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题材戏剧创作中的大众审美把握

娄莎莎

（焦作市艺术研究所，河南 焦作 454000）

戏剧能将观众带入舞台设置的奇妙空间，在凸镜般的人生关照中，演绎亦真亦幻的故事情境，牵引着台上台下的悲喜情感。世界上所有戏剧，都离不开观众这一艺术欣赏主体，因为艺术的创作主体和艺术的欣赏主体必将是对立统一的关系，一方是另一方存在的依据和条件，任何一方的消失势必导致另一方的消失。简单地说, 没有了观众, 戏剧就失去了存在价值。

现实题材戏剧作品要面向大众，正确认知和把握大众审美需求是其成功的重要前提。大众审美，是戏剧欣赏活动中具有定势作用的重要元素[1]。只有尊重大众审美需求，戏剧才能生存，即如何认识和把握大众审美关乎戏剧作品的舞台生命。现实题材戏剧反映的是更为现实的生活、现实的情感，与观众生活经验更为接近，更容易使观众进入真切的情感体验之中。然而由于其在形式上可供观众玩味的东西远不如传统戏曲，使得观众会将情感更多地投入欣赏对象。这就要求现实题材戏剧在创作导向上坚持向生活学习，坚持与民众的密切联系，坚持大众化，坚持在情感的真实性、强烈性方面多下功夫。

然而，戏剧创作者不应忘记自己所担负的记录时代、引领观众的文艺职责，增强精品意识，努力提高作品的精品程度，坚持追求精品化，为中国传统戏剧艺术创新性发展，阐释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话语、中国力量发挥积极作用。

就大众而言，随着物质生活越发丰富，观众更加渴望情感寄托，更追求乡土韵味，更需要乡愁记忆；就戏剧创作者来说，需要表现的内容更加丰富，题材更加多样，不能丢弃地域性、民族性和时代性。群众是真正的英雄，采风问俗，向内转、向下沉，接地气、挖文化，到民间去，向群众学习，是戏剧创作者淬炼和提高四力、克服和消除常识失落与缺乏见识弊端的一个有效方法。不离乡土，不弃乡愁，突出人文关怀，突出民众的主体地位，多角度记录民众的生活、时代的变化，表达人民群众追求美好生活的热情，以当下生活为素材内容，描绘丰富多彩的现实生活场景，演绎具有烟火气的风土人情。以独特的视角去发现、思索，在对时代生动解读和审美把握中让观众收获感动。将素材选择的原始冲动与艺术提炼的震撼呈现完美融合，将对俗世的立体关照与对舞台的匠心独运完美融合，将他律(大众审美把握)与自律(大众审美引导)完美融合，才能让人心动，使观众的心灵受到洗礼，激发其追求美好生活的热情与向往。

1. 俗世观照中的素材选择

把握时代脉搏，记录时代变迁，展现时代风貌，为观众呈现具有强烈的地域特点、民族特色和时代特征的艺术精品，就需要与民众密切联系，坚持向生活学习，尽可能多地占有生活素材，把作品真实性的根基打牢。

百姓生活，市井百态，大地山川，草木四季，鸡零狗碎，一地鸡毛，正是这芸芸众生造就了社会底层原生态的人间烟火。在世俗、庸常之中，民众对美好生活的满腔热情和不懈追求，无不彰显着人民创造历史的巨大力量。与时代相连，与生活相牵，平凡的人们值得被铭记，普通人的故事值得被书写和演绎。

1.1 素材选择中的审美把握

就素材选择中的审美把握而言，现实题材戏剧应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和植根生活的创作原则。

北京人艺在两次疫情中选择的创作素材及角度，都无不体现了其大众审美导向及原则。非典那年，北京人艺排了台讲述隔离生活的话剧《北街南院》，当我们再次欣赏起这部作品时，依然会被剧中人物的乐观精神所打动。他们是来自天南海北，共同生活于北京城里的平凡百姓，因为疫情而得以更多地审视自我、审视生活，再现了非常时期北京城中人民的生活状态和普遍心态，也因此获得了观众们最广泛的共鸣与好评[2]。2020年的今天，北京人艺又创作了新戏《社区居委会》，讲述在遭遇突如其来的疫情后，北京一个普通的社区居委会里所有工作人员从严冬到初夏，在每一天琐碎的抗疫日常中，与社区居民们经历的点点滴滴，在离别与重逢、恐慌与镇定、抱怨与理解中走过了不平凡的抗疫之路，迎来了希望。

与民众密切联系，坚持向生活学习，应成为现实题材戏剧始终坚持不渝的创作方向。来源于生活，真实而生动地还原生活，以小见大，用普通人、身边事, 讲述一个个有温度的故事, 给予人们力量与信心。

1.2 俗世观照中的审美引导

大众的审美需求必须要尊重，但不是所有观众的任何需求及趣味都是健康向上的，都是符合社会发展要求的。因为大众的审美需求及趣味有高低之分，所以现实题材戏剧创作不能乞灵于时尚元素以媚俗，在适应大众的同时，还必须要提高和引导大众，将大众审美把握与大众审美引导完美融合，只有如此才会有艺术的进步和大众审美水平的提高。

众所周知，20世纪50年代初，全国开展声势浩大的戏曲改革，通过改人、改制、改戏，使戏曲沿着为现实服务，反映现实生活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现实题材剧目的创作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跨越。如豫剧《小二黑结婚》《刘胡兰》《朝阳沟》，评剧《刘巧儿》《小女婿》，沪剧《罗汉钱》，淮剧《王贵与李香香》，秦腔《一家人》，吕剧《李二嫂改嫁》……这一大批优秀的现实题材戏曲作品，至今仍堪称经典，它们来源于现实生活，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注重情感真实和人物塑造，在剧本文学、音乐唱腔、服装化妆、表演动作诸多方面基本形成了自己的独立体系。更为重要的是，现实题材戏曲自诞生之日起，就被赋予了强烈的社会功能，具有极强的政治性审美功利。而现实题材戏曲所具有的这一特点反过来又对它的欣赏主体产生作用，使之观赏此类剧目的时候，便首先设定了自己的期待视野，希望作品能够揭示他们更为关注的问题，说出他们想说又说不出的话，给予他们思想启发和智慧启迪。

再如著名剧作家姚金成的作品，从豫剧《村官李天成》《焦裕禄》，再到《重渡沟》，部部都是现实题材创作中难上加难的“英模戏”。他却能巧妙解难，抓住人性，完成了宣传教育与艺术审美之间的跨越与转化，最终将昂扬向上的精神力量传递给观众，实现了对大众的审美引导。创作者只有真正与大众心连心、情连情，把鲜活人物与责任使命结合起来，把个人情怀与大众审美结合起来，现实题材戏剧的创作才能锦上添花[3]。

2. 艺术提炼中的匠心独运

戏剧创作者应该用心用情用功创作更多的精品力作，到火热的民众实践中去搜集、提炼素材，用艺术手法诠释具有时代意义的故事内核，塑造真实而典型的戏剧角色，将故事还原与艺术呈现完美结合，真正触及观众内心，洗涤观众灵魂，彰显艺术家记录时代、引领观众的文艺职责。

戏剧是舞台艺术，应注重艺术美感，而不应只追求娱乐快感。美感的获得需要对艺术进行匠心独运地加工提炼，这在现实主义题材戏剧创作中尤为重要。戏剧的审美愉悦，远不止满足于悦目的色彩、动听的声音、漂亮的动作，更重要的还是人们领略了这声音、色彩和动作所承载的社会性内容及人文精神，这些内容透过境象的写实和意象的写意来使观众获得心灵的震撼。现实题材戏剧的创作，应始终将思想感情的传达、人物性格的塑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2.1 塑造具有典型意义的人物形象

“舞台是一面镜子，每个人都是个角儿。”现实题材创作要摆脱传统戏曲观念中非好即坏的扁形人物，塑造立体饱满的圆形人物，让观众在角色的成长中感悟时代洪流和人物命运的交织，燃起坚定的家国情怀。

话剧《红旗渠》为观众追述了那个特定时代林县人民筚路蓝缕的开渠之路，透过他们敢于探索、不畏艰辛的奋斗史，呈现出典型的集体群像和辽阔的创业画卷，展现出一个个平凡人物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与祈盼，让观众从鲜明的今昔对比中，感受到那时人们的凝聚力和精气神及其在困苦和饥饿的挤压下所迸发的豪情和能量。李利宏导演采用了全景式超现实主义手法，从千千万万个真实人物中提炼戏剧要素，塑造出鲜活生动的戏剧角色，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太行英雄篇章。除了以杨贵为代表的县委一班人，其余的小角色也个个精彩。如乖巧的吱吱、憨厚的四锤兄弟、村长夫妻、凤兰和继红等，都有故事，都很鲜活，都具特色，才使得人性最美好的爱情观、婚姻观、价值观得以体现，也使得精神的不朽在一群小人物的欢笑打骂、生离死别间得到完美诠释和抒写[4]。

2.2 诠释具有时代意义的故事内核

纵观现实题材戏剧的发展历程，凡是在舞台上立得住、颇受观众好评的作品，都是与时代同频共振，无不展示时代风采，描摹时代群像，诠释出“不负于心、不负于国、不负于伟大时代”的故事内核。

滑稽戏《陈奂生的吃饭问题》，紧紧围绕“吃饭是个问题，问题不是吃饭”这个无法绕开的民生问题，用“几顿饭”巧妙地串联起对1970年、1979年、1988年、2006 年等多个特殊年份的回忆，让人在笑声中流泪，让人在笑声中思考。该剧关注今天的乡土，关注今天的农民，关注他们在重新面对土地与吃饭问题时所产生的新的忧患与期许、尴尬与诙谐。创作者通过这台观众喜闻乐见的滑稽戏，在舞台上为农民代言，为农民表达，为农民呐喊。它虽是一部滑稽戏，但却充满着现实的关怀与忧思，从而让现实题材在写实与写意的完美结合下，宣泄出强烈的艺术感染力，避免了现实生活的浮表化讲述和人物形象的符号化呈现。它所给予观众的思考与启示是深刻的，让观众在陈奂生身上，看到了自己或父辈曾经走过的心路历程。如今, 为填饱肚子而苦恼的日子虽已翻篇,“吃饭问题”却没有翻篇，它正以一种新的形式拷问着每一位有良知的人们。

滑稽戏《陈奂生的吃饭问题》，通过具有地域性的小人物陈奂生的故事，对具有强烈时代感的宏大问题给予立体关照。以富有民族特色的艺术手法，为现实题材戏剧延伸现实触角、开拓精神内涵、重塑美学特质作出了有益尝试。它的成功在于艺术地诠释了具有时代意义的故事内核，在大众审美把握和大众审美引领的完美结合下，以强烈的思想穿透力、审美洞察力、形式创造力抒写和弘扬了时代主流精神[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