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利
(1.安徽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2.合肥师范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是习近平在直面国内外生态环境问题现实基础上,对人与自然关系理性思考的理论成果。习近平总书记结合中国社会发展实践,站在“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高度,为实现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总任务,提出以“生态价值观、生态发展观、生态民生观、生态安全观、生态法制观”为主要内容的生态文明思想。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破解了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时代之困,为美丽中国建设提供理论指导。
任何思想理论都不能凭空产生,都需要借助前人的理论成果。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是习近平对人与自然关系及人与人关系的理性思考,其生态文明思想的产生有深厚的理论基础,具体包含以下三个方面。
马克思恩格斯毕生精力都奉献于人类事业发展,早在19世纪,马克思恩格斯就开始关注生态问题,其生态思想主要体现在《自然辩证法》《资本论》等经典著作中。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具体包含三个部分:一是人与自然界共同体。经典作家认为,人来源于自然界,属于自然界的有机组成部分。“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属于自然界和存在自然界的”[1]。二是人类改造自然界实践活动必须遵循自然界规律。人类为了自身的发展不断开展实践活动,实现自然界由“自在自然”向“人化自然”转化,但人改造自然的实践活动不能违背自然界自身规律,否则就会遭到自然界的惩罚。“不以伟大的自然规律为依据的人类计划,只会带来灾难。”[2]三是资本主义制度是生态危机的总根源。资本主义工业革命推动了资本主义世界生产力的发展,同时,也带来严重的生态危机。资本家贪婪的追逐剩余价值促使自然界成为资本增值的工具,进而使人与自然本身的和谐共生关系转化为资本家对自然的占有关系。马克思指出,“要防止人类对自然环境的污染与破坏单是依靠认识是不够的,还需要对我们现有的生产方式,以及同这种生产方式连在一起的整个社会进行变革。”[3]因此,生态危机的显性原因表现为人对自然界的过度开采,导致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而对自然的过度开采是由于人类对物质交换活动的过度贪婪造成的,其背后蕴藏着人与人关系的异化。这两种异化是根源于资本主义制度的缺陷。
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传统文化蕴藏着丰富的生态智慧,体现了炎黄子孙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中华传统文明的生态智慧主要包括以下两个部分:一是道家的“天人合一”生态思想。该思想是庄子最早提出的,其强调人和自然的一体性,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老子的《道德经》(第二十五章)提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强调宇宙万事万物都要遵循“自然而然”的规律。二是儒家生态思想。强调人的生产实践活动要顺应自然。孟子提出“农业生产不违农时”,对资源利用要有节制的“数罟不入垮池”“斧斤以时入山林”。荀子提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由此可见,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中的生态智慧为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形成提供历史文化渊源。
新中国成立后,历代中国共产党人结合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各个时期实际情况深入思考人与自然关系,形成不同时期的生态理论。一是毛泽东生态思想。毛泽东认为,自然界是人类征服的对象,新中国建设是展开向自然界开战的新一轮战役,同时,也强调在向自然界作斗争的实践活动中要遵循自然规律。“要了解大自然的规律,在认识的过程中,去改造和利用它。”[4]针对淮河泛滥给生态环境造成的破坏,毛泽东提出“兴修水利”,并在1950年亲笔题词“一定要把淮河修好”。同时,毛泽东要求在荒山开荒植树,“要将林业的覆盖面积进行整体统计,计算出全国各省、区、县的林业覆盖面积比例,对森林覆盖面积进行科学合理规划”[5]。二是邓小平生态思想。进入改革开放时代以后,邓小平提出,“两手抓、两手硬”,即一手抓经济建设;一手抓自然资源保护。在抓自然资源保护时,邓小平提出,一方面,要植树造林、绿化祖国;另一方面,要强调法制。在邓小平主导下,我国在1979年正式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此后相继又出台《大气污染防治法》《森林法》等多部法律法规,实现生态环境保护有法可依。三是江泽民生态思想。江泽民结合我国改革开放实践,提出“可持续发展战略”。江泽民指出,“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正确处理经济发展同人口、资源、环境的关系,改善生态环境和美化生活环境,改善公共设施和社会福利设施。”[6]四是胡锦涛生态思想。胡锦涛提出,“科学发展观”。在处理人与自然关系时,胡锦涛指出,“对自然界不能只讲索取不讲投入、只讲利用不讲建设。发展经济要充分考虑自然的承载能力和承受能力,坚决禁止过渡性放牧、掠夺性采矿、毁灭性砍伐等掠夺自然、破坏自然的做法。”[7]
1969—1975年,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萌芽期。1969年,习近平赴陕西省梁家河大队插队,开始为期七年的知青生活。当地恶劣的自然环境严重影响了人们的生产生活,阻碍了经济社会发展。习近平在担任大队支书后,为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结合当地自然环境状况重点抓了两项工作:一是修筑大淤地坝。为解决雨季黄土高原的水土流失给农业生产带来的影响,习近平带领村民在原自然河道开展加深、清淤,同时,牢固修筑大淤地坝。大淤地坝的修筑,一方面,实现了雨季黄土高原雨水合理引导,防止雨水泛滥造成生态环境的破坏;另一方面,扩大了坝顶粮食生产的种植面积,增加了农民收入,促进了经济社会发展。二是兴建沼气池。为改善村民落后的生活条件,同时,又不会造成污染,习近平主张建沼气池。为此,习近平亲自去四川学习沼气池建设技术。1975年8月,在梁家河兴建了第一口沼气池,打破了坊间“沼气不过秦岭”的传说,沼气池的兴建为当地村民解决了生态环保的用火和照明问题。“在陕北插队劳动的几年是我人生成长与进步的起步时期,有关实事求是、人民群众的思想观点都是在那个阶段萌生的,到现在我仍旧受益并影响了我的一生。”[8]七年的知青岁月是习近平思考正确处理改善人民生活与环境保护关系的起始阶段,也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萌芽期。
1983—2007年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发展期。在此时期内,习近平在地方分别主持了县委、市委和省委工作,随着其政治生活的发展变化,生态文明思想也处于丰富发展过程中。1985年,习近平主持正定县工作时,明确提出,现代化建设的任务不仅仅实现经济发展,更要防止污染,保持生态平衡。并多次强调,“宁肯不要钱,也不要污染”。1990年,习近平担任福州市委书记时提出,“城市生态建设”。具体要求是“致力把福州市建成为清洁、优美、舒适、安静、生态环境基本恢复到良性循环的沿海开放城市。”[9]集中在水污染、大气污染、噪音污染、生态修复等方面提出了详细的建设思路。1999年,习近平担任福建省省长,提出“生态省”创建思路,并亲自主持编制了《福建生态省建设总体规划纲要》。2002年,习近平主政浙江后,以建设“绿色浙江”为目标,进一步丰富了“生态省”科学内涵,强调人与自然关系矛盾冲突的解决。“不能盲目发展,环境污染,给后人留下沉重负担,而要按照统筹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要求,做好人口、资源、环境工作。”[10]在此阶段提出著名的“两山论”“文明兴衰论”,进一步发展了生态思想。
2012年至今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成熟期。2012年,习近平担任总书记后,站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高度,统筹“五位一体”的整体视野,深刻阐释其生态文明思想,多次就生态问题进行专题研究和批示。2018年5月19日,在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发表的重要讲话是其生态文明思想的重要里程碑。具体内容包含以下四个方面:一是强调生态文明建设的战略地位。把生态文明建设作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具体内容,把生态文明建设上升到共产党新时代政治使命宗旨的高度。二是明确提出生态文明建设的具体原则。三是强调生态文明体系建设。生态文明建设是一套复杂的综合系统,需要积极构建“生态经济体系、生态文明制度体系、生态安全体系”。四是进一步理顺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关系。习近平指出,“要正确处理好经济发展同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牢固树立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的理念,更加自觉地推动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低碳发展,决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去换取一时的经济增长。”[11]
习近平结合时代背景和现实基础,继承并创新了马克思恩格斯生态思想和历届中国共产党人的生态思想,积极吸收中国传统文化中生态智慧的合理内核,形成新时代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主要内容如下。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仅仅围绕“人与自然关系”主题,站在人类文明发展战略高度,阐释其生态价值观念。其生态价值观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1.和谐论
人与自然和谐及人与人和谐。人与自然关系是人类社会最基础的关系。人是自然界的组成部分,自然界是人赖以存在和发展的基础。人为了自身发展不断进行改造自然,开展实践活动,但人对自然界的开发与利用必须要遵循自然界内在规律,注重生态平衡,实现人与自然和谐才能造福于人类。习近平指出,“人与自然是相互依存、相互联系的整体,对自然界不能只讲索取不讲投入、只讲利用不讲建设。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人类,建设生态文明就是造福人类。”[12]120强调人与自然是命运共同体,和谐共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人与自然关系背后的实质在于人与人的关系,人改造自然背后反应的是人与人的共同劳动和人与人之间的物质交换活动。在经济社会高速发展的今天,人与人的关系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影响甚远。因此,习近平生态价值观不仅要求实现人与自然和谐,更要通过价值引领实现人与人和谐。
2.兴衰论
用汽吊对径向分块构件对称吊装临时固定、两端焊接;在起吊设备允许下,现场拼接较大的起吊构件,减少现场高空焊接量。
“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12]121习近平简明扼要地阐释了生态兴衰与文明发展之间的辩证关系,强调生态环境对人类文明兴衰的重要作用。迄今为止,人类文明经历的原始文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生态文明,展现的人与自然的关系分别是敬畏自然、依赖自然、征服自然、回归自然。人类经历的前三种文明形态都没有正确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唯独生态文明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符合人类社会文明发展的价值要求。纵观史实,四大文明都发源于森林茂密、水草肥妹、生态良好的地方;反之,文明衰败也皆因为生态遭受破坏所致,如楼兰古国的消失、古埃及、古巴比伦的衰落。关于这一点,恩格斯指出,“美索不达米亚、希腊、小亚细亚以及其他各地的居民,为了得到耕地,毁灭了森林,但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些地方今天竟因此而成为不毛之地”。习近平从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长河中阐述生态自觉的生态价值观。
改革开放以来,由于粗放式发展片面追求GDP增长导致出现人与自然关系紧张,频繁发生雾霾、水污染、土地荒漠化等生态危机事件,严重影响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现在人们对干净的水、清新的空气、优美的环境需求比任何时候需求都要强烈。生态环境质量成为人民群众关心首要指标,已经超过对物质生活条件的追求,成为民生的重要组成部分。习近平生态民生观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生态是新时代民生应有之义。站在新的历史方位,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指出,我国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同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的矛盾。显然,人民群众的美好生活需要不仅包括物质文化生活需要,还包括对蓝天、净水、地绿等优美的环境需要。优美的环境与物质文化生活一样成为人民群众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习近平指出,“老百姓过去‘盼温饱’现在‘盼环保’,过去‘求生存’现在‘求生态’”[12]123。二是生态是最普惠的民生。天蓝、水净、地绿,优美的环境是全体中国人的生活向往,高质量的生态环境是全体中国人的民生诉求,优美的环境能够公平的惠及全体中国人民。满足人民群众优美生态环境需要,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的生态权益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必然要求,也是中国共产党人的政治使命。习近平明指出:“良好的生态环境是最公平的公共产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保护生态环境,关系最广大人民的利益,关系中华民族的长远利益,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业,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没有别的选择。”[12]123习近平总书记坚持人民为中心的立场,将生态环境问题视为民生问题,体现了其生态环境保护的重大决心。
习近平生态发展观是在科学阐释“生产力”新内涵的基础上,追求以人民为中心,谋求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摒弃了工业文明时代发展方式的弊端,实现经济、社会、生态的和谐发展。具体包含以下两个方面:
1.生态生产力思想
马克思认为,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决定力量,但马克思将生产力概念分解为两种生产力,即自然生产力和社会生产力。习近平总书记站在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环境共赢的高度,在继承马克思生产力思想的基础上,创造性提出生态生产力思想。习近平指出,“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13]209良好的生态环境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现实基础,也是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动力之源。
2.破解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难题
长期以来,由于受生产力单向度地“征服”自然思想的影响,造成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习近平总书记凭借其生态智慧和个人主政经历,形象地用“两山”论寻求了人与自然和解路径。“两山论”具体是:“我们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12]209“两山论”形象地表达了我国经济发展所经历的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强调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并非对立关系,要求实现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共生共荣。第二阶段是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习近平对单纯追求GDP增长的做法进行了批评并指出了方向,即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赢得经济增长。第三阶段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习近平在哲学层面实现了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和解,树立了绿色发展理念,创新了马克思自然生产力思想。习近平生态发展观要求在经济发展中保护生态环境,在保护生态环境中促进经济发展,全面推动绿色发展。
2018年5月19日,习近平在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提出“构建生态安全体系”,指出“生态环境安全是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习近平将生态安全置于国家安全体系之中,强调总体国家安全观,生态安全与传统的经济安全、国土安全相互联系,并具有基础性地位。习近平生态安全观涵盖了四个方面:一是构建科学合理的生态安全格局。从整体上谋划国土空间安全,坚定不移实施主体功能区战略。二是筑牢生态安全屏障体系。习近平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构建生态廊道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网络”。三是划定生态安全红线。科学划定耕地红线、湿地红线、森林红线、大气污染排放红线等,构建生态安全红线网络。习近平指出“生态红线,是国家生态安全的底线和生命线,这个红线不能突破,一旦突破必将危及生态安全、人民生产生活和国家可持续发展。”[12]126四是有效防范生态环境风险。习近平强调将生态环境风险纳入常态风险评估之中,构建机动地全程的生态环境风险预警机制,从机制上源头上控制生态环境危机的发生。坚持习近平生态安全观才能还人民群众天蓝、地绿、水净优美的生活环境,才能满足人民群众生态美好生活需要。
生态文明建设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真正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需要完善的制度体系,善于用法治思维解决生态问题。习近平指出:“只有实行最严格的制度、最严密的法治,才能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强有力的保障”[13]210,具体表现在两个层面。
1.最严格的制度
2018年5月19日,习近平在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提出要“建立生态文明制度体系”。一是建立并完善经济社会发展考核评价体系。将生态环境保护作为评价体系重要指标。二是建立生态责任追究制度。对于盲目决策导致生态环境恶化、生态危机事件实行责任追究制度,并且是终身追责。三是建立完善的自然资源管理制度。理顺自然资源开采利用管理权限,调整部分自然资源归属,全面推进国土空间开发保护制度。四是推进生态文化制度建设。广泛开展生态知识宣传教育,培养公民的生态意识,树立尊重自然、保护环境的生态理念。
2.最严密的法治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包含全面依法治国。生态文明建设离不开法治,用最严密的法治保护生态环境,具体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完善的法律体系。首先,将生态保护理念融入到刑法、民法等实体法中,形成实体法的“生态化”。其次,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为统帅,制定、修改、完善环境保护专项法律法规,填补生态环境保护的法律漏洞和空白。切实做到生态环境保护有法可依。二是严格的法律执行。完善的法律体系仅是前提和条件,关键在法律的落实和执行,执行力低下法律法规形同虚设。习近平强调“不顾生态环境盲目决策、造成严重后果的人,必须追究其责任,而且应该终身追究”[14]。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是习近平同志结合其各个时期工作实践对人与自然关系深刻认识的产物。主要内容的五个方面是辩证统一的整体:生态价值观是目标追求,强调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生命共同体;生态民生观是本质要求,赋予生态环境的时代内涵,保护生态环境是维护好实现好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应有之义;生态发展观、生态安全观、生态法治观是建设路径,其中,生态发展观是核心,生态安全观是底线,生态法治观是保障。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重要组成部分,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理论成果,必将随着生态文明建设实践进一步丰富和完善。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对当前的乡村振兴、美丽中国建设都具有重要的理论指导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