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陈涉吴广

作者_郭沫若

科院的专家们，奔赴大寨参观学习，与劳动模范陈永贵一起搬石造田。离开时，大寨人依依不舍，郭沫若承诺：“一定再到大寨来看看。”

但因事务缠身，他没能实现重返大寨的诺言。1978年郭与世长辞，留下遗嘱“将部分骨灰撒在大寨的大地上”。

80年代以来，中国现代诗继续沿着胡适、徐志摩开创的道路创作。脱离人民，凌空踏虚，一味向西方接轨的知识分子写作成了主流。

青年时代笔者也是诗人，大学时代也曾是校园诗社的社长。但我的诗歌观念显然不合于主流，从此渐渐远离了诗坛。2019年秋天，我遇见了一位很久不见的80后文学青年，她说还记得我十多年前随手写下的诗，并在饭局后发在朋友圈，标题是《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中江妇女刘志芬

长期患有斜视

她在成都市动物园对面

被华康医院彻底根治了顽症

为表示感谢

她在电视上点播了这首歌曲——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我并不以为这样的诗就是好诗。这是我一天偶然看电视，即兴写给朋友们看着玩的，但它却被人记住了，就因为它是依于人世的。

（本文为作者观点，不代表本刊立场）

一

我想起了几千年前的陈涉，

我想起了几千年前的吴广，

他们是农民暴动的前驱，

他们由农民出身，称过帝王。

他们受不过秦始皇的压迫，

在田间相约：“富贵毋得相忘！”

那时候还有凶猛的外患，匈奴，

要攘夺秦朝的天下侵凌北方。

秦始皇帝便要筑下万里长城，

使天下的农夫都为徭役奔忙。

他们便斩木为兵，揭竿为旗，

丛祠的一夜簧火弥天炎上。

就这样惊动了林中的虎豹，

就这样惊散了秦朝的兵将；

就这样他们的暴动便告了成功，

就这样秦朝的江山便告了灭亡。

二

中国有四万万的人口，

农民占百分之八十以上。

这三万二千万以上的农民，

他们的生活如今怎样？

朋友，我们现在请先说北方；

北方的农民实在是可怜万状！

他们饥不得食，寒不得衣，

有时候整村整落的逃荒。

他们的住居是些败瓦颓墙，

他们的儿女就和猪狗一样；

他们吃的呢是草根和树皮，

他们穿的呢是褴褛的衣裳。

南方呢？南方虽然是人意差强，但是农村的凋敝触目神伤。

长江以南的省区我几乎走遍，每个村落里，寻不出十年新造的民房！

三

农民生活为甚么惨到了这般模样？朋友哟，这是我们中国出了无数的始皇！

还有那外来的帝国主义者的压迫比秦时的匈奴还要有五百万倍的嚣张！

他们的炮舰政策在我们的头上跳梁，他们的经济侵略吸尽了我们的血浆。他们豢养的走狗：军阀、买办、地主、官僚，

这便是我们中国的无数新出的始皇。

可我们的农民在三万二千万人以上，困兽犹斗，我不相信我们便全无主张。

我不相信我们便永远地不能起来，我们之中便永远地产生不出陈涉、吴广！

更何况我们还有五百万的产业工人，他们会给我们以战斗的方法，利炮，飞枪。

在工人领导之下的农民暴动哟，朋友，

这是我们的救星，改造全世界的力量！

1928年1月7日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