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54年,石兴邦先生主持发掘了西安市半坡遗址,出土了大量的彩陶器。与此同时,关于彩陶纹饰的含义,社会各界也展开了激烈讨论,至今已有二十余种解释,学术界目前尚无定论。仰韶文化半坡类型彩陶属于新石器时代年代较早且纹饰特点较为突出的彩陶类型。半坡类型彩陶不仅是古代先民的日用器皿,同时也是一件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先民们在陶器表面饰有大量精美的彩绘纹饰,主要分为象生纹和几何纹两大类,象生纹主要有鱼纹、鸟纹、蛙纹、人面纹、鹿纹等,几何纹主要有网纹和圆点、三角、宽带等组合形成的纹饰。仰韶文化半坡类型彩陶不仅丰富了我国的彩陶文化内涵,更是为世界彩陶文化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彩陶纹饰的释义工作意义重大,是了解和探索半坡先民社会生活状况、精神世界、意识形态的重要环节。
关键词:半坡类型彩陶;鱼纹纹饰;彩陶纹饰内涵;彩陶纹饰
半坡类型是仰韶文化在渭河中下游地区年代最早的一种地方类型。以陕西省西安市半坡遗址的早期遗存为代表,集中分布在渭河中下游地区,南达汉水中上游,北及河套,东至豫西、晋南,西到陇东。典型遗址还有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姜寨(一期)、宝鸡市北首岭、华县元君庙、华阴市横阵,甘肃省秦安县大地湾,山西省芮城县东庄村,湖北省郧县大寺等处[1]。西安市半坡遗址发现于1953年,并于1954年由石兴邦先生主持发掘,出土了大量的彩陶,许多彩陶表面都绘有艳丽的纹饰,以鱼纹纹饰最为集中,引发了学术界的热烈讨论。故本文以仰韶文化半坡类型彩陶早期纹饰中的“鱼纹”为例,站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立场,尝试对半坡类型彩陶早期鱼纹纹饰的起源和内涵提出不同的看法。
一、仰韶文化半坡类型彩陶早期常见的纹饰及鱼纹特点
仰韶文化时期处于新石器时代的中晚期阶段,是由母系氏族社会向父系氏族社会过渡的一个阶段。当时的半坡先民们生活在依山傍河的自然地理环境中,懂得饲养家畜、培育农作物,并且习惯于定居生活,其物质生活资料有了较为稳定的来源。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给文化、艺术生活的产生和精神世界的构建提供了经济上的支撑,而半坡遗址出土的异彩纷呈的彩陶也印证了这一点,其出土数量相当可观,彩陶纹饰不但精美且变化繁多。
半坡类型的彩陶以红底黑纹为主。纹饰有三角、圆点、宽带等构成的几何纹,少量的植物纹,以及大量的鱼、鹿、蛙、猪、人面等动物纹,动物纹中又以鱼纹最多。半坡遗址出土的彩陶鱼纹纹饰生动形象,以由单只鱼体构成的单体纹(图1)和两只鱼体构成的双(复)体纹(图2)为主,多数为黑彩,绘饰于器物外壁的肩部、上腹部,少数绘饰于器物内壁及内壁器底。
二、学术界对仰韶文化半坡类型彩陶早期鱼纹纹饰内涵的不同解读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来,半坡类型出土的彩陶器及其表面绘制的精美纹饰进入了学术界各位学者的视野,在惊叹其工艺精美之余,各位学者也站在不同角度对其所饰纹饰之内涵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和大胆的猜想。刘云辉先生曾做过归纳统计,并在整理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近年来,也有不少学者根据最新发现的考古资料和研究成果提出了新的看法。
目前来看,学术界对半坡类型彩陶早期鱼纹纹饰的解释已有二十余种,如:图腾崇拜说、氏族成员装饰图像说、神话说、神话中的祖先形象说、原始信仰说、黥面纹身习俗说、摸鱼图像说、外星人形象说、权力象征说、月亮崇拜说、太阳神崇拜说、原始历法说、图案化“福”字说、飞头颅精灵说、生命之神象征说、女阴象征说、原始婴儿出生图说、巫师“做法”说、巫师面具形象说[2]、水底世界向往说[3]等。笔者在此不再一一展开讨论,只是觉得在分析彩陶纹饰内涵的时候,应当站在一个合适的角度。一个什么样的角度呢?应当站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角度,考虑符合当时人类生活环境、生活习惯等具有一定逻辑性的角度。就此,笔者愿提供一得之见,权当抛砖引玉。如有谬误之处,还请各位先生匡正。
三、仰韶文化半坡类型彩陶早期鱼纹纹饰的起源
鱼纹作为装饰纹饰出现在彩陶上的最早时间是新石器时代的仰韶文化,其年代范围大约距今6700~4400年。那么先民们最初为什么要把鱼作为装饰画到彩陶上呢?如果是作为某种图腾崇拜或者某种祭祀对象,那么鱼的形象为什么没有以其他的形式和材质演化成为具体的礼器或者出现在祭祀场景中呢?所以笔者认为,对于鱼纹纹饰的内涵,我们当然可以大胆猜测其是先民的某种信仰、某种崇拜。但站在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的角度来看,我们要立足于事物本身的发展,才能全面地、客观地了解事物发展的规律。所以首先不能排除的一种猜想就是最初的鱼纹纹饰是人类把大自然当作学习的对象去描摹。
首先,立足于半坡居民当时生活的自然地理环境,我们可以发现,半坡居民们沿黄河及其支流流域而居,这里本身就具有得天独厚的渔业资源、狩猎资源,再加上新石器时代正处于萌芽期的原始农业、手工业、畜牧业等,半坡居民们有着丰富的物质生活资料作保障,于是激发出了先民们较为强烈的精神文化和精神生活需求。
其次,当时的人类与自然环境之间的抗争还相当艰难,尤其是面对自然灾害和猛兽的袭击,人類是束手无策的,而且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性,所以除了处于生死抉择的情况,先民们一般会在较为熟悉的环境中进行探索活动和狩猎活动,而这也就决定着半坡先民们对于自然的探索空间处于一个半封闭的状态。而面对自然生物,除了一些已知的能够战胜的生物物种和日常使用、食用的物种外,面对陌生的,尤其是大型生物和解释不了的自然现象,当时的人类是充满恐惧和敬畏的,他们并不能很深刻地掌握大多数物种的身体结构、躯体分区、生活习性等。所以在精神文化需要外化的时候,先民们大概率会选择几种经常能接触到的并且自己较为了解的东西去描摹。
再次,人类能从猿一路进化成人,我们不可否认人类的学习能力是超强的。在当时的半坡时期,先民们捕鱼技术已经相当之成熟,捕鱼工具也十分发达,一些带有单排倒刺或者双排倒刺的鱼钩甚至可以与现在我们使用的一些钓钩相媲美。从半坡遗址出土的大量带有倒刺的鱼钩、鱼叉、鱼镖以及石网坠和彩陶上的网纹纹饰都可以佐证这一点。长期的实践活动使得半坡居民拥有了相当卓越的捕鱼技术,在完善捕鱼工具和提高捕鱼技术的同时,也让半坡居民与鱼类的接触变得异常密切,从而对鱼类身体的内部结构、身体分区、动作形态、生活习性等有着充分的了解。而彩陶器作为半坡居民的日常生活用具,可以暂时存放一些不能及时食用的渔获,半坡居民就可以从这里观察到鱼的影子映射到彩陶壁上的现象,而这可能也是鱼纹纹饰得以出现在彩陶器上的一种因素。
最后,仰韶文化半坡类型属于渭河中下游地区的仰韶文化最早的一种地方类型,在这一历史发展阶段,半坡居民的智力水平还比较低、脑容量也较小,其审美能力和文化思维水平还停留在最原始的阶段。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在审美需求和精神文化需求的共同作用下,半坡居民最为人了解和熟知的“鱼”便成了半坡居民所选择的一种描摹生物。
四、仰韶文化半坡类型彩陶早期鱼纹纹饰的内涵
半坡类型时期的社会生产力水平还较为低下,人类面临的最大的问题还是生存与如何更好地生存。半坡先民们没有能力和精力在精神文化生活领域进行深入的学习和创作,只能在原始的审美和文化需求得到满足时,利用身边现有的、需要投入时间和精力最少的自然生物来满足上述需求。而通过现有的考古学资料我们不难发现,仰韶文化半坡类型的早期动物纹纹饰,例如:鱼纹、蛙纹、鹿纹、猪纹、鸟纹等,都是半坡居民们日常就能够狩猎到的、接触最多的、最为人了解并且对人类威胁性最小的动物纹饰。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半坡类型彩陶鱼纹纹饰并无特殊的、实质性的含義,而是物质生活资料得到最基本的满足后,强烈的精神文化生活需要催生下的装饰性纹饰,对于后期愈加繁复的变体鱼纹、人面鱼纹等,是否是随着半坡人的审美和文化思维的发展而增加了特殊涵义的产物,还有待科学技术的发展和考古学科的深入研究来揭秘。但就半坡类型早期鱼纹纹饰而言,笔者认为,我们在研究过程中不能站在现有的思想水平和审美高度去刻意赋予其特殊内涵,应当充分考虑当时远古先民们的现实生活环境,以及当时人类的文化思维水平。
五、结语
鱼纹纹饰内涵的解读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但我们目前的研究好像处在了一种左右为难的境地——既害怕理解得太过简单而遗失了先民们想要传达的信息,又怕想得太多而过度解读了先民的行为,这使得彩陶纹饰内涵的释义研究一度无人问津。笔者认为,要站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立场,从发展的角度辩证地分析先民所处的生活环境、生活习惯以及社会发展状况,客观地理解远古人类认识事物发展的本质和规律。同时,目前学术界已有的各种猜想也不是凭空想象,大都有一定的依据和道理,所以我们在研究半坡类型早期彩陶鱼纹纹饰的过程中,应当加以借鉴、涤故更新。我相信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与考古学者们的深入研究,半坡类型彩陶鱼纹纹饰的真正内涵总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王世博
1998年生,男,汉族,内蒙古自治区巴彦淖尔人,本科,西安外事学院人文艺术学院翻译2017级。
参考文献
[1]王巍.考古学大辞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4.
[2]刘云辉.仰韶文化鱼纹“人面鱼纹”内含二十说述评—兼论“人面鱼纹”为巫师面具形象说[J].文博,1990(4):64-75.
[3]唐延青.仰韶文化半坡类型早期彩陶鱼纹纹饰新释[J].丝绸之路,2010(14):35-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