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琦 钰
(南宁师范大学, 广西 南宁 530000)
《四库全书总目》(以下简称《总目》)由清代乾隆年间纪昀等人历时二十余年编纂而成。《总目》较为全面地介绍了《四库全书》的收录著作,是中国古代最大的官修图书目录,同时也是一部重要的文学批评著作。《总目》共叙录了7部陆游著作,分别为《剑南诗稿》《入蜀记》《南唐书》《天彭牡丹谱》《老学庵笔记》《渭南文集》以及《放翁词》。《总目》关于陆游的评价散见于经、史、子、集各部,涵盖其诗、文、词各方面取得的成果,现总结各方面评价,分而论之。
《总目》对陆游诗歌创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认为陆游是南渡大宗,一代巨擘。《御选唐宋诗醇》提要称:“凡唐诗四家,曰李白、曰杜甫、曰白居易、曰韩愈。宋诗二家,曰苏轼、曰陆游……亦惟两代之诗最为总杂,于其中通评甲、乙,要当以此六家为大宗。”[1]1728《总目》中,有关陆诗的评述不在少数,可概分为诗歌特色、诗歌影响以及诗人地位三方面的内容。
陆游专力为诗,存诗浩繁,诗歌质量难免参差不齐。《总目》对此已有所认识,《绵津山人诗集》提要载:“宋杨万里、陆游并一代巨擘,而万里《诚斋集》、游《剑南诗》,金砾混淆,往往为后人口实,岂非爱不能割,依违牵就至是乎。”[1]1646蹈袭陈因就是陆游诗歌创作上的一大弊病,《总目》称:“游之才情繁复,触手成吟,利钝互陈,诚所不免。”[1]1381但整体上看,《总目》对陆诗是高度认可的。《总目》描述陆诗风格为“清新刻露,而出以圆润”[1]1380。又称后人选其诗者,往往略其“感激豪宕、沉郁深婉”[1]1381之作,“其托兴深微,遣词雅隽者,全集之内,指不胜屈”[1]1381。
陆游学于曾几,又自称少时作诗多学吕本中,无疑,陆游学诗是从江西诗派入门的。《总目》认为陆游虽出于江西诗派,却能自成一家,赞赏陆诗“实能自辟一宗,不袭黄、陈之旧格”[1]1380。陈师道《后山集》提要有评:“五言古诗出入郊、岛之间,意所孤诣,殆不可攀。而生硬之处,则未脱江西之习。七言古诗颇学韩愈,亦间似黄庭坚,而颇伤謇直……”[1]1329在《静春堂集》提要里也有一段关于黄、陈二人诗风的描述:“易诗吐言天拔,於陈与义为近,与黄庭坚之镕铸劖削、陈师道之深刻瘦硬,其门径实各别也。”[1]1439可见,《总目》所谓的“黄、陈之旧格”指的便是黄庭坚、陈师道二人诗歌生硬僻涩的风格。陆游师承江西诗派,诗歌创作却不以生硬僻涩为宗。陆游笔下有不少摒弃人为藻饰的例证,他有“大巧谢雕琢,至刚反摧藏”[2]1492之句,又以“琢雕自是文章病,奇险尤伤气骨多”[2]4238来反驳黄庭坚偏爱奇险的主张。对自然平淡的追求,正是使陆诗得以呈现出清新圆润之美的重要因素。朱东润先生说:“陆游的律诗,有些写的非常自然圆转,这正是谢眺所说的‘好诗流转圆美如弹丸’。当然,这里也还有一定的界限从圆美到圆熟,已经到了好句的边缘,再过一步成为圆滑,便是诗中的病态。”[3]139陆游反对精雕细琢,提倡自然浑成,但这决不意味着诗作内容的单薄。其诗外在形式虽质朴天然,思想内涵却丰富盈实,意味深长。如那句脍炙人口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2]1347,没有细致的工笔,也没有繁复的意象,小楼、深巷、春雨、杏花都是江南春色的常见元素,却被陆游寄寓了深意,两句简单的意象组合,道出了诗人无限的愁思。“一夜”与“明朝”对举,说明诗人彻夜难眠,密密麻麻不曾断绝的春雨更将诗人心中的愁苦形象化。而诗人愁苦的根源正如同这深巷的杏花,待价而沽却不得赏识。万般无奈,只得“闲作草”“戏分茶”。
陆诗风格多样。豪情跌宕、沉郁蕴藉是其另一重要特色。陆游宏富的诗作中,最为雄壮豪迈的就是他的爱国诗。《总目》对陆游诗歌创作的评述,并没有着重强调这个特点,只是对后人择选陆游诗时,忽略了他“感激豪宕、沉郁深婉”的作品表示惋惜,这是《总目》对陆诗评价的局限之处。陆游的爱国诗沉雄豪健、大气磅礴,令人心潮澎湃,这种气势的根源在于陆游本身情感的充沛,这同陆游的人生经历息息相关。陆游生活在南宋主和派独揽大权的时代里,而无论何时何地都在为国家统一奔走呼号的他注定要遭受重重打击。作为与时代紧密联系的诗人,他将时代的风雨、内心的痛苦熔铸成了一首首酣畅淋漓的爱国诗篇。陆游坎坷动荡的人生经历决定了他爱国诗情感的充盈,更为重要的是,陆游的“国家意识”决定了他的爱国诗思想境界的高远。陆游志在恢复中原是为了国家的统一,并非单纯服务于赵氏一家,这是陆游高于他人的地方,也是陆游的爱国诗最具思想特色之处[4]。以人们最熟知的《示儿》为例,“但悲不见九州同”[2]4542,这里可见,陆游的爱国热忱并不是单纯地服务于一朝一姓,而是立足于整个国家的统一。
陆游还有不少咏物诗,这类诗作很适合展示《总目》指出的“托兴深微,遣词雅隽”的特点。咏梅诗里,陆游赋予梅花独立的人格,诉说自己对高洁品质的探寻。他把梅花视为知己,声称“我与梅花有旧盟,即今白发未忘情”[2]935。梅花也将他视为亲人,字里行间满是亲近之意“欲寻梅花作一笑,数枝忽到拄仗边”[2]1838。咏茶诗中,茶对于陆游而言并不意味着简单的生理层面的享受,他用茶这一意象表达他卓然独立的高尚情操,抒发他报国无门的满腔愤懑,寄托他茶禅一味的精神追求。与吟咏对象相衬,这类诗作的遣词造句往往文雅隽永。像“何处得船满载酒,醉时系著古梅林”[2]14,“细啜襟灵爽,微吟齿颊香。归时更清绝,竹影踏斜阳”[2]2364都是典例。总之,陆游的咏物诗表达了他丰富的思想内涵,深奥微妙,而吟咏对象的选择、遣词造句的雅隽又展现了他作为文人士大夫的高雅意趣。
陆游诗歌具有丰富的思想内涵,高超的艺术价值,于当时及后世的诗人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其中,受陆游影响最为直接的就是江湖诗派的苏炯与戴复古,两人皆师承陆游。苏炯《泠然斋集》 提要载:“是泂本从学于游,诗法流传,渊源有自。故其所作皆能鑱刻淬炼,自出清新,在江湖诗派之中可谓卓然特出。”[1]1400戴复古《石屏词》提要载:“复古为陆游门人,以诗鸣江湖间。”[1]1821此外,《总目》也注意到了陆游对明清诗人的影响,在明代诗人郭谏臣,清代诗人查慎行、刘廷玑、金志章和王道的作品提要中,皆有受陆诗影响的记述。并且,《总目》还强调了陆游律诗的影响。查慎行《敬业堂集》提要载:“今观慎行近体,实出剑南,但游善写景,慎行善抒情;游善隶事,慎行善运意,故长短互形,士祯所评良允。”[1]1528金志章 《江声草堂诗集》提要载:“诗五言古体多近苏轼,七言古体多近温庭筠,近体多近陆游、范成大。”[1]1676
除了诗歌特色及其影响,《总目》还提及了陆游在“中兴四大家”的地位。陆游同尤袤、范成大、杨万里并称“中兴四大家”现已成公论。而四家并称,最初始于杨万里,其《千岩摘稿序》将“尤袤、萧德藻、范成大、陆游”四家共列。后方回因萧德藻诗集散佚,影响弱化,将萧德藻于四家中除名,以杨万里代之。他在《跋遂初尤先生尚书诗》 中道:“宋中兴以来,言治必曰乾、淳,言诗必曰尤、杨、范、陆。其先或曰尤、萧,然千岩早世不显,诗刻留湘中,传者少。尤、杨、范、陆特擅名天下。”[5]方回“四家说”的提出对后世影响甚广,《总目》接受了方回“四家说”的提法,四家诗集提要中,有不少关于四家对举的记叙。如尤袤《梁溪遗稿》提要载:“方回尝作袤诗跋,称中兴以来,言诗必曰尤、杨、范、陆……则袤在当时,本与杨万里、陆游、范成大并驾齐驱。”[1]1369又如范成大《石湖诗集》提要载:“成大在南宋中叶,与尤袤、杨万里、陆游齐名。”[1]1380
《总目》不仅采取了方回的“四家说”,对四位诗人的诗歌创作也进行了评析比较,四人中,《总目》最为推崇的便是陆游。《总目》中虽没有陆游于四人地位的直接定义,但对比《总目》对其他三位诗人的评价,不难发现《总目》将陆游奉为“中兴四大家”之冠的态度。《石湖诗集》提要称:“袤集久佚,今所传者唯仅尤侗所辑之一卷,篇什寥寥,未足定其优劣。今以杨、陆二集相较,其才调之健不及万里,而亦无万里之粗豪。气象之阔不及游,而亦无游之窠臼……自官新安掾以后,骨力乃以渐而遒……自为一家,伯仲於杨、陆之间,固亦宜也。”[1]1380杨万里《诚斋集》提要称:“以诗品论,万里不及游之锻炼工细。”[1]1380据以上两处内容可见,《总目》认为较之尤袤、范成大、杨万里三位诗人,陆游诗歌篇什丰富、气象远阔、锻炼工细,实位居三人之上。
《总目》收录的陆游文有《入蜀记》《南唐书》《天彭牡丹谱》《老学庵笔记》和《渭南文集》。《总目》认为陆游著作的不足之处在于信息的舛误,《入蜀记》《南唐书》《老学庵笔记》的著述提要皆一一列举了文中谬误之处。此外,《总目》认为“边幅颇狭”是陆游文章的另一缺陷。但同时,《总目》也谈到了陆游文名为其盛大的诗名所遮蔽的现实。《渭南文集》提要称:“游以诗名一代,而文不甚著。”[1]1381在陆诗光辉的影响下,陆游文章创作稍显逊色,尽管如此,《总目》也切实地指出了陆游文章的特色与价值所在。
《总目》在三部著述提要里谈到了陆游文章简练雅洁的特点。《入蜀记》提要称:“游本工文,故于山川风土,叙述颇为雅洁。”[1]530《南唐书》提要称:“而游书尤简核有法。”[1]588《渭南文集》提要称:“故根柢不必其深厚,而修洁有馀;波澜不必其壮阔,而尺寸不失。士龙清省,庶乎近之。较南渡末流以鄙俚为真切,以庸沓为详尽者,有云泥之别矣。”[1]1381陆游数本著作中,《入蜀记》最能体现陆游凝练精妙的笔调。作为一本山水游记,《入蜀记》难见全面细致的描摹。陆游善于捕捉山川风物最为突出的特点,以十分精炼的语言展现出景物间不同的风貌,哪怕是同类景物也描摹得各具特色。如描写三峡一段:“夹江千峰万嶂, 有竞起者, 有独拔者, 有崩欲压者, 有危欲坠者, 有横裂者, 有直坼者, 有凸者, 有洼者, 有罅者, 奇怪不可尽状。”[6]294陆游采用了最能表现各山风采的词汇,又渗透了游客视角的心理感受来描写下牢溪风光,使人好似身临其境。
除却精炼雅致的叙述语言,以诗文参证地理也是《入蜀记》有别于一般山水游记的独特之处。《入蜀记》提要着重强调了这个特点:“其他搜寻金石,以诗文参证地理者,不可殚数。非他家行记徒流连风景记载琐屑者比也。”[1]530陆游在描摹自然风光时征引前人诗文的做法主要出于他的文化认同心理[7],令他沉醉的不仅是眼前的自然景观,更是前人对该地风光的生动描述,这样一来,陆游面对山川风物便不再局限于自然美的欣赏,还有对艺术美的体认。并且,他以这样的方式来建立他与前人的心灵对话,《入蜀记》卷一记载了陆游途径平江,夜宿枫桥一事:“十日,至平江,以疾不入……宿枫桥寺前,唐人所谓‘夜半钟声到客船’者。”[6]266陆游由眼前实景,联想到了张继的《枫桥夜泊》,感慨所至,便创作了一首《宿枫桥》:“七年不到枫桥寺,客枕依然半夜钟。风月未须轻感慨,巴山此去尚千重。”[2]137这里,陆游以枫桥夜景为引,进行了一场与前人张继的超时空对话,而枫桥夜景也被深深烙印上了孤舟客子的愁思印记。
《老学庵笔记》也是陆游的重要著作。这本笔记记载的多是陆游的亲历亲闻,是当时社会的生活实录,有丰富的史料价值。而陆游学识渊博,考辩精审,使这部笔记同时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虽偶有舛误,也终是瑕不掩瑜。《总目》赞称:“佚文旧典,往往足备考证。”“然大致可据者多,不以微眚而掩。”[1]1046
《总目》充分利用了《老学庵笔记》的学术价值,常据笔记内容来辨识作者真伪。如《东坡易传》提要载:“陆游《老学庵笔记》谓其书初遭元祐党禁,不敢显题轼名,故称‘毗陵先生’,以轼终于常州故也。”[1]6又如《后山诗话》提要载:“陆游《老学庵笔记》深疑《后山丛谈》及此书,且谓《丛谈》或其少作,此书则必非师道所撰。今考其中于苏轼、黄庭坚、秦观俱有不满之词,殊不类师道语。”[1]1781
《总目》还据笔记内容来校对文本缺误。如《栾城集》提要载:“陆游《老学庵笔记》称,辙在绩溪《赠同官》诗,有‘归报仇梅省文字,麦苗含穟欲蚕眠’句,讥均州刻本辄改作‘仇香’之非。今此仍作‘仇梅’,则所据犹宋时善本矣。”[1]1328又如《山谷词》提要载:“陆游《老学庵笔记》辨其《念奴娇》词‘老子平生,江南江北,爱听临风笛’句。俗本不知其用蜀中方音,改‘笛’为‘曲’以叶韵。今考此本,仍作‘笛’字,则犹旧本之未经窜乱者矣。”[1]1809《老学庵笔记》所载,可信度较高,这不仅在于陆游过人的学识,也在于他广博的见识。就像《山谷词》提要中记载的陆游对黄庭坚词句的考辩,陆游亲至蜀中,熟知蜀地方言,在此基础上做出的考辩,是十分具有说服力的。
此外,《总目》尤其强调了《老学庵笔记》的诗评价值。该书提要记:“《宋史·艺文志》又载陆游《山阴诗话》一卷,今其书不传。此编论诗诸条,颇足见游之宗旨,亦可补诗话之缺也。”[1]1046《老学庵笔记》中有大量的诗文评价,《总目》在评价他人诗文时,也多次征引书中的相关内容。如宋人饶节的《倚松老人集》提要载:“陆游《老学庵笔记》亦称为当时诗僧第一。”[1]1333宋人贺铸的《庆湖遗老集》提要载:“陆游《老学庵笔记》曰:‘贺方回状貌奇丑,俗谓之贺鬼头。喜校书,朱黄未尝去手。诗文皆高,不独工长短句也’。”[1]1339宋人洪刍的《老圃集》提要载:“陆游《老学庵笔记》亦极称其《窜海岛》诗‘烟波不隔还乡梦,风月犹随过海身’句。盖当时文士颇重之。”[1]1346
以上种种,足以体现《总目》对《老学庵笔记》学术价值的认识。
相较于诗文,《总目》对陆游词的评价则不高,认为陆游词是“诗之余力”,偶有胜过秦观、苏轼的作品,总体却难达二人登峰造极的境界。
对于词,陆游的重视程度显然是远不及诗的,其《跋〈花间集〉》云:“《花间集》皆唐末五代诗人作,方斯时,天下岌岌,生民救死不暇。士大夫乃流宕如此,可叹也哉。或者亦出于无聊故邪。”[6]198诗歌才是陆游一生专力之事,故而,其词数量同诗相比少之又少。《放翁词》提要谈道:“游生平精力尽于为诗,填词乃其余力,故今所传者,仅及诗集百分之一。”[1]1817不仅从存世数量,从早期作品留存比重也可以看出陆游对于诗词创作的不同态度。据朱东润先生考证,陆游五十四岁前的词作数量约占全部词作数量的八分之三,而诗歌数量仅占所有诗歌数量的八分之一。而陆游早年的诗歌,都经过了他严格的删定,陆游对词的要求远不如对诗严格,这才造成了陆游早期词作比重大的现象[3]162。总之,于陆游而言,诗比词更为重要。
陆游词名不及诗名已是不争之实,但不能因此忽视放翁词的价值。《总目》评其道:“杨慎《词品》则谓其纤丽处似淮海,雄快处似东坡。平心而论,游之本意,盖欲驿骑於二家之间。故奄有其胜,而皆不能造其极。”[1]1817总体来讲,这样的评价是比较公允的。陆游某些雄健豪迈之作虽近似苏轼,却不能完全企及东坡词的浑然境界,某些纤丽柔婉之作虽近似秦观,却不同于淮海词的本质流露。叶嘉莹先生称苏词如《永遇乐》(明月如霜)、《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等,将自己的怀抱悲慨不作直接叙述却能表现得如同“春花散空,不著痕迹”,这样在诗化风格中蕴含着词之笔法和词之意境的佳作,不是陆游能完全体认和企及的。秦词之“纤丽柔婉”是出于其天性本质,而陆游的这类词作则是他偶然的弄笔,并非本质的流露[8]。这应该就是放翁词驿骑苏、秦,却“皆不能造其极”的原因所在。然而陆游还是有不少久负盛名的佳作,逋峭沉郁者如《夜游宫·记梦寄师伯浑》(雪晓清笳乱起)、《诉衷情》(当面万里觅封侯),纤丽悱恻者如《钗头凤》(红酥手),皆真挚动人,不容忽视。
要之,《总目》对陆游诗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认为陆诗虽出自江西诗派,却不袭黄庭坚、陈师道二人诗歌生硬僻涩的风格,清新圆润,实能自成一家;陆诗对江湖诗派以及明清诗人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律诗影响尤甚;较之尤袤、范成大、杨万里,陆游以诗歌篇什丰富、气象远阔、锻炼工细的长处,位居“中兴四大家”之冠。《总目》认为陆游文的不足之处在于信息的舛误,同时,《总目》也谈到了陆游文名为其诗名所遮蔽的现实。然而,《总目》切实地指出了陆游文简要翔实、叙述雅洁的总体特点,还强调了《入蜀记》以诗文参证地理的特色,也深刻地认识并利用了《老学庵》笔记的学术价值。较之诗文,《总目》对陆游词的评价少且颇低,认为放翁词乃诗之余力,比之东坡、淮海,偶有胜作,总体却难达二人造极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