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亮
(湖州师范学院 图书馆,浙江 湖州 313000)
随着数字化阅读相关产品的涌现,特别是数字化新媒体等传播形态的出现,数字阅读已成为当下的一种阅读新常态,不断渗透到人们的学习、工作和生活中,对纸质阅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但纸质阅读和数字阅读,并非水火不容、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关系,而是一种传承、互补、融合的关系。
人类社会文明程度越高,产生的信息就会增多,要求更多的纸本来承载,使得纸张沿用至今,品种、大小、形状、颜色等不断日新月异,但始终未能在本质功能上有所突破,不管怎样改变,其承载的信息量几乎是固定的,现阶段从纸张的开发拓展来看,已处于瓶颈期。20世纪90年代,中国实现与Internet全功能网络连接,计算机、智能手机、电子阅读器等服务于数字阅读,依托互联网这个庞大的综合体,信息以数字的状态记录于设备中,超越同体积纸本承载的信息量,突破了纸张的局限,开辟了数字阅读的领域。
成语“学富五车”出自战国时期,形容读书很多,学识渊博。当时以竹简、木简记录信息,体积大,搬运十分不便,传播更是困难。造纸术的应用,为书籍搬运、存储提供了便利。如今,信息化服务不断完善,一台普通的电子阅读设备通过互联网可轻松实现将大量信息从千里之外下载于此,为文化传播提供了便捷,提升了效率。
数字阅读设备的出现,纸本信息被数字化储存,阅读可以通过计算机、智能手机、电子阅读器等设备来实现。使用数字阅读设备进行阅读和存储信息,不仅可以省去多次印刷和大量印刷的成本,节约制作纸张的材料,而且同等体积、重量的数字阅读设备可存储内容更多,保存更容易、持久,这是一种更为科学的信息存储方式。
纸质阅读历史悠久,可就地取材,有很好的体验感,有收藏价值;数字阅读绿色环保,存储方便、空间小,信息更新快,可视听同步。两者的特点中,几乎没有重叠的部分,都是相对于另一种阅读来说的,所以不管是纸质阅读还是数字阅读,都已经扎根于普通阅读者的心中。从本质上说,数字阅读是一种源于纸质阅读的阅读模式,是纸质阅读的拓展与补充。
但纸质阅读和数字阅读各有优缺点,当数字阅读推行者把数字阅读当作新事物推广,不断侵吞纸质阅读市场时,必然会遭到纸质阅读拥护者的质疑和反击。互联网衍生的相关电子产品、数据、信息,是为开发者获取经济利益的,他们赋予这些产品数字化的功能,以提供便捷高效的信息服务作为卖点,数字阅读只是这些数字化功能的其中一项。数字阅读作为数字时代的产物,涉及阅读方式的改变,实际是推行者谋求经济利益的一种手段。数字阅读与传统纸质阅读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对立的,而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两种阅读方式只是形式不同而已,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不能简单地将两者之间的关系归结为谁取代谁的问题[1]85-86。二者之间是典型的互补关系,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种。
2018年,我国成年国民综合阅读率为80.8%,数字化阅读接触率为76.2%。城镇居民图书阅读率为68.1%,农村居民为49.0%;38.4%的成年国民倾向于“拿一本纸质图书阅读”,40.2%倾向于“手机阅读”;成年国民听书率为26.0%,有11.7%的人选择通过“移动有声App平台”听书,6.4%的人选择通过“广播”听书;网民以阅读新闻、社交和观看视频为主,深度图书阅读行为占比偏低,仅有15.9%的网民将“阅读网络书籍、报刊”作为主要网上活动之一[2]74。数据显示,国民数字阅读的兴致在升高,纸质阅读的感情在下降,有声图书占有一席之地。
尽管在2020年新冠疫情期间,从原本选择纸质教材为主,转化为师生对电子文献(主要是电子图书)、电子阅读的依赖性,似乎电子阅读有取代纸质阅读之趋势,但这毕竟几十年一遇,疫情终要结束,师生终要回到校园,回归多种多样的阅读学习方式交融的状态。不可否认,经过这场疫情,师生会对电子阅读产生更加强烈的推崇,但并不影响纸质阅读的存在与传承。
数字阅读的实现需要电源、设备和数据源等客观条件,一旦某个环节出现问题,将会造成无法阅读的后果;纸质阅读只需本体就能进行,但无法做到数字阅读的多样性,局限于本体内容。数字阅读的对象是以数字化的方式呈现,如电子书、网络小说、电子地图、数码照片、博客、网页等等,数字阅读凭借设备的便携和信息的易取。从而受到了人们的认可,但并非所有的阅读对象都是免费或廉价的,保护知识产权的相关法律条文在逐步健全,数字化产物趋于商品化。如今,各级图书馆都已经向大众免费开放,可以借阅图书馆的纸本文献,补足数字阅读的受限和收费部分。
1.纸质静阅读
这种阅读状态的呈现,需要具备一定的条件,如阅读的空间、纸质载体以及阅读者目的等,缺一不可。静阅读主要的学生群体之一的大学生,集各种阅读状态于一身,也是重要的数字阅读群体,作为研究对象,具有代表性意义。笔者选取非临考时期,湖州师范学院图书馆的其中一间自修室,截取一天中的一个小时,观察和了解在场的26名大学生阅读状态,记录了15天的阅读情况。统计结果显示:26人中,有连续半小时纸质阅读的大学生平均占54.1%,有连续一小时纸质阅读的大学生平均占37.9%,有数字阅读的大学生平均占47.2%,平均时长约12分钟。此项调查中,调查对象的阅读方式以纸质阅读为主,数字阅读设备以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为主。调查显示的数据虽与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数据差别较大,但作为在校学生,其完成学业是第一要务,主观上也有强烈的阅读责任感和获取知识的紧迫感。因此大学生对专业相关知识阅读学习的重视程度,自然就高于其它方面,其阅读行为带有明显的实用性动机[3]130-131。尽管人们在业余时间经常会使用数字阅读设备,但并不认为这是正式阅读,如该项研究中教师对学生进行阅读指导时,对纸本媒介使用“阅读”一词,而对平板电脑等用“浏览”“查找”等描述[4]。比较纸本阅读与数字阅读在沉浸感上的差异,发现纸本阅读者在沉浸感测试中的得分显著高于iPad阅读者[5]150-177,电子屏幕可能会阻碍读者沉浸于阅读情境,使阅读停留在浅阅读层面[6]390-408。大学生愿意选择纸质静阅读为主的阅读状态,纸质书籍的体验感,结合阅读环境的气氛感,有利于他们更好地全身心投入学习,掌握专业知识,完成学业要求。
2.数字动阅读
这是一种阅读载体可移动、空间可变换、信息可更换的任意性阅读状态,是纸质静阅读的补充。手机的普及,网络覆盖面的扩大,为偏远乡村未上过学和没有纸质阅读机会的人们提供了阅读的可能,他们感受周边人群从移动阅读中受益,潜移默化地接受熏陶,从而激起他们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投入到动阅读的受益群体之中。移动阅读使一些人从很少阅读发展到经常阅读,对阅读的喜爱或许这样渐渐养成[7]1-3。
与静阅读相比,便捷、高效、及时的动阅读更符合人们简单、快速获取信息的诉求,借助可移动的阅读设备,在不同的空间快速进入阅读状态,因此,日益受人们的认可和欢迎。当乘坐轨道交通时,放眼望去,很多人在使用包括手机、笔记本电脑等电子设备。这种在零碎时间里的任意性动阅读,是有别于纸质静阅读的另一种呈现形式。动阅读受多种因素的制约,在阅读内容的选择上带有局限性,实际是一种取决于手机等设备功能的消遣式阅读。
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不同教育程度的人都有着各自不同的阅读习惯,正如早期知识分子家庭的孩子们大多数都比农民工的孩子的阅读氛围好,因此养成了纸质阅读的习惯。在成长和学习过程中形成的不同思想观念也导致了阅读习惯的不同。信息化日益加深的情况下,人们更偏向于方便快捷的电子阅读[8]246-247。在我国,由于成长环境的原因,很多成年人对阅读重要性的认知缺失,阅读习惯也就无从谈起,他们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消磨零碎的时间。反映在教育孩子方面,他们显得无所适从,直至发现其经常使用的手机等电子产品是安抚孩子情绪最为有效的工具,长此以往,孩子们就会频繁地接触电子产品,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数字阅读就成了习惯。从学生层面讲,很多有条件的幼儿园、小学、中学都配有电子黑板,授课方式会穿插数字教学内容,数字阅读从孩童开始似乎就已经是不可或缺的了。大学MOOC、翻转课堂等网络教学开展得如火如荼,数字阅读也已是大学生的普遍现象。电子产品的负面特性和人的不同年龄阶段的客观因素告诫人们,低年龄段的人群不能过多地使用数字阅读设备。电子产品中都含有有害的短波蓝光。短波蓝光能够穿透晶状体直达视网膜,引起视网膜色素上皮细胞的萎缩甚至死亡,光敏感细胞的死亡会导致视力下降。但这也并不是说,只要接触到这种有害蓝光就会近视,关键因素是照射强度与照射时间。如果长时间盯着电子屏幕,这种短波蓝光对所有人都是有害的。儿童正处于眼睛的发育阶段,而且小孩子由于手臂短,拿着手机或ipad通常离眼睛更近,长时间玩手机或ipad,眼部肌肉长时间收缩得不到缓解,就会对眼睛造成双重伤害,且不可修复[9]。
由于阅读习惯的养成会受生长环境的影响,因此,在数字阅读和纸质阅读条件相对成熟的当下,我们要根据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合理安排孩子数字和纸质的互补式阅读,科学地培养孩子的阅读习惯。
在英国和美国,电子书销售一直很强劲(约占20%的市场份额),但近年来停滞不前,并未像预期的那样影响印刷品的销售。在法国和德国,电子书只占不到10%的市场份额。在新兴市场,尽管平板电脑和智能手机的用户增长迅速,但用户对电子书的兴趣却似乎并不高[10]82。纸质阅读经历了由冷落再重新回暖的过程。数字资源的许多内容主要源于纸质载体,纸质载体借助数字资源受众更多更广,二者不是非此即彼的存量博弈,而是彼此交融的增量融合。现如今,任何一座有条件的图书馆,纸质书籍和数字资源兼而有之,共同为阅读提供了广阔的天地。因此,未来纸质阅读与数字阅读必须和谐共存,相辅相成,要自然地把两种阅读视为一家亲。
笔者近些年通过本地大型商场的变革感受到,物联网的迅速发展,让各大城市的商场经营模式由单一化销售朝多元化方向发展,诸多大众休闲项目进驻商场,形成综合化经营模式,为商场聚集了人气,满足顾客多方面需求,是一种站在人本位思考下的多元化拓展策略。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读者需求的变化,图书馆的服务内容与服务方式正在发生转变。现代图书馆正在从以“藏、借、阅”为主的图书空间,转化为集“知识、学习、交流、创新、休闲”等多功能于一体的文化空间[11]6-10。从关注“书本”到关注“人”,提倡把更多的空间留给读者[12]4-7。特别是高校图书馆的这种变革,给予师生具有时代特色的阅读环境,为提升学习效率,激发创作灵感提供了优良的条件。这种对环境和“人”的关注,导致纸质阅读和数学阅读不再拘泥于载体形式,而是融入环境中,服务于人,体现出以人为本的理念。
希拉·加布里埃尔发现,读书能满足人的归属感,让你融入社会圈子,较少感到孤独。有学者到过加拿大卡尔加里中央图书馆,感觉这座超大的豪华图书馆似乎与自己毫无意义,因为偌大的图书馆竟然找不到一本自己想读的书。 这个故事与苏格拉底逛商场时的情景可谓如出一辙,苏格拉底逛商场时,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惊叹道:“这里有多少我用不着的东西啊!”其中蕴含的哲学观运用到图书馆的服务中,就是要读懂读者的情感。能让读者从中获得归属感的阅读才是最具价值的有效阅读,图书馆要尽其所能,利用纸质阅读或数字阅读的特点和功能,为读者阅读归属感的获得,提供选择和帮助,没有归属感的阅读是虚无缥缈的,不仅浪费了读者的时间,且心灵深处的情感无法融入阅读中。有鉴于此,无论纸质阅读还是数字阅读,激发正面的阅读情感都是它们共同的追求。在这一点上,它们消弭了载体的鸿沟,都深度嵌入人类的情感之中,走上了融合之路。
读者有自己的个性与偏好,但在做同一件事——阅读时,呈现共同特性:追求能让个性具有存在感、归属感、氛围感的融入式感受。就如有些小孩子,喜欢抱着某个毛绒玩具睡觉,大人觉得是累赘,但是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安全感;同样,有些小朋友觉得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游戏才是好玩的,从中寻找氛围感。阅读也一样,有些读者习惯伴着轻音乐阅读,有些读者习惯相对安静的角落,有些读者习惯在桌角放一杯咖啡,有的读者习惯被人关注等等。大数据背景下,读者的个性价值被放大,读者的个性化、多元化服务诉求备受关注,这也为图书馆阅读推广服务的创新提供了新思路[13]9-10。目前,有声读物、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等阅读途径致力于开发声音和沉浸感知等知识获取的新媒介形式,知识获取的途径从直观的阅读发展为声音、触觉等多种感知方式的融合[14]96-101。简而言之,读者的个性化诉求得到尊重,相关的阅读服务团体,正不断努力打造适用于不同读者个性化要求的阅读服务。新兴的很多书吧,它们集合了多样化的阅读服务,让人在用手机进行数字阅读的同时,也可以把纸质阅读作为一种休闲和放松的形式,人气很旺。再如“猫的天空之城”的概念书店是人与人之间交流的舒适温暖的空间,是一个将阅读与休闲进行混搭的完美体现[15]183-184。高校的读者群体主要为大学生和教师,他们需要的是自由、个性化的阅读。高校图书馆虽坚持以读者为中心,目前仍无法实现每位学生和老师都享有独立的阅读空间。因此,合理分配有限的空间,利用图书馆纸质阅读和数字阅读资源提取的便利性,建立融纸质阅读与数字阅读于一体的个性化阅读空间,打造能满足读者个性化与多元化诉求的立体式图书馆,提升图书馆阅读空间的高效性、融入性、有效性,让读者的多元化个性和多元化服务相互合作融合,促成相关联的物质领域和精神领域的共赢。此外,将传统的纸质阅读与现代的网络阅读融合起来,并不是机械地叠加,而是相互融合、渗透、整合。[16]15-16事实上,在融合阅读时代,“读者”与“观者”“听者”已没有界限。融合阅读的出现必然会带来阅读方式的变革,对传统阅读方式提出挑战。当代大学生是一个极易接受新鲜事物的群体,他们思想活跃,正因如此,融合阅读必然会成为当代大学生的一种重要阅读方式[17]343-344。
纸质阅读和数字阅读,本身没有高下之分,无所谓“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几千年来,阅读的本质并没有改变,改变的仅仅是载体。它们之间,既是传承,互补,更是融合。因此,我们要合理运用纸质阅读和数字阅读各自优势,消除对阅读状态选择的偏见,了解读者在阅读方面的多元化需求,配备多元化服务,打造不拘泥于任何阅读行为习惯的家庭式复合图书馆。