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花香里的温暖年华

杨云姬

我不要做“小猪佩奇”

顾雨晨是我的前座，因为座位离得近，他又是个健谈、友好的男生，他稍微把头扭向我45度，就能和我搭上话。他总是邀请我去参与他那些无聊的游戏和所谓的生物研究。

高三开学的第一天，顾雨晨就热情地邀请我玩剪刀、石头、布的游戏，还跟我定下规则，输了原地不动，赢了用尽全力跳一步，先到前面那棵紫荆树下为赢。都高三了，他还是这么贪玩。

为了显示他对女生的照顾，他让我先跳三步。

“你先跳吧，我肯定赢两次就可以超越你！”他很自信地示意我先跳。

我深吸一口气，做了个猴子弯腰捞月的姿势，双脚向前一跃……谁知却用力过猛，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双手也擦出了血丝。顾雨晨赶忙飞奔过来问我摔到哪啦，为了不扫兴，我当然装作啥事也没有：“没事，我再跳两步。”

就这样，在10分钟的课间休息里，剪刀、石头、布的声音被我们喊了上百遍，顾雨晨每次都像知道我要出什么似的，都能轻松赢我，最后，我对这个游戏完全失去了兴趣。顾雨晨只好过来搭讪和我闲聊。

“你觉得在操场上玩跳跳游戏很有趣吗？”

“当然，这是锻炼脚力最好的方法，你们女生就是缺乏运动细胞，这样跳还可以缓解压力。最重点的是，如果你老是坐着不动，很快就会把自己养成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猪佩奇的。”顾雨晨把腮帮子鼓成猪嘴的模样，他的浓眉像蠕动的黑毛毛虫。他总是这么有趣，我笑得腮帮子都有点酸。

“那以后你的游戏都叫上我。”为了表示我对他的友好，我对他说。他嘴唇悄悄地笑着，像一叶在朝阳中绽开的紫荆花瓣。

上课的时候，我摸了摸被擦破皮的手掌，火辣辣的。这时，顾雨晨转身递给我两块创可贴，上面还写了一行小字：“快贴上，别感染了成小猪手！”我“扑哧”一声心情愉悦，就像窗外的紫荆花一样笑了。

天使的“神脚”

从此，我成了顾雨晨那些无聊游戏的拥趸。在课间10分钟里，他带我玩过猫捉老鼠、跳飞机、扔沙包……这些小时候才玩的游戏，都被他重新带到我的生活里。

虽然高三是紧张的，空气是凝固的，更是最后的冲刺，但顾雨晨却喜欢去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生物，有时候还带上我去观察他在草丛里发现的蚂蚁窝，跟我说着蚁后和工兵们的故事：“你看，蚁后下了命令，工兵蚂蚁就在杂草下的路上奔忙，嘴里叼着沉重的东西，它们有自己盲从的纪律和垒砌的意志……”他越说得起劲，我就越觉得新奇。

那天上英语课，顾雨晨拿着一个圆规趴在桌子上，他从一片紫荆叶上抓来一只蜗牛，正在量它“房子”的圆度，他还为这只小蜗牛写了一份研究报告，叫《蜗牛“房子”与地球的圆实验报告》。美丽的英语老师好像发现了什么。

我伸长了右腿狠狠地踹了顾雨晨左边屁股一脚，他刚要对我发火，我马上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看到英语老师那温和的眼神里却隐藏着深渊一般的阴郁。下课后，他被英语老师耐心地教育了一番：“现在是高三了，你能不能把多点时间花在你的学习上……”

谁知道顾雨晨被英语老师训完，却来感谢我：“谢谢你那天使一般的神脚，不然被老师发现我在研究蜗牛，她肯定会当场气晕，为了对你表示感谢，夏天我带你去听苍蝇唱歌，它们的歌永远唱不完的。”我对他又气又好笑，但还是伸出了友谊的手，他给我来个响亮的击掌。从此，我和顾雨晨成了无话不谈的前后座。

紫荆树下的约定

时间过得飞快，我们为了高考，神经绷得紧紧的，大家都把心思压在题海里。

愚人节那天，天空飘着浪漫的蒙蒙细雨，我用书包顶在头上，从校园的校道上跑回课室，经过那棵紫荆树时，顾雨晨从树后跳出来：“嗨，愚人节快乐！”接着他把藏在身后的两朵玫瑰递给我，一红，一黄，“喜欢哪种颜色的？”

“愚人节送我这样的礼物，是想愚我吧，那肯定两朵都要。”我不由顾雨晨多想，直接把两支玫瑰夺了过来。顾雨晨好像失去了什么，在雨中呆立了很久，他的衣服被淋湿了……

以后的日子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我们照样有说有笑，只是比以前学习更紧张了。可顾雨晨像变了个人一样，心思都花在学习上，下课不再嬉闹，更不会叫我去玩那些无聊的游戏。而我每当看到他伏在桌上刷题时，我学习的劲头更十足，而当他偶尔有一天没来上课或者迟到了，我会无精打采，然后以我是学习委员催交作业的名义，给他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因为是高三，大家都变得神经兮兮的，老师压堂也是经常的事，我特意把我的长发剪成清爽的短发。有一天午后，校园的紫荆花开了，紫红的花朵一簇簇紧緊地相拥着在风中摇曳，我独自坐在树下背英语。忽然有人走到我身边来，是顾雨晨。

“喂，怎么剪了个这么难看的头发？跟哥们一样！你准备考哪里的大学？”一脸坏笑的顾雨晨问我。

“北京啊。”我摸了下头发，茫然地笑了。

“那我也考北京。”午后的阳光把顾雨晨的脸沐浴得格外好看。

“如果你考不上呢？”我不屑地看着他。

“如果你考上了，而我考不上，我一定会在第二年考上北京的大学，然后去找你。”

顾雨晨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颤了一下，我们都沉默了。微风带来紫荆花的味道，淡淡地、微微地、静静地，这个中午格外沉寂。

这时，顾雨晨在地上捡起一朵飘落的紫荆花扔到我的英语书上，调皮地说：“我一定会在北京的大学遇见你！”然后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期待紫荆花长久盛开

临近高考最后一个月的时候，顾雨晨的成绩突飞猛进，把老师吓得一愣一愣地，眼镜都快跌下来，以为他吃错药了。有时，他还会复印一些他认为是重点的试题扔给我，要求我一定要做。我心想，到底他是学习委员还是我是学习委员啊，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很听话照单全做。

日子波澜不惊，转眼我们都顺利地考上了大学。毕业那天，我们互相在留言本上写上祝福。我翻开顾雨晨给我的留言。

“还记得愚人节在紫荆花下，我给你送的两朵玫瑰花吗？红代表爱情，黄代表友谊。幸亏你聪明地把两朵玫瑰都据为己有，你兴高采烈地带着战利品飞走时。我很庆幸你做了这样的选择，因为我们之间本无爱情。”

而我在他的本子上写道：“那天，你嘲笑我的头发时，虽然我也在笑，实际上很伤心，如果不是你说过喜欢女孩子短头发，我会去剪这样一个发型么？但现在我最希望跟你做个好哥们！”

走出了高三的日子，我发现和顾雨晨联系很少，但我知道我们都互相想念对方，我想念他在紫荆花下仰着头，被阳光洒在他脸上的样子，想念他在高三最难熬的日子里，带给我无限欢乐的时光。

最后，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顾雨晨给我发来了微信：“我要去上海读书了。”我沉默了一阵，回复他：“我考上了广州的中山大学。”

微信上跳出一个捂着嘴微笑的表情，我回给他一个夸张的大笑。

我和顾雨晨都知道对方的感觉，但更清楚现在还不是开始的时候。就像紫荆花，只有在盛开的时候花香才会更迷人、更灿烂，如果开早了，凋谢得就早，我们不是要恣意的短暂绽放，我们要的是更长久的花期，这样的紫荆花，这样的年华才会更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