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翔 孙冕
【摘 要】南京沦陷后,位于江边的和记洋行是重要的避难场所。但其英国资本的背景也无法庇护普通平民和从前线撤退的士兵。和记洋行见证南京大屠杀惨痛历史。本文以首都电厂工人惨遭屠杀的案例,反复实证南京大屠杀绝对不容抹杀的基本史实。
【关键词】首都电厂;南京大屠杀;和记洋行
【中图分类号】K250.6 【文献标识码】A
南京下关,中山码头外,已改建为首都电厂旧址公园;对面,是原民国首都电厂厂区,曾经那150米高耸的烟囱是老下关的回忆。厂区里还隐藏着一处“死难工人纪念碑 ”,这里,呈现给后人的是关于南京大屠杀的一段铁证,讲述的是躲藏于和记洋行的电厂工人被集体屠杀的惨痛记忆。
1937年11月12日,上海沦陷。日军直扑南京,并轮番进行无差别轰炸。5天后,国民政府撤离南京,同时组织以唐生智为司令的南京保卫战,萧山令奉命兼任战时南京市长。
记忆回到那个历史节点。兵士在前方拼命的厮杀,城里还留下数十万民众,此时,保证城市的基本需求就成为了第二战场,也是又一道抵御残暴日军特殊的内在防线。
留守首都电厂。保障城市供电是其中极为重要的战略任务。当时,中山码头附近的首都电厂由副工程师徐士英,和数十名电厂工人日夜坚守生产岗位,维系的是城市的运转,点亮的是抗战的光明。
笔者依据《建设委员会首都电厂职员录》提供的信息,副工程师徐士英,江苏吴县人,到厂时为民国十七年五月一日,1937年时年37岁。1
12月13日,日军破城,城市秩序已严重混乱。难民携家带口往下关方向逃命,前线士兵也无序地也往江北方向撤退,梦魇也由此开始!
徐英士和工人们在发电岗位上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我们可以想象出来,他们那天沿着中山码头,夹杂人群中,沿路找寻过江船只;因唐生智的错误决策,无舟船可渡,陷入绝境。
避险和记洋行2。建国后,下关电厂根据厂史调查,大致为我们叙说了徐英士等人如何落入日军魔爪,以及随之而来的惨遇。
“当时徐士英考虑到工人的安全,下令熄火、停机,并关上厂方大门,带领工人离开发电所,到江边煤码头一看,哪知事先准备好的船已被撤退的败兵开走,弄得大家走投无路,只好随着人流向北撤退,涌进了挂着英国国旗由英商开办的“和记洋行蛋厂”暂时躲避,认为那里比较保险”,“徐士英查点人数只有53人,途中被冲散31人”。3
这里所说的“和记洋行蛋厂”,即南京和记洋行,建厂于辛亥革命前后,1916年在香港注册,主要以加工出口冷冻禽蛋、和肉类制品为主。该厂在一战期间获利丰厚,不断扩展生产规模,占地六百多亩,生产工人最多时有上万人。五卅运动后,生产规模萎缩,成为南京工人运动的主要策源地之一。1937年南京沦陷前,其英方经理希尔兹(P.R.Shields)是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委员。12月13日,厂内英国人已撤离,只留下少数人看护资产。因为是英国的工厂,跑至江边的电厂工人“认为那里比较保险”。
和记洋行哪里是什么避难所?日军当然不会顾及这里是什么英国的工厂,杀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了大批的难民;他们也肯定必然有很多脱下军服的士兵藏匿其中。12月14日,日军直接闯入和记洋行,搜捕非工厂人员,将3000多难民和首都电厂的53名员工全部驱至煤炭港拘禁。按照陆法曾的说法,是“因事前曾与该厂预约并得该厂管理人员之同意,故到达时即被收留。后敌军到达下关并到和记厂内搜查,亦已安然无事。惟于敌军退出和记厂不久,重又进厂搜查,因渠道等有报告,故二次检查时特别严厉,除有文件证明身份确为和记公司雇员外,余均被拘捕围禁于煤炭港下游之江边。”4
“就在这时,日军发现蛋厂有两辆汽车,想开但无钥匙,蛋厂一位领班叫朱名宏,是徐士英的朋友,向日军介绍徐会配钥匙和修理汽车,徐因而被放进蛋厂得救。锻工曹阿荣因曾在上海日本人开办的丰田纱厂做过工,会说几句简单的日本话,被看守日军叫去做饭。曹为了营救发电所工人,借口烧饭人手不够,趁机在人群中喊出了周根荣、薛和福、孙有发和李金山4人,还想再喊,被日军喝令阻止。”5
费吴生的日记中写道:日本人要人时,问是否所有这些混杂的人都是和记洋行的工人,负责人说有54个工人。他们说:“那是政府部门,得枪毙他们。”6
罹难煤炭港。寒风凌冽,江水浸红,煤炭港成了炼狱,江边遭遇到国殇。15日子夜,日军将难民分批用机枪轮番扫射,使数千名难民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日军在煤炭港江边集体屠杀无辜难民中,有下关发电所47名工人,内有崔省福和一名船工中弹装死而死里逃生。电厂工人金义宝等宁死不屈,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被日军屠杀的电厂工人共45人,他们是:
胡学仁 张义士 沈坤林 姜洪才 许颂香
陈金和 凤听贤 宋梅根 金义宝 張炳荣
全小宝 王麒麟 王剑英 朱福钜 姚锡璋
高延才 孙国义 刘鸿举 朱茂忠 杨寿根
李春江 刘建文 周孝贵 王剑隐 张伯顺
王世农 刘英根 窦义方 徐京生 孙长富
袁得胜 陆礼康 张阿龙 俞磐生 王世忠
朱贵才 郭永生 毛春生 王升根 刘浩成
徐根才 尹阿大 赵东来 周雨泉 李宝松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煤炭港遇难同胞纪念碑位于方家营与老江口交叉口南,纪念碑右边是当年日军抓捕关押放下武器的中国士兵及平民的仓库遗址。碑文镌刻着这些沉重的文字:
随着下关电厂的搬迁,这里也被纳入了南京市鼓楼区滨江开发建设,“死难工人纪念碑”是南京大屠杀的铁证,也是煤炭港集体屠杀事件的主要实证,“昭昭前事,惕惕后人”,我们既要铭记历史,也要加强纪念设施的保护,因为这里呈现的是民族惨痛的历史记忆。
参考文献:
[1]孙宅巍:《南京电厂死难工人纪念碑的变迁》[J],《档案与建设》,2008年第12期。
[2]张连红:《中日两国南京大屠杀研究的回顾与思考》[J],《南京大学学报》,2007年第1期。
[3]经盛鸿:《侵华日军对南京工业的摧残》[J],《日本侵华史研究》,2013年第1期。
[4]张生:《历史书写中的“七个W”——以南京大屠杀史书写为例》[J],《日本侵华南京大屠杀研究》,2018年第1期。
[5]朱翔:《南京英商和记洋行研究》[M],南京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13年。
注释:
[1]建设委员会首都电厂编:《建设委员会首都电厂职员录》[M],1934年,第9页。
[2]关于和记洋行的历史,详见笔者博士论文:《南京英商和记洋行研究》[M],南京师范大学,2013年。
[3]下关发电厂工人运动史编审委员会:《下关职工运动史(1909-1990)》[M],1994年,第15頁。
[4]《陆法曾陈述日军集体屠杀首都电厂职工的结文》,1945年10月25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档案号五九三—24。
[5]下关发电厂工人运动史编审委员会:《下关职工运动史(1909-1990)》[M],1994年,第15页。
[6]章开沅著:《从耶鲁到东京——为南京大屠杀取证》[M],广东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295页。
[7]《拉贝日记》[M],1937年12月22日,新世界出版社2009年版,第172页。
[8]朱成山主编:《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外籍人士证言集》[M],江苏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17页。
[9](澳)田伯烈:《外人目睹之日军暴行》[M],(汉口)国民出版社1938年版,第31—32页。
[10]《陆法曾陈述日军集体屠杀首都电厂职工的结文》,1945年10月25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档案号五九三—24。
[11]《陆法曾陈述日军集体屠杀首都电厂职工的结文》,1945年10月25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档案号五九三—24。
[12]《军事法庭对战犯谷寿夫的判决书及附件》,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档案号五九三—870。
[13]《起诉方摘要宣读阿利森致美国大使的信》,张宪文:《南京大屠杀史料集》,第7卷,《东京审判》[M],凤凰出版传媒集团2005年版,第177页。
基金项目:
本文为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和记洋行与近代南京的社会转型”(项目号:2020SJA0746)的中期成果;江苏省高校“青蓝工程”优秀教学团队的阶段成果;2020年南京铁道职业技术学院“青蓝工程”优秀青年骨干教师培养项目阶段成果。
作者简介:
朱翔,男,1981年,南京铁道职业技术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历史学博士,研究方向为中国近现史。
孙冕,女,1966年,南京铁道职业技术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法学硕士,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
(作者单位:南京铁道职业技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