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雷平阳对中国古典诗歌传统的承续

2020-02-28 14:03
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 2020年9期
关键词:平阳乡土诗人

王 发 奎

(攀枝花学院人文社科学院 , 四川 攀枝花 617000)

一、序言

回眸中国新诗的百年历程,是如此繁花似锦,却也如此的险象环生;中国现代新诗一次次被奉上神龛,又一次次被放逐远方。中国现代特别是当代的诗人们大步流星,勇往直前,从与古典诗歌的断裂里新生、成长,高峰跌起,构筑了中国诗歌的崭新面目。但这依然没有拯救中国诗歌的沦陷,沦陷的不仅仅是读者对中国诗歌关注和期待,更失却了源远流长的诗歌传统和精神。这些精神和传统曾“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食指《相信未来》),以诗意和真挚撞击了我们的心灵。当我们重新翻出诗人们曾高举着的反叛、解构、破坏的旗帜时,面对诗歌的落寞和困顿,我们不禁思考,是不是“我们已走得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而出发”(纪伯伦《先知》)。

诚然,中国古典文学传统带给诗人们的压力太大,有时候寸步难行。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大胆“破坏”是必要的。唯有此,我们的诗歌才能不断提高自我免疫,“遇见深林,可以辟成平地的,遇见旷野,可以栽种树木的,遇见沙漠,可以开掘井泉的”[1]。传统并不是我们的羁绊,而是一种营养。“诗的传统是一眼永不枯竭的清泉,能让每一个感到精神和情感干渴的人畅饮一番;诗的传统又像大草原上的敖包,是靠一位又一位路过的诗人投下的大大小小的诗的基石垒砌而成的。”[2]从这个角度审视中国当代诗歌,会看到很多的诗人以肯定的力量,唤醒了古典诗歌传统在中国当代诗歌里的复归,关注全人类精神的原乡,关切灵魂的彼岸,以悲悯和温情直面世界的苦痛和堕落,朝着诗意的远方为我们唱心灵之歌。这其中,雷平阳是如此的突出,如此的典型。他是多重意义的,承续了古典诗歌的美学传统,架设了人类情感的精神桥梁,开拓了一条诗人面对世界的新的路径。在写作的原野上,他是个人的甚至是孤独的。可是,也许他并不知道,他正带着中国诗歌和诗歌读者走在一条回家的路上,路的尽头就是诗意抚慰着的“故乡”!

二、乡土守望与精神还乡

海德格尔将诗人的使命表述为:诗人的天职是返回故乡。可能没有一个民族像我们一样,诗歌与乡村和土地的关系如此密切。回望我们民族的诗歌历程,一代代生于斯融于斯的诗人们,歌唱劳作,歌唱收获,歌唱土地和汗水熔铸的聚落生活。故土的山水乡野、亲人乡里、风俗乡情一直都是撩拨诗人心弦的精神皈依,维系着中国诗歌读者的灵魂着落。诗歌就其出发点和其写作内容而言,本身存在无数可能,人们当然可以去吟唱市井,吟咏风月,揭露私密,展示自我。但是,只有坚守乡土亲情,走近农业和乡民,中国诗歌才唱得最深沉、最真切、最恢弘。从《诗经》里的耕种收割、采桑摘茶、砍柴打猎、丧葬女嫁,到“惟郢路之辽远兮,江与夏之不可涉”(屈原《离骚》);从“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贺知章《回乡偶书》),到“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翁卷《乡村四月》),直到诗人们“在天晴了的时候/赤着脚,携着手/踏着新泥,涉过溪流”(戴望舒《在天晴了的时候》),走过“青纱帐”,走过“复活的土地”,走到了现代乡土中国。诗人把乡土唱成了一种伦理,唱成了一种中国的诗歌法则。他们将乡土追忆、故园家国与精神原乡勾连在一起,成为指称中国“诗的国度”的底色和标识,也是中国当代诗歌重新贴近民族血脉和族群温暖的路径。

中国人的乡土情结和民族诗歌传统太深厚,我们想说的太多。谢有顺说雷平阳的诗歌是一种方向感十足的写作,陈超先生说雷平阳的诗是“‘融汇’的诗学和特殊的‘记忆’”[3],更多的论者更直接以“乡愁”“故乡”为关键词进行解读。雷平阳也承认:“言必称‘乡愁’ ,乃是因为我有着真实而具体的故乡, 那些藏于故乡暗处的生命, 小、弱、贱, 值得我不遗余力地抑或徒劳地为之喊光!”[4]细读雷平阳的诗歌,故乡山水、故土情谊就是他诗歌的“方向”“记忆”和诗学的主旨。我们于其中看到了他的地域、他的追忆,大地、河流、村寨引领我们“返回祖先的原生地”。

这种引领具体而言呈现出由亲人到乡民到乡土风物的一种延展性和层次感。最先展现的是那份对亲人“偏执”的爱,他“见证了母亲一生的苍老”,祈盼能有一次轮回“让我也能用一生的/爱和苦,把你养大成人”(《母亲》),他“背着母亲上高山,让她看看/她困顿了一生的地盘……河是小河,路是小路,屋是小屋/命是小命。”(《背着母亲上高山》)然而就在这“小”里,母亲“给我子宫,给我乳房/在灵魂上为我变性”,“让我满眼的泪,三十年后才流了出来”(《母亲》)。他看不到父亲身体内困扰了他一生的老虎,但是他看见了父亲在得了老年痴呆症之后,像丢失了灵魂,“开口就问:‘你是谁,想干什么?’/‘我是您的儿子啊!’每一次回答/仿佛都有一颗生锈的铁钉果断地钉进,我的脊椎。”(《与父亲书》)看到了父亲一生的苦难、卑微和沉痛,“我试图给他写句墓志铭:‘他的一生,因为疯狂地/向往着生,所以他有着肉身和精神的双重卑贱!’”(《祭父帖》)。

雷平阳在一次访谈里讲到:“中国的文化传承源流里,友情、亲情等情感,在古代诗歌里占据的分量最重,是中国文化里最重的‘核’……我以为,不论时代如何发展,友情、亲情始终是文学里最重的‘核’。”[5]这个核让我们扼腕泣血,情归故土。它“不仅安顿自己,还安顿自己的亲人,也安顿所有正在远离故乡的人们。”[5]除了母亲、父亲、兄弟姐妹,雷平阳尝试记录他的同乡,讲述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串联成对乡土生活的“记忆”重塑。于他而言:“故乡的人们,死者和生者/我已经分辨不清/他们还在一起活着,互相穿插……”(《故乡的人们》)包括苍老的邻居、电影放映员存文学、博尚镇制作脸谱的大爷、山上的老鳏夫以及在金沙江和怒江之间开铁匠铺的朋友。

雷平阳的诗歌有时很“愤怒”,我们明白愤怒是因为工业文明和现代物化关系对乡土风物的侵蚀,对乡土场域的破坏,对精神家园的驱逐。所以,他一改常有的温情,转而不留情地控诉。在《我的家乡已面目全非》诗中,他控诉杂交的庄稼、早熟的桃子、被破坏的耕地和毒死几个堂姐妹的农药。如马克思所言:“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道德败坏为代价换来的。随着人类愈控制自然,个人却似乎愈益成为别人的努力或者自身的卑劣行为的奴隶。”[6]现代历史通过工业文明的成果以机器武力破坏了乡土社会的生活形态和生命秩序,洪水猛兽般涌入的西方理念和资本主义力量,对乡土社会里的乡村伦理产生了致命侵蚀和冲击;它几乎割裂了现代人与土地、自然之间所该有的密切关系,以资本符号的形态加速了生产力的进程,加速了传统道德、乡土文明、人情风俗等多方面的衰退和沦丧,其速度将苍山流水、生老病死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似乎“只有贩毒的人是快的/在这儿其他都很慢/只有吸毒的人是最快的(《快与慢》)”。

而在《采访纸厂》《退却的方式》《茴香酒吧的技艺》《曲靖 一年之后》等诗篇中,雷平阳勾勒了工业化、商品化“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已创造出一个世界”[7]。在这个世界,有难以弥补的缺憾,有触目尽心的断裂,少了和谐、诗意。所以,诗人便用诗句替代投枪,扎向纯粹技术文明的心窝。

三、底层关照和悲悯意识

“‘悲悯’意识可以说是传统中国文学对于人类生存悲剧性的一种独特心灵感受和精神把握。”[8]当古希腊人在他们的戏剧与史诗里将笼罩于个体之上的命运和神圣意志淋漓地表现出来时,中国人正构建起天人合一的通融性哲学观念;并由此形成了中国人特有的生命伦理和生命精神,山河草木、民与物本都倾注了中国诗人平等的关怀和悲悯,独特地呈现在中国古典诗歌系统中。所以,我们的诗歌(或者说文学)传统,也许确实少了一种悲剧精神,缺少面对“终极不和谐”的“崇高感”。但我们的文学传统多的是对底层群体的关怀和民间生活的关照,进而形成了中国作家特有的感动命运、体验悲伤和承担悲哀的悲悯意识。且“悲悯意识在中国传统文学的漫长历史中形成了一股强大而执著的现实主义关怀暖流,直至今天的文学环境中依然涌动不息。”[8]我们阅读雷平阳可以感受到的正是这样一种深广的悲悯和深厚的生命关怀。

雷平阳的底层叙写多娓娓无痕、“温柔敦厚”,不同于前文论述到的对工业文明侵蚀乡村风物的愤怒,他只管展示民众生活的的场景和细节。其内里,深蕴着一种真挚的关怀,透着一种博大的怜悯。“那个躲在玻璃后面数钱的人/她是我乡下的穷亲戚。她在工地/苦干了一年,月经提前中断/返乡的日子一推再推/为了领取不多的薪水”(《颤栗》)。她向我们展示了丰富的泪水,淹没了这个拖欠她工资的城市、包工头和她的生命,直到将被拖欠的薪水拿在手中。她的世界因为迟到的“恩赐”而战栗,这猝不及防的幸福容不得我们去替她打抱不平,声讨甚至替他们掉眼泪。或许在诗人看来这种躲躲藏藏的“战栗”就是时刻都在上演的底层故事,是每一个个体都将面对的生活无奈和挣扎。怀着对生命的怜悯和人类处境的无奈,雷平阳一次次走进命运的阴影里,隐忍着剖开生命的渺小、苦痛和漠然,然后写出了这并不崇高的困境和悲伤,以他自我的承担,让每一个灵魂都发自内心地理解生活,善待生命。那个“卖麻雀肉的人 ”“他来自闷热的红河峡谷/黑色的脸膛,分泌着黑夜的水汁人”。他沉默地把交谈视为多余,也许“把这么多胸膛都剖开了/把这么多的飞行和叫鸣终止了”,不仅仅是对鸟的伤害,对于他自己也是不可改易的人生道路和难以挣脱的牢笼。所以,“我没有劝诫他什么,反而觉得/麻雀堆里,或许藏着/我们共同的、共有的杀鸟技艺”。(《卖麻雀肉的人》)当然还有那首常常被提起的《昆明的阳光》,诗人博大、宽广的人文关怀和推及及人的怜悯体贴,既是中国知识分子“民胞物与”的儒家人格光辉,也是中国古典诗歌蕴藉着的悲天悯人的传统光芒。昆明的阳光是如此丰富热烈,“我有意把昆明的阳光/全献给父亲/让父亲像我一样/能够牢牢地抓住一份阳光”,也希望所有的人能像那对四川民工夫妇和裸体站在楼顶晒太阳的建筑工人一样,有昆明的阳光给予他们温暖和关怀。因而,“……寒冷的切肤之痛提醒我/我有必要把手伸在空中,抓一把,再往外送”。(《昆明的阳光》)送与那些无名的或者被侮辱的、麻木的或者被遗忘的灵魂。

超越生命的关怀和深沉的爱与悲悯,雷平阳寄寓玫瑰、麻雀、蚂蚁、乌鸦、马匹以及更多的普通人。读雷平阳的诗总让我们想起杜甫的《又呈吴郎》,苦难蔓延的时代,如果不能挣脱,希望我们用悲悯关怀这个世界。正如艾青说过:“每个日子所带给我们的启示、感受和激动,都在迫使诗人丰富地产生属于这时代的诗篇。……属于这伟大和独特的时代的诗人,必须以最大的宽度献身给时代,领受每个日子的苦难像是那些传教士领受迫害一样的自然,以自己诚挚的心沉浸在万众的悲欢、憎爱和愿望当中。”[9]

四、叙事介入现实

任何一个国家的文学史,整体来看,都是在抒情和叙事两大传统相互“拉扯”,并尽量在对话的基础上不断存续的。就中国文学传统,特别是诗歌创作来看,抒情的、写意的特质是比较明显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叙事作为一种艺术表现手法,一种建构和展示世界的方式,即便在诗歌写作中也从未中断并持续升华。正如雷平阳所言,“它(叙事)从来就不是小说散文的专用技术,诗歌的叙事来得更古老”[10]。当然,我们说的诗歌叙事性不仅仅是指反映现实、关照民生、褒贬美刺的诗歌美学,也不是拒绝抒情,排斥“温度”。而是基于对诗意的尊重,对现实经验的尊重,从生活场景、片段、细节和历史事件的叙述出发,寻找宏大背景中的个体体悟、微小故事里情感真实,镜头感、反讽、对话、戏剧化都是其表达技巧。

从《诗经》中的众多篇目到《乐府》中的经典诗篇,古典诗歌写作的叙事性传统(或曰"诗缘事"传统)已经显露无疑。到了杜甫,其诗歌不仅能够直面社会动荡和民生不幸,更难能可贵的是在他的“日记式”的朴拙的笔法和表达技巧的创新。自此,这种叙述描写性的诗歌写作在中国古典诗歌园地蓬勃生长,未曾偃息。新诗的出现,打破了我们的阅读常规、审美期待和作者的固有企图。胡适的《人力车夫》《老鸦》《威权》《一颗遭劫的星》等诗作中,作为一种探索性的表达策略,生活细节和场景往往直接用叙事的方式呈现,“有什么话,说什么话;话怎么说,就怎么说。”[11]一直到20世纪40年代年代的中国现代诗,来自西方现代主义的“经验派”的写作理路,在诗歌中催生了象征、叙事、戏剧、反讽的叙事手段,抒情仍然在,事件和日常生活经验成为重要的表达。然后是以战斗生活经验为基础的革命叙事和英雄赞歌,它们唤醒的不是什么西方诗歌表达经验,而是“诗词内外皆有事”的叙事模式。

20世纪90年代以来,是诗歌抒情被不断压制和潜藏的时代,不管是个人化写作还是口语诗歌,我们看到的最引人瞩目的诗歌多是从身边事物中发现的诗,从生活琐事中长出的诗,从陈述句式里吟出的诗。这当然不是拒绝抒情,而毋宁说是事件抒情和故事诗意。这种独特写作策略和异质化的抒情道路,被雷平阳淋漓尽致地发挥,使他的诗歌在日常事件的叙述之下,透出了通向心灵本原的诉求。最具代表的是雷平阳的那首《杀狗的过程》。诗人用冷峻、旁观的笔触详尽描写了一场主人对一条狗的虐杀,从10点25分到11点20分,一张长长的刀叶反复五次送进了狗的脖子,终于把这条“愚忠”的狗挂上了肉案,成为围观的人们的果腹之物。

沈浩波说雷平阳写诗有一股“狠劲”,狠就狠在把杀狗的残忍过程进行了“超级细写”。这首《杀狗的过程》通篇是小说笔法,时间、地点、场景以及心理细节一一具现,用强烈的叙事笔调记录下了生命的惨痛消亡。从上午10点25分到11点20分,长长的刀叶反复五次插进一条狗的脖子,“红领巾”和“红颜色小旗子”一次次挂上了狗的脖子,死亡的痉挛被诗人全视角地细致描摹,惊悸无限扩大。

雷平阳的诗歌叙事是名副其实的“小叙事”,技巧朴拙,场景碎屑,小人物,小情绪,小感觉,有指称,有过程。于实实在在的“在场”中,展现了人的“切肤之痛”和“有情有义”,充满了人道主义的坚守和个体心灵的探求。比如那首《四吨书》。与其说雷平阳在诗中撷取到了庸常生活中的诗意,倒不说他剔除了所有想当然的道义、逻辑和语法,作为一个事件,用讲述呈现了他和民工们的世界。在这个事件中,作者一句话也没说,对于民工们浸透纸背的汗水没有慰劳,没有同情,没有感发,甚至连他最常用的诗篇“豹尾”都未见。正因为什么都没做,民工们喋喋不休、心怀歉意背后的的憨朴、惊惶、欣喜得到还原,还原到一种客观。而“‘客观’之中隐藏了丰饶的想象力和生命力,永远属于少数人”[10]。

更甚,雷平阳还写了一批自称“叙事体诗作”的作品,诸如《昭鲁大河记》《八哥提问记》《狱中哺鼠记》《养猫记》《少年筑墙记》《生活记》之类。人情故事、荒诞怪事、浮生趣事,叙事元素皆备,在诗与文之间完成了一次文体的超越、通融,只为说出荒谬,说出本真。对此,诗人毫不讳言地承认,“我总是偏执地在不同的诗歌阅读文本中寻找着它们的叙事性,甚至将其认定为诗歌的力量、节奏和空间之源。”[10]沈浩波则评价说:“很少有诗人像雷平阳这样,有在诗歌中讲述完整故事的企图。通常状况下,叙述是诗人让诗歌具备现代质感的一种语言手段,但在雷平阳的很多诗中,叙述的功能被放大到用来写史立传。”[12]

五、结语

跟同时代的许多诗人相比,雷平阳毫无疑问首先是独立的,不被某个诗歌流派和理性逻辑所绑架或控制的。但雷平阳绝不仅仅是现代的雷平阳,也不仅仅是来自云南昭通土城乡的雷平阳。他回忆自己最初的创作冲动时说道:“我取西方诗歌的观念和技术,再注入中国古代的诗歌精神,踉踉跄跄地向着诗坛走去。”[10]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走在中国古典诗歌传统的隧道里,走在一条回家的路上,携一身风月星辰,时而满含热泪,时而慷慨悲歌。

猜你喜欢
平阳乡土诗人
Numerical simulation and experimental research on an inductively coupled RF plasma cathode
重视培育多层次乡土人才
乡土人才选好更要用好
Masterpieces 佳作
驰骋西北的平阳商帮
乡土中国
我理解的好诗人
诗人猫
雷平阳:行走在故乡云南
读《乡土中国》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