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览本期民族政治与边疆治理栏目所选登的四篇文章,其中都隐喻着一个关键性的要素或变量,即“流动”,深层逻辑在于流动中的融合。为此,若要更好地理解几篇文章,也就有必要对“流动”进行基本的阐释。传统政治哲学对人类社会的本体论解释中,曾较为关注“流动”,认为“人与人结合成社会的举动取决于交互性需要”,而交互性需要则是依靠于一种“流动”来实现的,譬如人口流动、商品流动。但是,在人类社会纷繁复杂的传统性与现代性演化中,“流动”逐渐超越了最初的人口流动、商品流动等简单形式,变得多样化、复杂化。权力流动、文化流动、资本流动、利益流动、身份流动,以及囊括一切的“文明流动”,出现于人类的经济生活、政治生活、社会生活、文化生活。由此而来,对于“流动”的考察也就需要更多的技艺。
在此基础上,一些当下的学者从认识论和功能论的角度,去完成一些传统政治哲学未完成的命题,比如对“流动”存在着哪些具体形式、由哪些结构性机制衍生,以及导致了怎么的社会政治变革做出考察与分析。然而,有两个横亘于此的难题,却也是今人不得不面对的:一是今天人类社会政治所具有的复杂性,超乎了既往的任何历史时期,如何才能窥测社会政治万象?二是今人的需求太过于多元多样,社会变化更是层出不穷,如何才能厘定多样化中的统一性和变化中的恒定性?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政治科学孕育而生,人们开始从普遍性、原初性的政治哲学中抽离出来,去聚焦一些具体和当前的社会命题,就身于某一学术领域和某一学术部门。于是,人们对于“流动”的考察,及其导致的社会政治变化,也就只能聚焦于某一个特定视野。回到本期选登的四篇文章来看:
杨顺清教授的《改革开放以来边疆民族地区民族团结进步教育的理论、实践及经验》一文,其深层次逻辑在于对实践中的民族团结与理论中的民族团结进行双重梳理、双重审视,但其中也交涉中华民族一体化、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各民族的交往交流交融。其实,就本质而言,民族团结不过是民族融合的一种初级阶段或初级形式。
吴云教授的《中国王朝国家时代边疆治理中的法律一体化》一文,其深层次逻辑在于一种“权力流动”,一种以“礼法”为核心的“制度流动”。正是源于王朝权力和儒家“礼法”制度,由中央向边疆的流动、扩散、渗透,促进了王朝国家时代的法律交流融合。
肖军副教授的《“一带一路”背景下我国边疆治理结构重塑》一文,其深层次逻辑在于“一带一路”建设中的各种现代性要素流动。正是民族国家的战略要素、资本要素、利益要素、人才要素、技术要素的全球化流动,改变了民族国家的传统边疆形态和边疆观念,改变了“中心—边缘”的边疆治理结构,乃至促进了中心与边缘的一体化进程。
杨立新副教授的《沧源佤族文化“走出去”策略研究》一文,其深层次逻辑在于族群文化的外向流动。正是外向性的文化流动,促进了佤族文化的文化价值资源体现、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以及加速了佤族文化在整体性中华文化中的融入。
以上四篇文章,虽然并没有直接阐释与论及“流动”,但却以社会政治的各类要素流动为内在机理,来阐释历史与现实中的社会交融、地域统合、民族融合。其研究理路、研究视野、研究内容,都颇有可鉴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