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婷
(天津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天津 300000)
19 世纪后期,西方势力入侵,中国海防形势随之严峻。对此,清政府开始加紧筹划海防事宜。李鸿章由此受命督办北洋海防相关事宜,天津水师学堂亦应运而生。 天津水师学堂是继福州船政学堂后创办的第二所培养海军人才的新式学堂, 规模较大,章程也较完备,具有一定代表性。 故此,本文将从天津水师学堂的筹办、对所招收学生的要求、课程设置和考核要求以及学堂成效四个方面作以探究,这不仅有助于对天津水师学堂的开办情况得以了解,亦可以从中体会天津水师学堂创办的社会环境和所担负的时代使命。
1880 年,天津水师学堂创办,自此延续了二十年之久。 值得注意的是,不论是天津水师学堂的创办还是后期经营, 李鸿章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早在1867 年,李鸿章曾陈奏表明:“然自海氛构衅,中国水师无能御敌,是不独师船不及轮船、夹板,即沿海炮台,亦呆无所用。 ”由此可见,李鸿章早就开始考虑中国的海防问题,而且明确提出了:“今宜变通旧制。 ”[1]此后,直至1875 年,清政府开始加紧海防的筹划, 李鸿章由此受命督办北洋海防相关事宜。 此时的李鸿章对筹办海防已有初步的规划,他深感筹办海防事宜不仅需要保证军用器械的供应,还要考虑军事技术人才的培养,这就为天津水师学堂的开办埋下了伏笔。
福州船政学堂于1866 年早已创办,而且,在经多年经营后, 福州船政学堂已经具备一定的规模。从客观上来说,福州船政学堂可以解决当时北洋水师的人才需要问题,但事实差强人意。 究其原因,李鸿章于1880 年7 月14 日陈奏道:“北洋前购蚊船所需管驾、大副、二副,管理轮机、炮位人员,皆借才于闽省,往返咨调,动需时日。 ”[2]由此可见,虽然福州船政早已创办且有一定规模,但是它并不能完全地承担起供应北洋海防人才的责任。 的确,中国地幅辽阔,福州船政学堂远在福建,对北洋海防的支援便存在了时间滞后的弊端。 此外,北洋海防的筹建,需要大量人力物力。 对此,李鸿章认为,南北存在地域差异,人才的培养需要因地制宜,“尤必以学堂为根本,乃可逐渐造就,取资不穷。 ”[3]于是,李鸿章于1880 年开始在天津着手筹建水师学堂事宜。
在学堂创办之初, 李鸿章深感:“惟事体烦重,造端不易,须有明练大员专意督率。 ”[4]也就是说,李鸿章意识到水师学堂的创办需要有精明的干将实力经营。 故此,他请前任船政大臣光禄寺卿吴赞诚来津协助筹办天津水师学堂。 吴赞诚经验丰富且条理周详,在他的督办下,天津水师学堂在天津机器局河东一带勘定地基。 后来,因吴赞诚染病不能前来,督办天津水师学堂事宜又亟须人员接替。 李鸿章便注意到了吴仲翔, 吴仲翔曾任福建船政提调,有着丰富的船政事务经验,对船舶的制造和驾驶较为熟谙,且条理周详做事踏实勤恳。 故此,李鸿章将吴仲翔暂时留在天津差遣,令其督办天津水师学堂的相关事宜。 最终,天津水师学堂于1881 年建成招生。 而且,天津水师学堂的一切费用,均由海防经费内核实开支。
天津水师学堂对生源不局限于天津等北部省份,相较而言,更侧重东南沿海地区的生源。 此外,天津水师学堂对新生的文化素质有一定要求,但现状却差强人意。
1880 年,李鸿章上奏筹办天津水师学堂,在此之前,他便对学堂的生源问题有了初步设想:要“选募北省丁壮素谙风涛者”,进行练习。[5]由此可见,对于天津水师学堂的学生来源问题,李鸿章较为注重地域这一因素,他更倾向于招收本地域的学生。 值得注意的是, 在正式上奏筹办天津水师学堂时,他主张:“挑取各省良家子弟专习驾驶。 ”[6]至此,李鸿章的观念发生了转变,由原来的招收北省丁壮转变成为挑取各省子弟。 实际上,这也影响了天津水师学堂对于生源的要求,从客观上看,天津水师学堂的招生并没有严格的地域要求。 这可以从《天津新设水师学堂章程》的规定得以印证,章程规定学堂“挑选学生,无论天津本籍、或邻县、或外省寄籍良家子弟。 ”[7]由此可知,天津水师学堂从全国招收学员,至少不局限于天津地域,此外,李鸿章确实在天津水师学堂的开办中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探究这种转变的原因, 或者说是天津水师学堂生源不限天津的原因, 大致是: 因接触西方文化较少,北方在当时属于落后地区。 据记载:“其时北方风气未开,学生入堂之初,非惟于西语、西学咸所未闻,即中国文字亦仅粗通。 ”[8]而且,我国东南沿海地区人才辈出,文化水平历来高于北方内陆。 故此,天津水师学堂才会有生源不限北省的要求。 实际上,这也反映出了天津水师学堂注重东南沿海地区生源的倾向。 我们可以发现,不论是天津水师学堂的筹建者还是教习,多是南方人,甚至大都是与福州船政有着密切的联系。 譬如:吴赞诚、吴仲翔,就吴赞诚而言,在筹建天津水师学堂之前,他曾担任福建船政大臣;就吴仲翔而言,亦曾代理船政大臣事务;其二位均是南方人。 此外,担任天津水师学堂总教习的严复就是福州船政学堂的毕业生, 后继教习萨镇冰早年也曾在福州船政学堂学习。 从天津水师学堂学成的年轻将士多为江苏、安徽、直隶等省籍。[9]
天津水师学堂比较注重所招收学生的文化修养水平,一般招收13 岁到17 岁的学生。 据学堂章程记载:“已经读书数年,读过两三经,能作小讲半篇、或全篇者,准取。 ”[10]此外,学堂还会挑选百余位文理通顺的优良者,对其从体态、悟性、年貌方面进行考察,最后再选出数十位优质者。 这说明天津水师学堂对招收学生的素质有一定要求。 此外,天津水师学堂对已经招收的学生要实行考察,“收入学堂试习二月后,再行察看,倘口齿不灵,或性情恶劣,举止轻浮,即行剔退。”[11]这表现了天津水师学堂对于招收的学生有着较为严格的要求。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天津水师学堂制定了较高的学生招收标准,但是天津水师学堂的报考者或天资平凡,或年岁较大,实际上满足要求的人很少。 这反映出了天津水师学堂出现了招生难的问题。 探究其原因:一是,天津水师学堂提供给学生的赡银不足,导致符合条件的学生报名志愿不强,从而使得学生数量未满。 这也解释了为何后来“将该堂原定章程学生月给赡银一两改为月给四两。 ”[12]二是,天津水师学堂的学生首要学习的就是外国语言文字,但“其时北方风气未开,学生入堂之初,非惟于西语、西学咸所未闻。 ”[13]这就导致了学生“资质平庸”的现象。 三是,科举入仕的观念在中国社会扎根已久,水师学堂这类“洋”事物使得人们多犹豫观望。
基于培养海军人才的学堂开办定位,天津水师学堂的课程设置具有西化特点。 与之相适应,天津水师学堂对学生的考核亦较为严格。
天津水师学堂的课程安排带有西方近代文化的特点。 《北洋海军章程》规定:“天津水师学堂,专管驾驶、管轮学生功课及武职应行考校各事。 ”[14]驾驶学生专习管驾轮船,学习“天文、地理、几何、平弧、三角、代数、重学、测量、驾驶、御风、微积、演放鱼雷”,管轮学生专学管理轮机,学习“算学、几何、代数、三角、重学、物力、行船、汽机、汽理、机器画法、机器实艺、修定鱼雷。”[15]二者在学堂学习完课程后均要上船历练。 由此可见,水师学堂课程大多为西方近代自然科学的范畴。 这与学堂的定位有关,据记载:“天津水师学堂落成后,参酌、西国成规,拣派监督、教习。”[16]由此可知,天津水师学堂要仿照外国开办,这必然导致要雇佣外国人员,故此,学堂的开办也具有西方特点,其所设置的课程也就具有西方文化的特征了。
学堂设置的课程较多,这就导致了其考核制度的严格。 当时,除了少数兼通算学的学生由本省学臣考察外, 所有的学堂学生都要经过统一的考察。据记载“所有天津水师、武备学堂学生及教习人员,届时就近由臣遵选文理清通者,开单咨送总理衙门听候考试录送,一体乡试”。[17]学堂创办之初,每年春、夏、冬季都要小考,后来,据《北洋海军章程》规定:学生到堂后,“第一年秋考如不中式,即行剔退。第二年秋考不中式,准其展限六个月,俟至次年春季再考,如又不中式,即行剔退”。[18]又有,“凡学生在堂肄业四年,由北洋大臣大考,择其中式者派上练船”。[19]由此可知,天津水师学堂注重对学生的考察。究其原因:一是,学生基础差。 据记载:“学生入堂之初,非惟于西语、西学咸所未闻,即中国文字亦仅粗通”。[20]所以,要想使得学生达到驾驶和管理轮机的水平,就必须要制定严格的考试制度来考察和鞭策学生。 二是,天津水师学堂是培养海军人才的学校,关乎海防问题,故不得不慎重。 况且李鸿章也曾谈到:“水师学堂之设,实为海军切要之图”。[21]
此外, 天津水师学堂的考核方法具有明显的实践性特征。 据记载:“驾驶学生在堂习业四年,毕业派上练船学习船艺一年,送回学堂再习三月,然后拨入枪炮练船再学三月。”[22]经过如此的考察后,才能派往各兵舰任用。 又规定:水师学堂的学生毕业后,先派往枪炮学堂学习,六个月后,进行考试,并依据考试成绩划分等第,颁发执照。 此后,再派上往“康济”进行船舰驾驶技巧的练习,并且学习鱼雷、水雷等各种技艺,此阶段亦需要六个月,最后经过考察,合格给予执照。 此外,还要派往“威远”进行船艺学习,跟随船舰历经东南洋一带,对风涛沙线进行考察,此阶段的时间达到两年宽限,目的在求精进。 最后经过春秋时段的考核,照旧划分等第,统以三年为期。 最后,选择最优者以千总候补, 次者以把总候补, 加尽先字样。[23]由此可知,天津水师学堂对学生的考察具有实践环节,并非仅仅对学生进行纸笔考试。
天津水师学堂的开办,直接为北洋海军提供了所需人才。 此外,天津水师学堂翻译西方海战书籍,促进了西方文化和中国文化的交流。 更重要的是,天津水师学堂的开办形成了一定的示范作用,推动了其他地方水师学堂的开办和海军教育的开展。
天津水师学堂为北洋海军提供了人才支援。 天津水师学堂有六届驾驶和管轮毕业生共二百一十名。 其中,管轮学生八十五名,驾驶学生一百二十五名。 据记载,天津水师学堂学生“毕业后先派到北洋舰队练习,然后分派在各舰服务”。[24]由此得知,天津水师学堂为北洋海军提供了人材。
天津水师学堂也翻译西方的相关著述,向国内介绍西方近代海战理论。 1884 年,天津水师学堂编译绘制出了《船阵图说》一书,共分成上、下两册。 该书列有118 种详细的船舰阵法, 每种阵法都配有“图”、“说”解释,基本上涵盖了近代海军作战的全部阵法。 《船阵图说》有两种用途,一是作为当时海军学校的教科书,二是作为清末民初舰队列阵的规范。[25]这不仅表现了《船阵图说》在当时具有一定的重要作用,亦体现出天津水师学堂对于西方近代海战理论宣传的推动作用。
天津水师学堂的创办促进了其他地方的海军教育开展。 天津水师学堂自创办起,形成了较大的示范效应,此后,陆续有培养海军人才的学堂建立。张之洞曾陈奏:“近年天津、福州皆设水师学堂,而天津兼设武备学堂,以练陆师,诚以二者不可偏废也。 ”[26]张之洞注意到了天津水师等学堂创办的重要性, 于1884年将广东实学馆更名为广东博学馆。随后,又于1887年,在广东博学馆的基础上,创办了广东水陆师学堂。可见,广东水陆师学堂的开办是受早已创办的天津水师等学堂影响的。 此外,时任新疆巡抚的陶模也注意到了天津水师等学堂的作用所在, 他深感不论是水军,还是陆军都需要文武兼备的人才。 故此,他提出:“天津、闽、粤设立水陆各学堂,本系因时制宜”。[27]由此看出,受天津水师等学堂的影响,陶模亦提倡仿效已建成的水师学堂创办新学堂。 此外,广东、南京、威海和烟台陆续建立了水师学堂。
综上所述,作为应北洋海防需要而设立的专门技术学校,天津水师学堂能做到对生源不局限于天津等北部省份,体现了较强的容纳性。 此外,天津水师学堂对新生的文化素质有一定要求,但现状却差强人意。 再者,天津水师学堂开设了多门课程,并制定了严格的考核制度,这体现了其学堂本身特殊的历史定位。 更重要的是,天津水师学堂不仅为北洋海军注入了新生力量,也促进了海军教育在其他地方的开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