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现代警务的主要特色

程 婧

·公安教育研究·

日本现代警务的主要特色

程 婧

经过长期建设，日本警务形成了鲜明的特色。在基层警务机构设置方面，既有作为城市治安窗口的交番，也有位置偏远、小而全的农村社区治安中心驻在所；在基层警务工作的重心方面，注重提前化解矛盾，通过设置于交番和街头的警务相谈，有针对性地开展相谈和辅导，对预防违法犯罪、抚慰受害人、化解社会矛盾产生了积极的作用；在警察文化方面，坚持走亲民路线，营造了亲民的警察文化，塑造了友善亲切的警察形象，取得了良好社会效果。

日本；警察；警务；特色

自明治维新创设警察体制以来，日本逐步建立了五个层级的现代警务管理机构：国家警察厅、大管区警察局、都道府县警察本部、警察署、交番（警察署的派出机构）及驻在所，并在基层警务机构设置、警务活动的开展以及警察文化建设等方面逐步形成了自身的鲜明特色。

一、日本基层警务机构的特色

（一）城市治安的窗口——交番

交番是维护地区治安的核心角色，它的设立始于1874年日本东京警视厅成立之时。当时，警视厅下设巡查屯所，巡查屯所又下设交番所。1881年改名为“派出所”，但是生活中人们还是习惯称为交番，所以1994年日本警务改革时又将派出所更名为交番。不过日本机场、驻日大使馆、要员官邸等处所设置的警察设施，则称为“警备派出所”。交番是警察署的派出机构，已深入到居民区、商业区以及大型交通枢纽区域，成为存在于社区和交通要道上的治安窗口。交番所处的位置大多交通便利，不但能够为辖区内的警察提供一线工作平台，作为处置辖区内治安事件和其他事件的核心场所，也成为辖区民众接触警察、认识警察、了解警察的最佳地点。据2017年4月的数据显示，日本全国47个都道府县一共设置了6256个交番。

通常情况下，交番只是一间规模不大的临街房屋，其建筑造型各异，而共同点则是正门上方均有一盏球形警用红灯和一枚警徽，并在正面墙壁上有一块布告牌，公布有勤务警员的名牌及其隶属部门。警察在交番的主要工作是巡回、巡逻、调查访问和定点联系等，力求全面了解辖区民众的意见和建议，把握辖区治安状况，并针对具体情况，及时采取行动。交番警察一般采取24小时值班巡逻制度，特别是在犯罪多发时间段，会对犯罪多发区域进行重点巡逻。交番的职能主要包括：接受辖区民众的报警和求助；在民众受到侵害时候处理案件，保护现场，并向警察署报告；定期进行治安巡逻；预防犯罪的宣传活动；指挥交通；服务辖区民众等。

（二）小而全的农村社区治安中心——驻在所

驻在所一般设立于农村及边远地区，日本全国一共设置了6380个驻在所。由于地处偏远，许多驻在所的警察索性举家搬入，以所为家。因此，驻在所一般分有两个功能区：一部分临街的建筑为办公区，而位于办公区后面的部分则是生活区。虽然驻在所的警察人数较少，但仍然实行的是24小时勤务制。这时，家属往往就成为警官工作的重要助手，并且也穿着警服，领取相应的工资。当丈夫出外处警时，留在所中的妻子（非警察身份）则负责接待来访的村民，代警察丈夫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警用设备方面，驻在所和城市交番的设备配置基本相同。以冲绳县的某“夫妻驻在所”为例，每月协助丈夫处理驻在所公务11日以上且未满21日的家庭成员，可获39500日元报酬；如果每月超过21天的，则可获79000日元报酬。[1]

我国可以借鉴日本在基层警务机构设置方面的一些做法，在人口居住较为分散的农村设置驻村警务站，让广大偏远农村地区能够拥有更好的警务服务和较稳定的警务工作人员。同时，民警以所为家，也易于建立和谐稳定的警民关系，有利于社会治安和社会治理。

二、日本警务活动的特色

（一）设置交番相谈员

交番相谈员制度是日本警察厅为更好地服务和满足社区居民的要求，确保社区日常生活的安全稳定而设立的。[2]具体来说，就是由地方警察本部长委派具有地方公务员身份、精通警察业务且经验丰富的退休警官出任街头交番常设的来访相谈员。

为了区别于正式的警察官，交番相谈员们没有统一的制服，但工作时一定要携带身份证，佩戴袖标和带有名字的胸章。他们的工作方式为白班勤务制，主要职能是代替社区警察承担来访和接待工作，在交番负责居民的相关求助工作，如问路来访、拾物认领等。另外，还可以依据社区居民所反映的社区有关的事故、事件等情况，迅速做出合理的应对和处置，最大程度上协助交番警察和社区警察做好社区安全的维护工作。

经过多年实践，交番相谈员制度在辅助警务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其主要成效可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分担事务。相谈员的存在可以大幅减少交番警务人员的工作压力，保障警务人员能够以更加充沛的精力投入到相关警务工作中去，提升工作质量。二是提高效率。当警察不在交番时，相谈员们还可高效地汇总社区居民报告、报案等相关信息，并及时上传给各所属警察署。三是树立榜样。相谈员往往是退休警官中的优秀分子，他们精通业务、经验丰富，在各类警务处理中可以给其他警务人员树立榜样。四是提升见警率。相谈员们白天在岗，也充分满足了社区居民对交番警务人员“时常在所、时常巡逻”的要求。见警率的提高，可以在向居民提供服务同时，进一步增强居民的安全感。五是亲近和谐。因为相谈员上班不用穿着警服，能够给居民以更强的亲切感，拉近与民众的距离，从而有助于和谐警民关系构建。

（二）开展街头辅导及少年商谈

在日本警务工作中，有一项街头辅导及少年商谈制度。日本警察厅所属各级警察本部都设置了少年警察机构，常态化、制度化地开展街头辅导与少年商谈活动等预防性工作，以便于提前介入并预防未成年人违法犯罪，特别是对具有不良行为的未成年人[3]以及经历侵害事件的未成年当事人进行及时矫治和辅导，使之尽快回归社会。通常情况下，街头少年辅导活动是带有偶然性和随机性的，往往由警察根据青少年的活动区域、范围以及自身工作经验而决定。

少年警察机构的行动依据是《少年警察活动规则》，该规则是规范少年警察机构履行职责的一部重要行政法规。它是日本国家公安委员会于2002年根据日本《警察法》（1954年）、《警察官职务执行法》（1948年）、《少年法》（1948年）、《刑事诉讼法》（1948年）、《儿童福利法》（1947年）以及《犯罪搜查规范》（1957年）等法律法规而制定的，旨在为青少年权利的维护设定一道特殊的保护屏障。在此法律的规范下，日本也设置了专门管理和处置与少年相关的事件与案件的专门机构，即少年警察机构。该机构通常设立于各级警察本部之内，从事相关工作的警察也因此被称为“少年警察”。

在日本各地方警察本部，均设有专门为解决少年问题而提供咨询、帮助、谈话、辅导的“少年商谈窗口”。各地窗口名称不一，并各具特色，体现了少年商谈工作的特殊性。例如，岩手县为“青春电话服务台”和“微笑中心”，并提供Email地址；秋田县为“回声电话”；东京为“少年商谈接待处”；群马县为“少年育成中心”；神奈川县称为“青春电话”和“少年商谈接待处”；新潟县为“少年援助中心”；静冈县为“少年援助中心与少年商谈专用”，并提供Email地址；三重县为“少年商谈110”；京都为设在警察署主页上的“Email商谈”；大阪府为“绿色专线”；奈良县为“青春·霸凌110号”。这些提供咨询、帮助、谈话、辅导的电话，大部分都是免费使用的。

（三）援助受害者[4]

从本世纪开始，日本在司法中不断加大对犯罪受害人的支持力度，建立了受害者咨询服务中心，组织召开援助受害者的多方联席会议，并联络民间力量援助受害者，为受害者进行心理辅导、申请社会救助，帮助其填报相关法律文书等。据统计，目前从事援助受害者工作的警察已有22676名。[5]

在受害者咨询服务中心建设方面，具体的做法有：一是设立全国统一号码的被害人电话咨询服务中心，并开设全国统一标识专门接待被害人的服务窗口；二是选拔具备心理学等专门知识和专业技术的警察作为工作人员，并与医疗机构的精神疾病专家、民间咨询机构专家建立良好的协作关系。

在组织召开援助受害者的多方联席会议方面，由于受害者援助事务涉及法律、医疗、保险等多个领域，单凭警察的力量不可能妥善处理或较好解决所有问题，因此警方与司法、行政、医疗、保险等相关机构、社会团体之间的联合协作至关重要。在日本，所有的都道府县都设立了由警方、检察厅、临床心理士会、医师会、律师会、地方公共团体担当局、民间咨询服务机构等共同参加的援助受害者联席会议制度。

在联络民间力量开展援助受害者活动方面，日本政府从2004年前后即开始逐渐加大援助受害者民间团体的建设力度。2005年，加盟“全国援助受害者广播电视网”的民间团体已超过了37个。这些团体不仅为受害者无偿提供电话咨询和来访（当面）辅导服务，而且积极为义工、志愿者提供培训机会，帮助他们提高业务素质。另外，它们还通过开展广告宣传等活动，向受害者自救自助团体（遗族会、遗属会等）提供支援。日本政府还特别要求警察机关对援助受害者民间团体的成立及其运营管理必须明确表达并保持积极帮助、大力支持的态度。

（四）对我国警务活动和社会救助的相关启示

就我国的警务工作而言，我们可以在做好居民访谈、青少年犯罪预防、受害者援助等方面借鉴日本警方的上述做法。一是可以吸纳退休警官协助派出所做好调解、接访、政策咨询解读等工作；二是可以专门强化青少年相关工作，及时发现青少年不法行为的苗头和隐患，预防青少年犯罪；三是发挥公检法人员和社会其他爱心人士、公益团体的参与作用，共同援助受害者。

三、日本警察文化的特色

（一）独特有效的文化载体——警察吉祥物[6]

日本是吉祥物文化较为发达的国家，日本警察吉祥物的类型也是多种多样，其取材不仅体现了警察工作的宗旨，也兼顾各都道府县的地域特色。总体来看，警察吉祥物主要分为以下几类：

一是人物类造型。日本全国47个都道府县一共创设了87个警察吉祥物。其中，有17%是以人为原型创制的，如神奈川县濑谷警察署的一对双胞胎姐弟吉祥物，萌态十足；平塚警察署的吉祥物是类似蜘蛛侠的造型；大阪府则将著名电竞项目《街头霸王》里的角色隆和春丽作为警察招募时的宣传吉祥物。当然，之所以选择电竞项目中的人物，主要因为大阪警方招募的是网络犯罪搜查官，而《街头霸王》有着强烈的画面感，角色隆和春丽也深受年轻人的欢迎，并且作为电竞项目，《街头霸王》也与网络空间也有着紧密联系。

二是动物类造型。这主要是以各地代表性动物为原型来设计警察吉祥物，如茨城县的云雀、群马县的马、千叶县的海豚、琦玉县的白鸽、长野县的雷鸟、枥木县的白鹟等等。其中，茨城县警察吉祥物云雀本是茨城县的县鸟（相当于中国的市鸟），很受人们欢迎和喜爱，因此将云雀作为茨城县警察吉祥物也是众望所归。

三是植物类造型。有些植物会因为其所具有的美好寓意而被选作吉祥物，如秋田县警察吉祥物秋田杉就是以当地特产的杉树为原型，象征着警察的坚强、对民众的有力保护以及对法律的捍卫；新潟县警察吉祥物以新泻大米的米粒为原型，象征着警察的纯正无私；爱媛县的警察吉祥物为橙子三人组，来自当地的特产——橙子，分别叫卫卫、安安和心心，合起来就寓意着守卫人民的安全和心。

四是风物特色造型。因为富士山坐落于山梨县，所以山梨县警察的吉祥物为富士君；岩手县是著名作家宫泽贤治的故乡，岩手警方根据他的小说《不怕风雨》，设计出了风袋和雨滴这两个吉祥物，将自然景象拟人化，象征着警察保护市民风调雨顺；静冈县因其足球运动比赛屡获佳绩，就采用了足球的拟人形象作为警察吉祥物；长崎县作为日本现代工业发源地，机器人成为该县的警察吉祥物；德岛县警察吉祥物UZUSHIO则是一个小太阳的造型。

五是混合类造型。这类吉祥物是多种元素的融合造型，将人类、动物、植物、自然等结合在一起。如神奈川县的警察吉祥物是当地一种海鸥和一个可爱孩子的结合体；青森县警察吉祥物是一对男孩和女孩，他们甚为可爱，有着一对天鹅的翅膀；Pipo君是东京警视厅的吉祥物，其名字Pipo取自人民（people）和警察（police）的英文发音，寓意警察积极、亲切和与时俱进地为市民服务。Pipo君既拥有天线等现代化科技元素，标志着其与时俱进地发展和前进，同时也拥有着动物可爱的外观，特别是它的大耳朵更象征着对民众意见的倾听。

（二）独特而有力的语言文化——警察招募标语

和警察吉祥物一样，日本警察的招募海报也充满了独特而鲜明的文化特色。无论是图片还是文字，日本警察招募海报都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和吸引力，易于让年轻人亲近，并使他们积极了解和认同警察的重要性以及警察的社会存在度和价值感，从而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到维护社会安定、保护人民安全的警队中来。这些标语往往简洁有力、令人印象深刻，如大阪的“冲上去，让他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东京警视厅的“请你来守护东京！”、山口县警察的“警察叔叔谢谢你——为了这句话而不断努力!”、冈山县警察的“值得荣耀一生的职业！”、福冈县的“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是一个团队！”等等。

（三）独特而亲切的女警文化——“白摩”女警队[7]

上世纪二十至三十年代，世界各国逐渐兴起设立女子警察的潮流。二战后，处于美军占领之下的日本也于1946年开始设立女警队伍，当时称之为“妇警”。2000年，在《男女雇佣机会均等法》修订时，日本将“妇警”改为“女警”，队伍的规模和质量都得到了长足发展。据《2012年警察白皮书》披露，日本计划到2023年将女性警员比例从2012年的6.8%提高到10%。

（四）对我国警察文化建设的相关启示

日本警察文化的主要特点在于亲和、亲近、亲切，这对我国警察文化的建设具有一定启发意义。一是地方公安机关也可设立警察吉祥物，特别是在当前新媒体时代，公安机关可以很便利地在公众号和公安微博平台上推出专属吉祥物，以增进警察的亲和力。因为和常人印象中严肃而威武的警察队伍相比，这些形象鲜明、憨态可掬的警察吉祥物更容易受人欢迎，易于拉近警察和老百姓之间的距离。二是要凝练警察招募口号，提升其感染力和亲近感，力争吸引更多的有志优秀青年加入到警察队伍中来。三是可以打造特色女子警队，令人亲切的女警有助于推动警察良好形象及和谐警民关系的构建。

The Main Features of Modern Japanese Policing

CHENG Jing

After a long period of construction, the Japanese police have formed distinctive features. In terms of the establishment of grass-roots police agencies, there are not only urban public security Windows, but also remote, small and complete rural community public security centers stationed in. Japan's grass-roots Police Service pays attention to resolving conflicts in advance, the talks on police affairs set up in police stations and on the streets can be targeted for conducting talks and counselling, and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prevention of crimes, victim counselling and the resolution of social conflicts; the grass-roots culture of the Japanese police takes a pro-people line, police mascots, recruitment posters, policewomen culture, have created a pro-people police culture, build a friendly image of the police, and achieved good social results.

Japan; police; police affairs; features

[1]李竹勇：《从日本“夫妻驻在所”制度谈我局“居家式”驻站警务点的建设》，《铁道警官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1年第6期。

[2]吴海航：《街头辅导与少年商谈：日本不良少年矫正教育的启示》，《中国青年研究》2010年第4期。

[3]日本的《少年警察活动规则》第2条第6款规定，“不良行为少年，是指有饮酒、吸烟、深夜徘徊街头，以及有损于自己或他人德性的有害行为的少年。”

[4]李明：《日本警察应对受害者对策的概要与启示》，《河北公安警察职业学院学报》2012年第2期。

[5]李红等：《公平视角下的社会治安服务》，《中国市场》2013年第3期。

[6]赵新利、李理：《日本警察吉祥物的传播实践与借鉴》，《青年记者》2016年第31期。

[7]邱明月：《日本女警制度对中国女警的启示》，《森林公安》2018年第3期。

D631.15

A

1672-1020(2020)06-0103-05

2020-09-14

程婧（1976-），女，河南信阳人，江苏警官学院学科部副教授，法学博士，南京，210031。

[责任编辑：王 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