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的文学与文化解读

2020-02-25 11:46
绥化学院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艾略特瑞德情歌

李 琪

(黑龙江大学文学院 黑龙江哈尔滨 150080)

纵观艾略特的创作情形,《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在诗风上模仿法国象征派诗人儒尓·拉福格(Jules Laforgue),处于艾略特的诗歌创作从模仿他人风格到形成自我特色的转折点上。艾略特在诗中解剖了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这个忠于“心中的自我”的人在前往求爱赴宴途中之所见、所思、所感等错综复杂的矛盾心理,反映出一代知识分子面对生活时产生的情绪。若将艾略特创作置身于其中的欧美文学史及文化语境考虑进来,普鲁弗洛克情歌系列则显示出艾略特思想的阶段性特征,彰显出艾略特对西方文学与文化的传承性与创新性,并由此形成某种可以称之为其特色的张力与魅力。

一、向内转,向下移:《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之文学转捩

根据美国批评家布鲁克斯和沃伦在《了解诗歌》(1950)一书中的阐释,《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这首诗是一个戏剧独白,暗示他的经历并显示了他的性格有些过于敏感和怯懦,又企望又迁延,一方面害怕生命白白溜走,可又对事实无可奈何。他本是他的客厅世界的地道产物,可又对那个世界感到模糊不清。[1](P83)艾略特说过,普鲁弗洛克既是个40岁左右的男人,也有他自己的影子。进一步说,艾略特以普鲁弗洛克的意志薄弱、神经质来反映20世纪初叶欧洲一代中青年男子的精神危机。[2](P88)

艾略特在塑造普鲁弗洛克这个被边缘化的形象上呈现出“向内转”的明显倾向,他一反传统上从外在形象、动作语言等描写文学人物的手法,并未着力于对其外表形象进行描写,而是以人物大量内心活动为主,令读者了解其丰富的内心世界,从而与普鲁弗洛克行动上的迟缓形成对比,例如,在诗歌第六节,普鲁弗洛克尚在路上,对可能遇到的挫败充满不安,忍不住在内心忐忑不安地设想宴会上女士们对他外表的挑剔:“她们会说:‘他的头发变得多么稀’,她们会说:‘可是他的胳膊腿多么细!’”此外,诗人数次以“我怎么敢……”“那我怎么能……”“我可有勇气……”开句,印证着其性格上的愚懦。

这种“向内转”的写作手法,当然并非艾略特之独创,而是当时一种时代的潮流。艾略特创作《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时还很年轻,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诸多文学文化思潮的影响,这些影响也在艾略特的创作里留下了痕迹。阿瑟·西蒙斯的《文学中的象征主义运动》中,用心灵的灵视取代现实主义传统的吁求很快打动了他。在文学表现上,“向内转”手法是新锐作家对已经发展到登峰造极之境的现实主义文学的一种反驳、一种突围,正如以伍尔夫、普鲁斯特为代表的意识流作家聚焦于描写文学形象的意识活动,也如以布勒东、艾吕雅为代表的超现实主义作家集力于挖掘文学形象的梦境、潜意识,他们都在尝试摆脱或摒弃现实主义文学表现手法对艺术创作的禁锢。这些作家,包括艾略特在内,不同程度地接受了“意识流”理论,弗洛伊德、伯格森、克罗齐、威廉·詹姆斯的学说让文学表述变得隐约模糊,艾略特格外青睐詹姆斯·弗雷泽对“灵魂的暗处”的阐释。

普鲁弗洛克这个胆怯的中年求爱者实际上是对亨利·詹姆斯小说《披黑纱的柯奈莉亚》中怀特-梅森这一形象的戏仿;并且,普鲁弗洛克性格上的迂回,也折射出伯格森思想的因子,因为后者“怂恿人们抛开坚固的智性靠山,只接受那正在成形中的、流动的意识和直觉”[3](P59);此外,从拉福格那里,艾略特看出了现代诗歌的可能形式。在文学大潮之下,年轻的艾略特探寻着自我风格,不同于好友伍尔夫的繁复,也迥异于普鲁斯特的冗长,他专注于对普鲁弗洛克内心世界的挖掘,用三言两语的独白语言,将其性格特征生动地展示出来。

艾略特在塑造普鲁弗洛克的形象上同时呈现出人格的“向下移”倾向,怀疑、幻灭、优柔寡断、无所作为成为普鲁弗洛克性格上的标签,艾略特通过将作为知识分子象征的普鲁弗洛克拉下神坛,在西方文学史长廊上留下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笔。西方文学素有“镜与灯”之譬喻,既言之对现实的复制、反映、观照,也言之在想象上的虚构、铺陈、飞跃,真真假假之间、虚虚实实之笔,构成了文学与众不同的艺术表现维度。艾略特借普鲁弗洛克表达了哈姆莱特式的智性思考,即“要把你引向一个重大的问题”[1](P77),但是,普鲁弗洛克生不逢时,其身份和所处的时代与哈姆莱特迥然相异,他比哈姆莱特更加缺少行动的勇气,他注定完成不了丰功伟业,无力回天,只能形单影只地在世风日下的黄昏里慨叹自己卑微的命运:“不!我并非哈姆莱特王子,当也当不成;……无非是顺手的工具,服服贴贴,巴不得有点用途,细致,周祥,处处小心翼翼,满口高谈阔论,但有点愚鲁;有时候,老实说,显得近乎可笑,有时候,几乎是个丑角。”[1](P82)

这种人格“向下移”的文学形象,有着艾略特的多重攻略:审视西方文学史脉络,文学形象大体沿着“神-英雄-全才-巨人-贵族-平民-普通人-小人物……”的线索行进,伴随着“小人物”走入文学史,其内心的丰富性和复杂性也同时被富有同情心与天才心的作家发现并以不同的形式被呈现出来。伟大的作家从自身的阶层与经验出发,放眼芸芸众生,揭示着愈见广阔的小人物的内部世界,与此同时,整个西方文学史乃至文化史被反转、颠覆、修正,这种思维方式引发着西方人思维方式的调整。“艾略特看到,在陀思妥耶夫斯基众多最杰出的主题里,羞辱——这一生活的重要体验——却并未在文学作品中得到足够的探讨。因此,他开始在诗中将羞辱与他标志性的波士顿式的精致相结合。”[3](P55)这段文字可以证明,艾略特对陀思妥耶夫斯基文学文本是非常熟稔的,他是陀氏文学遗产在精神上的继承者。普鲁弗洛克的羞辱感、卑微感、孤傲感,与陀氏笔下很多小人物主人公存在着精神上的亲和性。谁能否认,普鲁弗洛克这位既孤芳自赏、自恃清高,又自卑、敏感、细腻、谢顶的中年知识分子不是拉斯科尔尼科夫的中年写照或是他的美国堂表兄呢?这些受到了高等教育的寒门子弟在经历过少年维特的烦恼与于连的幻灭之后,只能如同《虹》中的威尔和《布鲁姆菲尔德》中的老单身汉一样在纠结中徘徊,在烦恼中惆怅,所不同者,威尔在婚姻中日益麻木,仅满足于床笫之欢;布鲁姆菲尔德在同事的排挤中无可奈何,在两个弹跳小玻璃球上找到了一点可笑的慰藉,而普鲁弗洛克在单身中终日独白,自我设问,自我谴责,自我怀疑,在自言自语的复调中构成了诗歌的变奏。

简而言之,艾略特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以“向内转”的手法,写活了“向下移”的知识分子孤独的精神状态和内心世界。普鲁弗洛克的孤独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既呈现出知识分子的集体失智与无为,也反映出世风的堕落与无聊。关键问题是,在被拉下神坛之后,知识分子何为?诗人何为?势必成为荒原的世界如何得到救赎?

二、向上看,向真念:《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之文化意象

《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既表现普鲁弗洛克这个个体的内心世界,也展示客厅文化群体的外部喧嚣;既揭示普鲁弗洛克所思所感的形而下、等而下,也暴露客厅文化话题的浅薄、无聊,总之通过展示这些显性的西方现代文化碎片,揭示出隐性的西方文明危机,与西方文化昔日的辉煌形成对比,同时,普鲁弗洛克的人格也与古代西方优美的人性形成对照。在这些文化表征中,最引人瞩目的当是笼罩全诗的宗教情怀与精英意识。艾略特通过正反张力,欲扬先抑,先将普鲁弗洛克拉下神坛,后将之作为替罪羊推上祭坛,彰显出他欲以宗教和文人智性拯救西方文明危机的潜意识。当然,这种意识还远未达到《荒原》中的明确状态,更远未达到《荒原》的浑厚天成、立体多声的圆润成熟。

艾略特的宗教救赎意识更多源自他的家庭,主要是他的母亲,这种“向上看”的宗教观念不仅反映在他的作品中,也通过他与好朋友让-于勒·维尔德纳的书信交流多有流露。维尔德纳在1911年7月到1912年12月期间与艾略特有大量书信来往,他在信中认为:“从宗教随着物质主义向社会下层的渗透,对理念的渴望在上层精英中间益发强烈——现代诗歌与音乐的发展就是明证——而这类渴望往往会通过重返基督实现。但‘这在何种程度上能将我们的内在生命导向对最高的善的知识’,是必须面对的问题。”[3](P56-57)

在《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中,艾略特几处引用《圣经》典故。最为明显而典型的典故在诗歌第12 节中:“(然而,)尽管我曾哭泣和斋戒,哭泣和祈祷,尽管我看见我的头(有一点秃了)用盘子端进来,我不是先知——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普鲁弗洛克认为自己不是先知,也不是施洗礼者约翰。施洗礼者约翰是耶稣的前驱,奉派为“天主铺平道路”。这首诗中对这个典故的引用有多重意味。一是原始意义:在《新约·马太福音》中,约翰阻止希律王迎娶自己的弟媳希罗底,将其囚禁,摄于其先知地位,未敢杀他。希罗底的女儿莎乐美得到希律王的欢心,希律王就应她所求,杀掉约翰,用盘子放上约翰的头给她。二是引申意义:莎乐美对约翰爱而不得,宁可看其死。而在诗中,普鲁弗洛克向往爱情而又害怕爱情,随后将爱情丑化、庸俗化、妖魔化,以揶揄、打趣、无可奈何于自身的孤独状态。只能说,纵使再是虔诚(又是哭泣,又是斋戒,又是祈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奏响无人听,典故太多难听懂,听懂之人音希声。普鲁弗洛克在拉撒路和约翰这些典范人物的生平轨迹中步履艰难地寻找着自己的行动指南:“我可有勇气,搅乱这个宇宙?”

艾略特未止步于宗教情怀,他从宗教出发转而“向真念”,走向智性引导人生的层面,转而赋予普鲁弗洛克一种精英意识,一种文人情怀,一种真诚示人的胸襟,从这个角度而言,艾略特实则继承了西方文学自古而来的写实、写真、直面问题的传统。艾略特早在哈佛大学读书时便已经注意到,最高的善恰恰结合了最伟大的智力活动与对身边的神性最大程度的接纳。普鲁弗洛克最迫切要解决的问题,在诗中,并不是求爱或求爱不得的问题,而是哲学上的形而上问题,因此他喃喃自语:“呵,我变老了……我变老了……”

但丁对艾略特一生产生了深邃而持久的影响,艾略特坦诚,这位伟大诗人帮他看到中世纪基督教的炼狱与现代生活的联系[3](P89)。《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在开篇诗行中引用了《神曲》的一段题词:“假如我认为,我是回答一个能转回阳世间的人,那么这火焰就不会再摇闪。但既然,如我听到的果真,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深渊,我回答你就不必害怕流言。”[1](P77)与这段题词相关的《神曲》情节为:但丁游历地狱中遇到被贬来此的吉多·达·蒙特费尔丘,后者以为但丁也是被打入地狱的阴魂,因此在劫火中对但丁说了上面引文中第一个句号前面的一句话。艾略特认为,就像吉多在火焰中对但丁说话一样,吉多认为但丁不能回到阳世中向人们传达他的话,他就不必担心什么而讲起自己的过去和无耻的勾当;同样,普鲁弗洛克对“你”(诗中所认为的读者)袒露的,也是他真诚的、美丑并存的内心世界,在布鲁克斯和沃伦看来,“他(普鲁弗洛克)认为读者也是被贬入地狱的,也属于和他一样的世界,也患着同样的病。这个病就是失去信念,失去对生活意义的信心,失去对任何事情的创造力,意志薄弱和神经质的自我思考。”[1](P87)说到底,普鲁弗洛克自恃清高,他的犹疑赴宴,存在一部分对方(及其所属的世界)并配不上自己的心理,他舍不得将永恒而有限的时间(生命)交付出去,因而在延异中拖延,在拖延中百结愁肠,在纠结中丧失机会的同时,也丧失着时间(生命)——毕竟,历史已如此,现状不可改,何须再费力?

总而言之,艾略特企图通过宗教与智性挽救对真理、爱和宗教无动于衷的社会,他以“向上看”的宗教情怀出发,引向对“向真念”的智性思考,从而将普鲁弗洛克送上祭坛,使他的命运获得了典型意义,富有强烈的象征意味,彰显出并昭示着西方现代人的生命状态。普鲁弗洛克的宗教探寻、智性探索,反复地被他举止斯文、欲言又止的迂回思绪击退。换言之,普鲁弗洛克思考的是如何将生活、将时间,从无谓的平庸里解救出来。他想要祛除掉,起码从自身的行动与生活中祛除掉感官的拉扯、对风雅的附庸。在诗的结尾,艾略特通过设置普鲁弗洛克想象中的“溺水而亡”,以牺牲反证基督教信仰与理性对于西方文化而言是不可缺失的。

三、从文学意象到文化象征:《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之肇始意义

诗人通过《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中的一系列事物引发出来的意象,如“黄昏”——对应时间、自然现象,“下等歇夜旅店”“饭馆”——对应庸俗的城市景观,“客厅”——对应附庸风雅的沙龙、客厅文化,“(女子)胳膊”——象征着男性对女性的不理解与想象错位,“女妖”——象征男性对女性的妖魔化,“单身男子”“男性知识分子”,衍生意象如“谢顶”“(男子)烟斗”“(白法兰绒)长裤”——对应中年男性之生理与心理特征(油腻、愚懦等)“猫”——与“人”的世界形成对比,对应普鲁弗洛克单身生活所见之偶然性与城市生活所见之必然性,同时与人及自然景观共同构成城市文明等等,艾略特由此将现代人一地鸡毛的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杂陈于读者眼前。

陆建德对诗中关于“猫”的文字点评道:“艾略特将黄昏的烟雾在街头的弥漫与猫的一系列动作结合得天衣无缝,并由此写活了一种漫无目的的慵倦的生活,这不能不归功于他日常生活中过人的观察力。《情歌》发表时因循守旧的评论家还怀疑它是不是诗,今天的诗歌爱好者则丝毫不觉得这些诗行稀奇古怪,这就是艾略特改变了一代人表现方式的功绩所在。”

不止若此,体现在青年艾略特早期诗歌实践中的观念,在艾略特以后的创作生涯中不断得以修缮,逐渐汇集成其著名的文学理论批评观念。例如,针对浪漫主义关于诗歌表现的是诗人主观情感的特点,艾略特提出了“非个人化”观点,他认为需要将个人情感转化为普遍性的艺术情绪,继而寻找“客观对应物”以表达情绪,即以一套事物、一串事件进行象征与暗示。以艾略特的观点审视《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我们可以发现年轻诗人将一系列事物或事件串联,形成了具有强烈象征意味的场景,因而可以说,恰恰是极为个人化的表达,造就了非个人化;恰恰是个别的、个人的情感,获得了一种普遍性。艾略特在文学上的早熟程度令人惊讶。正因为如此,恰如我们将《十六岁的日记》视为川端康成文学创作的起点一样,我们将情歌视为艾略特伟大诗人生涯的起点,而这个肇始点不仅对于艾略特而言极为重要,对于欧美现代诗歌史乃至欧美文学史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

同时,艾略特赋予诗中上述文学意象以丰富立体的文化内涵,或者引经据典,或者正话反说,或者欲抑先扬,从而将西方现代城市文化表征出来。《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中的文化象征呈交叉网状结构,已经初显《荒原》中交错复杂、纵跨东西的文化象征倪端。诗中涉及到宗教文化:《新约·马太福音》中约翰、莎乐美、希律王的典故、《圣经·路加福音》中的乞丐与财主典故、《圣经·约翰福音》中的拉撒路典故;涉及文学典故:《工作与时日》中的训诲诗、《神曲》中吉多·达·蒙特费尔丘在地狱中典故、《哈姆莱特》中王子与弄臣典故、古希腊神话中水妖典故;涉及艺术典故:米开朗琪罗作品。这些包括了欧洲历史、地理、风土人情、传统习俗、文学艺术、价值观念、思维方式、行为规范等内容在内的各种文化,是组成昔日欧洲辉煌摧残文明的有机部分,在普鲁弗洛克的时代,沦为谈资,沦为意淫,沦为无意识,充满了反讽意味。

艾略特高度重视文化的独特性与交流问题,他认为:“欧洲文化健康发展有两个条件,一是各国必须有自身的独特性,二是不同文化都应乐于肯定相互间的联系,从而有可能互相交流与影响。”[4](P31)他还说道:“一个欧洲人可以不相信基督教信念的真实性,然而他的言谈举止却都逃不出基督教文化的传统,并且必须依赖于那种文化才有其意义。只有基督教文化,才能造就伏尔泰和尼采。我不相信,在基督教信仰完全消失之后,欧洲文化还能残存下去。”[4](P29)艾略特借普鲁弗洛克的形单影只、自怨自艾表达出他对文化沦丧的无可奈何和痛心疾首。

艾略特以普鲁弗洛克为中心,向外辐射,写其所在社会的文化缺失,写其身处人群的庸俗浅薄;向内聚焦,写其性格之迁延愚懦,写其内心之丰富敏感。艾略特的信仰与渎神、怀古与讽今、劝诫与反讽、严肃与谐谑、绝望与希望、真挚与不恭,在《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中形成某种张力,构成了诗歌的独特魅力,而这种通过诗中的文学意象具体体现出来的魅力,又交织出立体丰富、错综复杂的欧洲文化时空,曲调杂糅,余音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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