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接近-抑制理论述评与展望

2020-02-27 08:06鲍晴
经济管理文摘 2020年2期
关键词:权力决策个体

■鲍晴

(同济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企业决策行为是企业管理研究的重点之一。高阶梯队理论指出高管团队是影响企业决策的核心要素。而权力作为高级管理人员最重要的特征指标,在企业决策中势必发挥关键性影响。在这个背景下,从心理学视角剖析高管权力能帮助我们更好的理解权力差异对于企业决策的影响。权力的“接近-抑制”理论的兴起,为高管团队及企业治理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契机。

1 理论基础 “接近-抑制”效应

在心理学范畴中,动机理论的一大基础认为个体行为动机源自于追求快乐和回避痛苦这两大目标。Freud(1952)指出,弗洛伊德提出的这一“享乐原则”(hedonic principle)被认为最早反映了接近-抑制(approach-inhibition)的行为效应。随着学界研究的不断深入, Higgins(1997)在区分了行为动机和个体认知的基础上提出调节定向理论,将“享乐原则”推广到“接近-抑制”效应,他认为个体在追求特定目标的过程中总是表现出接近积极目标的促进定向和回避消极情境的预防定向这两大自我调节倾向。在此基础上,Carver和Scheier(1998)提出了人的行为接近系统(BAS)和行为抑制系统(BIS),系统阐释了行为“接近-抑制”效应的作用机理。Gray(1987)结合神经学科视角指出行为接近系统通常被激励、成功的相关情境信息激活,刺激个体产生快乐和兴奋的积极情绪体验,而行为抑制系统通常与贬低、挫折等负面情境相关联,促使个体表现出紧张、焦虑的负面情绪,由此产生回避的行为反应。行为“接近-抑制”效应随后被更多心理学家应用于神经学研究(Newman& Kossen,1986; Gray,1990)和人的社会行为研究中去(Quay,1993)。

2 权力的“接近-抑制”理论

2003年,Keltner等三位学者将“接近-抑制”效应扩展到权力这一社会范畴,提出了权力的“接近-抑制”效应理论(The Approach-Inhibition Theory of Power):个体的权力提升往往激活行为接近系统,个体产生积极行为表达,而个体的权力下降刺激行为抑制系统,个体倾向于产生回避等消极行为表达。这主要是由于权力较大的个体往往掌握更多社会资源,容易通过协调各方资源,收集各类资源达成目标,赢得社会认同。同时,强权者往往具有更强专业技术能力和组织协调能力,在追求目标时,摒除他人意见干扰的能力就更强,表现出更强烈的追求成功的意愿和风险承担能力,而权力较低的个体由于掌握的社会资源更少,更容易受到其他个体意见的制约,非常在意他人的看法,回避消极后果避免损失的主观倾向更强烈(Smith& Bargh,2008)。

权力的“接近-抑制”效应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首先,从个体情感上看,权力的提升使个体更容易感知到强烈的幸福感,更少的表露出愤怒的负面情绪(Hall &Friedman,1999;牛草林等,2017),正向的情绪往往激发人们接近目标的促进定向(Liberman,1999),而权力较低的个体对快乐等正向情绪感受较为不明显,容易体会到失落、挫败的负面情绪,从而激发了人们回避情境的预防定向。其次,在社会感知方面,权力较低的个体对环境中潜在的威胁、惩罚等因素感知度较高,而权力的提升使个体更容易感知到潜在的成功信息(Gerben et al.,2008),甚至忽略潜在损失(Inesi,2010)。根据Anderson & Berdahl(2002)的研究,在社会行为决策中,权力较强的个体表现的更加果断自信,善于迅速制定决策达成目标,低权力的个体则往往优柔寡断,因为害怕潜在损失而倾向于采用回避的策略。Gulnote(2008)的研究也有力的证实了这一点,在具有争议的任务情境下,权力较强的人有底气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受他人意见的干扰,在组织中能保持更高的创造力和决策力,而低权力个体则表现截然不同,他们更容易相信外部信息的权威,对自己的观点不自信,容易人云亦云。

3 权力“接近-抑制”理论内涵拓展

学者们对权力的“接近-抑制”理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三方面的内容上:①积极情境和消极情境中权力个体的特征差异;②不同权力个体对奖励和威胁情境的感知;③权力差异个体的自主认知和受控感知表现。

在积极和消极情境的研究中,学者们通过实证研究发现,权力以及权力感知的提升是正面情感的可靠来源(Van Kleef et al., 2019)。这一结论在组织情境中也得到证实,团队中权力较大的个体被观察到更多积极情绪,更少表现出愤怒(Langner et al.,2008)。在团队情境中,与比自己权力更大的人接触容易带来负面情绪。同时,Van Kleef等(2015)发现在于强权力感知者面对面交流的过程中,处于同等地位的人更可能从强权者过去的经历中得到创造性启发,而处于弱势地位的人从交谈中更多感知到的是过去经历中的负面情绪信息(如压力、挫折)。社会权力的提升往往促使积极情绪增加以及消极情绪减弱。

在不同权力个体对奖励和威胁的感知方面,权力的“接近-抑制”理论认为高权力感知者在风险感知中表现的更为乐观,更多的关注到期望收益,更少感知到潜在损失(Fast et al.,2012),对项目完成时间的估计也更为乐观(Maner et al.,2007),而低权力感知者则完全相反。更重要的是,在企业决策情境中,权力较大的个体展示出对于任务目标更大专注度,表现在能够有效识别目标相关任务并区分优先级(Guinote,2017),他们往往不愿意为不相关的任务浪费时间和其它物质资源(DeWall et al.,2011),与权力较小的个体相比,高权力感知者更容易实现决策目标。同样,学者们的研究还发现了高权力个体的“功利性”特征:在消费者行为中,具有更多社会资源的个体更偏好具有直接效用的物品,注重功能、品质而外观、身份象征等要素(Rucker et al.,2009)。在人际交往中,高权力感知者更愿意接触那些对实现自身目标有帮助的人,对于其他人利益更容易表现出冷漠(Gruenfeld et al.,2008)。

在权力差异个体的自动认知和受控感知表现方面,研究揭示权力提升个体自动认知(automatic cognition),即受潜意识影响来选择和使用外部信息,而非主动选择参考外部信息用以决策。具体表现在,权力较大的被试者更倾向于对外部信息根据自身利益参照点加以选择(Weick& Guinote,2010),而非根据他人意见进行信息处理和选择,这常常导致不能按时完成任务的计划谬误(planning fallacy)现象(Kahneman & Tversky,1979)。

4 研究展望

首先,权力的内涵拓展。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不少学者拓展了权力的内涵。 Fiske & Berdahl(2007)提出将权力划分为个人权力和社会权力,前者指的是使得自身决策不受他人影响的能力,后者指的是利用社会资源影响或控制他人意见的能力。这是目前对权力类型的主流划分方法。但是有学者关注并检验了个人权力和社会权力的研究结果一致性,发现两种权力划分可能导致研究结论的偏差(Lammers et al.,2009)。未来学者们的研究可以基于不同权力类型的影响因素和影响效果作进一步探讨。

其次,接近-抑制作用机理的探讨。一方面,目前的研究已经证实行为抑制机制(BIS)的神经作用机制,但对于行为接近系统(BAS)的作用机制探讨并不清晰(Gray,1990)。在情绪方面的研究发现,高权力个体较少表现出愤怒的情绪,但尚不明确他们对于愤怒等情绪的感知力本身较差(谭洁等,2010)。另一方面,由于现有的研究发现行为接近系统和行为抑制系统的作用通路不同(Stellar,1985),对于两者能否共生的探讨也就存在缺陷(Elliot,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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