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纳西·威廉斯在美国戏剧史上的独特位置与意义

2020-01-30 02:28李静
黄河黄土黄种人 2020年1期
关键词:田纳西威廉斯戏剧

李静

在美国剧坛上,田纳西·威廉斯被认为是继尤金·奥尼尔之后最伟大的剧作家,我认为威廉斯在戏剧史上的巨大贡献,最突出的是他的“诗化自然主义”的创作手法,他是一个抒情诗人般的剧作家,他将人物、对话、场景、音乐、灯光、声响,巧妙地交织在一起,浑然一体,和谐统一。他的剧作语言呈现出典型的韵律化和联想特征。这种优美的浪漫主义的创作倾向使他在美国剧坛上独树一帜。

一、以真挚的感情触动读者心扉

威廉斯的创作风格与20世纪30年代的奥德茨等人不同,也与同时代的阿瑟·密勒迥异,他没有现实主义剧作家身上的那种社会激情,不像他们那样大量地写生活中的“疾风骤雨”,直接表现重大社会问题。威廉斯在剧作中更多的写的是生活中的“涓涓细流”,他更擅长以感情打动人,着重探讨失意人物感情上的变化和冲突。

正是被内心汹涌真实的感情推动着写作,威廉斯强烈地意识到灵感冲击着他。当这种灵感过去之后,他走上与克莱恩、 柯勒律治和德昆西相同的道路,用性、毒品、酒精来创造一种人为的狂喜状态。据传记和草稿记载,他是在一种狂怒状态中写作。他说他不是一个作家而是一个强迫打字员,在他的重击下打字机经常坏掉,他工作的地方地上扔着成堆的弄皱的纸。在这种浪漫主义精神模式下,他从来不认为一个剧本彻底完成了。他参与到排演中,观看动作,听台词,然后重新修改整个段落,删除场景,增加对话。他的很多剧本都有不同的版本,即使出版了,很大程度上说也不是完整的,因为那并不是他理想中的满意版本。

威廉斯的作品很少写英雄人物,而是集中写“反英雄”,他们是戴着面具和其他人隔离的孤独的局外人,多是南方中下层社会中不得志的小人物。这些人物形象通常是不合时宜、与他人在一起格格不入,作者用细腻的笔触把他们内心的敏感和脆弱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或以社会的边缘人或以逃亡者面目出现,但最终都不可避免地遭受敵意而成为那个社会的受害者。被狗撕碎,遭受喷灯,被阉割,切除某个器官,威廉斯笔下的逃亡者最后都被驱赶向大地并遭受灾难性的终结。作品中那些残忍的场景读来令人触目惊心,对那些悲剧性的人物的描写渗透着作者极大的怜悯之情。此外,威廉斯塑造的失意的南方女性形象更是栩栩如生,鲜明感人,这是他对美国戏剧的一个重要贡献。

二、用诗意的笔法表现残酷的现实

威廉斯一再声称不要因袭现实主义传统,然而,他无疑是二战后美国最重要的现实主义剧作家之一。他的作品反映现实,经常展现暴力、强奸、阉割、同性恋、吸毒、酗酒等各种病态现象,敢于挑战传统意义上的禁区,大胆地揭示了美国社会中的各种丑恶现象,但它又比那些传统现实主义作品更富有诗意,更有抒情意味。当《 玻璃动物园 》在百老汇上演之时,观众惊呼“一股春风吹进了美国戏剧舞台”,美国学界也给予极大肯定,认为该剧极富感染力的梦幻的抒情的对话,是对美国舞台的一场革命。

威廉斯在戏剧创作中把传统的现实主义“诗化”了,他常常使人物、对话、舞台背景、道具、音乐、声响和灯光等因素水乳交融,浑然一体,形成一种交响乐般恢宏的气势。对威廉斯来说,把经验转化为艺术,在舞台上展现人类生存的复杂性,是他的终极挑战。不论是瓦·泽维尔、钱斯·韦恩,还是塞巴斯蒂安,威廉斯虚构的主角都是一个浪漫化的人物角色,探索并解释着艺术家本人各个方面的问题。威廉斯承认他设计的人物角色从来没有不包含他自己的个性特征的。威廉斯的剧本以他自己的痛苦生活为基础,经常描述男女关系、吸引力、冲突。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向复杂人性的更加微妙的地方探索。例如,在《 蜥蜴之夜 》中,处女和寡妇分别代表着精神和肉体,主人公香农内在的好的和坏的天使要求他在两种完全相反的未来之间做选择,结局都不会好,因为不论哪一种选择都要求他放弃灵魂的一部分。

多年以来,威廉斯的理想主义和现实相调和,他学着用嬉笑怒骂的语调去平衡抒情性,放弃他的“早期的天才”而讲一些令人惊异的故事。他喜欢大胆的反差,惊人的高潮,愤怒的对抗。威廉斯用他擅长的语言习惯,在浪漫的修辞中显露讽刺的现实。当布兰琪谈到埃德加·艾伦时,斯坦利就引用当时路易斯安那州的一个声名狼藉的政客;当阿曼达谈到她在“社交艺术”方面的能力的时候,汤姆就笑着说她确信能谈话罢了。在威廉斯的剧中现实主义侵蚀着梦想家,就如他生活中的那样。

这种抒情诗一般的剧作只属于田纳西·威廉斯,“诗剧作家”的殊荣也只属于他一人,他用浪漫主义的笔调创作了一系列奠定他巨大声誉的名剧,他的剧作不仅得到了学界的高度评价,更深深赢得了观众的喜爱,今天读他的剧本,还能感受到那种迥异于他人的浓浓的诗情画意。

三、象征手法的娴熟运用

“我们都被判了单身拘禁”,瓦·泽维尔道出了威廉斯的心声。他剧中的栅栏、墙壁、窗帘等无不标志着个体的孤独和交流的困难。剧中的人物都退避到各自的“牢房”,只在酒吧、餐馆等地方短暂地见面,他们是孤立的,只有最低限度的接触。

在创作中,象征是通过特定的易引起联想的具体形象,借助于读者或观众的想象和体会,委婉、曲折、含蓄地表现一定的思想和感情的艺术手法。威廉斯在剧作中大量运用象征手法,他剧中的人名、地名、颜色、动作等时常饱含深意,传达着作者内心的价值取向。《玻璃动物园》一剧中就有多处象征手法的运用。剧名本身就是一种梦幻世界的隐喻,那晶莹剔透又脆弱易碎的玻璃动物也正是弱不禁风的少女罗拉的象征。随着剧情的发展,玻璃动物被摔碎了,其实碎的不只是独角兽,更是少女罗拉的一颗心。剧中人物上下场用的救火梯对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象征意义:汤姆想从这个救火梯上逃离这个家庭;阿曼达朝思暮想地盼望着有人从救火梯上进来把身陷困境的女儿拯救出去;罗拉通过救火梯躲进了这个与世隔绝的避难所。电影故事中的棺材是偌大的现实世界的象征,把人禁锢在这个牢笼里,魔法师设法要从中挣脱出来,正象征着人类为摆脱这种束缚而进行的努力。在《欲望号街车》这部现实主义佳作中,威廉斯也成功地运用了象征主义手法。譬如,布兰琪出场时穿着一身洁白的衣服,象征着她的纯洁无瑕。她虽已走上堕落的道路,但认为自己献出的只是躯体,而不是灵魂,因而依然可以保持少女的天真和纯洁,故以穿洁白的衣服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罪愆,表达自己的纯洁。威廉斯曾多次让他剧中的沉沦人物穿白色衣服,除了布兰琪,还有《青春甜蜜鸟》中的钱斯·韦恩、《去夏突至》中的塞巴斯蒂安等人,他们虽然背离了传统伦理道德而被社会所唾弃,但威廉斯依然能从他们身上看到人性的闪光点。

对威廉斯来说,世界就是一个战争图景——精神和肉体、善良和邪恶、上帝和撒旦,处处充斥着矛盾与冲突。威廉斯曾说“天真无邪”和“经验经历”是相反的两极,他认为成长是一个丧失天真无邪和欢乐的过程。他的诗歌和故事中充满了自由自在的儿童形象,他们跳过篱笆,在大自然中雀跃,在幻象中陶醉,对他来说,童年是伊甸园般的平静的阶段。他天生是一个罗素的追随者,不是一个加尔文教徒,他不相信天真的丧失是犯罪的结果,他认为是社会的过错,他不允许儿童保持无拘无束的状态。

在威廉斯的剧作中,没有什么是简单的:蜥蜴不仅仅是一个小的丑陋的爬行动物,它代表着生气的上帝手中的人类。他的每一个剧本都带着象征的色彩,有着深刻的寓意。

【基金项目】本文系重庆工商大学派斯学院研究项目“美国剧作家田纳西·威廉斯戏剧研究”(项目编号:ky201824)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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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汪逸群.当代美国戏剧.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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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  重庆工商大学派斯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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