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海艳
(南京工业大学 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江苏 南京 211816)
玛格丽特·德拉布尔(Margaret Drabble, 1939-)是英国当代著名的女性作家,在当今英国文坛久负盛名。她的第十六部小说《红王妃》(The Red Queen, 2004)自出版以来广受关注,被众多学者视为其后现代转向的代表作。
《红王妃》围绕一部真实存在的自传文本展开故事。以“疯癫”贯穿古代、现代和后现代三个篇章。小说中不同时代的人物却重复着相似的命运。古代的王妃以亡灵的身份向读者回忆她的丈夫思悼是如何在与父亲英祖国王的冲突中和传统伦理纲常的摧残下一步步走向“疯癫”;现代的霍利威尔博士因为有着同样因无法达成父亲的高期望而“疯癫”的丈夫成为红王妃在现代的代言人;后现代篇章中霍利威尔把对于“疯癫”的探讨交到了她结交的作家玛格丽特·德拉布尔手中,“疯癫”又被赋予新的内涵。作为一部在历史事件基础上构建的小说,德拉布尔巧妙地避开了掌权者,通过赋予边缘人物声音,让读者得以摆脱局限,窥视历史事件的全貌。历史上狂躁、暴戾的“疯癫”王子在红王妃眼中不过是个渴求父爱却被父亲视为敌人,被伦理纲常束缚的可怜人,他的“疯癫”是对于传统伦理道德教育和父权制的反抗。而彼得的疯癫,在霍利威尔看来,是为了父亲在学术上弄虚作假而受到的惩罚,正所谓父债子偿。
通过对文本的细读、对于叙事技巧和策略的分析,我们可以捕捉到站在文后的作者德拉布尔对于“疯癫”的思考。主题、场景、情节跨时空的循环往复及人物相似命运的设置,揭示了人类社会生存处境的反复无常和人生在世的无能为力,它是作者轮回和宿命思想的折射。多重声音对话,不断地对“疯癫”进行建构和拆解,使文本涵义充满了不确定性与矛盾,充分表明了德拉布尔“去中心化”、解构传统的后现代转向。通过向读者展示“疯子”的疯癫进程,德拉布尔意欲强调现存秩序和文化结构的负面,启示读者思考传统的二元对立,从而为“非理性”、“异端”、“个性”争取生存空间。
古希腊罗马时期,人们就己经有了关于疯癫的初步认识。受到宗教和神话的影响,带有神性色彩的“疯癫”一度受到当时人们的迷恋和称颂。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精神错乱者”接替了麻风病人的角色,成为另一种触目惊心的社会形象。市政当局以拯救之名,派遣“愚人船”带着这些“疯人”远离家乡,开启前往“圣地”的朝圣之旅。疯人远航成为一种严格的社会区分,这逐步造就了疯人的边缘地位。17世纪,人们开始从贫困、没有工作能力、没有与群体融合的能力的社会角度来认识疯癫,疯癫开始被列为城市的问题[1]57,随之出现了将疯人集中关押的所谓“大监禁”。正如福柯(Michel Foucault)所言,这既是一种治安手段,也是一种经济手段。至此,理性取得了对狂暴疯癫的胜利,对“疯人”实行着绝对的统治。传统的科学主义史学坚持精神医学在政治与社会之外,认为“疯癫”是社会中一个自然存在的事实,其中,尤以米歇尔·斯通的“体液说”为代表。“疯子”突然从理性的对立面变成了病人,疯人院也成为控制疯人身体的演练场,至此,“疯人”失去了全部的自由。直到20世纪60年代,西方人权运动高涨,部分学者开展反精神医学运动要求将精神病人从压抑的精神医学的控制下解放出来。在20世纪后半期后现代主义史学解构权力、真理、历史等思潮的冲击下,他者,疯人终于得到了人文关怀,重获“说话”的权力。在福柯《疯狂史》(Madness and Civilization: A History of Insanity in the Age of Reason)影响之下,精神医学史开始从社会文化的角度来考察一定历史情境中精神医学的意涵与构建。到了现当代新社会文化史家认为历史上的疯癫与精神治疗都具有社会建构性,并不是精神科医生发现了病人,而是社会文化定义、决定了谁是疯人[2]51。该派学者否定疯癫医学的根源性,认为精神医学的诞生是维多利亚时代医疗专业化过程中操控病人身体的结果,这一过程与政府的意愿和社会的主流价值观一致,他们以政治手段解决疯癫问题,引发了对疯人的大监禁[2]51。
在福柯看来,权力掌管着话语的诸多环节。这种观点下,所谓的历史话语远非对于过去事件的如实记录,历史的书写与权力机制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从以上疯癫的发展史来看,历史话语下的“疯癫”定义一直随着社会文明程度和权力体制的发展而变化。“疯人”的命运更取决于政府的需求和主流文化的导向。历史话语对“疯癫”的记录充满了目的性,远非客观、公正。本文承认生理的缺陷会造成部分“疯人”,但更多的“疯癫”是“被疯癫”。
正如前文所言,历史的书写与权力机制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封建社会,即使贵为王妃,红王妃依旧是一个无声的边缘人物。德拉布尔通过赋予红王妃话语权,修正了朝鲜正史,展现了历史事件的全貌。不同时代、不同背景下的两位女性对于“疯癫”的叙述和探讨,推翻了权威对于“疯癫”的传统构建,替“疯子”发声。
1. 红王妃对于疯癫的伦理式思考
红王妃以对一件红裙子的渴望作为叙事的开始,对自己的一生进行了梳理。在回忆中红王妃以客观、全面的角度展示了自己的丈夫-思悼王子陷入“疯癫”的全部进程,揭示了造就“疯子”的社会、教育和家庭环境影响因素。她的叙述与阐释深刻地反映出封建社会的伦理问题。透过王妃的叙述内容,我们可窥探到18世纪朝鲜的社会阶级伦理观和家庭伦理观。
18世纪的朝鲜王国还属于封建社会,正如红王妃所言,“我们的社会仍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3]22。王室作为君主制社会的权力中心,更是严格奉行阶级体系。思悼王子的父亲英祖国王作为权力核心,是一位极端的掌权者。在思悼生下的头一两年,英祖国王对于思悼不闻不问。红王妃质疑:“他是不是真的重女轻男。没准打从思悼一出生,国王就视其为竞争对手,一个潜在的弑父凶手。但为了王朝大业却又不能不生子,也许这就让他心里十分怨愤”[3]15。“童年时期的王储,所学的全部课程就两个字:惩罚。他被迫几个时辰、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连续不断地死啃孔子孟子、中国历史、朝鲜历史。”[3]25在红王妃看来,做父亲的总喜欢把自己吃过的苦头强加在儿子身上,这既是英祖国王为了发泄对于竞争者的怨愤更是为了彰显其作为封建社会最高掌权者的地位。“稍一出错便会招来责骂。”[3]25红王妃质问,“世上有哪个做父亲的会如此折磨自己的儿子?”[3]55对于权利变态的掌控欲遮蔽了英祖国王作为父亲的伦理身份,也剥夺了伦理内思悼作为人子本应享受到的父爱。
即使厌恶继承者的存在,英祖国王也意识到,王储的存在关乎国家稳定,他又开始期盼着将思悼塑造成一位合格的接班人。小宝贝初降人世就承载了太多的期望,这种过分的、目的性的期盼给思悼的成长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影响。“突然之间,人们在他身上看到的尽是缺点,他原本具备的某些天赋也被人忽略了。”[3]24思悼喜欢画画,尤其非常欣赏写实派的风景画作,长大后他特别渴望自由,希望能有机会到处走走。然而,作为王子这种天赋、天性与作为君王的父亲对于国家继承者的期盼大相径庭。思悼所展现出的个人身份诉求与父王所强迫塑造的社会身份产生了冲突。长期处于这种矛盾的身份建构中,一个正常的人势必走上极端。
小说中,红王妃对于传统教育与孝道的批评也时常可见。“作为我们社会体制基础的儒教,在我出生前好几百年便已僵死。”[3]28然而思悼所接受的依旧是这些名曰正统,实则陈旧僵化的东西。“我们的社会看重孝道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不论父母对子女的态度多么可恶,子女都必须无条件地孝顺。思悼怎能不被逼疯?他受尽了蔑视、排斥和折磨。对如此残酷的无情的父亲,他怎能做到忠心耿耿?他犹如一头落入陷阱的困兽,永远没有逃脱的可能。”[3]41这种迂腐的伦理道德教育使得思悼陷入“伦理正确”还是“欲望正确”的矛盾中。他努力去做一个符合伦理要求的孝子,然而无条件的孝道并没有带来对等的父爱。思悼最终趋向于后者,以“疯癫”摆脱迂腐伦理的束缚,解放自身的天性。
红王妃对“疯癫”的阐述充满了同情与理解,她将思悼的“疯癫”归结于传统孔孟之道、父权制对个人身份的剥夺和伦理之内父爱的丧失。通过红王妃的回忆我们看到了传统伦理纲常对于男性的压迫,女性已不再是父权制唯一的受害者。
2. 霍利威尔对于疯癫的学者式解析
德拉布尔将红王妃在现代的代言人霍利威尔设定为一位博士,理性、高傲、争强好胜。学者的身份使得霍利威尔在思考“疯癫”问题时,倾向于用科学理论去分析。在对比不同时代的“疯癫”命运中,抽取“疯癫”的内涵与实质。
作为医学博士,德拉布尔本能地用科学解释一切,她相信总有一天,一切未知事物的本质都将揭晓,所有疾病都会找到治疗和预防的方法。但是面对丈夫和思悼的“疯癫”,霍利威尔犹豫了,“她对狂躁症相当了解,但从未见识过如此骇人听闻的病例。”[3]137她无法为思悼的病状找出一个合适的术语,“俄狄浦斯情结?妄想性精神分裂症?要么是自我主义,或称孤独症?”[3]230“医生给彼得下的诊断是抑郁症,但抑郁症远远不能确切描述他的病状,哪怕是最严重的抑郁症患者,其痛苦都无法与彼得相比。”[3]142而所谓的心理疾病,表现出的却是外科症状。霍利威尔质疑,“在那样蒙昧的时代,他(思悼)居然对自己的病那么清楚。是什么原因使得他对自己的内心有那么深的了解?”[3]142她也曾试图寻求所罗门·尤西尔,一位社会分析师的帮助,但进而又想,思悼的病所罗门能治吗?恐怕没人能说得清。“所罗门·尤西尔对彼得·霍利威尔的病症就分析得头头是道,却起不到任何实际作用。”[3]230现代医学,在思悼和彼得这儿似乎失去了效用。
当精神医学无法解释,霍利威尔理智地将目光转向他处。霍利威尔感觉王妃没有完全道出事实真相,“有些细节让她捉摸不透。”[3]133“她是在一个后现代的、相对主义的社会里成长起来的,因此她不能不对任何直接获取到的信息打个问号。”[3]180《王妃回忆录》的确唤起了她对自己生活的回忆,但在记忆中复苏的唯有恐惧和悲伤。“人世间的不合理、残忍与暴力也许并不归咎于历史的落后与蒙昧。其真正原因在回忆录的情节里还没有得到反映。”[3]135可见,霍利威尔并未完全听命于红王妃,她对于“疯癫”的思考摆脱了回忆录的局限性。彼得所遭受的痛苦折磨在霍利威尔看来是他代替父亲在学术上弄虚作假受到的惩罚。“历史还没对彼得·霍利威尔的父亲做出裁决,而彼得已经等不及这个裁决了,因为他早已代他父亲受到了惩罚。”[3]138彼得是在利用“疯癫”向社会赎罪,正所谓父债子偿,这是父权制对于子女的要求,他的“疯癫”也是对于未达成父亲的期望施加给自身的惩罚,所以他的暴力大多是针对他自己的。比起彼得自主选择的“疯癫”刑罚,思悼的“疯癫”带有反抗性,他杀人以获得轻松,自杀以逃避被监禁的命运。
“思悼王储、本内迪克·霍利威尔和彼得·霍利威尔都曾受过医生的折磨。王储和本内迪克的生命被强行延长了一点儿,结果带给他们的是更多的痛苦。而彼得·霍利威尔虽然一直活到今天,却是生不如死。”[3]154“我想还得再等一百年,安乐死才可能被全世界接受……而达到的唯一目的就是让一个早已病入膏肓的人更加痛苦地苟延残喘。对这样的病人来说,真的是生不如死。”[3]168比起红王妃不遗余力地拯救“疯癫”的丈夫,霍利威尔将社会对于“疯子”的治疗视为折磨。“也许她不该拨打急救电话,也许她应该就让他躺在那儿,让他死掉算了。”[3]153作为一名死亡权力委员会的主席,霍利威尔尊重“疯子”死亡的权力。她把当代“疯子”的现状赤裸裸地展现出来,也把主流社会的弊端暴露在阳光下。理性与“疯癫”的界限和权威的科学性在霍利威尔的质疑下开始模糊,霍利威尔让我们看到,两百多年后的今天并不是毫无发展。父权制和权威教条规制下的共性问题虽仍然存在,但以霍利威尔为代表的学者已经可以科学地看待“疯癫”,并反思其社会根源。学者们开始辩证地思考理性对于“疯子”的绝对统治,试图将其从理性的权威控制下解放出来,平等共存。正如德拉布尔所言,“有些事情会无休止地重演,另外一些事情则进程缓慢,慢慢地向前发展。”[4]161
在《红王妃》中,德拉布尔采用了多重声音对话、重复叙事等多种叙事策略,这些技巧一方面体现了德拉布尔的后现代转向,另一方面通过去中心化、消除权威传递出德拉布尔对于“疯癫”的后现代反思。
1. 多重声音对话
小说明面上只设定了红王妃和霍利威尔两种声音,然而以亡灵为叙事主体的设置打破了时代、地域和文化的局限性。亡灵的身份使得德拉布尔能够跳出第一人称叙事视角的局限,借用亡灵之口,闯入文中,自由地穿梭于不同空间、时间和文化中,考察不同历史时代下人类的生存状况。“在德拉布尔的笔下,王妃被描写成一个了解欧洲启蒙运动,知晓佛洛依德和儒家思想的一个多元化背景下的人。”[5]60-64她一边叙述一边评价,这种评价远远超出了叙述自我的认知。她不断使自己跨越当时的语言与知识,以现当代理论对当时的情景做出当代的解释,这无疑是德拉布尔的思考。红王妃、霍利威尔和德拉布尔的三重声音连同她们各自的世界被联结到“疯癫”事件上。“不同声音各自唱着同一个题目。”[6]346这种设置颠覆了传统小说单一叙事权威,避免了某一方声音绝对地压倒另一方声音的做法,从而使得《红王妃》成为巴赫金意义上的对话型小说。作者通过这种叙事策略,消除了确定性和绝对性,达到了去中心化的效果。而德拉布尔对于“疯癫”的思考也在这多重声音的设置中体现出来,即“疯癫”不存在单一的权威定义。“疯癫”与理性这一传统的二元对立,也在对话中开始消磨界限。通过各种声音的混合,德拉布尔实现了对“疯癫”的重新构建,达成了通过历史观照现实的愿望。
2. 重复叙事
小说的第一部分“古代”是对历史文本《王妃回忆录》的改写,其中的人物事件有史可据,而第二部分“现代”完全是德拉布尔想象和虚构的产物。在“现代”篇章中,德拉布尔有意地安排了一个相似的家庭故事-彼得·霍利威尔。米勒(J.Hillis Miller)在《小说与重复》(Fiction and Repetition)中从理论高度将重复分为两种,一类称为“柏拉图式的”重复,一类被称为“尼采式的”重复。后者的重复假设了一个建立在差异基础上的世界。[7]7《红王妃》中,德拉布尔采用了场景的循环出现、命运的循环往复和物的反复等这种尼采式的重复,说明了“疯癫”的共性问题,象征和隐喻人类生存处境的反复无常和人生在世的无能为力。
古代篇中一个暴戾的“疯子”,以一种重复的方式出现在现代。他们渴求父爱,努力地满足父亲的期望,却总是达不到父亲的要求,父亲厌恶他,伦理纲常束缚他,他走不出社会的牢笼,“疯癫”如期而至,如同挥之不去的黑暗笼罩着人类。他们都曾数次自杀,却被强行拉回,连死的权力都被剥夺。命运的循环往复揭示了权威教条制下人类共同的生存危机,它是作者轮回和宿命思想的折射。而两者数次被强行拉回的生命讽刺了宣扬平等、自由的理性社会。思悼死时的场景在文中反复出现了3次。“米柜被完全封死,用绳子捆牢,再盖上稻草,然后被抬到了上宫。”[3]94“第八天,也就是最后一天的下午,突然天降大雨,电闪雷鸣……雷声刚起时米柜里传出了响动,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3]97“她的第三个躯体是男性,好像已被思悼王储的灵魂转世附体,正蜷缩在一个米柜里,雷公在咆哮,正欲惩治他。”[3]151这三组重复是思悼死亡的过程和感受。从爬进米柜到恐惧渐现到哀嚎,他的生命随着时间慢慢消逝。米柜把死亡具象化,它就像一口棺材,在里面待得越久,生命的气息越少,直到最后,它变成了一副真正的棺材。作为处死“疯子”的工具,米柜象征了令人窒息的父权专制社会。在现代篇中,德拉布尔借占·范乔斯特的演讲:铅匣:关于《启示录》的思考给我们描绘了一幅简单却又费解的图景,一幅躺在坟墓里的活死人的图景。占·范乔斯特便是人类的代表,躯体活着,却被困在匣子里,在这个越来越黯淡的星球上,在这个空虚死寂的宇宙中,慢慢的却是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米柜又以匣子的方式在当代重复。死亡场景与米柜的反复循环撞击了读者的心灵,给读者带来窒息的感觉。它暗示我们绝对权威统治下的社会就像一口棺材,牢牢困住人类,如不反抗那必将失去气息。
德拉布尔通过古代和现代两个镜像故事,以“疯癫”这个父权制下人类社会的共性问题为切入点,考察社会发展下的人类生存状况,通过人生经历的循环往复,指出进步带来的并非是人们想要的结果,现存秩序和文化结构依旧压迫着现代人。小说的魅力就在于作者颠覆了单一的话语权威叙事,赋予多位女性他者话语权,众多声音平等对话,各自独立又互相拆解,颠覆了逻各斯中心主义,解构了传统的二元对立。她启示读者,若想摆脱疯癫的命运,就必须承认现存权力体系的弊端,消除绝对权威,将“疯癫”从理性的枷锁中解放出来,尊重个性、异端,多元共存。这是德拉布尔为现代人谋求在社会规制下的精神出路和主体性建设提供的方案。《红王妃》中对于“疯癫”的探讨,深刻地展示了女作家对时代的强烈责任感和对人类生存困境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