-i mrnw uktiltʃ“我的马跑了”;楠木鄂伦春语:bi nammui bj“我是楠木人”。
(3)甘奎鄂伦春语与楠木鄂伦春语均有宾格,表示动作直接支配对象。如,甘奎鄂伦春语:biiri mrin-ma dawam“我抓这匹马”;楠木鄂伦春语:ʃi ulukii ullwdibtndeee“你吃松鼠肉吗”。
(4)甘奎鄂伦春语有造—联合格,楠木鄂伦春语有造格,二者均表示进行动作所用工具,或协同进行的人或事物。如,甘奎鄂伦春语:bii ʃuk-di tʃaptʃm“我用斧子砍”;楠木鄂伦春语:buʃi duandi ootʃa duudu tdimun“我们现在住用砖盖的房子”。
(5)甘奎鄂伦春语与楠木鄂伦春语均有位格,表示动作方向地点。如,甘奎鄂伦春语:buu ur-lbjurn“我们在山上打猎”;楠木鄂伦春语:dugaduwi su oondi duudu ttʃun“夏天你们住什么房子”。
(6)甘奎鄂伦春语与楠木鄂伦春语均有从格,表示动作的起点或用于比较。如,甘奎鄂伦春语:mrn ukur-duk dgar“马比牛快”;楠木鄂伦春语:tiarie ane grbduki uditʃa“去年退出了工作岗位”。
(7)甘奎鄂伦春语与楠木鄂伦春语均有方向格,表示动作进行的方向。如,甘奎鄂伦春语:geg mrn adn-tkuktirn“骒马向马群跑去”;楠木鄂伦春语:ʃiwun-tuh“向太阳”。
(8)甘奎鄂伦春语与楠木鄂伦春语均有与格,表示动作或行为发生的时间、地点、进行的方向及间接支配对象。如,甘奎鄂伦春语:bii daan dijitʃi-du-wi giwtʃnwaaltʃaw“我14岁时,就开始打狍子了”;楠木鄂伦春语:ʃii amintʃi urdu juutʃ“你父亲上山了”。
(9)甘奎鄂伦春语方面从格和楠木鄂伦春语方面格均表示动作行为的方向,如,甘奎鄂伦春语:duur tabdan kaptʃn-dk-n ukdurn“两只蟒从两旁扑来”;楠木鄂伦春语:ʃiwun-iidi“太阳方面”。
综上所述,甘奎鄂伦春语和和楠木鄂伦春语主格、领格、宾格、造格、从格、与格和方面格等格形态成分,除了语音的细微差别以外,没有其他差异性,均表达相同或相似的语义。
甘奎鄂伦春语和楠木鄂伦春语格语法范畴覆盖范围不同情况具体如下。
(1)甘奎鄂伦春语宾格有确定宾格与不定宾格之分,其中不定宾格涉及不特指语义的宾语,如,bii murin-a dawam“我抓马”。甘奎鄂伦春语宾格比楠木鄂伦春语更为细化,用不同词缀表达不同语义。
(2)甘奎鄂伦春语位从格,表示动作行为的来源和方位,如,gujkur-lk juutʃ“狼从山那边来了”。与楠木鄂伦春语从格相比,甘奎鄂伦春语以从格强调动作行为的来源。
(3)与方向格相比,甘奎鄂伦春语以不定方向格强调动作方向的不确定性,如,tarbjurm-tikkinrn“那个人往大山那里去”。
(4)甘奎鄂伦春语经格关注动作行为从发生到结束的全程,如,n-dulii ʃntamana“没膝盖深的雪”。与楠木鄂伦春语从格相比,甘奎鄂伦春语的经格强调动作行为的过程。
(5)楠木鄂伦春语的比格与蒙古语比格标志性词缀-dai、-dei相似,表示比较的概念,如,hhumi dalantun kotoni wjʃoduki bijltʃ“何红梅毕业于扎兰屯卫校”。
(6)楠木鄂伦春语的有格,与达斡尔语有格的标志性词缀-di相似,表示“有”“存在”等概念,如,mujini bog naan tari luuni bargidadu bitʃin“银行也位于那个楼的西侧”。
(7)楠木鄂伦春语的不定位格,与蒙古语不定位格标志性词缀-ti相似,表示非准确位置、一定范围内和某一确定位置周边,如,ʃiwunli“太阳周围”、muuli“水周围”、dilli“头周围”等。
甘奎鄂伦春语更接近原始鄂伦春语,而楠木鄂伦春语具有明显的其他语言特征。除语言内部因素外,自然地理因素是影响甘奎鄂伦春语的主导因素,人文历史因素是影响楠木鄂伦春语的主导因素。
首先,从自然地理角度看,甘奎乡位于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鄂伦春自治旗东南、大兴安岭东坡,地貌以山地、丘陵为主,冲积平原较少。在这种自然条件下,甘奎乡相对闭塞,居住结构较为对单一,鄂伦春族与其他民族接触较少,较少杂居。方言差异的大小是体现文化渗透程度的标志,杂居较少导致文化渗透失去前提条件,使得人文历史因素对甘奎鄂伦春语的影响较小。因此,除所有地区鄂伦春语共有的格范畴外,甘奎鄂伦春语还保留继承了早期鄂伦春语中的位从格、不定方向格和经格。
其次,楠木乡位于扎兰屯北与牙可石接壤的山林地带。楠木鄂伦春族早期依毕拉尔河而居,迁徙到甘河两岸的山林,后又迁徙至淖尔河岸,至此楠木鄂伦春族生活较为集中。随后,部分人迁徙到甘河、泥水河、阿里河等地,部分人则留居淖尔河、济沁河和阿木牛河流域。从人文历史角度看,楠木鄂伦春族一直处于迁徙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楠木鄂伦春族在不同历史时期生活在不同区域,且从早期相对集中的迁徙转变为后期的分流迁徙。在不同地区迁徙生活增加了接触其他民族的机会,居住结构即相对复杂,最终出现楠木鄂伦春族与蒙古族、达斡尔族杂居现象,进而导致楠木鄂伦春语呈现其他语言的特征较多。可见人文历史因素的影响是楠木鄂伦春语形成发展的主导因素。楠木鄂伦春语受蒙古语和达斡尔语的影响较大,蒙古语和达斡尔语语言标记取代原始鄂伦春语语言标记出现在楠木鄂伦春语中,导致楠木鄂伦春语出现比格、有格和不定位格等原始鄂伦春语未见,却存在于蒙古语和达斡尔语中的格语法范畴。
第三,楠木鄂伦春语以比格表示比较概念,以有格表示存在概念,以不定位格表示于位置模糊性概念,而甘奎鄂伦春语以词汇语义的方式表达这些概念,未进行格语法范畴分类。甘奎鄂伦春语在表达比较、现存和位置模糊性概念时不借助格语法词缀,而楠木鄂伦春语通过其他民族的语言标记,使以上三种概念在格语法范畴的词缀中得以体现,因此,具有更多其他语言特点。可见,甘奎鄂伦春语更重视动作行为的宾语、来源、方向和过程的表达,体现了对动词的重视,而楠木鄂伦春语更加注重主语和宾语的比较、存在和位置范围的表达,体现了对名词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