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廷黻的“三农”思想与实践述要

2020-02-25 07:00曾维君
关键词:三农农民农村

曾维君

(邵阳学院 文学院, 湖南 邵阳 422000)

我国是一个传统的农业大国,“三农”问题一直是关系到国计民生、影响着国强民富的头等大事。因此,除历朝历代的最高当政者大多重视“三农”问题并实施过相关政策措施之外,还有许多忧国忧民的文人学者、大小官员也十分关注“三农”问题,提出过不少关于“三农”问题的思想主张,他们还常常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或向上提出自己的相关施政建议,或直接采取行动试图解决相关问题。民国时期“文人从政”的蒋廷黻就是这样一位典型代表。

蒋廷黻(1895—1965),湖南宝庆(今邵阳)人,1923年从美国留学归来后,先后在南开、清华任教,1935年开始在南京国民政府任职。在其清华任教期间,也就是“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不久,经其倡议,其与胡适、丁文江等人合作创办了《独立评论》,并成为该刊的主要撰稿人之一。从发表政论文章,到走上政坛从政,在有关“三农”的问题上,蒋廷黻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与关注,提出了不少发展农村经济、促进农业复兴、改善农民生活的思想主张,并且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尽力去践行这些主张。

蒋廷黻为何会重视“三农”问题?这从他的著述中可以找到答案。口述史《蒋廷黻回忆录》中提到:1923年底,离家十一年后留学归来的他回老家探亲过春节,他在坐轿子从湘潭到邵东乡下(1)《蒋廷黻回忆录》中说他家“住在湖南宝庆府邵阳以北三十里的地方”。经笔者考察,其故居在今邵阳市下辖的邵东市(县)黄陂桥乡陈家嘴村聚竹组,故居房屋现已基本倒塌,残留的大半间堂屋正中“竹荫堂”三字仍清晰可见。的途中及回到家乡后,发现家乡还是有了不少的变化,如“看到新公路正在修筑中”,“乡间也有好多人吸香烟了……点煤油灯的人家已经有一半,衣着全是洋布缝制的……各种铁器大部分都是机器制造的”等新现象,但他同时也发现“种田的方法却如十年前一样不曾更改”,特别是“我亲眼看到经济贫困下的政治措施。内战是贫穷的原因,也是贫穷的结果”。为了进一步了解农村经济和农民生活的状况,探亲离开家乡回到南开任教后,他专门组织南开的学生到学校附近的乡村进行调查研究,结果发现“乡下人全神贯注于一件事,说穿了,就是赚钱吃饭。他们谋生的手段,都是沿袭了他们的先人,很少改变”[1]94-103。

1925年,他利用赴西北大学暑期班讲学的机会,考察了军阀统治下的西北农村社会经济状况,发现黄河“沿岸的村落和居民贫穷得几乎无法形容。我实在想不到中国会有那么贫穷的人,他们竟然赤身露体穿不上裤子”[1]112。也许就是亲眼目睹了乡村经济的落后、生产方式的守旧及广大农民的贫穷,才使得他要去关注“三农”问题,正如后来他自己所言:“我生长在一个偏僻的乡里,至今因为公私的关系常对乡村的情形加以注意。”[2]433当然,这更多的应该还是他的忧国忧民之心的驱动——回国之初他“曾到中国各地旅行”考察,并很“注意有关国家问题的各种出版物”,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就是因为“急于了解我自己的国家……急于献身国家”[1]105。根据曾与他共事的陈之迈先生的回忆,从政之前,蒋廷黻在《独立评论》上“发表许多论政文字”,其中在内政方面,他希望中国能效法土耳其凯末尔的“革新运动”,以“把中国快快的建设起来,对内可以谋致人民的康乐幸福,对外可以抗拒帝国主义的侵略”[3]29,从而使中国逐步走向强大。

正是通过对农村的实地调查研究,从建设国家、造福人民的目的出发,才使得蒋廷黻认识到了解决“三农”问题的重要性。首先他认识到农业和农村经济发展的重要性,甚至把它提高到关系国家生死存亡的高度来认识。鉴于20世纪30年代,由于列强的侵略、军阀的混战及自然灾害的频发等因素,农村经济几近崩溃,他在1932年的《独立评论》第十一期上发文提出:“现在我们知道了中国整个的乡村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程度。这是中国的致命伤。……倘若我们不从今日起集中全国的力量来挽救乡村的经济,就是日本不来攻,我们的都市全要变为死城,而我们这个国家就自然而然的亡了。”[4]103-104他还尖锐地指出:“中国现在尽管有几个大都市,几条铁路,不少的新工厂,新银行,新商店,我们的经济基础仍在农村。农村破产就是国家的破产,农村改造就是国家的改造……等到我们的工业发展到尽头的时候,农业仍会是我们的主要事业。”[5]487在《跋燕先生的论文》中,他再次提出“我觉得中国的根本问题是乡村问题……而乡村的问题就是中国的问题的缩影”,“中国农村问题是十分严重,十分复杂的”[2]433,因而他强调“农村问题不解决,中国的政治经济是不能上轨道的”[4]107。无疑他还是发现了近代中国问题之症结所在,看到了农村问题是影响中国社会发展的根本问题。

蒋廷黻也十分重视农民的地位与作用。他认为:“在现在这个世界立国,国防是不可一日忽略的。所谓国防不仅限于军备。社会的健全是各国战斗力的主要成分。而社会的各阶级,从战争上看起来,最要紧的是农民……农民的热心与否往往是决胜负的主要因素。”[6]613-614但是,他认为中国有很多人、特别是一些“读死书”的士大夫并没有认识到农民的作用,为此他提醒国人:“事实上,中国的代表人还是种地的乡下人,我们有几个人愿意过问他的事,能够了解他的事呢?然而他不但是我们的代表人,还是我们的基本人。”他认为几乎我们所有的开支费用,“都是这个种地的乡下人拿血汗换来给我们的”。可是,中国的这些“农民已经穷到万分”,因为“现在这个人的负担太重了,跨骑在他背上的人太多了,他快要倒地了”,从而他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他倒地的日子就是我们整个政治经济文化崩溃的日子”[7]643-644。由此可见,在蒋廷黻眼中,农民在一个国家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特别是对于农业人口占绝大多数的以农为本的近代中国来说更是如此。

既然“三农”的地位这么重要,那么到底是什么使中国的农村经济遭到破坏、使农民走向贫困的呢?又该如何去解决这些问题呢?蒋廷黻做了一定的探究,并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和主张。

第一,针对农村经济的落后与农民生活的贫困,蒋廷黻提出必须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且要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和高效廉洁的政府。

蒋廷黻认为,中国乡村经济之所以到了“崩溃的程度”,除了前面提到的军阀割据等因素形成的“内战”带来的破坏作用之外,主要原因还在于没有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因而他提出了“解决经济问题的最要条件,即为解决土地问题”[8]208。他主张,挽救农村经济的办法除了“包括水利的兴发,农种的改良,肥料的供给,手工艺的维持,借贷的便易”之外,“土地的平均分派……是其中的一端”,且“平均地权是必须的一端”[4]104。他强调“耕者有其地是当代的一个大潮流”[9]290,“我们若不灭杀地主和债主的压迫力,乡村经济的复兴是永无希望的。‘耕者有其地’根本是正当的,势所必行的”[2]437。为此,他建议政府应当首先“承认现状”,即“承认共产党在各县各乡土地的分派”,他认为这不但是“应对共产党的政治策略,且当作为全国乡村改革的初步”。同时,政府必须在共产党势力还没有发展的那些省份“趁早组织土地研究委员会,妥筹耕者有其地的实施方案”,因为“耕者有其地是国民党的党纲,也是国家的安宁及人民的生计所必须的”[4]104-107。蒋廷黻认为,共产党之所以能够在农村建立广泛的革命根据地,红军之所以具有坚强的战斗力,就是因为共产党实行了“耕者有其地”的土地政策。他这样认为,共产党在农村为农民“只作了一件事”,那就是“干脆的,彻底的消灭了地主阶级,实行了耕者有其地”,他肯定这“是共产党力量的来源,此外别无原因”[8]174-208。他甚至由此得出这样的看法:“农民所要的是土地,不是共产主义。农民得到土地以后会变为防共的冲锋队。”[6]613这种看法虽然有失偏颇,反映了蒋廷黻站在反共的阶级立场上去分析问题,但同时也反映他认识到了土地对于农民、农民对于国家政权的重要性。

那么,如何才能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发展农村经济呢?蒋廷黻认为,前提是必须要有一个统一的国家、一个高效的政府。在他看来,中国几千年来老百姓对政府的期望值不是很高,“农民所要的不外治安、轻赋及土地”[9]289,他们“第一希望能够安居乐业,第二希望赋税减轻,此外就无求于政府了”[10]462,“人民对于政府除了司法和纳税之外差不多没有什么关系”[11]633。但是,他却发现“中国基本的形势是:政权不统一,政府不得好”[12]448。因为当时的中国,先是有军阀割据,后是有国共对峙,内战不断,社会不安定。即便是形式上统一了,地方政府也常常是各自为政,“各县的县城都是小南京:在这里面,派别的争权夺利都是齐备的……各县的各乡就是全国的各省:处处都有人把持;彼此都是不合作,不相让的”[2]433,所以,只有先真正实现了国家统一,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农村经济才能发展。故还在南开时,蒋廷黻就在《现代评论》上发表了他“在南开任教授时第一篇,也是仅有的一篇文章”,文中强调了国家统一与富强的关系及实现国家统一的办法:“首先,我认为统一是中国富强的第一个步骤。不统一,一切都谈不到。不统一,一切资源都浪费于内战。第二,我认为中国的统一,和其他国家一样,可以透过政治力量和军事力量的合作而达成……我坚信:国人必须懂得一面采用适当政策一面运用适当有效的军事力量,双管齐下,国家才能富强。”[1]105后来他在《独立评论》上又发文指出:“在现状之下的中国,经济的进步完全为政治的变乱所阻止。所以中国的第一个问题是创造一个效力较高的政府。”但考虑到“中国太大,各地状况太不相同,交通的缺乏致全体太无构结;因之,全国各部决不能同时前进。统一的程序只能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执行。有些省份必须前导;有些省份后随”[13]256。

蒋廷黻还提出,农业要想发展,政府还必须关心老百姓的生活,减轻农民的负担,以赢得农民的支持。他说:“只要政府能以父母自居,能把人民当作赤子看待,这就是老百姓的理想政治,这就是王道。”[10]462但他发现,当时的国民政府对老百姓重视不够,为老百姓做的事太少了,他这样责问道:“现在中国政府为人民做过什么事?国家于人民有什么价值?国家兴衰于人民有什么关系?”之所以“人民不知道有国家,系因国家不建筑在人民利益上”。为此他呼吁:“我们的国家,要想成为独立国,应做的事很多,但第一要件,必须使政府成为人民的政府”,只有这样才能“使全体人民知道国家是他们自己的国家”。而“要想达到这个目的,便须实行耕者有其地”,只有这样,“国家才是人民的国家;政府才是人民的政府”,尤其是在面临日寇侵略的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政府只有通过这一举措“才可以渡过困难,复兴民族”[8]208-210。除此之外,他又提出,政府还要做到“兵不扰民,官不欺民,则农民的治安和轻赋的希望就达到了”[9]289,因此他主张“在开发经济以前,必须先改革行政,澄清吏治,财政入轨,计划确定!”如果“政府不廉明,建设要受阻碍。正当的办法是一面开发经济,一面澄清吏治”[14]367-369。

由上可见,蒋廷黻分析了造成中国农村经济落后和国家不统一的一些因素,并提出了实现国家统一、解决农村和农民问题的一些主张,但是,他却没有找到或提出一个根本问题,那就是赶走列强侵略势力、实现中华民族独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近代中国分裂和经济落后的问题。

为了实现上述思想主张,蒋廷黻在走马上任国民政府行政院政务处长一职伊始,就“建议应该从事一项复兴发展计划,以为备战或鼓舞士气之用”,这项计划包括“修建铁路,发展工业,改良农业”等,只有这样才能够使人民“信任政府”。他在从政后的前三个月,主要研究和推进“改革中央政府行政”,在“建议取消经济委员会和建设委员会”等“掌职重复”机构的同时,他主张成立农林部,因为他发现“中国以农立国,但却没有农业部。中央政府有关农民的工作划归实业部”,他认为这种分工是不太妥的。他认为,“政府对农民应该予以更好的照顾”,帮助农民处理“如农作物及畜类改良、灌溉及水土保持、造林、改良农具、肥料、防止病虫害”等问题;为了“用现代科学和技术帮助农民”,使农业能够“增加生产”,农民能够“改善生活”,因此应该成立一个专门的政府机构来管理和处理这些事务,即成立“农林部”。尽管他的改革建议因遭到部分既得利益者的反对而未竟,且使得在1936年3月底蒋介石命他和翁文灏“对调工作”,由“翁负责改革中央政府”,蒋廷黻“负责地方行政改革”,他对中国农业问题、农民问题的重视却是值得称道的。虽然“对调工作”使得蒋廷黻最初颇感“失望”,对新工作“不甚积极”,但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我认为这样也好,使我对当时省、市……的行政工作能有个认识”[1]181-189。在组织相关人员深入地方调查研究的基础上,他在1936年7月24日的南京《中央日报》上发表《地方行政的几个问题》一文,从治安、教育、生产、卫生、交通等五个方面明确了“现在地方政府应做的事业”。其中在第三方面“生产方法的改良”上,他提出“中国因为科学不发达,生产也就落后,生产的方法大概都是费力而不经济的,所以地方政府应该帮助人民改良生产的方法”;考虑到“改良生产方法在创办时需要更大的经费”,他还提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即“我们可以从整理田赋得到解决的办法。因为田赋等待改良的地方很多,有许多田主是不纳粮的,有的甚至抗捐……我们就是不谈实行平均地权,只要所有的农田都纳税,各种要办事业的经费就可以不成问题了。所以整理田赋是解决地方行政问题的先决条件”[11]634-635。他这种通过向地主统一征税的办法,既可以减轻无地或少地农民的负担,又可以增加地方政府的收入,用以解决农村在改良生产方法上经费不足的问题。

第二,针对当时中国农村生产方式的落后,蒋廷黻提出了农业现代化的问题。

蒋廷黻首先认识到了现代化对于整个中国社会发展的重要性。早在1933年他就在《独立评论》上撰文指出:“在近百年的民族竞争之中,凡能利用现代的文化者则强,不能者则弱。这是近代史的一个铁律,没有一个民族能够脱逃的。”[15]402后来他多次撰文强调这一点:“近代化的迟早快慢和程度是决定近代国家命脉的要素”,“中国,是个落后的国家,欲谋立足于世界非使它现代化不可”[16]638。他还指出了国力、国防与现代化的关系:“所谓国力就是人们的力量,人们的经济程度知识程度和爱国心理都是构成国力的要素,所以根本的国防就是全体人民的力量的提高,倘只有近代式的海陆空军,而人们的知识、生产方法和习惯是中古式的,那我们的国防还是没有解决。”[11]633-634“一国的军备是一国全体人民的体力、智力、生产力、组织力的总集合。全盘生活现代化了,军备自然而然的现代化了。我们若要提高国力,我们不能不火速促进全体人民的全盘生活的现代化。”[17]648他还指出:“我们的出路,在对内对外两方面,均不能不求之于建设,所谓建设就是物质的和制度的创造与改造,就是全民族生活的更换,就是国家的现代化。”[18]475由此可见,蒋廷黻把现代化建设与中华民族的命运和前途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高度地认识到了现代化对于一个国家的发展、民族的进步是何等的重要。

而作为一个“以农立国”的国家,农业现代化是实现中国“全盘生活现代化”的一个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蒋廷黻认为,近代中国之所以落后的根本原因“在于我们历代都靠单轨的农业过生活,而这农业,因为科学不发达,久已没有技术的进步”,因此他主张“现在我们得着科学和机械,我们初次能有积极的解决。我们一方面能改良农业,一方面又能发展工业,把我们单轨的经济变成双轨的”[18]475-476。针对农民的“穷,愚,私”及农村的闭塞落后,他认为要设法予以改造,但“我们单独替农民找出各问题的科学解决方法还不够;我们还须使他们相信我们及我们的方法;我们还须顾到我们的方法是他们的经济能力及知识能力所能接受的”。由此,他肯定了“平教会”(2)“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的简称,1923年8月由陶行知、晏阳初等平民教育家在北京创办。1926年秋,晏阳初选定河北定县为“华北实验区”,以翟城村为中心,在这里从事平民教育和乡村建设实验,抗日战争爆发后被迫停办。在这方面所做出的贡献,如平教会在河北定县农村培训医疗“保健委员”,创办“新式的纺纱厂”和“合作社”,以及“改良猪种、棉种;改良和提倡家庭工业;卫生、教育;合作及金融的流通等”,特别是“平教会的贡献在于把科学知识和农村连合起来”,他认为平教会的这些试验,已经“找到了改造中国农村的技艺和方法”。在亲自到定县考察以后,他“觉得平教会无疑的找到了改造农村的方案。稍加修改,因地制宜的修改,这个方案是可以推行到全国”的,为此他还提出了推行这一方案所应具备的三个条件:“一、舆论界的领袖必须援助……二、政府要知利用……三、学者须合作。”[5]488-490应该说,蒋廷黻的这些发展农村经济、促进农业现代化的思想理念是先进的,推广平教会的某些措施是可行的,但遗憾的是,随着日本全面侵华战争的爆发、平教会试验区的停办,这些主张和方案也就束之高阁、无法实施了。

抗战结束前夕,蒋廷黻于1945年初出任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简称“行总”)署长,为了充分利用好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简称“联总”)的援华物资和资金,来有效地复兴被战争破坏的中国经济,他提出了不少经济“善后”的主张。其中,关于农业善后,他认为“政府所能帮助农民的,主要是农业技术的推广和种籽化肥农具的供给。在重灾区,这些供给是无偿的,其他地方将酌情收费”;另外,考虑到战后农村耕牛严重缺乏这一困难,他最初设想通过“联总”从印度购买10万头水牛来解决这一问题,“后来证明这不现实,只好放弃,最终计划通过推广牲畜疫苗注射,控制牛瘟发病和死亡率、提高国内耕牛繁殖率、引入拖拉机耕作等先进农业技术来解决耕牛不足的问题”[19]61。可见作为农民家庭出身的蒋廷黻对农民的需求是十分了解的,其提出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是可取的、先进的,当然,在战后的中国要想实施这些主张也是存在难度的。

为了实现工业与农业发展的“双轨”制,实现以乡村工业来促进、带动整个农村经济的发展,也正如蒋廷黻所说的:“自我们与西洋发生了关系,我们得着了一个能够解决我们历史上大问题的秘诀。这个秘诀不外以工业来补农业之不足。”[14]369他利用自己“行总”署长的身份,积极向“联总”争取项目与资金,使“联总”援助中国的复兴农业的项目,涉及了包括农机具制造设备、农业机械化设备、乡村工业等多个方面,这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战后农村经济的恢复发展,加快了农业现代化的进程。特别是在发展乡村工业方面,他争取到了“联总为整个乡村工业项目安排了11.9万美元的预算,主要用于采购所需设备”,然后利用这些资金在他的家乡——湖南邵阳等地建立乡村工业实验示范基地。其中在湖南邵阳首先创办了这种示范基地,自基地创办的1946年夏季开始,“先后开工投产的厂家有硫酸厂、炼焦厂、小水泥厂、有机肥料厂、自来水厂、水玻璃厂、小漂白粉厂、榨油厂、两家改进的榨糖厂、小碾米厂、踏板织机厂和小农药厂”等,推动了邵阳的农业现代化进程。除此之外,“行总”还利用“联总”提供的部分设备、技术人员及资金,在支持河南的中牟、甘肃的山丹和广东的曲江等地恢复和发展原有的乡村工业的同时,还创办了一批诸如制造大车、纺车和织机的工场、棉纺织厂、服装厂等新型乡村工业。仅仅只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到1947年底,这些乡村工业示范项目初见成效:“湖南邵阳及河南中牟的乡村工业项目已能生产硫酸、水泥、焦炭、漂白粉、硫酸铜、硫酸铵、棉纱、棉布和砖瓦等多种产品,稻米加工和榨糖技术得到改进,一家自来水厂的设备安装已经完成……”[19]184由此可见,通过蒋廷黻的努力,这些发展乡村工业的做法在一定范围内还是取得了较为显著的成效的,这对于促进整个农村经济的发展、改善农民的生产生活条件无疑是产生了积极作用的。这也是蒋廷黻“三农”思想运用到社会实践中的一个集中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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