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倩 孙迪亮
(曲阜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山东 日照 276826)
“政治动员是阶级、政党或政治集团及其代表人物为实现某项政治目标而进行的政治宣传、鼓动等行动。”[1](P334)政治动员是政治斗争的重要手段,其目的在于启发和教育本阶级群众或本组织成员提高政治觉悟,明确奋斗目标,组成团结有力的队伍以实现既定政治任务。列宁在领导俄国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过程中,十分重视对农民的政治动员工作,形成了独具俄国时代特色的农村政治动员思想。值此列宁诞辰150周年之际,深入挖掘列宁的农村政治动员思想,对于当下我国加强农村思想政治工作和落实乡村振兴战略具有重要的现实价值。
俄国十月革命胜利后,新生的苏维埃政权面临内忧外患的复杂局面,内有反革命势力阻挠破坏,外有西方资本主义列强打压排挤。在此危局之下,能否赢得占全国人口80%以上的广大农民的支持与拥护,成为苏维埃俄国政权巩固、经济发展、社会稳定的关键变量。1917年11月,列宁在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中央委员会会议上明确指出:“我们应该依靠群众,应该派鼓动员到农村中去。”[2](P39)在列宁看来,农村政治动员对于启发农民阶级意识、提高农民政治觉悟,进而调动农民参与社会主义建设的积极性、主动性与创造性具有重要且深刻的现实意义。
由于俄国是一个农村人口占绝大多数的国家,农民以其庞大的人口基数在革命和建设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列宁在领导革命期间,就十分重视工人阶级与农民建立牢固的政治和军事联盟,认为这是革命取得胜利的关键因素。十月革命结束后,俄国虽成功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但“如何才能更加稳妥可靠地保证社会主义革命在一个国家能够巩固起来”成为俄国面临的首要难题。[2](P251)这是由于十月革命后的俄国正处于内外双重危机的包围之中:一方面,国际局势险象环生。第一次世界大战仍在进行,俄国与作为同盟国一方的德意志帝国仍处于交战状态,不和平的外部环境对新生政权的巩固是极大的威胁。更为严峻的是,俄国在国际上又处于资本主义包围之中,帝国主义列强联合起来对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发动疯狂的围剿,企图将其迅速扼杀在摇篮里。另一方面,国内局势动荡不安。十月革命期间被打倒的地主和资产阶级向工农政权进行疯狂的反扑,与此同时,俄国内部又出现了新的反动势力,如君主派分子、立宪民主党人、右派社会革命党人、孟什维克等反革命分子拒绝拥护苏维埃政权,千方百计地破坏苏维埃国家的建设和苏维埃政府机关的工作,并企图利用战争拖垮苏维埃政权。
面对国内外这种严峻的形势,列宁清醒地认识到,“在俄国,一个政权要能长期存在下去,就要有能力把工人阶级、大多数农民、一切被剥削劳动阶级团结成一支彼此密切联系的反对地主和资产阶级的力量”。[2](P263)这是因为,农民占据俄国人口总数的80%以上,而工人即无产者并不占据数量优势且组织化程度较低。显然,无产阶级政党要想保卫革命成果、巩固苏维埃政权,单靠工人的力量难以获胜,“必须把城市无产者和农村贫苦农民联系起来”,[3](P6)因为“只有象我们党纲中所说的工人同贫苦农民这些半无产者的联盟,才能包括俄国人口的大多数,才能保证政权有可靠的支持”。[2](P263)鉴于此,列宁十分重视十月革命后的农村政治动员工作,希望通过在农村进行广泛高效的政治宣传与鼓动,启发农民的阶级意识,提高农民保卫苏维埃政权的自觉性、坚定性,进而扩大俄共(布)的执政基础。
由于俄国是一个经济文化落后、工业基础薄弱、小农经济占主导地位的农业国,再加上连年战争的破坏,使俄国经济长期处于“先天不良,后天不足”的萎靡状态。十月革命胜利后,恢复发展国民经济成为摆在俄共(布)面前的根本战略任务。列宁明确指出:“劳动生产率,归根到底是使新社会制度取得胜利的最重要最主要的东西。”[4](P18)这是由于,经济发展是国家政权得以巩固的必备物质基础,而经济发展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因此,国民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对于十月革命后的俄国来说,不仅是经济问题,也是重大的政治问题。由于“农业是俄国国民经济的基础”,[5](P177)而连年的战争破坏了大量的农业用地,消耗了大批的农业劳动力,俄国农业发展面临凋敝的困境,因而列宁提出了“一切政治问题就都集中到了一个方面,就是无论如何要提高农业生产率”的重要论断。[6](P284)质言之,国民经济振兴的基础在于农业经济的振兴,而农业经济振兴的关键是通过调动农民积极性进而提高农业生产率。正如列宁在《论粮食税》的几个提纲中所言:“勤劳的农民是我国经济振兴的‘中心人物’。”[7](P377)在列宁看来,农民在农业经济乃至整个国民经济中的“中心人物”作用并非自然而然实现的,唯有进行广泛有效的农村政治动员,提高农民的政治觉悟,才能激发农民种粮、养殖、发展农业生产的积极性,进而保障国内战争时期的前线物资供给与和平建设时期的国民经济恢复发展。列宁曾明确指出,“经济战线上的战争更困难、更持久;要在这条战线上获胜,必须使更多的工人和农民变得主动、积极和忠诚”,[8](P141)而要确保农民“主动、积极和忠诚”地参与经济建设、作出经济贡献,则有赖于强有力的政治动员。
苏维埃政权确立后,由于广大农村交通闭塞、信息接收不及时,再加上农民文化水平低下且深受根深蒂固的小农私有观念的影响,因而极易受到地主和资本家的欺骗和蛊惑,在不同程度上存在着对社会主义不认同、对无产阶级政党不支持,甚至是抵触、反感的现象,致使新确立的社会主义制度在农村缺乏深厚的群众基础。由于农民数量巨大,他们对国家的政权巩固、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如若社会主义新社会不能获得农民的认同和拥护,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就无法顺利推进。尤其是自1919年夏天之后,苏俄红军相继击退了国外的武装干涉力量和粉碎了国内的反动势力,取得了各条战线上的全面胜利,苏维埃政权也随之确立和巩固起来,在此情况下,苏俄的首要任务变为迅速医治战争创伤、展开社会主义新社会的各项建设,而这无疑更需要广大农民的积极参与和配合。列宁指出:“苏维埃政权需要有劳动群众的最广泛的支持。在整个这一段时期,我们对农村的全部政策归结起来就是为了这一目的。”[3](P6)列宁还认为,要真正改变农村守旧、落后的社会面貌,使农民彻底摆脱旧社会的旧思想、旧习惯的束缚,就需要通过常态化、规范化的政治宣传与鼓动,以此来提高农民的思想觉悟,增进农民对社会主义新社会的认同。正如他在全俄苏维埃第八次代表大会上明确指出的:“克服农民群众中的守旧、无知和不信任等思想残余的战局现在开始了。在这方面用旧的办法是不能取胜的;如果用我们已学会的宣传、鼓动和有组织地诱导的办法,我们就能取得胜利。”[8](P145)可见,列宁已充分认识到,只有通过广泛且有效的农村政治宣传和鼓动工作,才能使广大农民认清社会主义社会的优越性以及无产阶级政党制定路线方针政策的出发点,实现其政治觉醒和思想革新,进而使之自觉主动地参与到社会主义新社会的建设中去,激活社会主义新社会的内在发展动力。
十月革命后,列宁不仅在思想上高度重视农村政治动员的战略意义,而且根据俄国农村的现实状况,规划设计了农村政治动员的工作路径,包括动员主体协同化、动员原则明晰化、动员载体多样化、动员方式灵活化、动员保障持续化五大方面,从而领导构建了行之有效的农村政治动员实践工作体系。
由于苏俄时期广大农村经济文化落后、通讯不发达、交通等基础设施不完善,农民对俄共(布)颁布的政策方针知晓不及时、理解不准确,从而不利于党和国家意志在基层农村的体现落实和社会主义建设的顺利推进。基于这种现实状况,列宁认为必须通过外力干预的方式,强化对俄共(布)政策方针的宣传和贯彻,加强对农民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灌输,提高农民的政治接受能力和政治认同度。列宁早在1902年所著的《怎么办》中就指出:“我们应当既以理论家的身分,又以宣传员的身分,既以鼓动员的身分,又以组织者的身分‘到居民的一切阶级中去’。”[9](P79)而在十月革命后,随着苏维埃政权的确立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开启,通过多元主体的协同努力,开展农村的政治宣传与鼓动工作,提高农民的政治觉悟与政治热情,更成为苏俄党和国家亟需实现的重要任务。鉴于农村政治动员的长期性、复杂性和艰巨性特征,列宁认为应该形成领导主体、直接主体、间接主体“三位一体”的政治动员主体结构,实现各类政治动员主体的相互配合、协同合作,进而确保农村政治动员的常态化、规范化和系统化。一是充分发挥领导主体即农村基层党组织的作用。农村基层党组织是苏俄党和国家工作开展的战斗堡垒和必要依托,它在农村工作中起着“上传下达”的作用:“上传”即及时向党中央反映农民的真实利益诉求,从而提高俄共(布)农村决策的针对性和有效性;“下达”即认真负责地将党中央制定的政策方针传达并解释给农民,以保证农村工作的顺利开展和有序推进。列宁认为,基层党组织的一个主要任务就是“进行鼓动、宣传和组织工作,通过这种多方面的工作不断地教育自己,教育党,教育阶级,教育群众”。[10](P186)农村基层党组织不仅是农村政治动员的领导主体,也是鼓动员、宣传员等其他动员主体的组织归属,更是政治动员智慧的聚集地和传播源。二是直接主体即鼓动员与宣传员的密切配合。为提高政治动员工作的实效,列宁主张专门选拔和培养一批人员从事农村政治动员工作,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鼓动员和宣传员。列宁认为,在具体的政治动员工作开展中,这两类主体应该各司其职,即“宣传员的活动主要是动笔,鼓动员的活动则主要是动口”,[9](P64)二者要充分发挥自身才能,用最有效的方式影响农村大众,以最大限度地增强宣传内容的说服力。三是各类间接主体的有效补充与配合。除了设置专门的动员主体之外,列宁认为,“同时还应该督促那些不闻世事的教师和几十个几百个政治委员都来参与党的鼓动员工作”。[10](P140)其中,教师是非常重要的一类主体。由于俄国居民文化水平低下,平均文盲率接近70%,且农民占文盲人口总数的绝大部分,这成为苏俄社会主义建设的重大障碍。鉴于此,列宁在1918年6月召开的全俄国际主义者教师第一次代表大会上建议,“教师大军应该向自己提出巨大的教育任务,而且首先应该成为社会主义教育的主力军”,“应该充满信心地到群众中去进行宣传”。[11](P392)针对苏俄农村存在大量文盲的现象,列宁主张“文化下乡”,引导教师、专家等文化人才到农村教授农民知识、提高农民文化水平和理解能力的同时,适时对农民进行政治教育和政治宣传,从而壮大农村政治动员的主体合力。
要进行广泛高效的农村政治动员,需要设定明确的原则以规范政治动员主体的政治动员行为,这样才能提高政治动员的水平与效力。从列宁的相关论述中可以提炼出农村政治动员的三项基本原则:一是坚持政治鼓动与经济鼓动相结合。列宁早在民主革命时期,就明确指出政治鼓动与经济鼓动在社会民主党人的活动中是互为表里、密切联系的,必须把二者结合起来。十月革命以后尤其是在1920年底国内进入和平建设时期后,俄国的工作重心随即转移到经济建设上,农村政治动员的内容也依势而变。列宁在1918年《论我们报纸的性质》中指出:“老一套的政治鼓动,即政治空谈,占的篇幅太多了,而新生活的建设,建设中的种种事实,占的篇幅太少了。”[12](P91)他主张“少谈些政治”,“多谈些经济”,但并非“重经济轻政治”,而是强调在农村进行政治动员时,要与根据农民当前的经济需要、经济困苦和经济要求进行的经济鼓动密切联系起来。二是坚持理论宣传与实践引导相结合。农村政治动员的首要任务是宣传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引导农民认同和拥护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使其成为社会主义建设的可靠主体。但列宁认为,农村政治动员不能仅限于纯理论宣传,要更多地运用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中的事实来教育农民,因为“要说服农民,要通过实践说服农民。农民不会相信空话”。[3](P191)三是坚持全面兼顾与重点针对相结合。由于俄国农民的文化传统、生存环境、工作条件等客观因素存在诸多差异,因而其思想觉悟也表现出较大的差异性和层次性。农村政治动员主体的任务固然是要激发具有不同政治觉悟的一切农民的政治热情,但又不能事无巨细、平均用力,而必须突出重点、精准发力。列宁认为,俄共(布)进行农村政治动员的工作重点就在于对农村无产者阶层和半无产者阶层的发动和引导,因为“农业无产阶级即雇佣工人(年工、季节工、日工),他们靠受雇于资本主义农业企业来获得生活资料。把这个阶级和其他各类农村居民分开来单独进行组织(政治、军事、工会、合作社、文化教育等方面),加紧在他们中间进行宣传鼓动工作,把他们争取到苏维埃政权和无产阶级专政方面来,这是各国共产党的基本任务”。[10](P168)由此可见,列宁主张的农村政治动员工作并非要实行不加区分的“大一统”模式,而是在科学分析农民各阶层具体状况的基础上,先将最先进的群体动员起来,继而形成“以点带线、以线带面、以面带体”的农村政治动员格局,以此扩大政治动员的范围与效能。
列宁认为,由于苏俄时期农民分布较为散落,极大地增加了政治动员的难度,因此,要想提高农村政治动员的广泛性和实效性,必须借助各类组织载体,提高农村政治动员的组织化水平。一是发挥报刊机构的辐射作用。在苏俄时期,报纸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政治动员载体。列宁非常重视报刊的发行与报刊机构的建设,强调“报纸的作用并不只限于传播思想、进行政治教育和争取政治上的同盟者。报纸不仅是集体的宣传员和集体的鼓动员,而且是集体的组织者”。[13](P8)基于对农村落后现状的现实考量,列宁要求宣传报纸的篇幅、版式、图文表达、销售价格等都要适应农民的实际需要,要让农民买得起、看得懂。二是注重同农业工会、合作社的合作。农业工会、合作社是列宁在农村倡导建立的一种农民联合组织,该组织与农民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参加这类组织的成员主要是当地农民,因而这类组织与各部分农民存在着广泛的地缘、血缘、业缘关系,并且在农民内部有着更高的话语权和信任度,因此,列宁主张农村党组织应该注重同合作社的党员或共产党小组合作进行农村政治动员,要求“非无产阶级被剥削劳动群众的一切组织、协会、团体(政治的、工会的、军事的、合作社的、教育的、体育的等等)中,无一例外都应该成立共产党的小组或支部”,并“针对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情况,针对各类劳动群众的情况,进行鼓动、宣传和组织工作”。[10](P186)三是发挥文化教育机构的组织动员作用。列宁十分重视苏俄农村的教育工作,认为农民的文化水平是影响农村政治动员实效的重要因素。他曾要求先派合法的活动家到最需要做教育工作的地方去“开荒”,再让党的鼓动员去“播种”,并主张“苏维埃政权从各方面帮助工人和劳动农民自学自修(建立图书馆、成人学校、人民大学、讲习所、电影院、艺术工作室等等)”,[3](P87)认为这些文化教育机构所肩负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在农村进行政治教育、政治宣传和政治鼓动工作。
农村政治动员要想获得农民最广泛的回应与支持,具备多样化的动员载体固然重要,但灵活有效的动员方式也不可或缺。列宁认为,农村政治动员必然坚持从农民实际出发,充分发挥政治动员主体的主观能动性,通过灵活机变的方式方法使农民入眼、入耳、入脑、入心,从而确保农村政治动员取得实实在在的效果。一是运用通俗易懂的表达方式。农村政治动员的对象是文化水平较低的农民群体,政治动员的内容、语言、表达形式要立足农民的具体实际展开。在列宁看来,“鼓动员必须善于适应最低的理解水平”,[14](P233)“要善于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并且借助于日常工作中他们所知道的事实”。[14](P277)二是施以物质利益的诱导。列宁认为,物质利益是“人民生活中最敏感的神经”,[15](P137)适时适当地给予物质利益可以有效激发农民的政治热情与生产积极性,因此,鼓动员、宣传员等动员主体在进行农村政治动员时,要“习惯于把‘眼前的要求和利益’提到首位,暂时不宣传社会主义和政治斗争的远大理想”。[14](P233)农村政治动员只有切中要点,从那些政治觉悟不高的农民最关心的切身利益问题出发,才能拉近与农民的心理距离、融洽与农民的社会关系,从而增强农村政治动员的亲和力与实效性。三是坚持同非无产阶级派别作斗争。由于俄共(布)建立之初本身力量还不够强大,俄国出现了多个党派并存的局面,这些党派为了重新在国内争得一席之地,甚至是取得统治地位,便在全国各地不择手段地与俄共(布)进行政治争夺。特别是在俄共(布)统治力量较为薄弱的广大农村,这些党派趁机以一种“自由、民主、平等”的政治姿态向农民大肆兜售其虚伪的政治主张。而由于农民对俄共(布)的政策主张理解不到位,加之政治立场不坚定,很容易受到蛊惑并听信他们的鼓动,加入反对俄共(布)农村政策的队列。面对这种党派纷争的复杂局势,列宁指出:“我们的任务就是同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用‘自由’‘平等’的响亮的美丽的词句所布置的狡猾的资本主义骗局作斗争。”[3](P360)不与这些党派作斗争,不消除这些党派的政治干扰,俄共(布)在农村的政治动员就很难达到预期目的。
由于苏俄时期农民居住较为分散,在农村进行大范围的政治动员,无疑是一个系统庞大的工程,需要相当大的物力人力资源消耗。因此,只有持续提供强有力的外在保障,才能保证农村政治动员工作的顺利有序开展:其一,国家持续提供资金支持。列宁曾在给季诺维也夫的回信中明确指出:“务必尽一切努力,立即从彼得格勒派数百名鼓动员到农村去。苏维埃代表大会召开前这一点极其重要,军事方面和粮食方面的整个形势更迫切要求这样做。钱可以筹划,不必吝惜。”[16](P192)无论在革命时期还是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列宁都十分重视对农民的政治动员,也明白这一工作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从鼓动员、宣传员的选拔培养到鼓动传单、材料的印刷,再到实际工作的开展,每一环节都需要国家大量的财政支出,这对国库并不充裕的苏俄来说无疑加重了财政负担。但即便如此,列宁认为这项工作也是俄共(布)极端重要并且必须去做的事,“鼓动工作就是花上几十万我们也舍得”。[16](P289)二是城市持续提供实践经验的指导。由于俄国革命首先是在中心城市进行、继而延伸到周边城市和农村,政治动员相应地也是首先面向城市的工厂工人,继而面向手工业者和农业工人。鉴于苏俄时期城乡差别、工农差别尤为突出,列宁认为只有改变这种对立,实现城乡互动、工农互助,才能加快社会主义的胜利。他指出:“城市无产阶级应当引导农村被剥削劳动群众参加斗争,至少也要把他们争取过来。”[10](P168)而城市政治动员在某些具体工作方式上应向农村持续提供成功的实践经验,比如,在提高政治动员的组织化水平方面,城市政治动员就充分发挥了工会、共产主义小组等组织的作用,充分依靠无产阶级的力量以提高动员的组织化水平和实效。根据这一经验,列宁认为:“俄共在全部农村工作中仍然是依靠农村无产者阶层和半无产者阶层,首先把他们组织成为独立的力量,建立农村党支部、贫苦农民组织、农村无产者和半无产者的特种工会等等,尽量使他们接近城市无产阶级,使他们摆脱农村资产阶级和小私有者利益的影响。”[3](P418)
列宁的农村政治动员思想具有丰富而深刻的内涵,是付诸实践的科学理论,在俄国革命和建设的不同时期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尽管苏维埃俄国与当代中国的国情党情都存在较大差异,我们不能简单沿袭列宁的农村政治动员思想,但列宁提出的农村政治动员的理念与具体实现路径,对于当代中国仍具有深刻的现实启迪,尤其是我国目前正处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胜期,调动农民的政治热情与积极性,对激发广大农村的内生动力、确保乡村振兴战略实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列宁认为,在俄国革命和建设的各个阶段都要高度重视农村政治动员工作,而其中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加强对广大农民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灌输,使农民摆脱封建私有观念的束缚,从而提高政治动员的自觉性。而对于处在新时代的中国而言,农村意识形态建设更要常抓不懈。江泽民曾深刻指出:“农村的思想文化阵地,先进的正确的思想和优良社会风尚不去占领,落后的错误的思想和不良社会风气就必然会去占领。”[17](P276)这个道理至今仍然适用。可以说,我国意识形态建设的重点、难点和关键点就在于农村意识形态建设:一方面,从客观层面来说,中国与俄国都是一个农业大国,农村人口占全国人口的绝大多数,并且由于自然地理环境、人文社会发展状况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农民居住分散,难以进行规范化、程序化、组织化的意识形态教育;另一方面,从主观层面来说,农民文化水平较低,并且长期受旧社会腐朽思想的影响,封建迷信、愚昧落后之风盛行,这对我国主流意识形态建设造成强烈冲击。此外,我国广大农村普遍存在“重经济、轻政治”的现象,很多农民认为政治只是毫无用处的空谈,而只有能给他们带来切身利益的经济发展才是最实际的,久而久之,农民的政治意识逐渐淡化。殊不知,经济是政治存在的基础,政治是经济发展的保证。习近平总书记曾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指出:“经济建设是党的中心工作,意识形态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18](P153)事实不断告诉我们,农村的思想文化阵地必须由社会主义先进思想占领,否则便会给封建主义、资本主义和其他腐朽没落的思想文化以可趁之机。因此,必须通过加强农村意识形态建设,培养农民的政治意识,提高农民的政治素养,把农民的政治热情和积极性转化为社会主义建设的强大精神动力和实际行动,从而增强政治动员的自觉性。
苏俄时期,列宁为扩大政治动员的范围和规模,除了选拔和培养专门的鼓动员、宣传员,还强调要充分发动教师、政治委员等从事教育和管理工作并与群众有着直接密切接触的群体,使之都积极参与到政治宣传、政治教育和政治鼓动工作中。当前我国正处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胜期,应更加注重农村政治动员的质量与效率,建立一个完备完整的多元化动员主体队伍,在广大农村构建起内外互动、系统完备、职责明晰、运行高效的政治动员工作体系,以形成政治动员的强大合力。具体措施有:首先,组织城市思想政治工作者定期“下乡”。由于农村政治动员的复杂性、艰巨性与长期性,因此要注重调动社会各界力量的共同参与,特别是号召城市中政治素养和文化水平较高的社会各界有志之士,比如党员代表、团员代表、专家学者、青年大学生、思政课教师等,组建政治宣传教育队伍。依据农村各地区发展实际以及农民的思想实际,对当今社会的政治热点以及与“三农”领域联系较为密切的方针政策进行科学解读,并采用农民喜闻乐见的形式定期深入农村开展政治宣讲活动,以最大限度地激发广大农民的政治热情和积极性。其次,加强农村本土思想政治工作队伍建设。农村政治动员除了借助外力作用,更需要发挥农村的内生动力,充分调动农村先进分子的政治责任感和政治热情。一是要充分发挥农村基层党员干部的模范带头作用。农村基层党员干部是推进农村政治建设的“排头兵”,是广大农民群众的“领头羊”,农村政治动员的顺利推进需要农村党员干部的积极融入。近年来,部分农村党员干部存在理想信念动摇、党性原则缺失、纪律意识淡漠、责任担当缺位等问题,严重阻碍了农村政治动员的水平与效力。因此,农村党员干部必须加强自身修养,增强“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做到“两个维护”,提高政治站位,发挥好政治动员的先锋模范带头作用。二是吸收广大农村教师加入思想政治工作队伍。政治教育本就是教师教学工作的应有之义,中国广大农民存在和苏俄时期农民一样的现象,即文化水平相对较低,所以教师应主动积极地担当起“开荒者”角色,充分利用自己的身份优势,积极配合党中央的政治宣传、政治教育工作,加强对党和国家政治主张的解读,提高农民的政治自觉与政治素养,推进党和国家政策在广大农村落地生根。三是充分发挥农村先进人物和道德楷模的榜样引领作用。列宁认为,在政治动员过程中不能只进行单纯的理论说教,要用生动具体的实例和典型来进行政治教育。他强调,要改进党的全部工作,通过多用行动、少用言语的方式来进行宣传,因为“现在用言语既不能说服工人,也不能说服农民,只有用榜样才能说服他们”。[8](P37)鉴于此,在新时代农村政治动员过程中,要注重“抓关键少数”,对农村道德楷模、政治觉悟较高的农民先进分子进行正确的发动和引导,使其认识到自身在农村政治动员中的应有责任并积极地参与其中,这对于其他农民会产生良好的表率和带动效应,从而会进一步增强农民的政治认同感与信任度,充分发挥广大农村的聚合效应。
按照列宁的思想观点,农村政治动员的方式方法不能囿于一隅、拘于一格,而是要依势而变、依时而改。尤其是当今社会正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农民的思想观念也日趋多元、多样、多变,这就要求农村政治动员应打破传统的思维定势和实践模式,依据当代农村的新变化,不断创新政治动员的方式方法。一是科学分析农民的层次性与差异性,根据不同群体特点有针对性地进行政治动员。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城镇化进程的推进,土地不再是农民唯一的利益来源和生存依靠,农民就业结构日益多元化,间接导致了农民群体的分化。不同农民群体的社会阅历、思想观念、生活方式等差异明显,他们在接受理论、政策的难易程度上也存在较大差距。这就要求政治动员主体要“对症下药”“量体裁衣”,从不同农民群体的具体实际出发,从他们最关切的现实问题入手,实现满足农民利益诉求与提高农民思想素质相结合,切实提高农村政治动员的实效性。二是创新利用传播媒介的载体作用。随着经济发展和大数据的广泛应用,信息传播呈现高速化、多元化、复杂化的趋势。农村政治动员应当跳出只依靠报纸、图书、广播等传统传播媒介的局限,尤其要注重探索网络传媒环境下的政治动员方式,充分利用新兴传播媒介的影响力。农村村委会可以申请并运营固定的微信公众号、微博账号等公众平台,定期推送有关国家政策、政治热点、会议精神等内容,在农村形成潜移默化的政治动员氛围,提高政治动员的水平和效力。三是充分借助乡村社会组织的力量。中国农村是人情社会、熟人社会,村民因或近或远的血亲关系而相互关联。乡村社会组织可以通过农村的“熟人”“人情”效应将农民吸纳入组织内部,再通过组织的力量开展农村政治动员工作,从而增强农民的自我凝聚能力和政治接受能力。事实表明,农民合作社、妇联、乡贤会、红白理事会、老年协会等乡村社会组织在广大农民中间能够表现出较强的沟通、协调与聚合功能,[19]从而在农村政治动员中发挥着不容忽视的作用,是农村政治动员工作不可或缺的组织载体。四是健全激励与保障机制。列宁认为政治动员工作的顺利推进,需要国家强有力的资金支持作为保障。因此,当前我国的农村政治动员也要高度重视健全激励与保障机制,国家应加大对农村政治动员的资金投入,通过财政补贴、政策优待等多种形式,为农村政治动员注入发展资金。同时,应给予政治动员取得显著实效的地区、人员以适当的物质激励与精神褒奖,从而进一步提高政治动员主客体的积极性、主动性与创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