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实语言中的宏大叙事——评话剧剧本《矿工柳大富》

杨 静

（上海出版印刷高等专科学校基础教学部，上海 200237）

话剧剧本《矿工柳大富》，是焦作市艺术研究所编剧娄莎莎的一部近作。它用平实的语言讲述了矿工柳大富的感人故事，展现了豫北怀川矿区由1949年至2019年七十年间的发展变化。矿区是随新中国一起成长壮大的，换句话说，它是与新中国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的过程同频共振、同步演进的。这种巨变，得益于无数个像柳大富爱矿如家者的兢兢业业、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精神。正如编剧在第五场借助柳大富妻子丁月娥的口说:“自打我跟了他，过年就没见他在家里给我搭把手。”柳大富在矿区工作的38年间，他年年春节如此，全身心扑在工作岗位上。自打柳大富到怀川东大矿当了矿工后，柳大富的三弟柳大贵就将其兄弟三人名字改成“革命”“建设”“解放”。尽管大哥没有正面出现，根据全剧剧情的演进，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和物都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一方面，主人公与同龄人生活并奋斗在矿区，将人生的黄金年华都奉献给了矿区，矿区为他们提供了发光发热的舞台。尤其是全剧围绕柳大富这个主要人物的一言一行、善言善行、建言建行，为矿区的建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柳大富们由青年到壮年，最后到步入退休生活的老年，式微或淡出在人生的舞台上。不管人世如何演进，新老如何交替，但“娘”、柳大富、柳青们一直遵循、传承的“走路要正意，使慌就歇歇”的精神辈辈相传沿袭，永远不变。另一方面，无论是开采原煤，还是煤层回采，抑或是企业改制、矿区改公司，以至于资源枯竭了转型，作品以矿区巨大变化为窗口，使改革开放以至于社会变化、质的提升得到全景式展示。这个以物作为人们改变、改造的对象“旧貌换新颜”的结果，是靠矿区人代代不懈努力、不懈奋斗得来的。

读着剧本《矿工柳大富》，使笔者产生了一个很强的心理感受，那就是编剧有相当熟悉的矿区生活常识和矿区生活氛围的熏陶。这方面在编剧创作谈《致敬不惧平凡、正意走路的柳大富们》一文中，讲得十分清楚。这部作品发表在2020年第1期《东方文艺》上，创作谈也发表在同期的刊物上。大家都知道近年来，文艺界出现了一个与时俱进的词语，叫“接地气”。这部作品，就属于这样正能量的好作品，而好的作品，好的剧本，除历史剧外，必须是切入现实、融入生活后的所得。这是我想说明的第一点。

第二点，是出场人物，尤其是主要人物，是有生活原型的。编剧出生在一个矿工家庭，生活环境的耳濡目染，先辈们的言传身教，使作者有了这样一种属间接也属直接的煤矿生活的真切体验。编剧是中国戏曲学院研究生毕业，有着“术业有专攻”的深厚学养。所以，这部作品经过多年的素材打捞、积累、沉淀、筛选，加之专业的催生，就厚积薄发了，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地完成了这个话剧作品的创作。可以说，编剧通过序、六个场次、尾声的演进，讲述了怀川煤矿解放以后的发展变化。而这种讲述，是娓娓道来且沉静而又平实的宽宏表述。当然,“宏大叙事”是通过具体情节和生活细节表现出来的。这是“讲好中国故事”的怀川煤矿故事的具体表述。

第三点，是剧本成功塑造了柳大富这个矿工人物形象。就形象的成功塑造而言，我想说明三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由人物的思想定其心。剧本里面，先后有七次提到“娘”的口头禅同时也是生活信条，那就是“走路要正意，使慌就歇歇”。这样一句在不同场次，由不同人物说出的一句话，看似不经意的日常生活用语，却蕴含着深刻的生活哲理。昭示世人走自然的路要“正意”,走生活的路也同样要“正意”,而且，后一句的“正意”,是其引伸意义，是“正意”的旨归。柳大富深得“娘”的这句话的精髓和要义，并且融化在血液里，以至于熏陶着家人及晚辈既说且做。剧本自始至终，由几代人贯穿了类近座右铭的这句话。也可以说，是柳家的家训乃至于家风。第二层意思，是以其行动证其人。我们通常说，看一个人，不仅要看他说得怎样，更重要的是看他做得如何，乃至于提高到经得起时间和历史的检验的高度。主人公柳大富，编剧构思、安排他是一个生活中拿得起放得下的正面人物形象。他的言行，代表着社会的主流，代表着时代前进的方向，一句话，是个正统的人物形象，并且，编剧塑造了一个柳大富弟弟柳大贵这个“满嘴跑火车”,脑筋活络、转弯快、能说会道的生活中的“能人”形象，来衬托柳大富的“走路要正意”、做事凭真本事的个性特点和行事风格。柳大富在矿区作业过程中，有过舍身救工友邹长山的命，而且，劳动模范这样的荣誉也让给他；涨工资这样的好处让给了长泰；冬天五金绳不转，跳进水池抢修机器的先进事迹。同时，柳大富的“技术硬、水平高”等等，以这样的桩桩件件的“正意”行为，获得了“爱矿如家”的称誉。这是领导和工友们的信任，是众望所归。第三层意思，是众人佐其人。柳大富在东大矿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影响并感召着大家。但就柳大富而言，却自然而然地依照“正意”做事，也就是依天地良心做事，敬业勤奋地做事，真正的践行着“娘”的教诲“走路要正意，使慌就歇歇”。这方面作品也同样表述得真诚与老道。不是主人公在那里“王婆卖瓜”式的卖弄，而是由他人口中说出，这就叫“口碑”。话剧剧本所使用的语言，符合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的性格特点。这种突出主要人物，其他人物来烘托、补充、印证的写法，可以叫作“众星拱月”，使得主要人物形象更为突出和鲜明。这个剧本占《东方艺术》杂志的26页，自始至终，文脉通畅，语气顺畅，没有滞涩之感。因而显得语言平实，文本风格质朴、清新，给人一种生活气息浓郁且富含蓬勃向上的感召力量。这种气息和力量从全剧整体氛围中透逸出来。这环境、人物、言语、行为的剧情元素，再加之入情入理的场面描述，构成了一种立体的人气场和画面感。

第四点，是语言平实，质朴感凸现。剧本中生活俗语和歌谣的运用，使作品愈加显得厚重和生活感浓郁，烟火气息强化了作品的生活品质。作品中除“走路要正意，使慌就歇歇”贯穿在各个场次之外，还有通过不同的剧中人物口述出的生活俗语和谚语。这种语言出现在不同场次。如，矿工苦，矿工难，矿工的苦难说不完; 黄莲苦，没有矿工的生活苦; 虽吃阳间饭，却为阴间人; 窑下拉煤做牛马，血泪不断腰累断;有女不嫁下窑郎，一年四季守空房；大年初一见一面，黑手黑脸黑脊梁; 拉大筐，拉大筐，腰折肉烂骨头伤; 只要自己上进，不怕人家看轻；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光长前（钱）心没后心;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喊破嗓子，不如干出个样子; 不蒸馒头争口气; 真是体会到了，干啥都不容易，头三脚难踢; 不磨不练，不成好汉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在剧本中比比皆是。当然，这样罗列是静止的、死滞的，没有具体的人物和具体的语言环境。但这样的罗列，不是没有作用，从中可窥知作者的语言风格和语言的况味。在“尾声”这一场中, 最后“画外音”:“扎根怀川大地，浇灌叶茂枝繁。做人本分本色，持家克勤克俭。不求大富大贵，只盼行稳致远。记取初心不变，谨与后生共勉。”这结尾的八句话，可以说，是岁月沉淀、沥沙披金的画龙点睛之笔，是行世做人的起码规矩。

最后想说的是，编剧有“诗与远方”的情怀，作品中所描写和营造的场景氛围，具有诗情画意的意境，也体现了作者的生活定力和审美情趣。如人和物，柳大富、柳大贵、柳叶、柳青、柳生，细柳营、柳屯、桃花营，岸柳青青，显出柳绿桃红的意象。这反映出编剧的思想内涵和生活志趣。绿色象征着新生和希望，愿人生似大地葱绿，美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